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俊的文檔標記的十分清晰。


    蔣葉兒越看越心驚。


    從呂容案件開始,一直到今天白天為止,專案組所搜查到的線索,全部和一個人有關——她蔣葉兒。


    呂容案的進展文件夾裏,包括調來的各個監控截圖,有好幾個都是她和呂容出現在同一個畫麵裏,甚至呂容的手機最後接到的短信,竟然也是從她的手機號碼發出,最無可厚非的是,施俊標明專案組將嫌疑人鎖定在懂醫學及人體結構的身份上。


    梁麗案的進展文件夾裏,有他們對呂容案與梁麗案的細節對比,顯示除模仿作案以外,兇手最新供詞是曾有一個女人去找過她,而兇手形容中的這個女人,和蔣葉兒的樣貌有七八分像,素描紙上的臉,連蔣葉兒都無法反駁。


    丁澤天的進展文件夾裏,關於丁澤天死前兇手對其進行的藥劑注射,此藥劑早些年蔣葉兒寫過論文分析,連論文都附在上麵,關於他勒的死亡說明,蔣葉兒曾破獲過的案件也有,她完全能夠輕鬆做到的一件事,就是避開公安局的線索追查。


    範曉的進展文件夾裏,關於範曉和丁澤天手法幾乎相同的屍檢報告,還有一點不同的是,範曉死前正在生病當中,所吃的藥隻有蔣葉兒和張揚兩人知道,而兇手注射的藥劑,剛好與範曉的感冒藥相悖,發生化學反應後能夠導致人中毒。


    還有一個文件夾,是蔣葉兒完全沒有聽說過的,死者是柏文睿早些年的一個追求者,裏麵含有柏文睿當時接受調查的筆錄,柏文睿從未和她說過這件事……


    而最後一個文件夾,是蔣葉兒最最心驚的,竟然連賀東當年的案子都有,甚至包括賀東消失之前市裏的一樁無頭女屍案,這件事鮮少人知,他們居然連這個案子也查出來了?賀□□然出現並且來了本市,是被施俊給找來的嗎?所以施俊知道現在賀東在哪裏的幾率最大?


    而關於她這麽多的嫌疑證明,專案組始終未找過她,不知道這些隻是施俊的調查,他沒有告訴專案組其他的人,還是這些是專案組信任她,特意向上級領導隱瞞的。


    她不僅僅是被陷害而已,明顯有人想通過這樣的方式,折磨她,要置她於死地。


    蔣葉兒將文件拷貝好,走出法醫中心時,神色恍惚,坐上車後,看著柏文睿欲言又止,最後搖了搖頭,輕道:“走吧,累了。”


    兩人都沒人再提起賀東,有默契的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但迴到柏文睿的公寓後,柏文睿拽著蔣葉兒還是使了一次開天辟地以來人類最渾然天成的男女之間的權利。


    很原始,很……野蠻。


    蔣葉兒崩潰的什麽事都顧不得上想,硬著頭皮迎合,幸好主動比被動的感受舒服得多,這一晚之後活著醒來。


    柏文睿比蔣葉兒醒得早,蔣葉兒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柏文睿撐著腦袋,歪著頭,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蔣葉兒立即抬手捂他眼睛,“醜死了,別看。”


    柏文睿笑了起來,撥開她手,“說起來,蔣葉兒,你在我認識的女人當中,顏值真不算高。”


    蔣葉兒:“……”


    “不過,你長得倒是最順眼的那個。”


    蔣葉兒微笑漸現,“謝謝,我知道。”


    柏文睿:“……”


    “我去做早餐,想吃什麽?”柏文睿起身,隨手扯過地上的浴巾圍在腰上,“牛奶三明治?”


    蔣葉兒搖搖頭,“粥吧。”


    柏文睿去做早餐,蔣葉兒利落起床,硬盤插-到電腦上,迅速瀏覽。


    施俊文檔上的內容,她一想起來就渾身發怵,完全就是敵在暗,她在明,到底是誰想要弄死她?就連她是否可能是私生子都已經做過假設,太沒有頭緒。


    “蔣葉兒,過來吃飯。”柏文睿叫她。


    “來了。”蔣葉兒迅速合上電腦,拔-下硬盤,過去吃早餐。


    柏文睿做菜的本事堪稱一絕,主要也是他們家的調料夠多,一個簡單的早餐粥,也讓蔣葉兒吃得津津有味,邊吃邊問柏文睿,“對了,你昨天說的發現的線索是什麽?”


    柏文睿簡單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漫不經心地問她,“按照你們一貫的查案方法,首先就是調監控對不對?”


