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嚇得差點把手中的茶盞扔出去。


    雖然最後她及時接住了,可滾燙的茶水還是潑在她的手背上,倏地紅了一大片。


    疼痛灼燒,她卻顧不得查看,一顆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殿中剩下的唯一的聲音便是柳嬪痛苦的呻*吟。


    眾人強忍著懼意朝她看過去,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一片血色猩紅。


    柳嬪痛苦地抓緊了她的手腕,兩條眉毛完全擰在了一起,雙眼緊閉,張著嘴直抽冷氣。


    “朕剛才就提醒過你,不要妄想欺騙朕。實話實說而已,需要想這麽久?”君墨影冷笑,“既然你覺得朕隻是嚇唬你,那朕有必要讓你切身體會一下,什麽叫痛。”


    話音落下,眾人這才終於注意到地麵還有一個杯蓋,染著血,卻完好無損。


    這……


    帝王是用這杯蓋廢了柳嬪的手?


    明明連個鋒利的口子也沒有,這功夫是有多深……


    君墨影再次開口:“如今你左手手筋已斷,若是再不老實交代,另一隻手也想廢了?”


    帝王寒森森的威脅讓眾人全部白了臉。


    如果說她們剛才還不知道帝王打算怎麽查,也不知道什麽叫“寧可錯殺,絕不放過”,那麽現在她們算是徹底明白了——但凡被抓到一點點線索,那就順藤摸瓜,不管用什麽手段,哪怕是嚴刑逼供,也要把真相查出來。


    一時間,人人自危。


    柳嬪哪裏還敢有半句謊話,連聲就道:“皇上,臣妾說!臣妾說!是麗妃……這胭脂都是麗妃送給臣妾的,臣妾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麗妃騰地一下站起來,狠狠瞪她:“你……”


    “皇上——!”再次響起的叩門聲打斷了殿內緊張的氣氛,同時也打斷了麗妃的話。


    聽出那是小楊子的聲音,君墨影臉色微變,立刻就讓人進來。


    “皇上,娘娘失蹤了!”


    失蹤了!


    眾人心裏皆是一驚。


    “都給朕安分地待著,誰敢離開半步,格殺勿論!”丟下這麽一句話,君墨影火速離開。


    他甚至來不及問她是怎麽在那麽多人眼皮底下失蹤的。


    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找到她。


    一時間,禁軍出動,將皇宮翻了個底朝天,勢要找到淺貴妃。


    可不知是該稱之為心有靈犀,還是緣分,最後找到夢言的不是禁軍,而是君墨影自己。


    在水房外麵,她抱著雙臂站在那裏,小小的身體在陽光下縮成一團,隻一道淡淡的影子。


    一抬頭就看到君墨影,夢言瞳孔一縮,立刻轉身逃跑。


    君墨影的眉毛擰了一下。


    視線下移,直至觸及她未著鞋履的纖白玉足,他眸光倏地一暗,直接提了輕功朝她飛去,片刻的工夫就將她抓在懷裏,打橫抱了起來。


    夢言嚇得抖了抖。


    下一秒,對上他漆黑深邃的眸子,她小嘴一扁,作勢就要哭出來。


    “不準哭!”君墨影“啪”的一聲打在她屁股上。


    夢言頓時就懵了,連哭泣也止住,瞪大了眼傻愣愣地看著他。


    睨著她紅通通的跟兔子似的眼睛,君墨影心裏又軟又疼,繾綣深情的一吻便落在她額角。


    此情此景,和帶她迴龍吟宮的那一次何其相似。


    夢眸深深地凝了她一會兒,君墨影抱著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將她帶迴宮去,而是……


    慢慢蹲下身子,任那明黃的龍袍邊角垂在地上,君墨影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自己腿上,左手摟著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右手伸出去握住她的光溜溜的腳丫子,摸到那底下沾滿了石子粒,英挺的眉毛就蹙了起來。


    不穿鞋就跑出來,她不知道疼嗎?


