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那雙漆黑的瞳孔中映出了晨霧刀幽綠色的刀紋,它感受到這次攻擊中蘊含的巨大能量,終於不敢再硬抗,舉起右手橫在了頭頂。


    一聲清脆的斷裂聲響起,怪物那金石般的身軀終於威勢不再,一張幹癟的手掌在整齊的切痕中幹脆利落地飛了出去,晨霧刀堪堪地落在怪物頭頂,在它的腦門上印出一道血痕。


    洛瑟感受著體內澎湃的魔力,赫蘭賜予他的魔力流代替了原本的煉流,在他體內以另一種形式源源不斷地提供能量,幫他完成了這強力的斬擊。


    迴歸人世到現在,他終於第一次找迴了點巔峰時期的感覺。


    怪物哀嚎一聲,眼中泛起一陣血色,它拚盡全力,終於掙脫了纏繞著腿部的黑線,怪物一個橫移,洛瑟追擊而去,卻被它用扭曲的身形躲開,它一把抓起掉在一旁的右手,幾個跳躍間跑出了房間。


    洛瑟破門而出,赫蘭看了眼捂著雙手跪倒在地上的斯科勒,選擇了留在房間內。


    ......


    ......


    月光下,那怪物佇立在一個雙層建築的樓頂上,直起那幾乎兩米的細長身軀,居高臨下地看著洛瑟。


    在洛瑟的注視中,那怪物將自己的右手掌按在傷口處,一陣細密的骨肉增長聲傳來,幾個唿吸間,那手掌竟然又連迴了原位,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洛瑟張大嘴巴,倒吸一口涼氣,目光中滿是不可置信。


    這種場景別人或許會為之震撼,可他再熟悉不過了,這不就是血源石治療傷口時的畫麵麽!?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確定了女孩給他的血源石還完好地保存在自己體內,她說過這是巫師界獨一無二的至寶,有著奇跡般的令肉體複原的功能,他也正是依仗著這個寶石重返人世,可眼前的這個怪物,它為什麽也擁有著相似的能力!?


    洛瑟腦海中的驚濤駭浪還沒平息,那怪物竟然毫無征兆地開口了。


    “驚訝麽,青。”


    洛瑟身軀一震,神情震撼地無以複加。


    “你以為隻有自己有不死的能力,隻有自己能活過兩百年?你以為你能迴到一個誰都不認識你的世界,逃避教會的追捕?你錯了,青。”那怪物目光冷淡地看著洛瑟,喉中吐出一長串沙啞扭曲的字句。


    “你逃不掉的。”


    話語未落,那身影一個模糊,在下一刻,已經出現在了洛瑟麵前。


    洛瑟正處在巨大的震驚中,一個失神間沒來得及防守,怪物那鋒利的爪子從他的喉嚨間飛速劃過,一簇鮮血噴射而出,他的脖頸幾乎被撕開一半,露出了大麵積的血管和肌肉。


    但在下一刻,和那怪物一樣,他的傷口飛快地並攏在一起,血管重連、肌肉愈合,眨眼睛這足以致命的傷口就已經完成了自我修複。


    “你看看,現在的你已經變成怎樣的怪物了。”怪物站在一旁,沒有再次攻擊,反而開始肆意地嘲諷了起來。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洛瑟像被戳到了痛處一樣,暴怒地向怪物橫斬而去,虛空中刀光乍現,一縷縷碎銀般的光芒在晨霧刀的刀鋒間閃過,帶起一陣銀針般的銳氣,向著怪物激射而去。


    他終於久違地用出了一招武技!


    這招名為千鳥盡的武技由洛瑟獨創,發動間所有附著在刀上的煉流皆以不規則路徑散射而出,將‘線’形斬擊瞬間擴展為‘麵’狀攻擊,殺傷力一般,但極難防禦。


    他的煉流依然紋絲不動,但此時他以赫蘭加持在身上的魔力流代替了煉流,用相同的手法釋放出了自己曾經的拿手武技。


    怪物眼神一沉,它知道這招武技的強悍之處,當下也別無他法,隻能用雙臂護住重要的頭部,任憑那些銀光穿透了自己的肉身,在電光石火間就將自己打成了篩子。


    這次它沒再等肉身自動恢複,帶著滿身的窟窿就是一個低空飛躍,借著腿部的超強爆發力從洛瑟頭頂急掠而過,在與洛瑟交錯的一瞬間他的雙爪探出,直取洛瑟頭顱,卻被洛瑟反手一個招架擋了下來。


    洛瑟後退兩步,刀尖直指剛落地的怪物,寒聲道:“你和我一樣,肉體雖在,但經脈早就壞死了。”