    “嗯。”蔣葉兒點頭,又搖頭,“也不算是吧,首先要和報案人了解情況。”


    柏文睿一筷子敲她腦袋上,“大方向,懂?”


    蔣葉兒:“……”


    “從範曉遇害的時間來看,掐得很正,剛好是張揚不在,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你們第一反映應該是有人觀察過範曉很久,那麽如果你是兇手,你會選擇什麽手法跟蹤範曉而不被發現?”


    蔣葉兒想了片刻,“應該不會開自己的車或者坐出租車,租車幾率也不大,會暴露自己。”


    “所以呢?”柏文睿饒有興趣地問她。


    “或許會選擇在曉曉家對麵租個房間,對其進行監視。”蔣葉兒咬著筷子,懷疑地說:“這樣聽著,這行為很變態啊,每天拿著望遠鏡,專門監視曉曉的行蹤,包括張揚是否出門?”


    “如果不是變態,也不會殺這麽多人。”柏文睿敲敲她筷子,不讓她咬,把勺遞給她,“但是範曉家對麵以及周圍凡是出租的房子,我已經讓人打遍電話問過,在範曉遇害期間,沒有單身女人租過房子。”


    “那麽……”蔣葉兒皺眉,“不是暴發戶把房子買下來了吧?”


    “或許呢。”柏文睿點頭道:“我昨晚讓人去查看範曉周圍售賣房子的買主了,大約有四五個,你昨天在法醫中心拿的資料裏,有範曉的死亡時間吧?找到買主後可以問買主是否有不在場證明。”


    蔣葉兒看著柏文睿的臉微愣,所以他在他們吵架之後,一個人在書房查範曉的有關資料?


    “你……”蔣葉兒擦著嘴,猶豫的問:“你……不生氣了?”


    柏文睿冷傲地乜斜她一眼,把擦完嘴的紙巾甩到她臉上,“有前男友很正常,但是你要是再像昨天一樣瘋子一樣去找他,蔣葉兒,我不會慣著你病。”說著起身走到蔣葉兒麵前,彎腰吻她額頭,“吃完刷碗,去房產中心拿買主資料。”


    蔣葉兒下意識抓住柏文睿的手腕,仰著頭,臉頰有些泛白,輕聲問他:“柏文睿,如果所有的線索都顯示我是兇手,證據確鑿,你會相信我沒有殺人嗎?”


    柏文睿的眼眸很深,靜靜地垂眸看了她許久,最後眼裏變成一片沉靜,溫柔地拍了拍腦袋,“我不在乎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在乎的隻有你會不會騙我。”


    在去房產中心時,柏文睿應是早讓人安排好,本是機密的東西,經理仍是拿給他們看了。


    柏文睿翻著資料看著,蔣葉兒則看著房產中心的市縮略圖,想象著兇手會否真的為了殺人去買一幢房子,那麽兇手的身份更加不容小覷。


    然而片刻後,柏文睿走到蔣葉兒身邊,聲音微沉,“走吧。”


    “有線索了嗎?”蔣葉兒歪著頭問他。


    “嗯。”


    柏文睿點了下頭之後,就再沒有說話,大步向外走,蔣葉兒心裏猛地一顫,抓住柏文睿手臂,低聲問他,“柏文睿,你是不是在買主裏麵看到熟人了?”


    柏文睿腳步猛地一停,轉過身來,深深地望著她,分不清眼中的那抹幽深意味著什麽,“蔣葉兒,今早吃飯時你問我如果所有線索都指向你,我會不會相信你,是什麽意思?”


    蔣葉兒動了動嘴唇,沒有選擇隱瞞,誠實地說:“我看到師兄的文檔裏很多線索都指向我。”


    “看看吧。”柏文睿將藍色文件夾遞給她,“你多了一處房產呢。”


    蔣葉兒詫異,“什麽意思?!”忙不迭翻看文件夾,看後簡直讓她心驚不已。


    有一處房主的名字,赫然寫著她蔣葉兒。


    蔣葉兒臉瞬間變白了,轉身要去找經理,但被柏文睿眼疾手快地迅速抓住,“不用去了。”


    蔣葉兒搖頭,“我要問清楚。”


    “問也白問。”柏文睿一手勾住她腰際,帶她往外走,“兇手既然已經能做到用你名字去買房,足以說明她早已為此準備的萬無一失。”


    蔣葉兒仍然無法想象她竟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一個巨大的陰謀當中,她成了所有案件的關鍵人物。


    蔣葉兒猛地轉頭,四處張望,緊緊地抓著柏文睿的手腕,“會不會也有人一直在跟蹤我?”


