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白緩緩爬上天台,一陣涼風撲麵,激動的情緒漸漸平複。金頌媛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死,遷怒於何小潔並不理智。這種巫針刺心的把戲,隻是一種怨氣的發泄,用感應的方式給目標一些微小傷害,是一種經過長年累月,才會積累成疾的慢性手段,短期並不會有致命的創傷。


    “老板,過來喝一杯。”見何小白登上天台之上,獨自坐在天台邊緣喝酒的張三,遠遠的招唿了一聲。


    何小白慢慢走過去,挨著他坐了,接過了張三倒給他的一杯紅酒。在昏暗朦朧的城市燈光映射下,杯裏的酒濃黑似血。


    何小白端起酒杯,一口氣全部灌了下去。


    “老板,這酒外柔內烈,後勁綿長,不宜快飲。”張三曾經在古代滯留過,已掌握了古漢語,說話常常會夾帶出來。


    “三哥,你有過女人麽?”何小白被女人糾纏,心情壓抑矛盾。喝了一杯酒,眼神變得恍惚朦朧。


    “有過,都死了。”張三淡淡的迴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語氣雖然平靜淡漠,但何小白已感受到了他心中隱藏的傷感與心痛。從他的語氣可以聽出,他不但有過女人,而且不止一個。


    “都死了,為什麽?”何小白被他的話觸動,追問了一句。


    “沒有為什麽,人總歸是要死的。”張三顯然不願意提及**,拒絕了何小白的好奇。


    涉及**,何小白也不便刨根問底,便陷入了沉默。兩個人默默相對,默默的喝著酒,氣氛寂靜而壓抑。


    “老板,你看,天邊那顆星,很亮的那一顆。”張三打破了沉默,指著遙遠而浩瀚的星空,找出了最亮的一顆星。


    城市雖然燈火朦朧,可是夜深人靜時,星空也會變得幹淨清晰。


    “哦,它的確很亮。”何小白目光追隨張三手指,凝視了哪一顆星光。那顆星超越了一天的星光,絕對是此刻天空最亮的一顆。


    “因為它光芒太盛,吞噬了周圍的星光。所以在它的周圍,再沒有其他的星光。它隻是一顆孤星,雖然光芒耀眼,卻永遠孤獨。”張三語氣變得孤獨而蒼涼。


    “張三,你好像暗喻了一些玄機,還請明示指點。”何小白感覺他意有所指,立刻主動追問。


    “此刻的那顆星,對應了此刻的老板,它就是的命星。一個人氣場太盛,就會吞噬靠近自己的人,注定孤獨一生。


    老板身邊的那些女人一個個死去,並非因鬼魅作祟,而是她們的宿命如此。從他們選擇與孤星相伴那一刻,就注定會被孤獨吞噬。”張三繞了一圈,終於替何小白點破了玄機。


    “陸無名也是一顆孤星,所以張三至今依然孑然一身。何玄卿也是一顆孤星,所以李四至今依然與孤單相伴。


    我的命運,跟你們一樣,都是一顆孤星。”何小白舉一反三,立刻也點破了張三,李四的命運,將他們與自己聯係一起。


    “嘿嘿,我們已經習慣了孤獨,老板還年輕,需要慢慢磨練。等你習慣了孤獨,便不會再孤獨。


    也已深,酒已濃,我們該睡了。”張三浮出一絲苦笑,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起身緩緩而去。


    “三哥,那顆星就叫孤星?”何小白衝著他背影,猜測那顆星名字。


    “它不是一顆簡單的孤星,它叫天煞孤星。”張三並沒有迴頭,點出了天煞孤星之名,背影已遠去。


    “哥,你迴去睡吧,我不會打擾你。”何小潔默默出現何小白身邊,眼睛紅腫,素麵蒼白,眼裏卻滿是關切心疼。


    何小白應了一聲,起身默默下了天台,迴到了自己房間。


    第二天一早,何小白就被窗外的吵雜之聲吵醒。他已經習慣了野外的寂靜,對都市的喧囂變得特別敏感。


    當他支撐疲倦之體,緩緩起床洗漱,聽到了一陣輕輕的敲門之聲。


    “哥,好了沒有,我陪你迴家。”何小潔換了一身素雅裝扮,見到何小白有些尷尬緊張,眼睛不敢抬頭正視。


    昨晚發生的事,讓兄妹倆個的相處變得很尷尬。


    “迴家?”何小白愣了一下。


    “哥出門這麽久,大伯大媽一定很想念哥。我陪哥迴家,給他們上一炷香,燒幾張紙。”何小潔的提醒讓小白倍感慚愧,他竟然忘記了供奉在家的父母。


    熟悉的擁擠街巷,熟悉的簡陋小區,熟悉的陳舊建築,熟悉的陰暗樓道,然後一陣撲鼻的香煙味道,何小白迴到了熟悉的家。


    家裏的陳設依舊,卻沒有任何塵埃,清潔的幹幹淨淨。


    迴家一刻,何小白竟然生出一絲恍惚,似乎爸爸媽媽都還活著,他們保持了親切幹淨的家,一直在等著他迴來。


    “大伯,大媽。我哥迴來了。”一進門何小潔便衝著客廳牆壁的兩幅遺像,興奮的報出了喜訊。


    接著便上前上香鞠躬,退到了一邊,將空間留給了久別的何小白。


    何小白默默上前,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頭,默默地燒了三刀白紙。起身點燃了三炷香,三鞠躬後,上到了香爐。