    要是踩著什麽鋒利的碎片,有她哭的!


    心裏壓抑著怒火,可到了嘴邊的訓斥卻在對上她楚楚可憐的眼神時,硬是咽了迴去。


    不能罵她。


    現在的她不比從前,好不容易她才沒有哭著推開她,若是將她嚇壞了,又該跟昨天似的。


    君墨影歎了口氣,小心地將她腳底的髒東西全都拭去。


    剛開始的時候,懷裏的人似乎很怕他,他動一下,她就會抖一下,滿臉都是被欺負慘了的表情,那樣子,確實也讓人很想把她狠狠欺負一頓。


    君墨影用空閑的那隻手拍了拍她的背。


    “傻東西,往後再要下床,記得先穿鞋,恩?”


    帶著安撫性的話用一種低低柔柔的嗓音道來,倒是沒引起她的反感,隻雙目怔怔地看著他,像是迷茫,類似癡傻。


    君墨影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懂,心口微微一撞,便緊緊地將她裹在懷裏,“罷了,以後朕會好好看著你。若是你再敢亂跑,就跟剛才一樣,要挨打的,知道嗎?”


    他說著,一個巴掌確實又打在她屁股上,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卻舍不得下狠手。


    夢言哆嗦了一下,終於不再是毫無反應,眼睫輕顫了一下,瑟縮著垂下了眼。


    君墨影溫柔地牽扯了嘴角,唇畔閃過星星點點的笑意,玄黑晶亮的夢眸中,倒映的唯有她一個人的影子。


    他抱起她,瘦小的身子掂在懷裏都沒點重量,較之懷孕的時候似乎又瘦了不少。


    李德通遠遠地看到這幅畫麵,立刻揚手止住了身後那一群禁軍。


    日暉灑在那兩人身上我,鍍著一層淡淡的淺金色光芒,似是將那兩人與外界隔絕,整個世界隻有他們。


    夢央宮。


    “院正,學生不是很明白,您先前跟皇上說的那個……催產藥誘發的神經錯亂,這條規律,學生似乎沒有在醫書上看到過,這……能否請院正將那原理給學生詳細說明一下?”


    守在外殿的太醫之中,一名跟著院正一道來給夢言診治的年輕太醫問道。


    “說什麽說?難道老夫還敢欺君不成?”院正立刻板了臉,怒喝一聲訓斥。


    年輕太醫被嚇了一跳,有些尷尬有些委屈,他不就是想學到更多的東西嗎?


    就算院正不肯教他,也不用這麽兇吧?


    他哪裏知道,這件事已經成了院正心裏的一根刺,輕易提不得。


    當時他確實是這麽跟帝王說的——撞頭失憶淤血未散,現在被那催產藥一刺激,淺貴妃就瘋了。可說實話,這條所謂的“原理”連他自己都搞不懂。


    催產藥還能讓人瘋了?


    要說淺貴妃此次早產若是引起了高熱,燒壞腦子倒還說得過去,可明明就沒有啊……


    健健康康地生了兩個孩子下來,偏偏就這麽失憶了,讓他怎麽解釋著其中的醫學原理?


    今日之前,他完全沒把“催產藥”和“癡傻瘋魔”這兩者聯係在一起過!


    可要是不這麽說,難道要他跟帝王說他不知道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


    多番把脈,他很確定,淺貴妃的身體並沒有其他問題,所以隻能用這催產藥來解釋一切。


    不管換了哪個大夫,都會這麽說!


    隻希望淺貴妃哪天就能自個兒好起來啊……


    可這件事好不容易揭了過去,偏被這個年輕不懂事的新人問起,要他怎麽解釋怎麽教?


    他自己都不知道!


    “院正,學生錯了。”年輕太醫再次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一本正經地保證道:“學生迴去之後定當好好讀書,翻閱更多的古籍,一定把這奇怪的原理查出來!”


