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公共汽車到了村頭,她們下車之後,啟步邁向熟悉的村中土道,進了村子時,趙二妞禁不住失聲痛哭了。那潸潸流淌的淚水,在無言的訴說:她身了的痛苦,心靈的悲慘,胸中的淤悶。。。。。。她隻說出一句話:讓我死吧!人又一次暈了。

    虧得是正響午頭,天太熱,沒人在村道上走動。劉春妞趕緊背起趙二妞急衝衝的趕到她的商店。

    商店門鎖著。小小小丫不在家。劉春妞拿鑰匙開了門,進屋把二妞放到炕上。她給她喝下半杯水,拍她的胸部 ,還了一會,趙二妞睜開眼,看劉春妞一眼,又哭起來了。

    親身受過殘害的劉春妞十分理解趙二妞的心情。更同情她,為她鳴不平。然而,就她現有的能力又能為她做些啥呢?隻能用她倉白無力的語言安慰她。用她的身子去溫暖她的冰冷的心。

    倆個受過同樣殘害的女人,畢竟能找到一些共同語言。她們相互偎著,說著掬心窩的話。劉春妞的火熱的心令趙二妞不得不感化。因為,春妞說的太對了,太是心底之言了。二妞找不到反駁她的理由。當然也就找不到適當的可用的言辭。二妞不得不答應春妞,活下去。一定活下去!這,春妞的緊崩崩的心也算是放鬆了一些。這裏說的是一些,決不是徹底放心了。

    劉春妞下炕做小米綠豆粥。老人說,這種粥能解署能解毒。當然,也因為現在的她們。實在是吃不下去幹飯,喝浠的順當,能吃得下去。民俗認為,坐月子的人都要吃雞蛋,說那能大補。趙二妞算不得是坐月子,可也不能不說是生了一迴孩子。那就應當補的。因此,劉春妞就在粥裏煮了雞蛋。做好了,春妞端到炕上來,讓二妞吃。

    趙二妞把臉深深的埋在枕頭裏哭泣。不言語也不肯吃飯。她那顫動的身子告訴春妞:二妞仍然處於極度痛苦之中。

    劉春妞不得不再次極盡她那倉白無力的安慰,勸說。她隻能這樣啊!還能有什麽辦法呢?嗨,她恨自己的無能,無水平。她想,為了工作,為了生活,必須得好好學習!必須盡快提高各方麵的水平啊!

    劉春妞說得口幹舌燥時,趙二妞終於抬起了淚水滿麵的臉,向春妞說,春妞姐,我媽要是知道了這事,可咋辦哪?她會急出病來的呀!

    多麽孝順的人啊!自己處於生與死的關頭,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親人。

    劉春妞理解趙二妞的心。她問,你不想讓你媽知道這件事嗎?

    趙二妞點頭說,嗯哪。

    劉春妞下保證的說,二妞你放心,這事我保證誰也不讓知道。

    趙二妞擔心的說,那她要問,咋說呢?

    劉春妞說,我跟你媽說,我得了胃疼的病,在醫院住了兩天。這迴來了,還是沒徹底好,讓二妞在我這幫助我幾天,幫我開商店照顧倆個孩子。

    趙二妞激動的拉住劉春妞的手說,春妞姐,我可得咋感謝你呢?

    劉春妞說,說啥感謝,咱們就是親姐妹,一切都是當姐姐的應該做的!

    趙二妞再也控製不住情感的激動,一下子抱住劉春妞說,姐姐,你真好!

    六

    傍晚,建廠工地收工了。幹活的人們都迴家了。

    任玉全張農生檢查工地發現一處亂扔的磚,摔碎很多。任玉全說,這是誰幹的?張農生也不知道。

    巡視工地的孟老四看到了他們,走過來,說這是村長領人卸的。

    張農生氣憤的說,這小子,幹啥也不著調。罰他。

    任玉全說,工程剛開始必須嚴格管理。這麽幹值正不行。我找他談談。

    張農生說,他不認錯,就罰他。當幹部的這麽幹,還咋管別人。

    任玉全要找張大發談,就來到他家。孫珍說,工地休工後,就沒見他迴來。不知道他上那去了。

    任玉全出了張家院子,走上村道。他看見王二飯店燈火明亮,就向這裏走來。

    任玉全走進王二飯店,王二熱情的迎上來說,書記你來了。今日有空,咱倆喝兩盅啊。

    任玉全問,張大發在這麽?

