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早,潛伏在未央宮中的影士送來急報,張武打開一看,臉色咻地大變,急忙奔往劉恆進行匯報。


    當代王宮正殿的宮門砰的一下被張武打開的時候,劉恆正托著下巴,兩眼犯困地聽著舅舅薄昭細說著今年農牧春耕的報告。


    “去年冬末大寒,正應了那句‘瑞雪兆豐年’。代國的百姓春耕得宜,作物生長的情況很好,估計今年也會是個豐收之年。前幾年,匈奴內亂,沒有過多的精力在邊境犯亂,畜牧和邊境的貿易發展得還不錯。代國的百姓用絲綢棉布換了不少上等的駿馬牛羊,聽說甚至還有一些胡漢通婚在進行,民間的關係還是挺和睦的。”


    劉恆適時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道:“即便是豐收之年,也切不可大意。讓農戶們做好蓄糧的準備,畢竟戰亂才剛過不久,咱們還是應該繼續居安思危。先帝立國以來,一直推行輕徭薄賦的政策,代國也應當繼承先帝的遺誌,讓百姓繼續保有休養生息的機會。此外,和匈奴的關係有所改善是件好事,但冒頓單於的狼子野心無人不知,我們不應該輕敵。胡漢通婚之事也要把握好度,小心不要混了什麽奸細才好。匈奴的駿馬確實比我們大漢的強壯高大,負重力強,腿腳也好。煩請舅舅和張武迴頭商量商量,用宮裏這幾年存下來的上等絲綢去多換一些迴來,充當戰馬之用。注意,這事得讓士兵們偽裝好了采取辦,還要分幾趟去完成,以免因此引起匈奴那邊的注意。”


    “諾!”劉恆的話,薄昭都一一記下了。雖然劉恆看起來總是一副漫不盡心的樣子,但說的話每一句都一語中的,直戳重點。旁人都道,代國治理的井井有條是他薄昭的緣故,殊不知劉恆才是幕後的功臣。


    唉,如果他肯多個心眼,恐怕未央宮的主人早就換了人。薄昭暗暗歎息,卻不敢在劉恆麵前明示。


    砰!


    守在正殿門前的黃門太監還來不及宣稟,張武就撞了進來。劉恆一向不拘泥於繁文縟節,張武、薄昭等心腹大臣隨時可以覲見,不需要像未央宮那樣,見個麵還要左一個宣,右一個召的。故此,他們的行動向來非常迅速。


    “殿下,趙國那邊出大事了!”張武一邊疾步入殿一邊揚聲高喊。黃門太監看見身為代王殿下的心腹張都尉神色如此著急,還哪敢多加阻撓,識趣地低頭後退,臨走前很貼心地把宮門關上,方便裏麵的人商談。


    劉恆撓頭,搓了搓自己發疼的額頭,原以為聽完薄昭的匯報就能迴宮逗玩趣致可愛的小兒子,誰知張武卻殺了過來。


    薄昭對張武有禮地點了點頭,問道:“張都尉如此焦心,不知所謂何事?”


    “前夜,呂產和呂祿率領南北二軍,占領了趙王宮,生擒了趙王劉友。如今趙國內人心惶惶,一片混亂。”


    劉恆的眸光一轉,變得有些淩厲:“這是怎麽一迴事?”


    張武繼續匯報道:“據說太後不知從何處得到了密報,告發趙王劉友私藏精兵三萬,有意謀反。太後娘娘接到密報後,立刻下旨出兵,迅速地攻陷了趙王宮。如今趙王已被呂氏兄弟所擒,生死未卜。”


    薄昭有些不明白了:“趙王手下的兵馬豈會如此不濟,輕易讓呂產他們破門而入?”


    張武眯了眯眼,道:“趙王妃呂婠倒戈相向,親自打開了城門,把南北二軍迎入趙王宮!”


    薄昭心裏一驚,呂婠竟然……!


    劉恆濃眉緊蹙,道:“呂產是呂婠的堂兄,他們呂家恐怕早就串通好了。”他頓了頓,對薄昭道:“長安那邊可能還會有消息傳來,請舅舅和朝中的大臣們打聽打聽,看看太後突然出兵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諾!”薄昭領命後便退了出去。


    待薄昭走遠了以後,劉恆的眼神顯得更加淩厲,語氣也跟著變得嚴厲起來:“呂後突然有所行動,呂婠肯定跑不了關係。你叫潛伏在未央宮的影士多打聽打聽,小心呂後接下來的行動。”


    張武立刻抱拳領命:“諾!”


    “還有,”劉恆繼續命令道:“安排夢雨和霏幽到代王宮來,我有話要親自問問她們兩個。”


    張武點了點頭,轉身就把事情給辦了。


    當天夜裏,張武隨便找了個理由,把慎夢雨和霏幽兩人召入代王宮,並在劉恆所住的金麟殿設下酒宴,完美地擺出一副代王與舞姬飲酒作樂的假象。


    劉恆和呂姝雖為夫婦,但依禮製所設,諸侯王和正妻並不同房共居,而是各有各的宮房。一來是為了方便諸侯王召見其他侍寢的女子,另一方麵也顯示出正妻王妃超然的地位,居住用度自比其他側室高出一些。


    正因為這樣,劉恆常常借機把潛伏在無憂坊的影士們召進宮裏來交換情報。今天也不例外。


    慎夢雨一聽說劉恆要召見自己,別提有多開心了。自從陷害呂姝不遂的事情過後,劉恆已經很久沒有理會過自己,更別說是召她相見了。所以,當張武的命令一傳來,她立即精心打扮,妝扮、衣著全都按劉恆的喜好去做準備。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劉恆見的不止她一個,還有之前派到劉友身邊去探聽消息的霏幽。這樣看來,劉恆肯見她純粹為了公事,和私情無關。一思及此,絕美的臉龐蒙上了一層灰暗。


