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軲轆,鑾車快速前行,又是一個顛簸,胃酸翻騰難受,竇漪房忍下湧上喉嚨的嘔吐感,努力地定下心神,強打起精神來。


    巧珠奉上一盞暖茶,鑾車奔波,她不敢斟得太多,並用盞蓋仔細蓋好,以免倒灑,“夫人請用茶,暖茶安胃,可以舒緩暈車的不適。”跟在竇漪房身邊久了,耳濡目染下也懂了一些養生之道。


    自從啟程赴齊奔喪以來,竇漪房的臉色就差了許多,夜晚淺眠,常常醒了以後就很難再入睡,食欲也不好,臉色蒼白,老是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竇漪房接過茶盞,清新的茶香忽地像變了味似的,掩鼻推開:“還是給我一杯溫水吧。”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喝的其實是檸檬水,可惜漢朝還沒有培植檸檬的技術,竇漪房也隻能吞吞唾沫,忍忍心癢了。


    巧珠無奈,乖乖聽話照辦。


    對麵傳來一記訕笑,說話的是同坐一車的曲娘,“巧珠適才衝的可是上等的六安瓜片,未料庶夫人不喜,一口未呷,未免太可惜了些。”言下之意,大有笑話出身貧賤的竇漪房不懂欣賞珍品好茶的意思。


    巧珠委屈地撅著小嘴,不知如何應對。


    竇漪房印了印頭上的細汗,對曲娘的譏諷不以為然:“好與壞都是相對而言的,有些東西即便金玉所砌,若是不適用,也隻是得物無所用,毫無用處;有些東西看似平凡,但若適用得當,則能讓使用者得心應手,凡事事半功倍。唾棄適用之物,是浪費;可放棄不適用的東西,何嚐不是一種解脫?王妃娘娘,您說是嗎?”


    坐在竇漪房對麵的呂姝臉色一沉,鳳眸陰冷,輕柔的聲線卻帶著刀鋒的銳利:“夫君常言,漪房見解獨特,看法新穎,聽之豁然開朗。今日聽君一言,果然名不虛傳。”


    “王妃娘娘過獎了,漪房……不敢當。”說到最後,竇漪房以袖遮醜,忍下新一波幹嘔的衝動。古代的馬車顛簸得厲害,從選秀女趕路的時候開始就染上了暈車的症狀,著實難受。


    “夫人……不如稟明殿下,停下來歇息一下吧。”巧珠擔憂地建議道。


    “不必。”竇漪房婉拒了巧珠的好意,道:“齊王喪期將至,各國諸侯都在趕往齊國都城臨淄的路上,身為先帝四子的代王怎能耽擱?我不過是先前在代王宮中為齊王守夜祭奠的時候染了點風寒,加之這幾天一直在奔波趕路,休息有點不好罷了,小事一樁,不必驚動代王。”


    劉恆這幾天已經夠忙的了,竇漪房不想再讓他擔心。


    曲娘撇嘴,“庶夫人還真是蕙質蘭心,善解人意呐。”


    竇漪房胸口悶悶的,沒有心思再跟她耍嘴皮子,遂闔眸休息,閉目養神。在未央宮打滾了那麽久,她什麽人沒有見過,曲娘敢在自己麵前冷嘲熱諷,顯然就是得到了主子呂姝的默許。


    所謂“打狗須看主人臉”,有時讓這種人逞逞威風也是好的,免得狗主人心情不爽,再派兩隻小犬助威,豈不更麻煩?思及此,竇漪房淡然一笑,心情輕鬆了不少。


    看見竇漪房一臉不痛不癢的表情,曲娘幾乎氣炸了胸,明明嘴上逞了威風,怎麽好似她才是落敗的那個人?!這種莫名其妙的挫敗感是怎麽一迴事!不禁越想越氣,心頭倒騰難熬。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鑾車稍停,車門外傳來小太監恭敬的聲音:“啟稟兩位娘娘,臨淄將近,代王殿下有令,在此處稍作停留,整頓完畢後再出發。”


    呂姝眉頭一皺,臨淄近在咫尺,劉恆沒有選擇一鼓作氣直接前往,而是在數裏之外休養整頓,為的是公事,還是私事呢?難道百忙中的他還留意到妾室身體不適?