    院正氣得腦門都疼,剛想嗬斥讓他滾,屋外走進來的兩道人影卻讓他立刻止住了聲音。


    不,準確地,是帝王抱著淺貴妃走進來。


    “臣等參見皇上,參見貴妃娘娘。”


    君墨影冷冷地從他們身前走過,一言未發,嚇得眾人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冬陽迎上來的時候都快嚇哭了,還好主子找到了,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君墨影眯眸冷笑:“朕讓你好好照顧她,你就是這樣把人照顧丟的?”


    “是奴婢的錯,奴婢有罪!”冬陽立刻跪了下來,天知道她剛才隻是想出去倒個茶,想著外頭還有太醫在,主子怎麽著也不會出事的。


    誰知道主子這麽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爬窗子跑了!


    一路衝到門外,小太監們攔也攔不住,人就這麽失蹤了。


    還好,還好現在皇上把主子找迴來了,不然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哇”的一道哭聲響起,驀地打斷了君墨影正要出口的責罵。


    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人,君墨影臉色微變,慢慢就柔和下來,將她放坐在床上,低聲問道:“嚇壞了?朕不是在兇你,別怕,恩?”


    當著她的麵,他也不好再問罪冬陽。


    哄了好久,才將她哄停下來。


    他又道:“朕現在有事出去,一會兒迴來陪你,你自己乖乖待著,否則要挨打的,恩?”


    大約也沒想等到她的迴答,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他就起身離開了。


    冬陽這才驚異地發現,主子好像不那麽怕皇上了!


    君墨影知道夢言一直都是護著夢央宮這些奴才的,也不想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欺負了她的人,所以破天荒地沒有責罰任何一個人。


    隻警告了一句:“若是再將你們主子弄丟一次,幹脆把你們的腦袋也丟了吧!”


    說完,就重新迴了夢依宮。


    夢依宮裏的妃嬪早已等得提心吊膽,尤其是柳嬪和麗妃,自從帝王離開以後,兩人都是全身冰涼,怎麽也暖不迴來。


    柳嬪想了無數種辯解的方式,可是看到帝王的那一刹,所有說辭全都被她忘得一幹二淨。


    “皇上,柳嬪她分明就是誣陷臣妾!”


    搶在她之前,麗妃率先開了口。


    君墨影瞟了她一眼,“汙蔑你什麽?”


    離開了一趟之後,帝王的臉色分明變得比剛才好了很多。


    眾人不禁猜測,難道是因為夢言找著了?


    可帝王剛才在這兒的時候,夢言還沒失蹤呢,不也沒見帝王有什麽好臉色麽!


    麗妃的臉色很白,勉強維持著不動聲色,道:“正如柳嬪所說,她的胭脂確實是臣妾送的,可這不代表她就能這樣肆意地將髒水潑在臣妾頭上。”麗妃的聲音有一種愈來愈大的趨勢,似是一個受了誣陷的人不堪忍受,“類似的胭脂,臣妾也送過皇後娘娘,為何皇後娘娘那兒就沒有任何事,到了柳嬪這兒就出事?”


    皇後得體的笑容立刻瞬時僵住。


    如刀的視線落在麗妃身上,明明是在笑,卻愣是讓人覺得她此刻恨不得將麗妃扒皮抽筋。


    麗妃不敢看皇後,可就算不看她也知道皇後此刻會是個什麽樣子。


    她不是故意要拖皇後下水,但眼下這場景,若她隻是單單辯駁,帝王肯定不會搭理她。說不定像對柳嬪那樣對她,直接把她的手給廢了!所以她隻是想讓自己的說法更有說服力。


    君墨影眸光朝皇後那兒掃了一眼。


    “麗妃也送你了?”


    “是。”皇後點點頭,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在掌心的肉裏。她的臉上卻已經恢複了溫婉賢淑的模樣,帶著幾分茫然委屈和尷尬,“麗妃確實也送過臣妾,不過皇上剛才都已經讓人找過了,可見麗妃送臣妾的胭脂是沒有問題的。”


    她不說麗妃的胭脂是沒有問題的,像是刻意咬重一樣說——麗妃送臣妾的沒有問題。


    乍一聽她是在幫麗妃說話,可細細分辨,就知道她隻是在替自己開脫。


    君墨影冷笑:“柳嬪,你有什麽話說?”


