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迴水果店老板找給他的錢放迴錢包,剛剛要放迴口袋時一隻手猛然塞進他的懷裏。那麽兇狠和用力的一隻手,像是要折斷他的生命。抬起頭,他看到一個衣著破爛的男人朝著人群跑去。扔掉手中的行禮箱,他大聲唿喊奔走,轉過一個彎又一個彎,跑了一條街又一條街,卻隻能看見小偷離自己越來越遠,直至最後消失得沒有一絲蹤跡。

    他滿頭大汗地站在馬路中央,部隊裏長期的體能訓練並沒有讓他逃離劫難。和消失的那個小偷比起來,他感到自己嚴重的體力不支,渾身都冒著虛汗。街道上全是清一色站在旁邊看熱鬧的人,沒有人願意出來幫你。這是你的事情,與他們無關。他兩腿發軟癱坐在地上,在自己曾經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他第一次被人臨街搶劫成功並望而興歎無能為力。

    一段時間過去以後有人扶他坐了起來,他感到身體開始發冷。抬頭看去,站在他身邊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朝思暮想想要見到的末至。還和六年前一樣,他穿一套正統的仿版警察製服,深藍色的衣裝在他的相貌襯托之下,顯得那麽剛毅和健康。他還是那麽愛笑,笑得時候仍然讓人覺得溫馨和安全。隻是個頭高了些,身材魁梧而結實。是和他不同的一張臉。那張臉純粹而陽光,沒有一點憂鬱和感傷。幹淨利落又不失粗獷。帥氣的皮膚上散發的光茫。他已變成一個錚錚男兒。

    他拿著剛剛被搶的錢包遞給他,笑著說,小傻瓜,怎麽連自己的物品都保管不好,給,看看裏麵少東西了沒有。說著,他把錢包和行禮箱遞給他。他看了看行禮箱的拉鏈和鑰匙,完好無損,再看看錢包,確定並沒有東西丟失。當他再一次抬頭的時候眼前卻已空蕩蕩一片。他站在那裏,原地轉了幾圈。卻沒有看到他的影子。他已經消失不見。他不見了,隻有一條赤裸裸的簡易馬路伸向遠方。在一輛轎車的飛馳之下,揚起漫天飛塵。

    喊著末至的名字他從夢中醒來,車廂裏所有人幾乎無一例外地看著這個長相憂鬱的男孩。他滿頭是汗,頭發業已變得濕潤。驚嚇的表情在他蒼白的皮膚上留下痕跡,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憔悴無力。他想,他已沒有力氣再去胡思亂想。思念是一種病,時間久了會使人神經過敏產生幻覺,連現實和夢都無法分清。他有時甚至會覺得,末至不過是場夢,是夢裏他杜撰出來陪自己走路的人。

    他根本就沒來過,因為來過的人他不會走。

    我必須從你那裏走出來,可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六年前許多人都曾告訴過我,幾年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可是六年都已經過去了,我卻從沒有忘記過你。而恰恰相反,時間越是向前走,對你的思念卻越來越深。你像是已經生長在我的身體裏麵,沒有辦法改變。

    末至,你還能迴來嗎?迴來吧,我們一起麵對這人生。沒有你的世界,我一個人太孤單,承受不來。

    他所期望的事情沒有出現,並且不可能出現。抬頭看看窗外,飛速掠過的平原隻在眼簾留下一道弧線。遠方陰霾的天空已經吞噬了整個冬天。冬天的影子令人寒冷,整個世界逼仄而狹窄。仿佛四麵八方都有寒風吹來,而房間裏卻四處漏風。用手摸到車窗玻璃上自己模糊不清的臉,看手指在自己臉頰上一處處移動,感到寒冷的血液在整個皮膚上蔓延。他用手指在車窗玻璃上寫了幾個字,印象裏好像是寫了末至的名字,但看起來又好像是伊矢。奇怪的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寫了些什麽。

    你說,如果時間可以倒轉,如果沒有發生那場車禍,現在會是什麽樣子?

