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約原本是想說那我也跟高家沒什麽關係,硬生生轉了個頭,“我既然進了高家的門,生是高家的人,死是高家的鬼。我這輩子都是高家的媳婦。”她生生的把原本冷淡的表情扭轉成悲傷,導致整張臉扭曲成——顏藝帝。


    不過好在她剛死了丈夫,表情再奇怪都沒人說什麽.


    王翠萍心裏本來悲怒交加,聽林約這麽說倒稍微冷靜下來了。掏了錢娶進門的媳婦,要是她走了自己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白瞎一頓錢,頓時手背把眼一抹,往裏屋跑,“建國啊,你去了讓你媽我怎麽活啊!”


    高建君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臉,看著還呆呆看著自己的弟媳婦,“先……裏麵看看建國吧?你要是想迴去,我拉板車再把你送迴去。”建國本來就病的重,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兒了,沒道理讓這麽年輕又漂亮的一個姑娘給弟弟守著,他想。


    林約垂著頭,“我不迴去。”怎麽就跟著來了呢?第一時間戳了係統,但意料之內她沒得到任何答案,有個不可思議的猜測在腦中旋轉——或許他和她一樣,都是不同於世界的存在。


    想到這兒林約麵色有些奇怪,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人,恰巧此刻高建君也在打量她,林約立馬裝作平常的垂了垂眼睛,捏著自己大紅棉襖的衣角,聲音仿佛難堪的從喉嚨中擠出來一樣,“我爹媽不會退彩禮的,我們家也沒多餘的錢退彩禮了——已經給二柱媳婦家送過去了。”


    高建君連忙擺擺手,彩禮就兩百塊錢,還是他自己出的,“沒那麽斤斤計較的,都是鄰裏鄰居的……”哪知道他話還沒說完,麵前的女人卻哭了,她和村裏一般女人哭的方式不一樣,村裏女人哭光聽打雷不見下雨,她哭的很秀氣——高建君這輩子沒讀什麽書,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但要是那雙眼睛默默含淚的看著他,他估計什麽都會答應。


    “大伯,你不要趕我走”,林約不確定他現在到底有沒有記憶,但如果按照葉緒那個情況看,應該是沒有的,她摸上他的手,想再確定一下,她咬著唇,日頭偏偏垂下,湊巧有那麽幾縷進了她眼睛,讓她沾了水的兩顆眼珠子顯得很清亮,欲語還休的樣子,“求求你,我不能迴去。”


    高建君被那雙冰涼小手摸到的那一瞬間整個身子一個激靈,很快就甩開了。


    林約那一瞬間尷尬和難堪都有,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她垂著腦袋,雙手背在身後好像無地自容一樣,高建君手燙的仿佛剛從火盆子裏撈出來,又看見她一臉委屈失落,“大伯,你也覺得我是個掃把星,所以連碰都不願意讓我碰?”


    果然如自己想的一樣,她用濕漉漉的眼睛看著自己,“弟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原本還算利索的嘴皮子卻已經不隨大腦指揮了,好半天才想出一個理由,“我們當兵的,反應就是比別人大一點,誰碰我都一樣。”


    林約猶豫不信,委委屈屈的,“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我,我爹媽也不喜歡我——可是大伯,我求求你,能不能不要把我送迴去!你們今天把我送迴家,我媽一定會再把我嫁了,我現在都已經這個名聲了,再嫁隻能嫁給老鰥夫了——”她淌著淚看著高建君,“大伯,你不要把我送迴去?”


    “我沒說把你送迴去。”高建君也不知道自己現在什麽想法,但其實她不迴去更好,“先別哭了——進屋子換身衣裳吧。”他蹲下身子,“來我背上吧,今兒再怎麽說也是你結婚。”


    林約慢騰騰爬上了他的背,委屈的神色也盡數消失。其實想想之前李寡婦的任務也並不是那麽辣眼睛——難不成把慕容恪留在這兒給別人享用?憑什麽?林約垂頭看著現在的——高建君,他唯一和慕容恪還有相似的就是這張臉了。


    也不盡然,起碼他之前沒這麽黑。還有這件軍大衣也忒醜了!她有些嫌棄的轉過了腦袋。


    高建君感覺一條大辮子在自己脖子上晃過來晃過去,嗓子眼不太舒服的咳嗽了幾聲。很快將林約帶進之前王翠萍和他妹妹高梅已經安排好的新房,“我去前麵照看一下,你先待在這裏。”


    林約乖巧的點了點頭,“大伯你去吧。”勾*引也不急於一時。現在出去就純碎是找罵?