    車外的小太監等不到迴應,又問了一句:“娘娘?”


    呂姝定定心神,道:“知道了,迴稟代王,本宮跟庶夫人原地休息就好,不必憂心。”


    “諾!”得到呂姝的迴答,小太監歡天喜地複命去了。


    竇漪房幽幽轉醒,在巧珠的攙扶下坐直了身子,意識有點迷糊:“我們到了嗎?”


    “尚未,夫君說要整頓一下再進城。”


    竇漪房點點頭,“這也是應該的。齊王是殿下的長兄,奔喪一事馬虎不得,整頓一下再進城更為妥當。”反正都城臨淄就在眼前,也不急在這一時三刻,或許劉恆還等著先行入城打探的影士送來前方的消息呢。


    呂姝忍下內心的妒意,嘴角微顫,“漪房對夫君的心思確真了如指掌啊!”


    竇漪房不疑他意,迴道:“殿下思慮周全,漪房也是循常理推測罷了。”


    呂姝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曲娘順勢上前,輕聲建議道:“娘娘,車內狹促,庶夫人身體不適,不如讓曲娘陪你出去透透氣,舒緩一下心情吧。”


    看竇漪房一臉病怏怏的樣子,估計是下不了車了,此時正是製造呂姝與劉恆獨處的好機會。曲娘朝主子打了個眼色,為自己的小心機偷偷樂著。


    曲娘的意思,呂姝怎會不知,便順著她的話接了下去:“曲娘主意甚好。車子裏人太多,也不方便漪房休息,你就跟本宮出去歇息一下吧。巧珠,好生看著你家主子,別到處亂跑,知道了嗎?”


    巧珠乖巧地應了一句:“諾!”


    曲娘扶著呂姝步下鑾車,臉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隻要竇漪房不出現,呂姝就能多多跟劉恆相處,以謀君寵,等代王妃娘娘再懷上個小公子,看竇漪房還能得意到哪裏去。


    巧珠看了看嬌弱的主子,心裏很是躊躇,既想稟明代王,又怕庶夫人不許,左右為難,忐忑不安。


    竇漪房笑歎自己的小宮女心思單純,再不讓她做點事,發揮一下存在價值的話,恐怕就要寢食難安,憋出護主憂鬱症了。於是,她指了指車角落的一籃梨子,道:“梨子生津解渴,你去幫我洗一個吧。”


    “諾!”巧珠歡顏驟現,抱著整籃歡騰而去。夫人想吃梨子,她得好好洗幾個,讓夫人好好嚐嚐。


    看著巧珠歡悅的背影,竇漪房露齒而笑,心裏為對方簡單快樂而高興。


    這才是這個年紀該有的心境,沒有勾心鬥角下的戰戰兢兢,也沒有鮮血淋漓後極度恐懼,沒有……張嫣見過的那些可怕的經曆。


    嫣兒……獨自在未央宮的她,如今可好?


    想著想著,心底一陣酸澀,眼睛竟然模糊起來。最近也不知怎的,竇漪房覺得自己特別容易多愁善感,淺眠多夢,掛心遠在未央宮的張嫣,又想念在中都安胎的傅菲卿,還有常常想起狗腿八卦的常喜,時而憂煩,時而傷感,情緒起伏特別大。


    莫非是齊王的喪事讓她感觸良多?


    正想著,門外青影一閃,砰的一下,車門就關了起來。暖風拂來,溫熱的唇舌覆蓋上自己的,強悍的身軀將她壓於身下,急切地訴說著連日來的思念之情。


    奠祭堂那夜之後,諸事繁忙,劉恆幾乎沒有離開過議政前殿。奔喪的隊伍出發後,他也隻能與竇漪房遙望相對,根本沒有機會獨處。好不容易等到呂姝、曲娘、還有巧珠一一下車,他才施展輕功,竄了進來,竊玉偷香。


