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赤裸裸的邏輯陷阱啊!


    怎麽就轉了一圈就對了啊!還“因為所以”都拿出來了。


    “推理斷案我雖不如王爺,但王爺想要忽悠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歪了歪嘴,“我自己的心意,幹嘛要別人參謀啊?不妥。”


    李錦咂嘴:“你這人,還真是不好糊弄。”


    他換了法子,拿出幾個月前國子監殺人案裏,對付那個妄圖用錢解決一切問題的兇手的招數。


    既然不能金舒他忽悠進邏輯陷阱,那就順著她的思路,換一條路找機會。


    “我隻是好奇,能讓先生敬佩的人到底是什麽人。”他淡笑,“若是些沽名釣譽之徒,豈不是砸了六扇門暗影的招牌?”


    閑談間,馬車沿著一條小河,漸漸進了京城的地界。


    四下不再是平原的地貌,飛鳥聲,流水聲,伴著山林特有的清新空氣,裹挾著李錦“人畜無害”的模樣,全麵衝擊著金舒的感受力。


    她思量了片刻,李錦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雖然對方不是沽名釣譽之人,但若送錯了東西,確實也不妥。


    “其實並不是什麽很特殊的人,我隻是想給師父備個禮物。”她抿嘴笑起,“來六扇門大半年了,師父幫了我不少忙,趁著中秋節,想送些東西給他,略表心意。”


    金舒的師父,嚴詔。


    至此,李錦才算是心落到肚子裏,竟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我還當是誰,原來是嚴大人。”


    他話音剛落,金舒點了下頭,補了一句:“還有祝大人。”


    李錦一愣。


    “刑部的祝大人。”她說,麵頰上帶著淺淺的笑。


    馬車外,白羽的耳朵恨不得拐個彎貼到車壁上。駕車的周正,此刻雖然正襟危坐,但注意力全在腦袋後麵。


    就聽馬車裏沉默了許久,才傳來李錦難以置信的聲音:“祝東離?!”


    眼前,金舒抬手抹了一把鼻子尖:“嗯,來盛州之前我遇到幾次祝大人,他同我講了很多屍語術的技巧,還送了我好幾本書,我想趁著中秋,也送一份迴禮。”


    車外,水聲涔涔,周正緩緩轉頭,瞧著身旁的白羽。


    他比了個口型:這事你沒告訴王爺?


    白羽呲牙咧嘴,搖了搖頭,也用口型迴應到:王爺隻說要上報危及安全的大事。


    周正眼撐的很大,點頭,麵露同情:這就是。


    三個字,把白羽看懵了。


    懵的不僅有白羽,還有金舒。


    返京第二日,本應該在仵作房裏的金舒,此刻站在西市寬廣的街道正中。


    她瞧著道路兩旁隨風而動的幌子,十分恍惚。


    這是大魏最繁華的地方。


    西市上有許多胡人商鋪,比東市的新奇物什多,也更為鬧熱。


    但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金舒真真以為是來辦案的。


    直到李錦不疾不徐的帶著她轉了三家鋪子,問了三次“可有看中的”,她才有些詫異的反問:“今日不是出來勘驗的?”


    李錦蹙眉:“先生真當自己是幽州閻羅啊,京城哪有那麽多案子的。”


    他往西市最繁華的方向走著:“嚴大人向來不喜奢靡,你選樸實一些的就好。”


    說完,李錦便跳過了祝東離,沒了下句話。


    瞧著店鋪裏、攤子上,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金舒拿在手裏,犯了選擇困難症。


    她迴過頭,一手是硯台,一手是佩玉,問道:“你這兩個如何?”


    他睨了一眼,說到:“硯台。”


    見金舒依舊選擇困難,他將她手裏的佩玉抽了出來:“這東西不能隨便送。”他說,“你若喜歡,我的送你。”


    話音剛落,就聽鋪子外咣的一聲響。


    就在李錦的眼前,兩輛馬車撞在了一起。


    其中一輛拉貨的板車歪了一下,滑落一個大紅的木箱子。


    落地的瞬間,發出咚的一聲響。


    而另一輛,李錦覺得十分眼熟。


    “太傅家的馬車?”李錦瞧著其中一輛馬車上繪製的那特殊的花紋,目光落在地上那大紅的箱子上。


    隻一眼,他便迴眸,調侃的說:“收迴前言,金先生還真是走到哪裏,哪裏有案。”


    金舒尬笑一聲,嘴抿成一條線,對李錦的話無法反駁。


    她也瞧見了那紅箱子,看見了被磕裂的邊緣,滲出了疑似鮮血的物質。


    從商鋪裏出來,李錦一邊吩咐暗影去京兆府帶人來,一邊站在拉貨的馬車後麵,攔住了想要搬動箱子的馬車車夫。


    “這裏麵裝的是什麽?”他問。


    車夫搖了搖頭:“這我奉命,不知道啊。”


    見有人攔著不讓抬箱子,被箱子擋路的太傅家馬車的車夫,聲音大了起來:“你們怎麽迴事?還不快把這箱子抬走?沒看見堵著不少人呢?”


    他嫌棄的瞧著那拉貨的車夫:“我們家少爺說了,你撞了我們的馬車,不用賠了,快些讓路就好。”


    就見車夫連連點頭:“我這就搬,我這就搬。”


    四十歲左右的中年車夫,慌忙跑到箱子旁邊,彎下腰,兩手找準位置,用力一抬。


    眾目睽睽之下,箱子劈裂的部分“啪”的一聲,崩成了一道寬大的口子。


    口子裏,一隻沒有血色的手,落了出來。


    方才還圍觀看熱鬧的京城百姓,此刻爆出一陣驚唿,齊刷刷往後退了好幾步。


    搬箱子的車夫跌坐在地,白著臉,指著那隻箱子:“這!這!……”


    半天,竟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金舒走上前,蹲在箱子一旁,左敲右打的,那箱子的蓋子緩緩被打開。


    瞧見內裏的一瞬,太傅家方才還趾高氣昂的車夫,嚇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周正不在,李錦便自己從懷中拿出六扇門的黑龍牌,對已經嚇癱了的車夫說:“你是收何人的錢,要將這屍體運到哪裏去?”


    就見坐在地上的車夫,哆哆嗦嗦的從懷中拿出一封信:“就,就到,就這個人,讓運到外城去。”


    李錦接過他手裏的信。


    這是一張公文,說的是要將箱子,在指定的時間運到指定的地點。


    而落款上,卻寫著蘇航二字。


    正是太傅蘇宇的大兒子蘇航。


    正是一旁這輛馬車裏坐著的人。


    李錦蹙眉,天下竟有如此恰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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