    絲竹之樂在金麟宮悠揚而起,隱約間似乎還能聽得到裏麵傳來陣陣歡聲笑語,從外麵聽起來,確如同紙醉金迷一般。但實際上,無憂坊的樂師們隻停留在前廳奏樂,張武負責在適當的時候製造出音效,而真正的主人劉恆卻在後殿內一臉嚴肅地向慎夢雨她們問話。


    一簾輕紗帷幕相隔,殿中前後氣氛截然不同。


    “趙國的事情你們應該都已經得到消息了。霏幽,本王問你,在未央宮陪伴在趙王身旁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麽端倪?”此時的劉恆完全沒有往日的玩世不恭,眉宇蔚然,威儀凜然,散發著王者的氣勢。


    霏幽往前踏出小半步,微微一福,迴道:“稟主人,趙王殿下的舉動和普通的大臣使節並沒有什麽兩樣,對待霏幽也與一般侍寢的伶人無異,隻是……”細長的峨眉皺了皺,想起了心中的疑慮。


    “隻是什麽?”劉恆追問。


    “霏幽看來,趙王似乎有意利用對我的寵愛挑釁趙王妃的嫉妒之心。正如外界傳聞一樣,他們夫妻的關係早就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霏幽還偷聽到,趙王妃呂婠似乎捉到了趙王殿下的一個把柄,並想以此作為威脅。奈何趙王殿下並沒有屈服,反而變本加厲,擺出對霏幽萬分憐愛的樣子,實際隻是想讓呂婠知道他不會輕易低頭的。”霏幽在男人堆裏打滾多年,閱人無數,什麽是真心,什麽是假意,一點也瞞不過她。床笫之間,劉友一直有所保留,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他以為騙得過別人,其實一點也逃不過霏幽的法眼。


    “是什麽把柄,你打聽到了嗎?”


    “詳細的情況,霏幽也聽不真切,內容似乎是趙王在未央宮裏偷藏了一個女人,甚至有意讓這個女人取代趙王妃呂婠。不過聽說這個女人好似在宮裏失蹤了一段時日,趙王遍尋無果,懷疑是趙王妃下了毒手,故此兩人的關係跌到了冰點。”


    劉恆心頭一緊,把事情的雛形勾畫出了個大概。近段時間以來,久未露麵的宮中女官隻有倚玉和清蓮。清蓮被迫承歡,懷有龍種,肯定不會和劉友有什麽瓜葛。倚玉長年在椒房伺候,劉友因為呂婠之故經常出入椒房亦是易事,二人眉來眼去、私相授受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這也就解釋了劉友為什麽會知道當日調戲竇漪房的那條幽僻的小徑,那或許就是他和倚玉幽會的地方之一。


    問題是,這件事情呂後究竟知道了多少?即便猜不中確切的人選,估計也大概估摸出這個與倚玉私通的男人必定是高祖其中的一個諸侯王子。畢竟能自由出入椒房,甚至經常接觸椒房女官的男人,實在屈指可數。或許正因為如此,呂後才遲遲沒有處置倚玉,目的就是為了得到她肚子裏的孩子,握住一張隱藏的王牌。


    劉恆冷冷地撇了一下嘴,深邃的黑眸中閃過一抹陰冷。那女人果然深謀遠慮,什麽都不放過!


    霏幽在劉恆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向慎夢雨投去一個眼神,生怕主子會怪責自己的辦事不力。


    慎夢雨嬌嬌柔柔地說道:“這次潛伏在趙王身邊的任務,總體來說,霏幽算是完成了。雖然得到的信息並不完整,但也找出了一些蛛絲馬跡。夢雨懇請殿下放心把打探的任務交給無憂坊,眾位姐妹定能不負所托,查出趙王私藏的女人是誰。”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捉住每一個機會,重新獲得劉恆的信任。


    劉恆大手一揮,道:“不用了,這件事本王心中有數。”


    慎夢雨愣怔了一下,沒想到劉恆竟然說心中有數,難不成他已經知曉了些什麽?


    劉恆沉吟半晌,對慎夢雨道:“吩咐無憂坊的影士,對來坊裏尋歡作樂的大小官員多加留神。趙王的事情不會就怎麽了的,呂後估計還在盤算些什麽。皇後張嫣臨盤在即,本王要第一時間掌握住宮裏的情況。”


    慎夢雨和霏幽同時應道:“諾!”


    迴頭一看,月過中天,玉兔西墜,夜已深沉。


    張武進殿提醒了一句,無憂坊的伶人今晚該留還是該散,就等劉恆的一句話。慎夢雨幽怨地看了劉恆一眼,千言萬語凝在唇邊,隻等他說的那句話。


    劉恆目無表情地走到她的跟前,冷峻的臉龐上看不出半點情緒。強臂往纖細的腰肢上猛然一扣,鷹隼般眼眸攫住了她,冷冷地道:“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嗎?”


    幾點淚花點掛在修長的睫毛上,我見猶憐,慎夢雨溫順地迴道:“夢雨是無憂坊的伶人。”


    劉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本王就再給你一次機會,若有再犯,定不輕饒!”


    慎夢雨軟軟地依偎到他懷裏,破涕為笑,輕輕柔柔地點著頭。張武和霏幽便識趣地退了出去,輕紗帷帳遮不住一夜的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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