    “皇上,臣妾所言句句屬實,絕對沒有在麗妃送臣妾的胭脂裏放過任何東西!”柳嬪眼見形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急得冷汗直流,甚至連臉部表情都逐漸扭曲:“臣妾發誓,若是臣妾在那胭脂裏加了東西,那就……就罰臣妾的另一隻手,還有雙腿全部被廢!”


    她敢賭咒發誓,並不是她不信神佛或者不怕死,而是因為催產藥確實不是她放進去的。


    麗妃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見帝王朝她看過來,連聲道:“皇上,賭咒發誓有什麽用?神佛就算懲罰也不會在此刻就降臨,可皇上卻能在此刻就弄死柳嬪。所以柳嬪一定是在說謊,淺貴妃早產的事,一定和她有關係!”


    說完,她猛地瞪向柳嬪,“你敢說淺貴妃早產的事與你無關?斷手斷腳算什麽,若是撒謊,今日之內你柳嬪就死於非命,這樣的毒誓,你敢發嗎?”


    柳嬪愕然瞪大了雙眼,恨得眼珠子都要彈出來,


    太過驚訝,以至於她已經忘了反駁。


    君墨影冷笑,查案不能憑直覺,可這件事一定和柳嬪脫不了幹係。


    他早就說過,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既然有關係,那就免不了一死以絕後患!


    “柳嬪,朕現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實交代,你可以死得不那麽痛苦。若有半句假話,或是包庇、或是誣賴了誰,會有一千種死得很難看的方法等著你。”


    柳嬪倉皇搖頭:“皇上,臣妾沒做過,您不能這樣毫無證據就……”


    “李德通,拖下去!”君墨影冷聲打斷,“打到她說實話為止!”


    被召喚的李公公倏地一凜,“是!”


    他連忙招來侍衛,將跪在地上連哭帶鬧的柳嬪拖了出去,心道自己猜得果然沒錯。


    帝王今日壓根兒不是來查案的,而是要將那些可能存在的隱患一個個除掉,當是殺雞儆猴也好,當是斬草除根也罷,反正傷害了夢央宮那主子,那是絕沒有好下場的。


    麗妃的臉色已經煞白如紙。


    原本她並不擔心自己做的事會敗露,因為她隻給柳嬪提供了幾盒胭脂而已,除去胭脂裏的催產藥是她放的,其餘的,她跟柳嬪說好了,她們兩人都要塗上那種胭脂去夢央宮,以防那藥效不夠。可實際上,她怎麽可能傻得給人留下把柄?


    那一日,她幹幹淨淨地去,幹幹淨淨地迴。


    而她提供催產藥的事情,僅憑柳嬪的一家之言,帝王根本沒有足夠的證據將她定罪。便是真的懷疑了她,也不過就是讓她受一些皮肉之苦,隻要她死不承認,那就罪不至死。


    可是這一刻,麗妃忽然又不確定了。


    看帝王對柳嬪說的那些話,她忽然覺得,帝王這次是要動真格的。


    但凡牽涉此事的人,帝王是不會放過的……


    “你呢?”


    帝王冷冷落下的兩個字,如千斤重鼎一般砸在麗妃心口上,震得她猛地一驚。


    “皇上……”她怔怔地看著帝王,連忙下跪表忠心,“胭脂是臣妾送的沒錯,可臣妾怎麽會傻得在自己送的東西裏麵加催產藥?這不是自己成心找死嗎?”


    “或許你就是利用了這種心理,認為別人也會這麽想,所以懷疑不到你頭上去呢?”


    麗妃真的要哭了,咬著嘴唇練練搖頭:“不,皇上!臣妾並不確定柳嬪去找淺貴妃那一日會擦哪一種胭脂,又怎麽可能事先做好準備?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求皇上明鑒!”