    在和怪物數次的交手中他也發現了異常,這怪物雖然長得如同幹屍一般,但從一言一行來看終歸還是人類,這樣一個肉體強度早就屬於高階武者範疇的人,打到現在竟然沒有用過任何一個武技,他隻想到了一種可能,就是這怪物和他一樣,在長久的歲月中沒有遏製住經脈的衰敗。


    怪物冷笑一聲:“你知道我的弱點,我也知道你的死穴。”


    他用幹枯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洛瑟的心跳加快了幾分,他明白怪物的意思,血源石雖然能保證肉體不死,卻無法修複大腦受到的創傷,那是靈魂的居所,不能和其他部位的血肉相提並論。


    想到怪物剛剛對自己頭頂發動的攻擊,洛瑟的背心一陣發寒。


    “你到底是誰!?”他終於忍不住了,衝著怪物吼道。


    怪物向前走了兩步,漆黑的雙眼凝視著洛瑟,洛瑟試圖從那張扭曲的麵容上找出一絲熟悉的痕跡,卻怎麽也無從辨認。


    許久過後,洛瑟不知是自己的幻覺還是什麽,竟然在一瞬間捕捉到了怪物臉上閃過的一絲失望。


    “你遲早會知道的,青,從你現身的那一刻,教會已經盯上了你,七章騎士這兩百年來一直空著一個位置,那個位置等著他的原主人血債血償,洗涮他的罪孽。”怪物迎麵向洛瑟走來。


    “如果血償也算贖罪的一種,那我已經幫你們贖了太多的罪了。”洛瑟嘲弄地看著怪物,毫不避讓地擋在了它的前方。


    出乎意料的,怪物沒有發動攻擊,它隻是從洛瑟身邊靜靜走過,從容離去。


    和它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洛瑟隻覺得一種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但他說不出來。


    他沒有選擇攔截那個怪物,兩個肉軀不死的家夥廝殺在一起天曉得要戰鬥多久,屋內還有兩個負傷人員,洛瑟不想延誤他們的救治。


    而且體內的加持效果也在漸漸消散,洛瑟感覺自己的各項體能都隨著魔力的流逝開始逐漸下降,再拖延一會,他未必還是那個怪物的對手。


    深深地看了眼怪物離去的方向,他轉身迴到了房間內。


    “洛瑟,你把怪物打跑了嗎?快來幫個忙,把他們兩個帶迴公會,他們需要治療!”赫蘭看到洛瑟迴來了,焦急地說道。


    牆角處的斯科勒臉色已經蒼白如蠟,他雖然沒有受到致命傷,但多處的裂口讓他流失了太多的血液,剛剛幫洛瑟攔住怪物的期間更是加劇了傷口的出血,使他現在變得十分虛弱,連站都很難站起來。


    而那個少年的情況更是不容樂觀,那條枯萎的手臂依然連著他的身體,巨大的痛苦已經使他昏厥了過去,他唿吸微弱、脈搏緩慢,不知道還能支撐過久。


    洛瑟扛起斯科勒,赫蘭抱起少年,兩個人匆匆地向著馬匹那裏跑去。


    剛剛的打鬥聲已經驚醒了不少住民,他們隻敢遠遠地躲在一旁,這裏本就是被維斯頓管理者拋棄的無法地帶,他們甚至不指望有執法隊來幫忙。


    二人在一束束畏畏縮縮的目光中穿行而出,跑了十來分鍾後終於離開了貧民區,眼前就是拴好的那兩匹馬。


    “先把傷員放到馬上。”赫蘭對著手忙腳亂的洛瑟指揮道。


    洛瑟一個熊抱抱起斯科勒,正準備扔到馬背上,不料對方突然捏了捏他的手臂,張開一雙無神的雙眼,有氣無力地說道:“有……有埋伏……”


    洛瑟心頭一跳,還沒來得及迴頭就感到一道勁風襲來,赫蘭給他的速度加持還沒失效,他抽出長刀一把擋在勁風襲來的方向,隨著“叮”的一聲脆響,半截弩箭被彈飛了出去。


    “噫~被擋住了誒,真沒勁~”身後的房頂上傳來一道綿軟的男聲。


    “我來我來,輪到我啦!”另一個聲音在附近傳出。


    還有!?


    洛瑟帶著斯科勒一個後跳就離開了原地,意料中的暗器卻並沒有襲來,他視線一掃,突然發現空中一道細長的黑影閃過,目標直指不遠處的赫蘭!


    “蘭姐!”斯科勒目眥欲裂,看著那道射向赫蘭心口的弩箭絕望地吼道,他試圖衝過去擋住這一擊,雙腿卻不受控製地跪倒在了地上。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赫蘭作為一個輔助型的法師,在遇到這種刺客的偷襲時毫無反手之力,那根弩箭……即將在他麵前取走赫蘭的生命......


    身體一空,剛剛還攙扶著他的那道人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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