    王二陪著笑臉說,在雅間陪客人呢。

    任玉全來到小單間門口,撩起門簾向裏看,張大發和三個陌生人正在喝酒。見任玉全來了,張大發起身說:你來的正好,剛喝,一塊喝吧。

    任玉全問這三位是那裏來的客,三人愣愣的看任玉全,不說話。張大發說,是給咱們拉磚的師傅。他又向那三人介紹說這是我們村書記。三人欠欠屁股說,是書記呀。

    任玉全問工地北側卸的磚是你們拉的?一位中年人說是他們拉的,是他們卸的。咋的了?任玉全說,工地進的所有材料,必須按指定地點整齊擺放。磚更要碼好垛,便於點敉管理,決不允許亂堆亂扔。

    張大發認為任玉全是小題大作。不高興的沉下臉說,天黑了,著忙卸,碼不碼垛有啥用。幾天就使了。

    任玉全說,必須碼垛,亂扔亂堆,不付運費。

    聽這話,那三個人火了,罵道:我操,小雞巴樣,你不給運費試試!

    任玉全不理那三個人,對張大發說,我在村辦公窒等你,一會你到村辦公窒來。

    任玉全走了。那三個人問,明天還幹嗎?

    張大發說,幹!差啥不幹?

    三人樹大毋指,說村長你真夠哥們意思!那個中年人說,村長你放心,您的操心費,我們是少不了給您的。

    張大發說,你們也看到了,為你們的事,我與村書記都整蹦了。你們看著辦吧。

    三人起誓發怨的說,大哥你放心,錢到手,我們立馬給您點錢。

    任玉全離開王二飯店,迴家吃了早晨吃的勝飯。收拾完屋子就來到了村辦公窒。為的是等張大發。

    此時,楊傑和孟老四正在村辦公窒核對一天進的原材料賬。他們發現收到的木材和磚的敉量,都與供貨商開來的發票不相符。

    任玉全問。差多少?

    孟老四說,一車磚少二百塊,兩車木杆少了三十多根。

    楊傑說,這都是經村長一手辦的。發票是他拿迴來的。貨物是他看著裝車的。看出來,不是當時故意少裝,就是被中途卸了。

    任玉全說,剛開工,就有人這麽幹,一是看出是咱們管理上有漏洞,二是說明有人從中偷原材料。這問題不馬上解決,損失可就要大了。

    孟老四說,張大發怎麽這麽幹呢?

    任玉全說,一會他能來,我和他談談。這問題必須立即解決。

    在村辦公窒小裏間忙於繪圖的於誌勤不定期到了外屋,他尋問了原材料購進情況。他說,購進原材料,一定要保證質量,這是工程質量好壞的基礎。

    張大發沒來,孟老四楊傑核對完購原材料賬目,就與於誌勤嘮扯一會。

    任玉全說於誌勤不要天天忙到半夜。要注意休息。於誌勤說萬事開頭難,忙過這個開頭,走上正軌就好了,咱們就都不用這麽緊了。

    孟老四說,你白天黑天的這麽幹,讓我們看著過意不去呀。

    於誌勤說,咱們是這了一個共同目標,走到一起來的人,是緣份。我很高興有這個幹事業的機會。

    孟老四說,我們莊稼人不會奉承人,更不會把一些好聽的話說給你聽。我們就是實打實的幹。心裏明白好和賴。你一個大城市人,能上我們這小村子來,又這麽不挑吃不挑住的沒黑天沒白天的幹,真是讓我們不知咋感謝你。

    於誌勤激動的說,大爺,您老可別這麽說。你們老是對我這樣客氣,就是不把我當自家人看了。反而束服了我的手腳,做事也放不開手腳。

    大家就笑著說,是呀,咱們能走到一起幹事業,就是天大的緣份。

    切記:緣起則聚,緣盡則散!

    七

    任玉全在村辦公窒等不到張大發,他就想,今天這事不能等到明天再辦。他就要去他家找他。

    就是在這傍天黑時,任玉全要從村裏去張大發家還沒去的時候,尤二迴村子了。

    正從王二飯店出來的張大發,看見了從村頭公路上走過來的尤二。尤二見到村長,忙打招唿說村長啊,你一向可好哇!我迴來了。

    自從尤二被拘留,張大發不能不說是添了塊心病。他是怕他狗急跳牆,亂咬一陣,把他給咬上。今日見到他迴來了,得摸摸這小子的底細。他就讓尤二到他家去。他就忘了任玉全在村裏等他的事。說實在的,就是不忘,他也不能去了。探聽尤二底細可比見任玉全重要多了。他得先見過尤二再說別的。

    從拘留所出來的尤二,也有些話要對村長說。兩人可謂是心心相印了。

    張大發領尤二去了他家。

    張大發讓孫珍沏上一壺好茶,拿來昨天新炒的葵花瓜兒,放到地桌上。倆人對麵坐,喝茶吃瓜子兒。孫珍不便聽他們的談話,他就讓她出去串門兒。

    張大發生來是直性子。就對尤二直說了,尤二,你必須實話對我說,你在拘留所裏說了些啥?你能主動向本村長說清楚,我也好籌劃應該咋樣保護你。

    尤二抬著討好的臉色說,村長你對我尤二好,我心裏明白。這麽些年,你領我吃喝,讓我占了一些小便宜,我能忘記村長你對我的好處嗎?忘不了的呀!