    這一刻,縱有千言萬語,他也無從說起,唯有以沉默代替。


    拜過了父母,何小白開始參觀故居,裏麵的陳設一切如故,絲毫沒有改變。就連他臥室陽台擺放的那一隻舊軍用鐵箱,何小潔也按原來的位置擺放迴去,隻是它已是一個空箱子,裏麵的秘密已掏光。


    “謝謝你,小潔,想不到你這麽有心。”何小白見老房子一切如舊,對身邊的何小潔生出一份深深的愧疚。


    她為他付出了這麽多,換來的卻是不斷的指責排斥,甚至人格侮辱。捫心自問,他的確做得有些過分。


    “哥,都是自家人,客氣啥勒。”何小潔見他如此說,反而有些不自在。


    “小潔,哥對你太過分了,對不起。”何小白目光轉向窗外,小聲嘟囔了一句。


    “哥,我想了一晚上,你是對的。我們雖然血脈不同,但我們是同姓,都是何家人。你叫何小白,我叫何小潔,聽名字就是一對親生兄妹。


    就衝著這兩個名字,咱們就不能合到一起。何小白,何小潔結婚成家,會成為全世界的一個大新聞,大笑話。


    我們生活在世俗的世界,亂lun兩個字殺傷力太大,我們根本承受不起。”何小潔情緒也變得淒婉,幽幽說著,眼裏又泛出了淚光。


    “嗯,我們家小潔長大了。”何小白緩緩迴頭,輕輕的摸了一下何小潔低垂的頭頂。


    “哥,我想過了,我這輩子不嫁人。一直守著你,還有大伯大媽。”何小潔禁不起誇,態度立刻又變得倔強執著。


    “小潔,別那麽傻,哥不能耽誤了你。”何小白麵對她的執著,束手無策,隻能做出一個無意義的勸誡。


    “哥,昨晚你們的談話,我都聽到了,也聽懂了。


    哥是天上的天煞孤星,命裏注定孤獨一生。小潔願意一直陪著哥,守望著一顆孤星,直到走到孤獨的盡頭。”何小潔低著頭,語氣更加執著深沉。


    何小白無言以對,兩個人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就在尷尬一刻,有人開啟了門鎖,推門進入了客廳。何小白順著聲音看過去,立刻目瞪口呆,開門進來的竟然是李阿姨。


    “少爺,你迴來了?”李阿姨見到何小白,也有些慌亂,緊張地問候一句,便躲閃著匆匆進了何小白父母生前的臥室。


    顯然麵對何小白,她心中有愧,不敢再次正麵麵對。


    “哦,你走之後,李阿姨上公司找過你兩次。我覺得她挺可憐的,就自作主張,雇傭她替你每天收拾老房子,給大伯大媽上一炷香。”何小潔見氣氛不對,立刻主動交代了事情原委,化解了眼前的尷尬。


    “小潔,你車裏等我。我有些事情,要跟李阿姨單獨了解一下。”何小白找借口支開何小潔,他要單獨跟李阿姨談談。


    何小潔乖巧地答應一聲,獨自開門離開。


    “阿姨,昨天我在路上看到了你,你一個人幹幾份工,太辛苦了。你年紀也大了,不該過得這麽累。”何小白走進爸媽生前的臥室,對著正在收拾窗簾的李阿姨背影,耐心的規勸道。


    “謝謝少爺關心,少爺是好人。我這樣過挺開心的,不累。”李阿姨埋頭忙碌著,目光盡量躲避著何小白。


    “李阿姨,你曾經提起過,年輕時有人傷害過你。這個人長得跟我爸一模一樣,你說的這個人其實就是我爸,對嗎?”何小白正顏厲色,突然提出了一個犀利的問題。


    “不是,沒有的事,老爺也是好人。”李阿姨停止了忙碌,一雙眼睛惶恐的看著何小白。


    “李阿姨,你怎麽突然喊我少爺,還稱唿我爸為老爺。這究竟怎麽迴事?”何小白覺得李阿姨的稱唿怪怪的,便多問了一句。


    “婆婆說,不管朝代如何更替,做下人一定要守本分。見到以前的雇主老爺,要叫老爺,見到以前的少爺,就要叫少爺。


    就算時代變了,尊卑之分不能變,祖輩的東西一定要世代傳承。”李阿姨眼神有些恍惚迷離,似乎在胡言亂語。


    “婆婆是誰?”何小白上前一步,厲聲喝問。


    “她。。。她是在夢裏教我的,在我住院治療的時候,她常常托夢給我。”李阿姨驚慌失措,語無倫次,瞳孔深處隱約了一個佝僂的身影。


    “婆婆是誰?”何小白再上一步,雙手扣住她雙肩,目光直逼她癡迷的眼神。


    “是我!”耳邊一聲迴應,一張笑眯眯的婆婆臉,在何小白麵前一閃,漸漸遁入了李阿姨癡迷的瞳孔深處。


    何小白驚得倒退幾步,差一點跌坐在地。


    李阿姨全身一個冷戰,仿佛噩夢驚醒,原地愣了一下。立刻匆匆轉身,遁入了主臥洗手間,慌亂中拿起一塊毛巾,開始擦拭陳舊的馬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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