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語凝心中有事,自然不願多留,璿璣自顧自說著話,她卻半分都聽不進去,一味推脫有事,迅速離開了公主府。


    見她走遠,璿璣撇了撇嘴,從秋千上跳了下來,此刻,長寧和蘇菱從後頭走了出來,璿璣立刻邀寵一般走上前去:“母親!舅媽!璿璣成事了!”


    長寧撫了撫她的發髻,笑道:“璿璣是最聰慧的,母親就知道你能成。”


    “就是。”蘇菱也附和著,璿璣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突然撲進了蘇菱懷中,語調嬌嗔:“舅媽,璿璣不喜歡她,她身上的香粉味熏人!”


    童言無忌,蘇菱瞧璿璣皺著小鼻子的模樣,忍不住撫了撫她的臉:“臣女也這麽覺得。”


    二人笑作一團,長寧頷首道:“雖然成事了,後麵的事你也須上心,若是讓她鑽了空子,隻怕還要生事。”


    蘇菱水眸之中透出一股冷厲:“是,臣女省得,萬國會上,她自然會明白……”


    假山掩映的陰影之中,雲霆立在其下,將她們的話盡數聽了去,從方才璿璣刻意接近蘇語凝時他就在此處了,原本是想著來與蘇菱說兩句話,卻不想撞破了此事……


    看來他皇姐說得沒錯,菱兒心中到底是有他的,瞧著蘇語凝對他百般獻媚,便按捺不住出手了,雖說他厭惡旁人使心計,但菱兒肯對他上心,這比什麽都叫他高興。


    正待上前,他卻堪堪頓住了腳步,心中思量著,若是此刻前往,蘇菱得知他聽到了此事,定會有些羞怯,不如暗中配合,看看她們到底要做些什麽。


    雲霆打定了主意,朝蘇菱望了望,而後轉身踏出了後院,蘇菱和璿璣正說得興起,並未注意到他的身影……


    萬國會是王城一大盛會,屆時周邊小國都會派人前來,一來聯絡感情,二來也可以炫耀國力,是以素來備受重視。


    籌備前期,許多異國使臣來到了王城,皇帝吩咐設宴款待,由雲霆招待。


    朝中的大臣,乃至別國都對他動了心思,於是將自己家中的未婚女子打扮了一番,一道出席,佳人們各個笑語盈盈,眼風無一不朝著高台之上的俊逸非凡的恭王雲霆。


    角落之中,得了璿璣提示的蘇語凝穿著一身銀紅長衫,靈蛇髻上簪了寶石步搖,還有一顆垂在眉心,襯著那狹長的眼眸更為嫵媚,十分招眼。


    她極力擠過眾人,想到前頭去讓雲霆瞧見自己,不慎碰到了一個穿雲錦衫子的姑娘,登時便叫人推了一把:“瞎了心的,亂擠什麽?”


    蘇語凝也是被嬌養長大的,一時有些氣憤,但眾目睽睽之下少不得忍著,斂氣屏聲道:“對不住,我沒瞧見高小姐站在這。”


    “呸!”英國公嫡女高慧將眉毛高高挑起,極為刁鑽地啐了她一口:“你可知道這衫子是父親特地從蘇州城尋來替我製成的?價值千金!如今被你汙了,你且說怎麽辦吧!”


    “我賠小姐就是了。”蘇語凝心不在焉,眼神四下尋找雲霆,卻沒發現人影,卻不想被高慧一把抓住了衣領:“你瞧你這個窮酸樣,如何賠得起!”


    蘇語凝被她這般羞辱,一時憤懣不已:“請小姐鬆手!”


    “嗬。”高慧上下打量她,眼神之中滿是輕蔑:“妖妖調調的打扮,一看就不是什麽善類,如今這些世家貴女在前頭,你覺得恭王殿下會瞧上你?真是驢不知臉長!”


    “噗—”


    “高小姐說她像驢呐!這麽瞧瞧,倒是有些神似!”


    “就是就是,她也生了攀龍附鳳的心思……”


    身邊眾女哪個沒有三言兩語?蘇語凝今日出挑得很,自然落了人眼,此刻厭惡的目光如刀子一般向她飛來,嘲諷聲甚至要將她淹沒。


    高台之上,雲霆瞧見了底下的動亂,側目而視,卻見蘇語凝被人圍住,麵色通紅,似乎很是不忿。


    他想起昨日蘇菱的計劃,於是起身走了下去,緩緩行至前頭,眾女見他來了,即刻裝作溫文爾雅的模樣,緘口不言。


    偏生高慧沒有瞧見,還在叫罵著:“你這樣兒的,根本不該在王城裏呆著,明日尋個販夫走卒給你配了親事,離我們遠著些吧!”


    蘇語凝被她徹底激怒,正待還嘴,卻聽身後傳來一道冷酷的聲音:“高小姐,今日盛會,孤見您您出口成章,料想口才極好,不如到前頭與各國使臣攀談一番?”


    “恭……恭王殿下……”


    高慧重重一抖,想著自己方才張狂的模樣都叫雲霆看了去,一時悔恨不已:“殿下,臣女不是有意……都是她!她汙了臣女的衫子,還出言不遜!”


    被她指著的蘇語凝麵上露出委屈的神色,楚楚可憐道:“殿下,臣女一時不慎,汙了高小姐的衣衫,是臣女的不是,可……”


    她咬了咬唇,似乎不堪受辱,但又顧忌著場合,無法開口一般,這矯揉造作的模樣叫眾女都立起了眼睛。


    “你!”高慧氣憤不已:“恭王殿下,分明是她做錯了事,如今怎的成了臣女的不是?”


    雲霆麵色冷淡,星目之中閃著幽深的光:“不過一件衣衫,高小姐也值得這般折辱旁人?配親事,閨閣小姐竟能說出這等話來,真是叫孤開了眼界!”


    蘇語凝小鳥依人地立在他身側,心中激動不已,雲霆如今竟也肯替她出麵了,看來是自己先前的努力有了成效!


    “殿下,您為何聽信她的話?”高慧本就是個驕傲的性子,受不得半點委屈:“她這般就是為了……”


    “夠了!”雲霆輕斥一聲:“今日盛會,孤不想見到任何人生事。”


    高慧眼眶通紅,狠狠剜了蘇語凝一眼,隨後掩麵跑了出去,眾女見狀,皆是震驚不已,無人敢開口。


    “臣女多謝殿下搭救。”


    蘇語凝肩頭微顫,像是受驚不輕,配著盈盈妙目,模樣惹人愛憐,心中期待不已……


    果然,雲霆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似乎帶著一絲關切:“無礙,小姐無事就好。”


    而這一切,都被迴廊之上的蘇菱盡收眼底,她心頭微涼,倚在漆紅的柱子上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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