    西安是出帥哥美女的地方,從他一下火車看到來來往往的少男少女他就肯定。他覺得自己來對了地方,這地方一定有他要尋找的東西。他多希望路過自己的那些人和他發生聯係。這些人英俊幹練,野性和文明交織,看上去就像天使。使人不經意就想觸摸,一觸摸又怕粉碎。很主動,也很安全。很溫柔,又不乏剛烈。身體裏散發著他夢寐以求的味道。他在這種味道的控製之下一直活到現在。他多希望這種味道能夠出現在自己身上,事實是他的身上也有這些東西。因為知道在有些事情上,人永遠不可能自己滿足自己。就像撫摸,自己感覺不到自己的溫柔。所以才要尋找,尋找被人觸摸的感覺。

    你的手在我的身體上流動叫撫摸,我的手放在那裏叫安慰。我們需要安慰,但我們更需要撫摸。

    同樣的東西出現在自己身上和別人身上並不相同,因為人的經曆和先天構造差異,最終會產生不同的味道。這種味道在身體裏一直凝聚,最後形成一種心理。在這種心理作用之下,有的人變得主動,有的人變得被動,有的人變得自信,有的人變得自卑,有的人喜歡男人,有的人喜歡女人,有的人想繼續活著,有的人想即刻死去,甚至有的人想成為主人,有的人情願淪為奴隸。這種不同的心態一直隱藏在我們心裏一個隱蔽的角落,構成了現在這個花花世界。

    強烈地想要見到心裏的那個人,這種衝動一直在他的心裏燃燒。身體裏不停地產生出一種和欲望有關的物質,這種物質越積越多,慢慢地沉澱,最終控製了他的整個身心。

    坐在城東客運站的候車室裏,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開始搜尋。他在尋找幾天前在視頻中出現的那個男孩,強烈地想要看到他出現在這個世界的樣子,和對待自己的樣子。

    他發短信說他已經到了,留短墨西哥頭,穿著一身黑。黑色的緊身純棉小外套和褲子,黑色的漏指皮手套,黑色陸戰靴。手腕和脖子上帶著黑色的朋克手鏈和項圈。

    他說,我穿深紅色皮靴,一個耳朵是銀色耳釘,一個耳朵是金黃的耳環,背頭,鬢角很粗很濃,坐在第二候車室第五排的第一個座位上。

    他看到了他。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神話。看到他的那個瞬間,他的心整個都要裂開。和視頻裏完全不同的一個人,現實中的他更具有男人的氣息。濃密的胡須、清晰的輪廓、粗野的味道。他就那樣靜靜地一個人站在入口處,抽著煙,看到坐在正對麵候車室裏的他。渾身散發著帥氣的逼人的光茫。威嚴而冷峻。

    他走了過來。他從沒想到,一個人連他走路的樣子都讓人著迷。一個人身上究竟有多少吸引人的東西,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的一舉一動都讓他眩暈。仿佛伸進心裏的一根手指,那麽攝人魂魄的一些東西。他想,他要這個人。他甘願臣服在他的腳下,永遠地侍奉他,做他的奴隸。讓他在自己身上盡情釋放自己的野性,找到快感。

    他想他是他的神,在他的神話裏出現的,用來掌控他的靈魂和快樂的神靈。

    他走到他的旁邊,說,你來了。他說話的語氣很冷漠,但又很溫暖。很滄桑,又不乏性感。他喜歡這樣的聲音,這是他心裏的聲音。

    他感到周圍有一種力量將自己緊緊包圍著,他站在那裏的樣子快要讓他窒息。他聞到他身上一股強烈的煙草和皮革味道,還有他淡淡的體香。那是男人的味道,也是安全的味道。他出現在他世界的一切都讓他無法抗拒,他要這個人。他喜歡極了這種感覺,恨不得即刻就能融化。

    看到站在一旁的這個男生,他的著裝以及出現在他眼睛裏的欲望。三月問他,是你說的那個朋友嗎?

    看他沒有反應,三月一連叫了幾聲。最後碰了他一下,他才反應過來。

    什麽?你在說什麽?姐姐。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朋友嗎?三月問他。

    是,他低頭迴答。看了他一眼,然後把目光移到別處。

    然後聽到他和三月打了招唿,在他的右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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