    張大發說,你還知道這?!

    尤二說,這我那能忘記呢?吃水不忘挖井人嘛!村長你就是我吃的水的挖井人啊!

    張大發對尤二的胡亂奉承並不感興趣。眉頭鎖了個疙瘩說,我問你在拘留所裏說了些啥?別扯別的。

    尤二說,我是咬緊牙,任他們怎麽整,我就是啥話也沒說。我敢對天起誓。。。。。。

    張大發擺手不讓他起誓。牛眼睛瞪著他說,你小子能啥也沒說?你啥也沒說,他們能放你出來?!

    尤二說,村長,我是一直牢記你教我的話:擔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迴家過年。我能擔白嗎?不能啊!我就是給他們來個一問三不知。反正他們也不敢打人,我怕啥!

    聽這話,張大發放心了一些。這小子說的也算是有點對。他為了弄個徹底,還是追問道,你指正是啥也沒說?胡弄我來啦?他們為啥抓你?這啥放你?

    尤二說,村長,他們為啥抓我,你是知道的呀。那不就是因為我找趙二妞。。。。。。

    張大發擺手製止他,不讓他說了。他說,你不用說這個,你說他們為啥放你吧?

    尤二說,村長,我是舍命保君子啊。我當時就下了狠心,就是刀按脖子也隻正是不說你一個字。他們追問我,問急了,我隻成認給狼狗牽個線,騙出來趙二妞,狼狗給我錢。隻於咱們的事,我是牙吱咯逢沒欠一點兒。

    張大發說,你說了狼狗?啥叫狼狗?

    尤二心想,狼狗你也不知道了?跟我裝哪?可是,他不敢這樣問張大發。他說,狼狗,就是那個周二狗楊三狼,誰知道他們咋叫這麽一個嚇人的名字?

    張大發問尤二對狼狗的事都說了些啥?尤二一口咬定就說這些。除了這件事再是啥也沒說。

    張大發說,你剛才說咱們的事,你這是啥意思?

    尤二起誓發怨的說,咱們的事我值正是啥也沒說。他看張大發立眉瞪眼的看他,忙說,咱們的事。。。。。。咱們沒啥事呀。他們要我說啥呀?我值正是咱們的事啥也沒說。

    張大發知道尤二說話根本不牢靠,他不能全信他的。他教訓他說,我告訴你尤二,我要是發現你欺騙我,出賣我,你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我不但不保你,說不定我會親手把你送進局子裏去。

    尤二聽這話,嚇的咚下子跪到地上,就要給張大發磕頭。被他製止了。尤二起身說,村長,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毋,我尤二八輩子也忘不了村長你的大恩大德。我要是坑害你,讓我不得好死。

    張大發對尤二的話一直是半信半疑。可是,他知道,他這狗嘴裏實在是掬不出象牙來。他就好言安慰他,逗引他說真實話。

    任玉全在村辦公窒等不來張大發,就來他家找他來了。來到他家門口,怕突然進屋不方便,就站在門外問了一句:大發在家嗎?

    屋子裏的尤二聽到任玉全的聲音,嚇的身子一激淩,忙起身,想找個地方躲。張大發說,你躲啥?你是他們放出來的,也不是逃出來的。怕個啥?你早晚不得見他嗎?

    尤二心情不安的坐下了,張大發去開了門。讓任玉全進了屋。尤二見到任玉全忙起身說書記你來了。任玉全問他啥時候迴來的?他說剛迴來。張大發說,他一迴來就來找我,說是要向村長迴報。我這不是正在教育他。說著,他就正色的對尤二說,以後要好好做事,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尤二點頭哈腰的說,請書記村長你們放心,我尤二今後一定好好做人!決對聽書記村長的話!決不犯法!

    任玉全說,你的事,迴頭再說,你迴去吧。我和村長有事。

    尤二似放出圈子的餓狗,躬個腰逃也似的出去了。

    任玉全問張大發工地進的木杆和磚少敉的事,張大發一口咬定說不會差的。是他親自看著裝的車。任玉全說,要是裝的夠敉,那就是運輸中途被卸掉了。這事你一定要負責查清楚。這幾車的運費暫時不付,查清後再付。張大發對任玉全的過問當然不滿。要和他掰扯,怎奈任玉全不想聽,說查清後再說,就走了。

    張大發從玻璃窗向外看去。可惜,外麵一片柒黑,什麽也看不見。他的心如同這夜色一樣的暗淡無光。悶區的心,使他不得不長歎一聲,罵道:媽的,都想拿我當猴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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