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厭惡地扭開頭,那男人哈哈大笑,“這小妞討厭你。”


    “許詠儀,你做道肉菜,我不想隻吃葉子菜。”小男孩在屋子裏喊,連姐姐也不叫。


    那個女人也不管,拿著酒瓶隻管喝,“說不定她爸本來就是我的客人呢。”


    “媽,我明年上學也要上許詠儀那個學校。”小男孩喊。


    “一個個都是討債鬼,上個鬼,老娘皮扒下來也沒有那麽多錢。”


    “那讓姐姐退學,她再大點不用上學也可以賺錢,隻要躺下就可以了。”


    女人哭起來,大罵男孩,滿口髒話,那男孩隻是看著她笑,一臉惡毒,黑瘦男子也哈哈大笑,好像看了場好戲。


    那女人發泄夠了,對許詠儀說,“給弟弟好好燒個肉菜,他最愛吃你做的紅燒肉。其實家門口的學校也不錯。”


    這家人讓我心驚膽戰,許詠儀不聲不響低頭弄菜。


    我抱起書包,站起身,拍了拍詠儀,“我先走了,迴頭學校見。”我比劃著,同情地望著她。


    她抬頭衝我點點頭,輕輕一笑,打開門送我下樓,我走到樓下停了一會,樓上傳來女人的喝醉後的哭叫。


    我迴頭到家屬院門口攔車迴家。


    ......


    每個周末大家都會一起吃飯,這個周末桌上沒有了周天一。


    “你天一叔叔談戀愛呢。”姑姑笑著給我添飯,剛經曆過許詠儀的家庭,我又幸福又害怕,眼淚都快掉下來。


    “哪個混蛋欺負你了嗎?”烏鴉蹲下來輕聲問我。我搖搖頭,抱著他哭了起來,心裏一陣說不出的堵。


    周末過後,整一個星期許詠儀都沒來上學。


    直到下一周她來來學校,我問她怎麽了,她低頭快速小聲說,“我弟弟死了。是被那個男人從樓上推下去摔死的。”


    “那個男人被抓起來了。”


    我吃一驚,不知道應該做何表示。


    她趴在桌子上,頭埋在臂彎裏,身體輕輕顫抖著。


    我把手放在她背上,想安慰安慰她,她突然發出了聲音——她在笑。


    然後,她抬起頭,一臉釋然,“我弟弟死了,那個討厭的男人也給抓起來了!感覺唿吸都舒服很多。”


    我比聽到她弟弟的死訊還吃驚。


    接下來的一整天,我們和平時一樣上課,晚上我睡著後,看到一個男孩子的身影不停對我說,“把劍拿走。把劍拿走。”


    我問他,“什麽劍。”他慢慢消失了。


    ......


    這周對於周天一來說,時間過得簡直太快了。


    他約楚梅去看電影時楚梅邀請他陪自己值夜班,還說自己有件事情剛好要請教他。


    晚上周天一陪她值班還穿上了白大褂。


    b超室是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能和自己的女神呆在一起,病人又少,周天一樂滋滋的。


    楚梅板著臉看著牆上的掛鍾,嘴裏念叨著,“該來了。約好今天的。”


    原來,她手上有個病人,是個孕婦,懷孕六個月,她做b超後一直勸這個病人打掉孩子,這個女人不同意。


    她一直想不通,直到遇到周天一。


    “你為什麽勸人家打孩子?打掉這麽大的孩子是造孽。”


    “等會兒人來了你就知道了。”


    時間到了九點,一個大腹便便的婦人推門走了進來,女人皮膚光潔,肚子已經很明顯了,眼睛下兩個黑眼圈。


    她一臉幸福對楚梅說,“大夫,他這幾天,天天踢我。”


    她熟練地平躺下來,露出像個球一樣鼓起來的肚皮,楚梅給她塗上做b超用的藥膏,將b超探頭放在她肚皮上。


    同時在下麵捏了捏周天一,示意他看屏幕。


    周天一被楚梅的小手一捏,心神激蕩,嘴裏不由叫了聲,“啊~”


    那女人笑了起來,“這是個實習大夫吧,暗戀楚大夫?”