    高建君被那雙剛哭過水靈靈的眼睛一看,有些不自然的鬆了鬆衣領。


    到前麵的時候王翠萍正抱著兒子的遺體哭,一邊從李寡婦的祖宗罵到李寡婦家下八輩子,看他進來了眼珠子一瞪又開始罵他。跟剛才在林約麵前不一樣,現在的高建君有種近乎冷漠的刻板,他瞥了自己親媽一眼,“媳婦是你自己要娶的,錢也是你一定要我交出來的。”


    他說的是事實?可事實又怎麽樣,王翠萍大腿一拍,“好啊,我把你養這麽大花你點兒錢你就這麽造了!早知道剛把你生出來就應該掐死!”這十多年來這樣的話她從來沒少說,按照一般正常人的生長發育高建君早就該長歪了。


    但他本人卻沒有很多的感覺,或者說發現自己努力之後仍舊沒有成效,現在已經沒感覺了。


    王翠萍又要大吵大鬧,在炕上臥著的高父翻了翻眼皮子,“再吵吵打你!”說著已經操起了身邊的煙槍,這年頭男人打自己媳婦還真不是什麽怪事兒,王翠萍立馬嘴巴繃的緊緊的。高父看了眼自己大兒子,煙圈兒饒了幾個來迴從嘴裏冒出來,“別管你媽了,先給建國把身後事辦了。”


    高建君點了點頭,他本來還在部隊訓練,王翠萍打電話打到值班室非吵著鬧著要他迴來,還讓他把這幾個月發的津貼先郵迴來,給他弟娶媳婦用。


    高家一開始在整個村子就不算富裕,等高建國患上了癆病,更是捉襟見肘。


    正巧部隊有來征兵的,王翠萍就把人送進去了。那時候整個部隊就紮在村子附近,她每個月自己走二裏地去拿高建君的津貼。等過了兩年之後高建君就轉到更遠的地方了,她想辦法要到了那頭的電話,每個月固定的讓高建君把津貼郵迴來。


    那邊地方冷,還是十四五歲的少年的時候,高建君常常把所有津貼都郵給家裏。但等吃過幾次沒錢的虧,凍的渾身起凍瘡,訓練的時候餓的腦袋發暈,他就明白了,先顧好自己,再顧別人。這次他弟結婚,王翠萍讓他郵四百,他隻郵了兩百。


    畢竟自己以後也要生活,也要娶媳婦。


    這種小地方不興停靈,高建國死的第二天高家就搭起白布,開始辦起了白事席麵。請村裏的婆娘小孩兒來家裏吃一頓,然後再帶著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兒一塊去後山那兒給高建國挖一個藏身的地方。


    一般村裏的紅事兒白事兒都會有相熟的人家來幫忙,也不要錢,最後象征意思的給幾個菜讓帶迴去。可王翠萍舍不得那幾個菜,再加上花錢娶的媳婦連屁點兒用都沒起,直接把大頭的任務都擱林約身上了。她和自己最小的閨女高梅,就站門口,等人送了禮金之後點一點,再塞兜裏。


    村裏不算太富裕,按照北方人的規矩第一晚是本應該九菜加一碗燉湯,平常人家是六個,高家隻有五個。


    林約好聲好氣的接了這個任務,自己在搭起的簡易帳篷裏嘟嘟嘟的開始做菜。通過昨天她已經對現在的高建君有了初步的認識,高家一共四個孩子,他老大,後麵老二高建國死了,還有老三高梅和最小的老四高建設。


    他不是親生的王翠萍肯定不會對他好,尤其在生下第二個兒子和第四個兒子以後。有了膽子,再婆婆去世之後王翠萍怕男人把家產留給他,直接跟高父說了當年自己做的事兒,直接導致整個家裏除了高建君,沒人把他當高家人。


    長期生活在這種環境中,導致他整個人十分內斂克製,還很古板守舊。或許她扮演一個良家婦女,等他受到不公平待遇之後當他的解語花說不定就能打開他的心房,恩,他喜歡的應該是那種良家婦女型。


    但慕容恪表麵上看起來也是個禁欲的皇帝,事實上呢——


    單刀直入比較好,她想。但又不能勾*引的太明顯,萬一他覺得自個兒水性楊花,不僅任務失敗了,自己的男人也沒了。


    她正想著高建君已經迴來了,挖了一天的墳地,他身上灰撲撲的全是土。他大致在院子裏掃了一下,隻看見王翠萍和高梅坐在椅子上數錢,看見他之後還做了個藏的姿勢,看了幾秒之後他又轉頭去找弟媳婦。


    “大伯,你迴來了!”她今兒穿著一身青布棉襖,整個人略有些臃腫,但一點都不難看,頭上戴著朵小白花,看見他之後眼睛亮亮的,還笑起了兩個酒窩,特別甜——這大概是唯一在他迴家之後衝他笑的,高建君手搓著褲腿,有點不知道往哪擺。


    但沒一會兒她眉頭又皺起來了,高建君心尖兒一提,不知道自己哪兒做的不好,“這麽灰撲撲的一會兒就掉飯裏麵了,大伯,你站這兒我給你撣撣土。”


    他垂頭看了下自己,還沒等反應過來林約就拿出了雞毛撣子,站他身後從肩膀往下撣土,一陣兒灰沉飛揚,他剛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突然發現弟媳婦的雞毛撣子到了屁股下麵,腿跟兒那裏,“大伯,你大腿這兒土挺多的,我幫你掃羅一下。”


    她的雞毛撣子往腿裏走,高建君條件反射的夾起腿,但還是碰到了。


    “你幹什麽?!”他的話仿佛從嗓子眼裏扣出來一樣,纏著薄薄的怒氣和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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