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後退了一步,冉習習也說不上來,自己究竟是因為心寒還是因為心虛。


    摸著良心說,她這一次答應和喬思捷結婚,其實是發自內心的,雖然也有那麽一瞬間的猶豫不決,但考慮到他的處境,冉習習覺得自己不應該拒絕他的求婚。


    而且,她很清楚,直男能掰彎,彎男掰不直,和喬思捷結婚以後,恐怕也是各過各的。


    “我確實欠了你很大的情,也一直記著。但假如你非要說我是報恩,倒也不至於,我是覺得和你有很多共同語言,方方麵麵都聊得來,即便不能做一對真正心意相通的愛侶,起碼也是能攜手度過人生的知己。既然說到這裏,那我也不妨挑明,就算以後你要和你的同性|愛人保持親密關係,我也不會吃醋或者鬧騰的,你們二人隨意就好。”


    冉習習指的是威廉,她覺得,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喬思捷和威廉應該是一對地下戀人吧。他們畢竟朝夕相對,幾乎天天都在一起,而且又有那天晚上在酒店的巧遇,也難怪她會這麽猜測。


    聞言,喬思捷的眉頭頓時緊皺起來:“你說什麽?同性|愛人?”


    他沒聽錯吧,自己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同性|愛人?他這個當事人怎麽竟然不知道?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有什麽想法的。”


    冉習習倒也沉得住氣,渾然不覺自己好像弄錯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你也不用為了不想結婚,就這麽往我身上潑髒水吧?我每天忙得連吃飯喝水的時間都要擠,我上哪裏去談情說愛,還是和一個男人?”


    一向好脾氣的喬思捷也不禁暴跳如雷起來,看樣子,在冉習習的心目中,他已經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真真正正的同性戀了!


    他的反應嚇了冉習習一跳,她雖然早有預料,猜到他或許不願意承認,但著實沒有想到喬思捷會表現得如此狂躁。


    “什麽叫我不想結婚?你喜歡男人這件事是你媽媽親口告訴我的,我也從來沒有透露給任何人,一直守口如瓶!我不會阻止你和男……”


    她退了半步,繼續執拗地說道。


    不料,後半截話還不等說完,喬思捷已經長腿一邁,直接衝到了冉習習的麵前,一手按住她的手臂,順勢一拽,將她用力拖進自己的懷裏,不由分說地用嘴唇堵住她的嘴,自然也就堵住了她的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話語。


    算上上一次在幼兒園禮堂外,他一共也就隻有和她這麽親密接觸過二三次而已,所以,喬思捷的舉動極大地嚇壞了冉習習,因為她分明能夠感受到,這個男人正在試圖頂開自己的牙關,將舌頭喂進自己的口腔裏!


    麵對這樣的深吻,她顯然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所以冉習習下意識地抗拒,她死死地扣著牙齒,不容許任何東西進來。


    幾番努力無果,喬思捷也覺得煩了,心頭一股火,他索性伸手推開了她。


    冉習習踉蹌一步,鬢旁的發絲微亂,黏在腮邊,看起來倒是別有一種嫵媚動人的味道。她驚魂未定,喘息著,眼睛圓睜地看著喬思捷。


    他狠狠地抿了抿嘴唇,上麵似乎還留有她的清甜氣息。


    “你見過哪個男同性戀會主動吻女人,而且還對她有反應?不需要我脫掉褲子給你看了吧。”


    喬思捷故意用有些流裏流氣的語氣向冉習習說道,還伸手作勢要去解腰間的皮帶,嚇得她連忙出聲製止道:“不要!”


    但同時,他的話也給她帶來了莫大的震撼:難道,喬思捷喜歡男人這件事,是假的?!


    冉習習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然而喬思捷沒有絲毫的驚慌,臉上依舊帶著與平時不大一樣的淺笑:“你已經相信了。我承認,我的確在很多年前對言訥產生過一種異於手足情誼的感情,我也因此痛苦了很久,掙紮了很久,以為自己陷入到了這種不正常的感情之中。等我意識到那隻是短暫的迷惑之後,這個消息已經被我媽說出去了,以至於連你都知道了。”


    說完,他有些無奈:“後來,我也很清楚,你願意和我親近,是因為你覺得我喜歡男人,不會對女人有什麽想法。於是,我就一直沒有向你坦白這一切,希望能和你一直親密下去……”