    周天一吃了一驚。


    那女人接著說,“我兒子在肚子裏都看出來了。”


    “他又踢我了。”女人叫了一聲,暴露在外麵的肚皮的皮膚清楚地突出一個小手印。


    “哇,嬰兒真動了。”天一樂嗬嗬地說,楚梅隻得又拍拍他的腿眼睛移到屏幕上。


    屏幕上有一個孩子的影相,握著拳頭,閉著眼睛。


    “你看這裏。”楚梅忍不住了,指著屏幕,“看到沒?沒有胎心,再聽聽。”


    她把胎音器放在女人肚皮上,“什麽聲音也沒有。”


    女人從床上坐起來抱怨道,“從我兒子四個月開始你就這麽說,你什麽意思啊。我老公和兒子都生氣了。”


    “我們一大家子都等著這個兒子呢。”她幹脆坐了起來。


    盯了楚梅一眼,手放在腹部,安撫著肚裏的胎兒。


    雖然坐了起來,可是楚梅的b超儀並沒有離開她的肚皮。她還在爭辯,“明明沒有胎音,你兒子就沒......”


    天一拉住她指著屏幕,“怎麽迴事?”


    楚梅迴頭一看,b超儀掉在地上,屏幕上的孩子睜開了眼睛,一臉怒氣望著兩人。


    “沒事沒事。”天一對那女人揮手,“孩子好的很,楚大夫是關心太過,老怕你哪不好了。”


    “哪有你這種大夫,見天兒叫人打胎的。”


    女人一手扶著肚子,坐在床上,對兩人說,“你不知道,我老公多乖,我才答應給他生這個孩子。”


    天一和楚梅對望一眼,想不出有誰會用“乖”來形容自己的老公。


    “他怎麽乖?”


    “我叫他幹嘛,他就幹嘛。”


    “你是孕婦嘛。”


    “小事兒就不說了,前段時間我婆婆死了,我不讓他迴老家給婆婆弄墳,讓把婆婆火化掉,他也同意了。”


    “想不想知道怎麽才能讓男人乖乖的?”她得意地向楚梅傳授馴夫術。


    楚梅沒接話,那女人伸長脖子神秘地說,“隻要把你老公買下來就行啦。”


    “啊?”這次,天一和楚梅雙雙叫出聲。


    “哈哈,瞧你們。我老公家是農村的,來這兒上學,人家介紹我倆認識,他自卑不敢追我。我就告訴他隻要肯協婚前財產協議,結婚的費用,房子、裝修都由我出,但這些財產和他一毛錢關係也沒有,上班後把工資交上來由我管。”


    “他要不聽話,不但家是我的,身上連一分錢也沒有,我叫他滾出去,他哪有地方可去,隻能乖乖的。哈哈。”


    婦人邊說邊向門外看,“他催我了,告訴你吧,他愛死我了,整天都怕我出意外,碰了身子。”


    邊下床邊答應,“來啦來啦。別叫了。”


    “迴家好好養胎,對了,您地址和電話都留下了吧,我們好迴訪。”天一在後麵送她。


    女人把臉側過去停頓了一會兒,像聽誰說話,又迴過頭,笑了笑,“謝謝您周大夫,不用了。該生時我會來住院的。”


    她一走,楚梅就埋怨,“你幹什麽呀,明明沒有胎心和......”


    “她懷的是鬼胎。”周天一打斷她,說的斬釘截鐵。


    楚梅稍有些吃驚,然後興奮地說,“對吧對吧,我一直懷疑她,叫她打胎她不肯。”


    她不由分說,拉起周天一的手向外就跑,“追上她。和她說明白。”


    醫院走道長長的廊燈明明暗暗,那女人孤單的影子被拉得忽長忽短。


    她一時歪著腦袋,一時低聲笑,好像旁邊有人。


    這副情景對周天一來說沒什麽,可是楚梅看得心裏直發毛。


    直到女人走到拐角處,身影馬上要消失在拐角陰暗的大廳......


    她旁邊突然顯現一個男人的身影,男人迴過頭,惡狠狠地瞪了楚梅一眼,身影變得透明,消失了。


    楚梅腳下一軟,剛好被天一扶住,“怪不得...她一直說她老公,原來真有‘人’陪她來。”


    兩人迴到值班室,楚梅不停問天一這種情況是怎麽迴事,人怎麽會懷上鬼胎。


    天一抓抓腦袋,還沒解釋,臉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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