看不出什麽品種,隻聞到能熏死人的臭氣,我都不敢仔細看它,狗眼下麵的眼屎都堆起來了。


    它垂著頭,男人鞭子打在身上隻是抽搐一下。


    男人拿起紙板,大聲唿喝,“三加五等於幾?”


    地上放著一排數字從零到九。


    狗來到那數字前,用爪子把八扒拉出來。


    人群裏有人叫起來,說狗是靠聞氣味,這是事先訓練好的,先挑哪張再挑哪張。


    老板得意地叫那人出來,從品袋中拿出十元錢,“兄弟咱們賭一賭。十以內的加減。你出題,它猜錯了,這錢你拿走。”


    男人被圍觀者一激,走進圈內,“行,我和你賭。”


    結果那男人來迴輸了五十元,輸得臉都灰了,從人群中鑽了出去。


    接著,老板又喊了聲,從身後的布簾後麵出來一個沒有小腿,直接用大腿走路的家夥。


    大腿接觸地麵的地方一走一個圓圓的血印,包紮傷口的地方用的紗布已經全部磨爛了。


    我不敢再看,感覺馬戲團沒多大意思。


    我出了人群和烏鴉來迴逛,頭天的確累了,精神不太好,烏鴉叫我先迴旅館,他買了飯來我們在旅館吃完就迴家。


    我同意了,迴到旅館,關好窗子躺下來,不多時意識有些朦朧,快睡著時,我聽到一聲“吱”門被人推開。


    我以為烏鴉迴來沒理睬,接著一股濃重的汗味衝鼻而入,我一驚想睜開眼,卻被一個東西堵住嘴,一個大口袋從天而降,把我蒙進口袋中。


    堵我口鼻的不知是什麽東西,帶著刺激的氣味,我聞了一下就失去知覺。


    等我醒來已經在一個隻有半窗窗戶的房間裏,我頭的上袋子已經去掉,頭還有些暈,我趴起身打量了一下屋子。


    這是個狹長的房間,長條形,我點起腳可以從半截窗子向外看。


    心裏並沒有如何慌張,因為我深信烏鴉會找到我。


    但看到屋裏的草時,我心頭一驚,那些黃色幹草和頭天早上見的那個啞巴婦人鏟的草非常相似。


    我輕輕走到窗邊,踮起腳,通過半個窗子向外看。


    窗子外麵是地麵,原來我在一個地窖裏。


    外麵擺著一張舊桌子,幾把看起來快散了架了舊椅子,一個男人的說話聲從外麵傳過來。


    準確地說是打罵聲,“你給我過來。”


    是那個瘦垮垮的男人,他拉著啞巴女人的頭發,啞巴女人被他拉得半彎著腰,嘴裏哀哀叫著。


    男人一身酒氣,左右開弓扇了她幾耳光,罵道,“這個再敢丟了,老子把你做嘍。”


    我心裏砰砰直跳,以為他要殺人。


    那女人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跪了下來。


    男人得意地笑了,醉熏熏地說,“這樣才乖,你還可以給我當管家婆。人看這整個村子,還有比我更帥的男人嗎?”


    我差點吐了。


    他拉開褲子拉鏈,我縮迴腦袋,不一會聽到男人嘴裏發出嗚嗚啊啊的聲音。


    外麵的聲音持續了二三十分鍾才結束。男人好像出去了。


    我隔著窗戶叫那女人,“啊啊。”


    那女人皺著眉看向窗子,似乎很不想和我說話,轉頭出去了。


    我聽那男人說“再弄丟”,心裏不由想到那個小女孩兒,她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心裏暗想自己得長點眼色,要不等烏鴉來救我,那樣的傷,我是挺不過去的。