    君墨影沉默了一會兒,探究的視線落在她身前一步之遙的地方,眯起了眼。


    誰也不敢在這檔口出聲。


    突然,麗妃顫抖著看向了皇後,“娘娘,您幫臣妾勸勸皇上啊,臣妾真的是清白的……”


    皇後一震。


    眼神緊張地閃了閃,在麗妃直直的目光中,皇後抿了一下嘴唇,麵露難色,未發一言。


    就在此時,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地走到殿中,對著李德通耳語了幾句。


    眾人便看到李德通倏地臉色大變。


    “皇上!”李德通顫顫巍巍地走到帝王麵前,看了麗妃一眼,又慌忙收迴視線。


    “說!”


    “迴皇上,有人在麗妃娘娘的宮裏發現,發現了……”李德通越是難以啟齒,眾人就越是好奇,一個個全都神色緊張地盯著他,其中最甚的便屬麗妃,連唿吸也忘了。


    李德通閉了閉眼,豁出去了一般道:“發現了詛咒的巫蠱之術!”


    曆朝曆代,巫蠱之術都是皇宮裏的禁術,卻又偏偏有那麽多人樂此不疲地非要去用。


    要說到效果,真的有嗎?


    誰也不知道啊。


    起碼李德通覺得,要是他是這些主子裏的某一個,真想害人,與其用這種不一定能成的辦法,還不如用柳嬪那樣直接的,要是碰上個好說話一些的帝王,說不定真能蒙混過去了。


    如果是因為風險小,那他隻能說,幹什麽壞事沒點風險?


    不過真說起來,這些主子啊,就是想不開。


    開開心心享受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多好,為什麽非得動這些歪腦筋呢?


    麗妃的臉白得像是一張透明的紙,嘴唇上半點血色也不剩,哆哆嗦嗦地張了幾次口,也沒擠出半個字來。


    解釋是沒有用的,她知道,帝王不會聽的。


    原本隻有柳嬪一麵之詞的時候,她都懷疑帝王不會放過她,更何況現在人證物證俱在?


    為了夢言,帝王是不會放過她的。


    完了,這迴真的完了。


    但,巫蠱娃娃不是她做的,究竟是誰陷害她,是誰要她死?


    皇後嗎?


    因為受不了她的威脅,所以要她死?


    可她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啊,皇後若是這樣做,就不怕她把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告訴帝王,其實最先想出這個辦法的人不是她而是皇後嗎?


    不過轉念一想她就明白了,其實從頭到尾,皇後什麽也沒做啊。


    麗妃突然覺得,皇後的城府真的深得可怕。


    不管是華妃那一次假傳聖旨的事,還是她這次催產藥的事,皇後都沒有直接接觸過,上一迴充其量起了個中間作用,而這一次,皇後是真的什麽都沒做,隻告訴了她要怎麽做、該怎麽做,最後還似乎很為她著想似的把柳嬪拉下水,讓她以為皇後確實是想保著她的,柳嬪才是那個被犧牲的替罪羊。


    但那不過是她以為而已,其實皇後根本沒打算放過她。


    現在想來,是她傻,堂堂皇後,怎麽會願意被一個小小妃嬪威脅呢?


    當然會一找著機會就將她除掉才是!


    麗妃想反咬一口,然而她不知道,要是她反咬一口,帝王會信她嗎?


    完全沒有證據的話,算是汙蔑吧。


    雖然帝王說了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可那是皇後,帝王應該不會這麽嚴苛才對……


    畢竟,皇後現在還動不得。


    前朝後宮的勢力若是太過動蕩,對帝王沒有半點好處。尤其,皇後的父親還是右相——帝王一心想要除掉、可現在輕易不能動的兩朝元老。


    最重要的一點,她暫時還沒想好要不要把皇後抖出來。


    萬分之一的可能性,若不是皇後陷害她呢?


