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樂笑著衝她打招唿:“早上好!”


    肅月點點頭,算是迴應。


    曲樂發現,肅月似乎不太喜歡說話,尤其是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她都不會開口。就拿昨晚到客棧開房的事情來說吧,全程都是曲樂再跟客棧夥計說話,肅月一直都是沉默地站在旁邊,直到要付錢的時候,她才會默默地將荷包遞給曲樂。


    難道是因為長相的原因?曲樂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今天她已將把大鬥篷脫掉,露出了她的全貌。她看起來比想象中更加高大,肩膀也比普通女人要寬上許多,再加上她穿著一身簡單樸素的粗布衣裳,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女人獨有的柔美氣息。


    如果放在西域或者中歐,那裏的男人們或許會很喜歡肅月這類型的女人,但這是在中原,漢族男性大多喜歡嬌小可人的女性,肅月在他們眼中似乎就顯得不那麽和諧了。


    因為長相原因而備受歧視並因此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心理創傷,從此沉默寡言不愛與人交流……從邏輯上來講,這樣的推測應該沒有問題,曲樂摸了摸下巴。


    她們下樓去吃早飯,向夥計點餐這項任務又落在曲樂身上,肅月全程都隻負責付錢和吃。


    曲樂表示,肅月雖然長相略顯突兀,但在付錢的時候卻出乎意料的帥氣。


    吃完早飯,曲樂問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找人,”肅月抬起手,朝她的臉頰伸過去。


    曲樂下意識往後一躲,肅月的手停頓在半空中,然後緩緩地放下,不知道是不是曲樂的錯覺,她竟然隱約從肅月的眼睛裏看到了些許失落。還未等她再看仔細些,肅月就又恢複成麵無表情的冷漠模樣。


    肅月說:“你的嘴邊有一粒飯。”


    “哦,”曲樂伸手摸了摸嘴角,果然摸到一粒白胖胖的米飯,這應該是她剛才喝粥不小心沾到的,原來肅月剛才是要幫她拿掉這粒飯,嚇得她還以為肅月要對自己做些什麽。


    真是大驚小怪!曲樂在心裏吐槽自己,她衝肅月嘿嘿地笑了笑,肅月依舊麵無表情。


    秉著不能隨便浪費糧食的原則,曲樂隨手將飯粒扔進嘴裏,嚼吧嚼吧吃了下去。


    見到她如此“不拘小節”,肅月不僅嘴角抽了抽。


    曲樂:“我也要去找人,我的兩個朋友被豫王府的人抓走了,我得去救他們。”


    肅月微微皺眉:“你要去闖豫王府?”


    “嗯。”


    肅月:“就憑你一個人?”


    曲樂再次點頭。


    肅月顯得很不讚同:“你這是去送死。”


    曲樂晃動筷子敲著碗口,發出叮叮的清脆響聲,她不滿意地撅起嘴:“喂喂,我都還沒開始行動,你就在這裏咒我?有你這麽做朋友的嗎!”


    “我是在擔心你,豫王這個人性情乖僻,陰晴不定,做事全憑自己的心情。他不會因為你是個弱女子,就對你手下留情,再加上豫王府守衛森嚴,你獨自去闖豫王府,無異於送羊入虎口。”


    肅月不愛說話,但此刻卻難得地一口氣說了很多個字,很顯然,她是真的在擔心曲樂。


    曲樂咧開嘴笑起來:“放心,我既然敢獨闖豫王府,自然就有辦法能夠自保,豫王傷不到我。”


    “既然你能自保,為什麽昨天在醉香樓裏還會被人追得四處逃竄?”


    曲樂被噎了一下,她提高聲音為自己辯解:“昨晚是個意外,如果那時候沒有那麽多人,我就可以使出我的秘密絕招,他們一定拿我沒辦法!”


    “你以為豫王府的人會比醉香樓少嗎?”


    肅月一句話就把曲樂身上鼓起來的氣泡給戳破了。


    曲樂垂下頭對手指,小聲嘟囔:“不揭穿我你會死嗎。”


    聽力太好以至於不慎聽到抱怨聲的肅月,依舊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非常冷酷地吐出兩個字:“會死。”


    曲樂:“……”窩們到底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掀桌!


    肅月淡淡地說道:“我陪你一起去。”


    呆滯片刻,曲樂瞪圓眼睛:“你說啥?”


    肅月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絲毫沒有再重複說一遍的意思。


    曲樂卻一點都不在乎肅月的冷漠態度,她不顧旁邊兩桌人的詫異目光,騰地站起身,整個趴在桌子上,緊緊抓住肅月的手腕,激動地問道:“你願意和我一起去送死……呸!你願意和我一起去豫王府救人?”


    肅月看著她油光發亮的爪子,剛才這兩隻爪子貌似抓過油條,最重要的是抓過之後居然還不擦手!這種油膩膩的感覺簡直讓人想死。她不著痕跡地將那兩隻髒兮兮的爪子一根根掰開,她一邊用帕子仔細擦拭手指上沾染到的油漬,一邊淡定地點頭。


    曲樂驚喜笑道:“大姐,你真是太夠義氣了!”


