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隸水師到了耽羅島之後,對倭寇的威懾確實也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


    李舜臣在海上的遊擊戰也打的愈加順便,倭寇的水師吃了李舜臣的虧之後也不敢大肆的追擊,唯恐掉進了明軍的包圍圈中。


    所以,朝鮮戰場的表現就又迴來到了一種詭異的平衡之中。


    倭寇開始趨於保守的態度,他們沒有再進行大肆的進攻和侵略。


    現在他們就固守在漢城一線與駐紮在平壤的明軍遙遙相望。


    但是,這個時候朝鮮君臣則按耐不住性子了。


    此刻的局勢在他們看來,完全就是優勢在我,完全是可以趁勢出擊,把倭寇給打走的。


    可是,邢玠為什麽就按兵不動了呢?


    這可讓焦急無比的朝鮮君臣們著急上火了。


    他們天天的都來邢玠在平壤的總督行轅詢問明軍戰略。


    而邢玠也沒慣著他們,邢玠的迴答一直都是,“軍機大事,無可奉告!”


    這可把朝鮮君臣給急壞了。


    怎麽就無可奉告了呢?難道我們會自己出賣自己嗎?


    這導致朝鮮君臣漸漸的對邢玠越來越不滿。


    他們認為邢玠就是畏戰怕敵,擔心敗給倭寇。


    於是,在他們的內部就有一波不太和諧的聲音出來了。


    他們要去北京告狀了。


    對於朝鮮君臣們的舉動,邢玠也不在乎。


    隨他們去好了,當然,作為在外的一軍主帥,雖然,邢玠的自主權力很大。


    但是,必要的解釋他還是要做的,萬一京中官老爺們真的被朝鮮使臣說動了,到時候,他不僅沒功勞,說不定還有責罰。


    於是,就在朝鮮君臣要派人去京師告狀的時候,邢玠也洋洋灑灑的寫了一篇關於前線戰局的奏文送到了京師。


    朱常洛接到邢玠的奏文以後,朱常洛就笑了。


    “邢玠還是很謹慎的。”


    朱常洛看完邢玠的奏文之後,給了一句這樣的評價。


    內閣首輔申時行和兵部尚書李成梁聽完朱常洛的評論以後。


    二人俱說道:“邢總督老成持重,臣以為此事應該是朝鮮大題小做了。”


    朱常洛說道:“話不能這樣說。畢竟,倭寇入侵了朝鮮這是事實。朝鮮的王都還在倭寇手裏,這也是事實。如果,我們不考慮一下朝鮮君臣的心情,也是說不過去的。”


    朱常洛說的很好聽,但是,接下來朱常洛又說道:“但是,軍國大事不是小政。邢玠作為朝廷在朝鮮的總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朝鮮的局勢。我們遠在京師自然也不能越俎代庖,為邢玠做主。所以,即便我們能理解朝鮮君臣們的心情,但我們還是要按照實際情況來。所以,孤的意思是邢玠可以繼續執行他的戰略,但對朝鮮方麵,他也要適當的放鬆一些,如果朝鮮君臣覺得時機成熟,他們也可以自行組織對倭戰鬥,到時候,讓邢玠在一旁看著點就行。”


    申時行和李成梁聽完朱常洛的話後,兩人迴道:“殿下聖明。”


    朱常洛接著道:“記得也要告訴邢玠,讓他千萬小心,切不可為了一時之利,壞了抗倭大計。對敵之戰,不僅隻有正麵的戰場,還有看不見的戰場。孤聽聞倭寇的豐臣秀吉也是剛剛一統倭國沒有多久,想必他的治下也肯定有不少心懷不滿之輩。既然,現在倭寇與我大明之師在朝鮮已經形成了對峙之勢,那麽攻心也自然就成了克敵製勝的上策。”


    “孤覺得在這一塊上,你們也可以提醒一下邢玠,讓他自己在朝鮮多思多想,看看怎麽樣能夠從倭寇的內部打開缺口。”


    申時行和李成梁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想到了這一層,這有點出乎意料了。


    看來這位年輕的太子殿下不僅是天姿聰慧,他還真有過人的洞察之力。


    不然,他怎麽會想到用間呢?


