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暗暗、茫茫渺渺,看不真切,又好似全然顯在眼前。


    是誰人在點燈?


    眼前迷迷糊糊的,忽現有三個男人,隱隱約約見其衣著打扮,應該都是風華正茂的少年郎。


    隻見其中一人高冠博帶、長衣素衫,一手持古劍,一手抱書簡,赫然一儒生模樣。又見一人紫袍金甲、暗閃寒光,手提一把紅纓鐵槍,仿若軍中神將。還有一人,油頭粉麵、麵帶桃花,左手宮燈,右手折扇,實在是一個浪蕩子弟作態。


    三人身份、形象、神態各異,但一同圍繞在江森的身邊,彼此之間又是異樣的和諧,宛若一人。


    三人宛然,不語。


    這三人沒有開口說話,但又何處傳來的聲音?


    ......


    “老薛啊,這死孩子怎麽牙關咬的這麽緊啊?”


    “老謝啊老謝,看你平日來偷看周寡婦洗澡,身手挺靈活的嘛!怎麽今天給一個小夥子喂藥就笨手笨腳的?”


    “嘿!給你點顏色還開染料坊了!這藥啊,老子不喂了!”


    “哎呦,你這個老小子還給我鬧脾氣了,信不信老子這就去和周寡婦說你昨晚......”


    “我勒個去!你他媽還有完沒完的!老子去喂還不行嗎?”


    江森的嘴,給暴力手段直接捏開,隨後便是一股熱流從他的口腔一直到腹中。


    酸、澀、苦、辣,還帶著一股叫人難以忍受的惡臭。


    原本那三個人的樣子愈發模糊,而江森的意識也開始愈發清楚起來,直到江森完全清醒。


    隻有清醒之後,方才是真正看見。


    這是哪裏?


    悠悠醒來,眼前還是一片迷茫,看事物也不甚清楚,隱隱約約,不過是個茅草頂,四堵土坯牆,幾縷青煙飄飄蕩蕩,彌漫的是叫鼻子都泛苦的藥香。


    江森揚起頭,還想再看個仔細,卻見在自己眼前忽然貼有一張臉,一張蒼老、黝黑的臉。


    “額……“


    江森想開口說話,卻是發覺口中發苦、舌上生澀、喉間湧辣、腹中反酸,話未出口,反倒是先給自己嗆到。


    “小夥子……醒啦?”


    一口汙濁之氣湧入江森鼻腔,像是醃菜、煙草、酒精混合的氣息,胃中一陣泛酸,又是險些嘔吐出來。


    出於應有的禮貌,江森壓抑住這不適,雖然沒有說話,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人一咧嘴,露出一口黃牙,笑了。


    朝著門外大喊一聲:“賣假藥的!你的藥還是有點用的嘛!”


    一處的土牆上有一個破洞,可以勉強說是門洞吧,垂著一塊破布,算是門簾了。


    門簾給掀起,走進了兩個年歲與身前這人相仿的老者,一人枯瘦,一人微胖,皆是穿著不常見的粗布麻衣。


    更叫奇的是,這兩個老者都是蓄長發,枯瘦老者還好,隻是披散在腦後。而那個微胖老者,卻是將長發打理地整整齊齊,甚且還是在頭上紮了一個發髻,其上還插了一雙木筷。


    先聽那枯瘦老者說道:“誒,還真是醒了,也不枉我苦心給你灌下這一碗藥湯。”


    原先就在屋子的黝黑老者冷笑道:“嗬,連一碗藥都喂不好,若不是我捏開他的嘴,恐怕你就從鼻子裏灌進去了。”


    黝黑老者話語多有譏諷,枯瘦老者是聽個怒火直冒,大喝道:“姓薛的!有本事咱們就去打一架,看你還敢不敢囂張!”


