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日  子  的  艱  辛

    一

    遼闊的田野翻滾著墨綠色的浪潮。

    晶瑩的露水珠兒,在朝霞中閃爍。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喳喳叫的燕子,在村子上空盤旋飛翔。時不時的銜些泥土房下築窩。把築窩的活融洽在快樂飛翔之中是它們的一大本能。

    麻雀成群結夥的飛到房上,地上,樹木上,嘰嘰喳喳的叫,沒個消仃時候。可能是精力旺盛唄。

    組織性紀律性極強的蜜蜂,往返於巢穴花叢之間。那勤奮勁兒,那一絲不苟的敬業精神,實在是令人類感動。

    在這吉祥如意的大好時光日子裏,陽字村的建廠工程破土開工了。

    莊稼人也能整事兒。舉行了一個開工典禮。鄉黨委書記趙有山和鄉裏有關領導及鄰近村子的領導,都參加了。放了鞭炮。趙有山任玉全講了話。村廣播放唱了村子經常唱的歌《大地土》,《多情的土地》,《心願》。弄的全村老老少少像過年似的歡心鼓舞,全員出動,自願自動的來參加大會。人們歡笑著說,這可真是開天辟地的大事,長這麽大還是頭一迴見過呢!又有人說,往後哇,咱沒見過的事孔怕是少不了!大夥就高興的說,那感情好了!多見些新鮮事,咱這輩子也算沒白活!

    開工典禮之後,規劃廠址廠區的工作當即開始了。

    於誌勤任玉全領楊傑於小文李革許新趙二妞張大英孟翠琴拉線劃地。規劃出廠房,庫房,辦公區,生活區的具體地點位置。當即埋上了木樁。

    好奇的人們,看這規劃出來的圖形就興奮的說,看這八掛圖形,就象建起了大高樓。

    人們說,今兒這個日子可得記住不能忘。

    有人說。今兒是幾號哇?幾個明白人同聲說,今兒是1984年9月5 號。眾人歡笑著念叨:1984年9月5日。人們就說:啊哈,好日子!

    二

    任玉全於誌勤在己經打好規劃樁的工地上研究開工事宜。

    於誌勤說,應該馬上進原材料。招標土建承包商,廠房,庫房,廠區圍牆同時開工。

    任玉全說,土建己經和縣建築工程公司談妥,由他們承包。隻是力工用本村人。這是村委會提出的,一是可以節省一部分資金,二是為本村勝於勞動力找個掙錢的活兒。

    於誌勤很讚成這個作法。任玉全向於誌勤介紹了男女力工各組成了一個隊。男隊負責人是村會計兼職村團書記楊傑和村團副書記於小文;女隊負責人是村婦女主任劉春妞。有關幹活方麵的事由他們具體負責。

    他們說話時,張大發騎自行車來到他們麵前。他說磚買妥了,下午往村裏拉。

    任玉全告訴他安排專職人員接收各種原材料。記好敉量,看好質量。他又告訴張大發下午去縣木材公司,買楊木杆或者樺木杆,搭工棚用,買兩立方米。

    張大發走後,孟老四來了。任玉全對他說,你是村治保主任,工地的安全保衛工作,就由你全權負責了。整個工地各種原材料的進與出,安排專職人員負責。看工地的人,實行三班倒,晝夜不離人。

    孟老四說,這我明白,我馬上安排人。

    借響午吃響午飯工夫,楊傑於小文領青年們把村廣播喇叭扯到工地來了。為的是,村裏說個啥事兒,放個歌曲啥的,工地也可以聽到。

    下響,於誌勤指揮各路幹活人,開始挖地基了。

    劉春妞看於誌勤沒戴帽子站在工地上,太陽曬的一臉的汗水。她就趕緊迴商店拿來一頂自己編做的秫杆皮涼帽,送給於誌勤戴。他很欣賞這經濟實用的帽子,高興的戴在頭上。

    兩輛農用四輪車拉來了木杆。任玉全張農生忙安排人卸車。任玉全讓張農生安排人明天搭棚。一是供幹活人休息,二是裝怕雨澆的物品。

    院圍牆用磚修。基礎不用打得很深,此項活由劉春妞帶領婦女們幹。

    悶熱的天。沒有多大的風,幹活有人們各個熱的汗流滿麵。劉春妞脫了外衣,隻穿件沒領沒袖的女式小汗衫。這就涼爽多了。她對身邊幹活的趙二妞張大英孟翠琴說,看你們熱的,滿臉的汗,脫掉外衣涼爽多了。

    趙二妞說,當這麽多人的麵,脫衣裳啊!