    想到這裏,申時行和李成梁就更加的敬畏起來了。


    一個知人心又善兵事的主子,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所以,兩人在聽完朱常洛的話後,二人立刻再拜道:“殿下聖明!”


    朱常洛笑道:“孤也是姑且說說而已,兵事孤也不懂,剛剛那些話也隻是孤的一些建議。如果兩卿覺得此法可行,那就建議邢玠去用,如果覺得有問題,也可以當麵給孤提出來。”


    申時行道:“殿下之思,深謀遠慮,臣拍馬不及。孫子雲:兵者,詭道也。殿下雖在深宮,但聖心遠照。於兵事之見,使臣耳目一新,如醍醐灌頂,大明能有殿下,是社稷之福,宗廟之幸。”


    朱常洛聽著申時行這麽肉麻的馬屁,他的心裏也是暗爽不已。


    畢竟,誰都喜歡被人誇的。


    但是,爽歸爽。


    肯定不能把這些話都當真了,不然,以後朝廷之上盡是溜須拍馬之徒,那豈不是要壞了自己的根基。


    於是,朱常洛就正色道:“申先生言過了,孤渺渺之身,受父皇信重,得以監國理政。本就誠惶誠恐,但怕事有紕漏,影響社稷。以後,萬望先生不要再說此等言語。孤受不起!”


    聽著朱常洛如此鄭重其事的話,申時行知道自己有點獻媚過頭了。


    申時行立刻請罪道:“臣惶恐,請殿下治罪。”


    朱常洛看著申時行這個樣子,他也明白申時行為什麽會這樣。


    主要原因就是因為申時行的首輔幹的時間實在是太長了,已經讓有些人覺得礙事了。


    所以,在下麵就有一些不太好的傳言出來,這就導致了申時行有些亂了分寸,他擔心太子殿下和萬曆皇帝會聽信這些謠言,從而對他失去信任。


    朱常洛看著申時行的態度,朱常洛說道:“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孤和父皇也不是偏聽偏信之主。隻要是一心效忠孤和父皇的,孤和父皇也都會看在眼裏。所以,孤希望申先生和內閣其他的閣臣能夠盡心盡力為大明做事。”


    朱常洛這話對申時行來說,無疑就是一顆定心丸,他現在真的是有點慌了。


    經曆過數次倒閣風波之後,他雖然每次都安然無恙的繼續出任內閣首輔。


    但是,越是這樣,申時行越是放不下手中的權力。


    申時行清楚他的恩典是出自何方,所以,在他的擔任首輔年限成了大明二百年來曆任首輔之冠時,他的心裏既欣喜又誠惶誠恐,總擔心自己哪天失去了盛寵就會不得善終。


    急流勇退,他也不是沒想過,但是,他不甘心啊,畢竟他才六十出頭,對於他來說這個年齡也正是他的黃金時期。


    而且,他身邊的李成梁都七十多歲,不還在為朝廷服務嗎?


    所以,讓他在這個時候失去權力,失去尊崇無比的地位,這比殺了他都難受。


    而現在唯一能保住他權位不失,榮寵不衰的法門,也隻能像嘉靖朝的嚴嵩一樣,緊緊的跟隨著皇太子殿下的步伐了。


    不過,萬幸的是,他兒子比嚴嵩的兒子省心。


    他兒子對政治不感興趣,就對水利感興趣,而且,西山皇莊內的水利建設工程大多都是出自他兒子之手。


    這對申時行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欣慰。


    至少他的家人沒有給他製造後顧之憂,反而還在給他加分。


    這讓申時行的心裏,多多少少也有了不少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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