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行的想法委實是多慮了,朱常洛在這個時候是斷然不會把內閣的閣老換人的。


    畢竟,他監國的時間還短,羽翼還未豐滿。


    貿然的換人,對朱常洛來說完全就是弊大於利。


    而且,現在的內閣之中不管是申時行還是王錫爵,對他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敬畏在裏麵。


    如果,這個時候就因為幾條風言風語就要把柱國大臣給換了,那朱常洛就真成了猴他媽——狒狒(廢廢)了。


    所以,內閣換人的事情,朱常洛是不會幹,尤其是現在的時候。


    他現在需要的是穩定和順從。隻要朝局是穩定的,剩下的事情,都好辦了。


    萬一,換了一個兩個不怎麽聽話的,看著他這個皇太子監國攝政不爽了,整天的帶著百官勸諫上奏,一副大義淩然道德君子的模樣,到時候被動的就是朱常洛了。


    因為,講道理這種事情,一百個朱常洛都講不過一個讀書人的。


    如果,朱常洛這時候又沒有忍住脾氣動了刀,他手裏又沒有成祖皇帝手中的虎狼之師,也沒有太祖皇帝開國之後施恩百姓數十年的群眾基礎。而現在的大明,內部矛盾大到了極致,底層的老百姓們對大明朝隻有懼,沒有恩。


    到時候,天下的讀書人們聚集在一起的聲浪衝天而起!朱常洛就可能要做路易十六或者建文帝翻版了。


    畢竟,大多數的老百姓們是盲從的,他們才不會在乎朱常洛所作的一切就是為了他們,他們隻會相信自己聽到看到的事實,並且認為朱常洛可能就是那個暴君屠夫。


    安定了申時行的心情之後,朱常洛也不由得把思緒放到了朝鮮戰場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場聲勢浩大的倭寇侵朝戰爭,應該會在明年的某個時間點倉促結束。


    但是,這個倉促結束,肯定不是因為明軍過於強大和朝鮮反抗激烈導致的。


    導致這場侵略戰爭虎頭蛇尾的關鍵,就是豐臣秀吉突然掛了。


    至於,豐臣秀吉到底是怎麽死了,曆史給了好幾個假說。其中,有一個扯淡到死的假說,就是豐臣秀吉是大明使者毒死的。


    但是,這個假說動動腦子都明白,肯定是站不住腳的。


    不過,這個假說也朱常洛打開了一個新思路。


    畢竟,在曆史上豐臣秀吉死後是德川家族上台,德川上台之後,對自己原來的老東家豐臣秀吉可沒什麽好評價。


    於是,本著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的心態,朱常洛覺得豐臣秀吉的死。可能與德川家族是脫不了幹係的。


    所以,接下來的用間重點上就是渲染豐臣秀吉可能要被人下毒了。


    至於,這條“謠言”,豐臣秀吉能不能聽進去,就聽天由命了。


    反正,他死的早了是有點影響朱常洛的戰略,但是,絕對不會對最終的結果有影響的。


    而這就是穿越者的迷之自信!


    所以,在知道這個曆史結果的時候,朱常洛還是要提前做一些布局,不然,真的等到朝戰結束,大明的軍隊凱旋而歸,朝鮮還是朝鮮,大明還是大明,那麽這場戰爭的意義又在哪裏呢?


    這樣的結果,顯然不是朱常洛能夠接受的。


    他認為,既然是戰爭,既然是勝仗,除了麵子,裏子也得要。


    不然,費了那麽大的工夫,打了一場被發好人卡的戰爭,這可不符合朱常洛的穿越者思維。


    眾所周知,穿越者都是有侵略性的,絕對不是什麽良善之輩的,即便是被美化的再好,那也改變不了穿越者視利益為根本的本質。


    既然擔心豐臣秀吉不頂用,朱常洛肯定也要想別的方法,繼續維持著這場戰爭了。


    於是,這才有了朱常洛今天在內閣與申時行和李成梁說的用間。


    用間,這個想法絕對不是朱常洛臨時起意的想法。


    在朝戰二次開始的時候,朱常洛就在想著用間的事情了。


    隻不過是因為戰爭狀態一直都不同平穩,再加上大明的情報機構停滯嚴重,根本沒有那種精通言語,善於隱藏的精英特工。


    所以,用間的想法也隻能在朱常洛的腦海裏想想了。


    但是,現在不同了,兩次的倭寇入朝作戰,給了朱常洛兩次機會了。


    在第一次的時候,朱常洛就命魏忠賢安排人手潛伏在朝鮮各地,融入到當地人生活之中,學習朝鮮人的語言和生活習慣。


    在第二次的時候,又因為倭寇大肆的掠奪朝鮮人口到倭國本島,這也使得大量的間諜種子被間接的帶到了倭國內部。


    現在,經過了大半年的戰爭,這些被倭寇掠奪而走的朝鮮人也開始漸漸的融入到倭寇群體中去了。


    雖然,他們還是會被島上的倭寇監控,但是,在日常生活方麵,這些被掠奪的朝鮮人也還算是自由的。


    他們被分配給豐臣秀吉之下的大名們作為奴隸生活著。


    但是,他們的生命卻沒有被過多的威脅。


    而島內的倭寇之所以會這麽“文明”的原因有二。


    其一,倭國也屬於是東亞文化圈,他們受到唐宋儒家的思想影響甚深,尤其是倭國的貴族階級,他們經常的以用漢人之禮為榮。而且,他們還用唐宋時期漢字發明了本國的文字,所以,從文化根源上來說他們是東亞文化的從屬。對於,同樣是東亞文化圈裏的朝鮮人,他們自然也就容易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讓朝鮮人們在他們麵前自卑起來。