    劉春妞說,那管啥的。人家海邊上的男男女女不光是在海邊脫外衣,走在大街上,也是隻穿小背心小褲衩,把個肚臍眼露在外麵給人看。

    趙二妞張大英孟翠琴幾乎是同聲說,那樣啊?嗑參死人了。

    劉春妞說,咱說人家那叫嗑參,人家還說咱是老封建呢!

    趙二妞說,還是封建點好。

    天熱人心更熱。被新生活美好前景鼓舞起來的人們,把幾十年積蓄在身子裏的熱量發揮出來了。她們要用自己的親手勞動創造美好的明天。

    三

    收晚工後,任玉全陪於誌勤在王二飯店吃晚飯。大米飯土豆燉白菜有幾疙瘩肉。任玉全實在是有點不過意。讓王二再給添個菜。於誌勤百般不讓。任玉全說,那就喝兩瓶啤酒吧,大熱天,解解渴。王二立即拿兩瓶啤酒來。於誌勤說啥也不讓啟開。說從來沒喝過酒。

    任玉全不相信他不會喝酒。這時代的年輕人那有不會喝酒的?他說,那咱倆喝一瓶行吧!

    於誌勤認真的說,我是煙酒不動。你想喝你就喝。我是不陪你喝。我得跟你說,我住在村辦公窒挺好的。又幹淨又肅靜。哪天上縣城我買個電飯鍋,自己做飯吃。吃住就都解決了。讓我天天到飯店來吃飯,我一是沒那時間,二是不習慣。這樣下去我可受不了。

    任玉全說,那怎麽能行呢!那樣對待請來的工程師,群眾也不答應。

    於誌勤說,啥群眾不答應,是你不答應。我跟你說,我既然來了,就是要與你們同甘共苦的!我這麽特殊天天吃飯店,你說,能是個長久辦法嗎?再者說,我在工廠時也吃住在工廠裏的,己經習慣了。你們不要介意,不要把我當成客人看,一切事就都迎刃而解了。

    任玉全笑了笑說,看來,我是恭敬不如從命了。

    於誌勤說,那就對了,

    倆人會心的笑了。

    於誌勤吃完飯迴到村辦公窒裏間他的臥室兼辦公室,沒有休息,喝了一懷白水,便忙於扶案繪圖了。整個工廠的廠房庫房機器安裝電氣配置,一整套工程的設計活全部壓在他一人身上。他是要忙碌一陣子。

    屋子隻有南窗戶,沒有北窗戶,自然沒有過堂風。就很悶熱。加之沒有電扇,更不要說空調了。於誌勤處在悶熱加忙碌情況下,出了一身的汗。他脫了外衣,隻穿件背心,還是時不時的拿起一張硬紙殼當扇子扇風。

    劉春妞吃完晚飯領趙二妞來看於誌勤。

    於誌勤問她們,二位來這裏有事嗎?

    劉春妞說,沒事。來看看你。

    於誌勤客氣的說,我很好,不用看。

    劉春妞和趙二妞相視一笑。心想,這知識分子倒是與平常人不一樣。有點犯傻。她說,我們是來看看,有沒有我們能幫上忙的事,要是有能幫上手的事,你隻管吩咐。

    於誌勤說,謝謝你們的好意。不過,我這沒有你們能幫上忙的事。

    她們說話時,趙二妞拿起那張硬紙殼,站在他身後為他掮起風來。

    於誌勤感覺到身後來涼爽的風,奇怪的迴身看。見到是趙二妞在為他掮風。他忙製止說,這可使不得!

    劉春妞說,她呆著也沒事,掮掮風也累不著。

    於誌勤說,用個女人給掮風,要是以前興搞運動那會兒,匪得抓我個資產階級分子不可。

    劉春妞說,你在我們心中像皇帝那麽重要。

    聽這話,他略有所悟的說,啊,原來你們把我當成了至高無上者。這我可受不了!我鄭重告訴你們,咱們都是普通勞動者,沒有高低之分,更沒有貴濺之分。劉春妞笑笑說,您說的一點也不錯。那尊重知識,尊敬勞動者,也不錯吧?

    趙二妞手中的紙殼被他奪去了。她給他倒了一懷水,他不接,說這樣不行!

    劉春妞說,你是勞動者,我們也是勞動者,勞動者關心勞動者不錯吧?

    於誌勤無可奈何的說,怪不得學問家說,世界上最難對付的是女人呢。

    劉春妞趙二妞笑起來。說我們難對付嗎?

    於誌勤自覺失言,忙道歉說,對不起,我不是指你們。敬請諒解。

    劉春妞說,諒解可以,得有個條件。

    於誌勤笑容可掬的問,啥條件?

    劉春妞說,給我們安排活幹。

    於誌勤說,還是學問家說的對,女人難對付。

    說說笑笑中,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拉近了。於誌勤從一堆圖表裏找出一份,對她們說,看來,不安排點事幹,你二位是不肯走了。那就把這份圖表複製一份吧。

    劉春妞說,就是照原樣再複做出一份唄?