    太陽已經偏西,地下室更暗,我心裏的害怕一點點從骨頭縫向外冒。


    外麵很溫暖,我卻在地下室打著寒戰。


    眼淚不由從臉上向下淌,忽然又聽到聲音,那女人從外麵進來,從露出的一點窗縫裏塞進一個黃饅頭。


    我不敢吃,把饅頭先藏在草墊下麵。


    地窖有條樓梯通到地上,我走過去,推了推有個鐵門不可能打開。


    我死了心迴到草墊上,躺下來蜷起身體。


    現在隻有一個辦法,就是等!耐心等烏鴉,不由又後悔為什麽把裝蛇靈的袋子取下來,不帶在身上。


    過了會,地窖裏全黑了下來,我從來沒有這麽畏懼過黑暗,黑暗中好像藏著什麽可怕的怪物。


    一絲燭光從窗縫裏透下來,外麵傳出隱約的說話聲。


    我一咕嚕起身踮腳向外看去,當我看到瘦垮垮的男人帶的客人。心裏的恐懼幾乎把我吞沒。


    是集市上那個馬戲團老板,我扒著窗台的手不停發抖。


    “我要的貨呢?”馬戲團老板坐在舊桌邊,用嘴起開一瓶白酒,給兩人倒上,啞巴女人端上來一盤炸花生。


    馬戲團老板的眼睛圍著女人上上下下直打轉。


    女人走開,兩人坐在燭光裏,臉在燭光中陰陽不定。


    瘦垮垮的男人喝了一小口酒,“放心,采生這行我做得久了,今天還采到一個。”


    “采生”——帶著某種神秘的殺氣,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意思。光是這個詞就足以讓我產生起栗的聯想。


    “後麵得要多少時間?”


    “你再等等吧,你那生意不是還成嗎?”


    “我看那條狗活不得多久了,我倒喜歡熊來著,更少見更吸引人。錢也來得快,狗有什麽稀罕。”


    瘦垮垮男人哼哼兩聲,不置可否。


    “要不,你再給我弄條狗吧,我迴來演個狗戲,肯定有人愛看。”


    “啥狗戲,你那腦子裏又有什麽鬼主意?”


    “嘿嘿,你聽聽想看不,就是讓狗當著人幹那事,你給我弄條公的來吧。”


    “廢jb話,狗那兒多大,人才多大,你要條多大的狗。”


    我又惡心,又糊塗,又害怕,不知道他們究竟在說什麽又本能感覺他們在密謀著世間最可怕的事。


    “大小懸殊的才好看,弄條大的吧。”


    “我看看吧。”瘦垮垮的人迴答,兩人悶頭喝酒一時無話,女人又端上來一盤炒雞蛋,上了菜她轉身想走。


    馬戲團老板卻吡著黃板牙拉住了她。“別走妹子,哥想你了。”


    “迴來一塊算我帳裏,取貨時一起算。”


    瘦子拍了馬戲團老板一巴掌,站起身端著自己的酒杯出去了。


    女人一臉死灰,身體就靠在我的窗子外,我看到她兩條腿,兩條腿有點胖有點髒,在我麵前抖動著。


    抖動隨著男人的悶吼聲停止了,我捂住嘴默默流下淚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哭,是可憐女人,還是隻是感覺有些人生太悲涼。


    在地窖裏沒有時間感,隻覺得時間很緩慢,烏鴉怎麽還不來救我?


    正想著,突然感覺後背一陣陰冷,我抱著肩膀眼角餘光看到有小小的影子從我背後走出來,走到我麵前,背對著我不動了。


    一共出來三條影子。三條都不完整。我正打量這三條人影,突然又看到一片薄薄得幾乎看不到的透明影子飄忽忽左右搖擺。


    一看到這條影子,我心裏“咯噔”一聲,盡管這條影子很淡,仍可辨認出這個影子是被我和烏鴉救迴家的小女孩兒。


    與她一模一樣。怪不得姑姑說她丟了魂,隻要把她這一片魂帶迴去,她就可以不呆不傻了。


    隻是不知道會不會說話。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自身難保還在擔心別人。


    之後的幾個小時外麵一直靜悄悄的,不知道為什麽啞巴女人和老漢都沒迴到這個房間裏來。


    我蜷縮在草裏睡著了。直到鐵門嘩啦啦響起來,我被驚醒。


    一隻火把從鐵門那伸進來,瘦垮垮的老漢手裏抓住一個男孩子,大約五六歲,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蔫頭搭腦的。


    老漢把他推下來,他頭向下栽倒下來,額頭直向下流血。


    看他衣著應該是附近的小孩兒,等鐵門再次關閉,我連忙跑過去,把他拉起來。


    剛才還蔫不拉幾的小孩兒突然抬手把我推得一個趔趄。


    他像要咬人似的吼了聲,“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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