    有人陪著自己一起去送死,總比一個人要熱鬧些,曲樂對這個願意舍命陪朋友的大個子姑娘真是越來越喜歡了!


    在行動之前,曲樂決定先去豫王府探探情況,然後再做打算,盡量將危險降到最低。


    畢竟,她並非真的想去送死。


    她們打聽到了豫王府的位置,兩人一同離開客棧,前往豫王府。


    西雅城中依舊被冰雪覆蓋,寒風凜冽,吹在臉上生疼。曲樂裹緊鬥篷,使勁縮著脖子,恨不得將整顆腦袋都埋進兜帽之中,饒是這樣她依舊被凍得直哆嗦,反觀身旁的肅月,卻看起來要從容許多。


    見到肅月麵不改色地走在風雪之中,曲樂不禁心生敬佩,她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地問道:“你為什麽要幫我?”


    萍水相逢,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幫助曲樂,曲樂雖然心懷感激,卻也覺得很疑惑她幫助自己的原因是什麽。


    肅月稍稍將步子邁大些,走在她的左前方,為她擋住大部分的風雪。肅月從容地答道:“你長得很像我以前的一位故人。”


    曲樂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半開玩笑似地問道:“難道因為我是大眾臉的緣故?”


    “……或許吧。”


    見她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曲樂知道她是不想迴答這個問題,便很識趣地沒有再追究下去。


    雪域王共有三個兒子,這三個兒子都是王後所出,也就是所謂的正統嫡子。如今雪域王已經有六十多歲,但他還沒有確立王位的繼承人,於是一母同生的三兄弟之間,關係漸漸變得有些微妙。


    三個皇子之中,大皇子占據了長子之位,是朝中保守派支持的對象,三皇子年紀最小,但最受雪域王喜歡。至於二皇子豫王,他在朝中的名聲最不好,尤其是那些文臣,最不喜歡他。


    原因很簡單,因為豫王尚武輕文,他是三兄弟之中武力值最高的人,曾經親自率軍與別國敵軍打過戰,一身高強的武功讓他在戰場上戰無不勝,死在他刀下的鬼魂更是數不勝數,因此敵軍送給他一個“殺神”的稱號。


    或許是因為殺人殺得太多了,豫王身上的煞氣越來越濃重,旁人輕易不敢靠近,文臣們經常用性情殘暴不受管教等緣由對他進行人身攻擊,隻要一有機會就要在雪域王麵前抹黑他,務必要保證將他從王位繼承人的候選名單之中抹掉。


    也就是這樣一位深受文臣厭棄的皇子,卻得到了武將們的一致擁立,如今他才二十多歲,就已經掌握了雪域三十萬軍隊的兵權。


    豫王府建在城中靠近王宮的地方,門庭高大寶相莊嚴,蹲在門口的兩座大石獅子更是威武非凡。此處有重兵把守,普通人不得經過此處,所以當曲樂和肅月出現在此地的時候,就顯得格外顯眼。


    守在王府門口的侍衛們齊刷刷地看向她們兩個,其中一個侍衛厲聲喝道:“王府重地,閑人禁入!”


    曲樂立刻舉起雙手,以示自己很無害,她討好地笑道:“嘿嘿,大哥別急,我們姐妹二人是從外地來的,曾聽聞豫王的英雄事跡,心懷向往之情,便想來豫王府外瞻仰一下王爺居所的英雄氣質,我們看完就走,絕對不會給你們添麻煩。”


    未免被人認出來,曲樂的大半張臉都被兜帽遮住了,隻露出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看起來很是機靈。


    侍衛直接將手中長槍對準她們二人,很不客氣地罵道:“此處可是豫王府,豈是汝等草民可以隨意靠近的?識相的話,就趕緊滾蛋!否則就以擅闖王府重地的罪名把你們兩個給抓起來!”


    一聽到自己要被抓起來,曲樂非但不害怕,反而雙眼充滿期待地問道:“要把我們抓緊王府裏麵關著嗎?”


    侍衛目露鄙夷:“你想得美!”


    原以為可以借此機會混進王府,沒想到就算被抓也不是去王府,曲樂很失望。她又問:“那要把我們關到哪裏去?”


    侍衛冷笑:“府衙大牢貴賓房,包吃包住,附送手銬腳銬一套,你喜歡嗎?”


    曲樂立刻後退使勁搖頭:“不、不喜歡。”


    侍衛將長槍猛地往地上一頓,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他怒喝道:“那你還不快滾?”


    曲樂趕緊拉著肅月抱頭鼠竄。


    離開侍衛們的視線範圍,曲樂拉著肅月繞到了王府的後門,她試著推了推門,不出意外,後門也被鎖住了。


    現在該怎麽辦呢?曲樂苦惱地撓頭。


    她抬起頭,看著足有一丈多高的王府圍牆,鬱悶地感歎:“我要是會輕功就好了,嗖的一下就能飛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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