    黝黑老者倒也不急,隻聽他悠悠說道:“打就打,且叫我去喚周寡婦來,叫她也見識一下她心頭威武無比的謝大哥,是何等人物。”


    一提那個周寡婦,本來還鬥誌昂揚的枯瘦老者登時焉了下去,麵色紅中帶黑,又像是氣到極點,嘴皮子嗡嗡念叨,隻是隱隱聽見什麽“看寡婦算什麽看”,“風騷人的事懂個屁”,“沒沾過娘們屁股的老光棍”之類雲雲,旁人聽來甚是好笑。


    隻是再如何好笑,想必江森此刻也是笑不出來。迴想先前往事,記得自己出了樹林,隻見幾縷炊煙嫋嫋罷,便是一頭紮地,沒了意識。此刻暗暗思索,心想應當是身前這幾位老者救助了自己。看這室內裝潢,以及老者衣著打扮,隻當是這山中的農戶罷了。隻是身上沒有什麽錢物,隻能等問了迴城的路,來日再來重謝了。


    想罷,便開口說道:“是幾位大叔救了我吧,我現在身上沒有多少現金,希望大叔告訴一下我該如何迴到市裏,如果可以,還請大叔能借些錢給我叫輛車,來日必然重謝……”


    三個老者聽江森這突然一句,都是一愣,彼此對望一會兒,想說又是不曉得該說些什麽。


    最終,還是由那挽個發髻的微胖老者上前說道:“這位公子,老朽沈三,這身材高大者是我大哥,名薛一,那身材枯瘦者是我二哥,名謝二。我兄弟三人昨日碰巧於村口瞧見公子躺臥路旁,便冒犯地帶迴家中,隻是舉手之勞,無需多謝。至於這藥湯,是由一名行腳大夫饋贈,可惜他此時已經離去,也不便帶公子引見了......”


    微胖老者話未說完,那麵皮黝黑、身材高大的老者卻是搶問道:“什麽!賣假藥的已經走了?”


    又聽他憤憤說道:“說好了要贈我一瓶藥酒的,怎麽就走了?非人哉!與人期貨,相委而去!”


    微胖老者沒有過多理會他,想要再和江森徐徐道來,卻見江森麵色漸漸不對,還是開口問道:“這個公子可是有什麽事要說?”


    江森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心想這不會是什麽世外村吧,那麽自己又該是如何迴市裏去?故而試探地問道:“敢問大叔,離此處最近的公路是在哪裏啊?”


    “公路?”微胖老者歪過腦袋,有些不解,“公子說的可是官路?因著此處一無達官,二無顯貴,三無強豪鄉紳,甚且連土物特產也沒有,故而官府未曾修築官路。倒是有一處小路,若是坐牛車,消得四五個時辰便可到縣城,倘若是緊靠腳力,也不過是走上一天罷了。”


    這沈三講話囉哩囉嗦,且還似乎帶著南方的軟糯的方言,講了一大通,江森都不甚明白他在講什麽,隻是心中疑惑和恐懼愈發凝實了。


    終是難以壓抑,江森還是要問出那個問題來:“大叔,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麽地方?”


    不知是不是江森的錯覺,就在江森問出這個問題來時,微胖老者沈三眼中忽現一道精光,見他捋了捋灰的長須,狡黠一笑,道:“這裏是何處?公子真是問對人了!不知公子可曉得我朝大學士鄒光齊的《原石論》,哈哈,其中就有一句說是’山原湖海之石,可愛者甚繁。‘,鄒大學士以石論君子,可謂前無古人,其中稱讚白石為是以天地一正色,不叫日月蒙埃塵‘。老朽不敢自比君子,但是也是有一顆崇敬君子之心,故而也是愛白石。所謂白石啊,其實也多是些鍾乳石、石筍之流,雖是色白,但難入真流。但是......”


    沈三侃侃而談,而江森的麵色也是愈發難看,好在那枯瘦老者謝二還懂得點察言觀色,輕戳一下沈三的後背,然後給江森陪笑道:“公子莫怪,老沈他向來話多,今日難得見有人願意聽他侃侃而談,故而有些失態。我們這村子叫白石村,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石村,哪來這麽多門道?”


    給謝二這麽一打斷,沈三有些的不悅了,撇撇嘴,可能礙於江森這個外人在場,也沒有再說什麽。


    “白石村?白石村?”江森喃喃道。


    謝二見江森還是一臉不解的模樣,以為他是不清楚這什麽白石村,又是開口解釋道:“對的,白石村。白色的白,石頭的石。”


    江森其實從醒來的那一刻起,不是在這茅草屋中醒來的時候,而是早在那還躺在草地裏時,就已經意識到事情的不對勁。隻是他一直不肯相信,不肯去接受。


    這一切仿佛是一場夢境,而這個夢境,也馬上就要給打破了。


    隻聽謝二又說道:“白石村啊!正是錦國、東臨道、撫崖州、更知縣、白石村啊!”


    靄靄煙雲終不蔽,三生醒夢白石村。


    江森,果真是穿越了!’白也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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