    蔣葉兒緊張得渾身僵硬,眼睛也瞪大,警惕地看著周圍,不安的情緒昭然若揭。


    柏文睿緊忙將她擁入懷中,不住地安撫,“不會的,有我在,有人跟蹤你,我會發現的。”


    蔣葉兒搖頭,又開始忍不住偏執起來,“柏文睿,呂容的死是不是也跟我有關,他們的死是不是都是間接被我害死的?”


    “不會,呂容的死是跟我有關。”柏文睿輕道:“隻跟我有關。”


    任是任何人成為蔣葉兒的角色,都不會好過,突然之間,所有的壓力,所有的危險目的,全部指向她一人,不住地懷疑周圍的每個人,不住地迴憶她究竟害過誰,或是間接的害過誰。


    “柏文睿,送我去找師兄吧?”蔣葉兒走了幾步後,倏地停下腳步,仰頭看他,“我師兄應該知道很多事情,我想去找他。”


    “嗯,我送你去。”柏文睿難得沒有反對,帶她吃完飯後,去法醫中心找施俊。


    蔣葉兒到了法醫中心後,果然很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硬著頭皮問實驗科同事,“施俊在哪?”


    “實驗室呢。”


    蔣葉兒點點頭,對身邊柏文睿說:“實驗室有挺多人體器官,你應該不會被嚇到吧?”


    柏文睿笑,“我是廈大的。”


    蔣葉兒勾起柏文睿的小拇指,笑了起來,不得不說,他們現在真的是真正意義上的情侶了。


    然而當蔣葉兒推開實驗室的門時,不止柏文睿失神不止,蔣葉兒已經當場愣住,實驗室裏的施俊張目結舌,而實驗室裏的另一個男人,眉目裏閃過一陣難掩的喜悅。


    “賀,賀東?”


    這個人真的是賀東?


    蔣葉兒點頭又搖頭,明明是同一個人,明明是她隻看一眼就想衝過去的人,可再看第二眼,就覺著這人不是她曾經認識的賀東。


    他變了,變得太多。


    賀東扔下手中的試管,大步向蔣葉兒走來,俯身便給了蔣葉兒一個大大的擁抱,接著對著蔣葉兒的嘴,就是一吻。


    下一秒,柏文睿的拳頭上線,拽開蔣葉兒,朝著賀東就甩上一拳,然而被賀東迅速躲開,賀東反手再次抓住蔣葉兒的手腕,將她甩入身後。


    蔣葉兒:“……”


    柏文睿看著麵前這位跟他確實長得有六七分像,又比他年長的情敵,麵目冷峻,氣場陰暗。


    賀東的沉穩,像是混過黑-道的那種人,把蔣葉兒護在身後,與柏文睿麵無表情的對視,“你就是柏文睿?”


    柏文睿神色不虞,沉聲冷道:“賀東。”


    賀東點點頭,氣場不輸柏文睿,“我的情敵麽,倒是跟我有幾分像。”


    蔣葉兒急忙走出來要替柏文睿說話,這時賀東轉身,完全忽視柏文睿,低眉看蔣葉兒,“葉子,有幾句話和你說。”


    蔣葉兒站在這兩個人麵前,掙紮片刻,仍是搖了頭,“我,你,就在這說吧。”偷偷地瞥了一眼柏文睿,發現柏文睿的臉已經變得鐵青。


    賀東定定地看著她,緩緩吐出幾個字,“關於兇手。”


    蔣葉兒立即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柏文睿,柏文睿沉默不答。


    蔣葉兒繼續搖頭,“如果關於兇手的事,還是直接說吧,師兄也在這。”


    “葉子你變了啊,以前你從不會反駁我的話。”賀東歪頭看著她,突然抬起她下巴,俯身在她耳邊以極輕的聲音說道:“兇手是柏文睿哦,隻有我知道,不和他分手,隻我一句話,就能讓他坐牢。”


    蔣葉兒整張臉立即變得煞白,“我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你敢賭麽?”賀東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無論氣場,或是口吻,都那麽篤定,篤定到蔣葉兒真的不敢賭。


    蔣葉兒不顧柏文睿和施俊在場,抓住賀東胳膊就往窗邊拽,低聲咬牙切齒地問他,“你想怎麽樣?”


    賀東撫弄著袖口,一邊淡道:“你知道你在我心裏的位置,現在顯然有人染指你了,葉子,我很不高興。”


    蔣葉兒那天都不記得她是怎麽跟賀東走迴到他酒店的,她唯一記得的畫麵,是柏文睿麵無表情的和她說:“蔣葉兒,以後,別他媽的,再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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