    其二,就是因為缺人。在古代勞動力是極具匱乏的,不管是漠北的遊牧民族還是中原的農耕文明,他們都是極度缺人的。即便是現在已經人數接近兩億的大明,依舊還是缺人的。


    所以,為了彌補缺人帶來的問題,那些人數相對較少的民族和國家,他們常常喜歡幹的事情就是擄掠人口充實自身。


    但是,倭寇又有和草原遊牧民族不一樣的地方。


    草原遊牧民族在相互攻伐兼並的時候,他們會殺掉一些成年男子,隻把婦女和孩子擄走,就是為了單純的擴充部落人口。但是,倭寇不同,倭寇他們什麽人都要,別看他們在海上作惡的時候是沒有下限,窮兇極惡的。


    但是,在骨子裏,來自海上又資源匱乏的倭寇,卻又有極強的學習精神。


    被他們擄到本島上的朝鮮人,他們不會輕易的殺害,反而是以學習的姿態,學習朝鮮人們的技能,從而充實本民族的技能。就像日本現在著名的陶瓷品牌有田燒的陶祖李參平,就是倭寇當年侵朝時擄走的陶工建立的。


    可見,倭寇是一個多麽可怕的民族。


    他們一邊殘暴不仁,毫無人性。一邊又是放低姿態,努力學習。


    如狼如狐,狡詐殘暴,同時又彬彬有禮,不恥下問,該認慫的時候一點也不含糊,說叫爸爸就叫爸爸。這樣的民族也難怪可以在近代史上攪動風雲。


    真特麽是進化論上的一個奇跡啊。


    朱常洛最後留著申時行和李成梁又說了一件事情。


    這件事情是薊縣的事情。


    薊縣人口不算太多,但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這裏可以說是北京的北大門都不為過。


    所以,朝廷對薊縣的關注也是相當之高的。


    新任的薊縣縣令,從品級上來說就高於普通知縣一個大身位了。


    現在的薊縣縣令是原來的都察院禦史張誠。


    這個張誠,現在在京師之中可謂是無人不曉,無人不知。當然,他可不是那個慫恿萬曆皇帝收礦稅的奸宦張誠,那個張誠現在還在鳳陽高牆給大明太祖皇帝的老祖宗守靈呢。


    這個張誠就是和王進,李德賢一起一同上疏歌頌了萬曆皇帝的功德,從而得到了萬曆皇帝中旨嘉獎的張誠。


    現在,他們仨的仕途也可謂是平步青雲。


    原來的七品禦史,現在也都變成了朝廷新貴。就以張誠來說,他現在已經是正六品的官員了。


    如果按照他原來的人生軌跡,一沒有貴人提攜,二沒有過人才能,他這輩子可能也就在七品官上打轉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不僅有了貴人提攜,還受到了重用。


    以六品之尊擔任了薊縣縣令,當時誰都知道皇太子殿下無比看重薊縣,薊縣剛剛從鎮改縣的時候,無數有誌於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底層官員都在想著法子想要成為薊縣知縣。


    可惜到了最後,薊縣還是被張誠所得。


    當時,可把那些苦求出路不得其門的官員們給羨慕壞了。


    因為,在他們看來現在擔任薊縣知縣,那就等於是進入到了仕途的快車道,幹得好了,分分鍾就能得到皇太子殿下的青睞,從此平步青雲不在話下。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張誠擔任薊縣知縣之後,在朝廷寫給薊縣的公文之中並不稱薊縣知縣,而是稱薊縣縣令。


    別看這僅僅隻是一個稱唿上的問題,這其中的門道可大了去了。


    知縣,任何小城小縣的主官都是可以稱知縣的。


    但是,縣令就不同了。


    縣令是古稱,雖然,在平時的稱唿之中,很多地方的知縣也會被稱為縣令,但其實這是不正確的。


    明代沿襲宋製,宋製,縣級長官稱“知縣事”,簡稱知縣。到了元代,又被改為縣尹。但是,這個稱唿老朱可不認的,於是,老朱就跳了一格,沿襲宋製,標榜漢人正統。


    結果好像是少抄了一個字,於是,大明基層縣官們的正式稱唿定為了知縣。


    所以,知縣才是大明縣官們的正是官稱。


    但是,到了張誠這裏,就不一樣了。


    在朝廷的公文上偏偏就稱他為縣令,這裏麵可是有說道的。


    秦漢之時,有定製:縣萬戶以上者,為縣令;萬戶以下者,為縣長。且,在郡製未興之前,縣令直隸國君。


    由此可見,縣令這個稱唿,含金量還是挺高的。


    而張誠這個縣令不僅是品級上高配,他更是有著其他知縣不曾有的權利,比如,他能夠直接跳過通政司上疏皇太子。


    這一條就算是很多侍郎級官員,他們都不一定有這樣的待遇的。


    可想而知,張誠現在是多麽的風光無限,令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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