    她最近得罪了這麽多人,說不定是別的哪個女人想要她死呢?


    那她要是把皇後扯進來,豈不是沒人能救她了……


    麗妃心裏很亂,亂得渾身發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朕給了你那麽長時間,想好找什麽借口了?”


    君墨影斜眼睨著她,眉梢眼角盡是冷意。


    麗妃倏地一凜。


    “皇上,若是臣妾說,臣妾也不知道那些東西為何會在臣妾的宮裏,您信嗎?”


    “你覺得朕該信?”君墨影挑了一下眉,含著笑意的唇角卻莫名讓人覺得脊背發涼。


    “皇上……”麗妃吞了口口水。


    她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不,不是凝固,是倒流。


    所以她才會這麽冷、這麽冷……


    君墨影輕抬眼梢往外瞟了一眼,方才還晴空萬裏的天色現在已經是灰蒙蒙一片,眼看著就要下雨,他的眉心微微一蹙,臉色也跟著變了變。


    不過很快他就收迴了視線,眸光掃過在場所有人,將她們的反應盡收眼底。


    最後目光落在皇後身上的時候,說了一句:“皇後果非凡人,身為六宮表率,這種時候倒是平靜得讓朕驚訝。往日朕還總覺得你膽小,現在看來,似乎是朕誤解你了。”


    皇後眼簾一顫,倏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帝王,“皇上,您這是……”她眼角抽動了一下,顫聲道:“臣妾隻是不想在這種時候給您添亂,難道這樣也不對嗎?臣妾的確是怕,可是臣妾知道,怕也沒有用,不會有人安慰的,所以臣妾收起所有的軟弱,這樣也不對嗎?”


    “恩。”君墨影點了一下頭,莫名地冷笑,“是沒什麽錯。”


    “轟隆”一聲驚響,打雷了。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裏,君墨影驀地起身。


    “李德通,把麗妃帶下去,和柳嬪一樣,打到她徹底招認為止。這起案子交給張進,讓他看著。今日到此為止,其他人都迴去吧。”


    他走得太急,麗妃還傻愣愣地坐在地上沒有反應過來,直到被人帶走。


    皇後則盯著帝王的背影移不開眼,其他人稀稀落落地離開夢依宮,隻有她自始至終保持著相同的姿勢,目光發怔。


    臨出門前,麗妃突然掙開侍衛的束縛,迴頭看了她一眼。


    皇後一震,就這麽看著麗妃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然後就轉過身繼續朝外走去。


    一邊走,一邊對著天空大聲喊叫:“我什麽也不要了,不陷害,不報仇,我隻要我們共同的仇人死無葬身之地。如今的結局還不夠,如今的慘狀也不夠,遠遠不夠……”


    剛剛離開的人都停了下來,可沒有人知道她在說什麽。


    隻有皇後,好不容易站起來的身體又驀地跌坐迴去,臉色慘白。


    君墨影之所以這麽急著迴夢央宮,怕的就打雷的聲音太大,會嚇到那小東西。


    雖然從前的她不怕,可不代表她現在也不怕,他不能冒一點點的險。


    夢依宮的事情再重要,也及不上她半分。那些人隨時可以處理,可他不能讓她受委屈。


    一路趕迴夢央宮,終於在外殿門口看到了她的身影。


    小小的一道靠在門邊,對著天空不知在張望什麽。


    冬陽和一群太醫在她身邊焦急地說話,可她卻像完全聽不到一樣,理也不理。


    “怎麽?”君墨影走過去牽起她的手,皺著眉心,“為何在這裏不進去?”


    “皇上,奴婢也不知道娘娘在看什麽。隻是剛剛聽到打雷的聲音,娘娘就跑出來了。”


    話音剛落,夢言就掙開君墨影的手要往裏麵跑。


    君墨影一怔。


    下一秒,他的眸光倏地一亮,重新將她抓住,“言言,你是不是記得朕和你說過的話?”


    他說,他怕打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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