    “嗯……阿恆……”竇漪房嚶嚀一聲,呢喃著愛人的名字,全身燥熱難耐,敏感的身子在丈夫熟練的探索和撩撥下漸漸發熱。


    小小的車間內溫度陡然上升……


    他急切地探索著,戴孝期間禁忌諸多,隻能以親吻宣/泄對她的癡戀。大手不饜足地撥開衣襟,露出裏麵光潔美好的鎖骨,玩心大起,學著以前的模樣啃了一口,烙下他的印記。


    竇漪房羞窘地賞了他一個爪子,“快起來,外頭還有兵衛宮人守著呢。”迅速地將衣服拉好,把誘人的美景藏掖好,斷了丈夫的綺念。


    劉恆雖然玩心重,但還是很有分寸的,翻身從後將她抱起,隔著衣服撫弄描摹,不再恣意放肆。


    是錯覺嗎?幾日不見,小娘子的身材是不是變好了?看來民間傳言的“撫摸法”果真有用,確實能有助於女子的二度發育……


    當然,這些話劉恆隻敢在心裏偷想,否則說出來的話,嬌羞的小母老虎肯定再賞他一記爪子。


    “臉色怎麽這麽差,要不叫太醫為你看看診吧?”他摸了摸竇漪房的額頭,沒有發熱,但心裏還是忍不住擔憂起來。


    “我沒事,別大驚少怪的。出門在外,旅途奔波,有點勞累罷了。倒是你,怎麽好像瘦了?”竇漪房抬手,摸著丈夫的臉龐,觸覺粗糙,顯然忙得胡子都沒仔細剃好。


    “都怪小娘子,讓為夫‘啃幹糧’。”劉恆裝出一臉委屈的樣子。


    竇漪房白了他一眼,嗔道:“那你自己到溪邊去衝衝冷水,淋濕的‘幹糧’比較好啃。”自己啃啃更健康……


    “小娘子好狠的心,為夫還等著為母親‘盡孝’呢。”他強調了一下重點。


    月夜庭院的激狂浮現於心頭,竇漪房登時耳根子一紅,心跳快了好幾拍……劉恆“孝心”是不是太積極了些?!


    是呀,從初夜開始,劉恆一有機會就纏著自己,如果不是喪期守孝,估計還不知停歇……


    “你是故意的!”竇漪房得出了結論。


    劉恆神色微斂,捉起她的小手放在唇邊輕吻,“母憑子貴,這是在要宮中立足最好的方法。”


    當然,這裏麵也有他的私心。


    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繼承他的睿智,擁有她的美貌,兼得兩人之美,肯定趣致得不得了。稍想一下都讓他有點迫不及待,想盡快看看未來的孩兒……


    竇漪房佯怒抽迴小手,鼓著腮幫子,道:“我的孩兒是用來疼愛的,不是拿來爭鬥的工具。”


    “我知道。”劉恆低頭落下一吻,溫柔地道:“我隻想多一個人保護你,疼愛你,當我不在的時候,代替我去守護你!”


    竇漪房閉眼,承受著他細密的輕吻,“我沒有你想得嬌弱,你才是我想守護的人。”


    劉恆眉梢微凝,黑眸中蕩漾著濃濃愛意,“那就讓我們彼此相守吧……”甜蜜的諾言在唇舌的交纏間變得模糊,卻清晰刻畫了彼此希冀的未來!


    梅子鳶守在鑾車外,聽見裏麵的聲音或重或淡,難分難舍,不由得掩嘴咯咯偷笑。張武睨了她一眼,神情嚴肅地道:“無欲則剛,代王對庶夫人情根深種,隻怕會誤了大事。”


    自從竇漪房出現後,他就看著劉恆一步步墜入情網,如今更不惜冒著與呂氏外戚對立的風險,堅持娶她為庶夫人。竇漪房儼然成了劉恆的軟肋,任由這般深情的感情發展下去不知是福是禍。


    梅子鳶笑聲清脆悅耳,俏臉湊近張武眼前,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眨動著,“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豈能一言概之?竇丫頭是既能成為代王的軟肋,也能成為他最大的推動力,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張武對梅子鳶的說法嗤之以鼻,“情情愛愛,讓人變得軟弱,優柔寡斷,,情海翻波,盡是些無用的東西。”


    慎夢雨和呂姝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你要不要喜歡我試試?看看愛情讓你變得剛強,還是脆弱?”


    張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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