    於誌勤說,是。

    一張桌子於誌勤占用了。她們就拿到他住的床上去繪製。她們畫了一氣兒,根本不是那玩藝。怎麽也畫不出人家那個樣子來。二人為了難。低聲說,畫為麽一張滿是道道的的紙,咋就這麽難?

    於誌勤隻顧忙自己的事,沒有理會她們。

    她們實在是畫不上來了。劉春妞說,想不到,拿筆畫道道比拿鋤頭產地還難。實在是沒有辦法了,隻好救助於他了。劉春妞向於誌勤誠懇的笑著說,於工程師啊,實在是對不起了,打擾您了,請您教教我們吧。真的是畫不上來了。

    於誌勤說,我說你們幹不了,你們不信。

    劉春妞說,那你教教我們不就會了。

    於誌勤說,你們想學這個?

    她們同聲說,想學!

    於誌勤無可佘何的說,行吧。來,我告訴你們怎樣繪製。

    做事認真,一絲不苟的於誌勤,就仔細認真的教她們繪圖了。教者認真,學者用心,效果當然錯不了。

    四

    教的認真,學的用心,村辦公窒的教與學,一直進行到深夜。直到她們初步能幹了才結束。

    她們離開時,於誌勤說天太黑了,他去送她們迴家。她說,在這個村子住了幾十年了,道上那裏有坑那裏有包,都十分清楚。還用得著你送啊。他說,可也是。由她們走了。

    她們走上村道沒多大一會兒,趙二妞嘔吐起來。劉春妞忙拍背揉肚子,過了一會,二妞止住了嘔吐。春妞輕聲問二妞咋的了?是感冒了還是吃啥吃不對勁了?誠實的趙二妞說,沒感冒,也沒覺得吃啥不對勁呀。這幾天就這樣,不知道是咋的了。

    聽趙二妞的話,劉春妞吃驚了。憑她的經驗,女人嘔吐,時常是懷孕的症狀。她問她,是不是想吃酸的東西?二妞點頭說,嗯哪。

    劉春妞驚奇,她怎麽會懷孕呢?她又問她,幾個月沒來曆假了?

    趙二妞說,兩個多月了。

    劉春妞的心裏完全明白了。二妞是懷孕了。不用詳細問了。是她遭受惡人強暴的結果。她狠那惡人,同情二妞的不幸遭遇。這都無及於事。她送二妞迴家。對二妞說,她是感冒了。到了二妞家,她一直看著她喝了開水,上炕躺下才迴家去。

    一個晚上,劉春妞想了不少辦法。想來想去,隻有領二妞去醫院做人流。怎樣才能讓二妞和她不起疑心呢?她平生第一次撒謊了,她說她這幾天老是肚子疼,不知道是咋的了,要上縣醫院去看看,讓趙二妞陪她去。二妞和媽媽當然一口答應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劉春妞向任玉全交待了她手頭的工作,說她這幾天老是胃疼,要去縣醫院看看。讓趙二妞陪她去。

    任玉全說,那就快去吧,有啥情況。給家裏迴個信兒。

    劉春妞又到趙二妞家向二妞媽說明了二妞陪她去縣城看胃疼的事。二妞說,去吧去吧。抓緊看看,別當誤了。

    在縣醫院婦科診查之後,醫生明明白白告訴她們,趙二妞懷孕兩個月了。聽這話,趙二妞當即暈了還去。

    劉春妞扶著痛苦不堪的趙二妞,要求醫生為二妞做人流。醫生向她們講了流產的害處,能正常生,為什麽要流產呢?劉春妞不得不向醫生說了懷孕的原因。醫生很同情,答應給做流產了。

    趙二妞不得不在醫院住幾天院了。

    精神上的損害比身體上的傷害更為難於抹平。趙二妞的精神近於崩潰了。她甚至想到了死。

    劉春妞和醫生都看出發趙二妞的心情。就好言勸她。安慰她。鼓勵她。受了傷害就想死,太不值得了。這樣的死,一點價值也沒有。反而助長了壞人的簫張氣燃。要保護自己的生命健康權。要和壞人鬥爭到底。

    醫生安慰趙二妞說,你的身體狀態很好,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她們在醫院住了兩天。劉春妞一直陪伴在趙二妞身邊。迴來時,她們坐在公供汽車上,一言不發。兩雙深沉的眼光,凝視車窗外的田野。盯得死死。仿佛要從那廣擴的天空,寬廣的大地上看出人世間的險惡,人間的正道,倉桑歲月的安詳之地。 沒有殘暴,沒有險惡,沒有欺詐,沒有陷害之地在哪裏??倉天啊,大地啊,睜開眼看看被汙辱被迫害的弱者吧!救救她(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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