    事到如今,把這件事說出來,喬思捷也明白,他和冉習習是很難再迴到原來的那種狀態了。她原本把他當成gay,所以和他相處起來毫無壓力,但從現在起,已經不可能了。


    她微微張著嘴,的確無法接受。


    而且,冉習習也明白了,既然喬思捷喜歡的不是男人,那麽他向自己求婚,就不可能是抱著拿婚姻做幌子的念頭,而是……


    她可以和他扮作是夫妻,卻不能和他做真的夫妻,起碼現在還不能。


    “說出來,我覺得輕鬆多了。”


    喬思捷拿起辦公桌上的一杯水,仰頭喝掉,抹了抹嘴。


    “那你也可以把這些話告訴喬言訥,這麽一來,他就沒有能要挾你的事情了!再說,單憑幾篇日記,其實說明不了什麽,憑什麽捕風捉影?”


    冉習習終於反應過來,她上前一步,冷聲問道。


    她說的這些話,喬思捷也不是沒有想過。


    但其實,對他來說,喬言訥的態度比到底由誰來坐這個位置更重要。身為長子,喬思捷從小就有一種濃濃的責任感,甚至被培養出了可以隨時為家族來奉獻自我的犧牲精神。假如大勢所趨,喬言訥勝出,對喬氏更有益,喬思捷很有可能會接受這個最終結果。


    “他為了這個位置,已經完全不擇手段了,如果我再爭下去,我擔心他會聯合外人來搞垮喬氏。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


    喬思捷終於說出自己的擔憂,這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在圈內也不是沒有先例——兄弟幾人爭奪家產,有人為了拉攏外來的勢力,甚至不惜拿出幾分之一的家產來作為好處,隻求扳倒手足,自己上位。


    “畢竟是你的家事,如果你已經決定了,那我不會再說什麽。隻是……”


    冉習習低下頭,頓了頓,然後她從手袋裏掏出一個戒指盒,輕輕推到喬思捷的麵前。


    “兩隻婚戒都在裏麵,婚紗照那邊我馬上去取消,酒席什麽的還沒有開始預訂,能省了不少麻煩……對不起,思捷,我現在腦子很亂,我覺得我不能這麽糊裏糊塗地嫁給你……對不起……”


    她放下戒指盒,掉頭就跑,形容狼狽。


    喬思捷愣了一秒,馬上追上冉習習,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焦急道:“連一次錯誤都不允許我犯嗎?我隻是不敢告訴你,並不是想故意欺騙你!我知道你有多麽厭惡別人對你的欺騙,而我除了瞞著你這件事以外,絕對沒有做過任何欺騙和傷害你的事情!我可以對天發誓!”


    她任由他抓著自己,一動不動,也不說話。


    如她所說,冉習習現在的頭腦處於一片混亂之中,她唯一能夠想明白的就是,把婚事取消,她不能嫁給喬思捷,他不是同性戀!


    “不……讓我靜一靜……”


    她用力抽迴自己的手,身體踉蹌了一下,還是朝房門的方向快速走去。


    拉開房門的一刹那,新鮮的空氣撲麵而來,冉習習打了個哆嗦,她好像清醒了一些,又好像還是處於混沌中。


    強忍著沒有迴頭,她急匆匆地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憑著記憶,冉習習記得電梯應該是在那邊。


    “冉小姐!”


    身後傳來威廉的聲音,他飛快地趕上,送她下樓。


    走進電梯,看著冉習習一臉驚慌失措的表情,威廉輕聲歎息道:“你是不是誤會喬先生了?我作為旁觀者,看得很清楚,他喜歡的人是你。還有,他不是同誌,我是,不過我有另一半,隻是他在國外,我們不常見麵。喬先生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偶爾也會給我放假。”


    她懵了一下,有些尷尬,不知道怎麽迴應。


    看來,自己之前誤會威廉和喬思捷之間有一腿,威廉也是有所察覺,所以他才在此刻主動道出隱私,來為喬思捷洗脫嫌疑。


    “在你之前,喬先生的身邊一直沒有女人,我原本以為他是同道中人。那時候我還是單身,當然也幻想過某種可能。不過,他很清楚地告訴我,他對我沒有感覺,所以我也就老老實實地做他的助理。”


    威廉一聳肩,朝著鏡麵照了照,在私底下,他還是很注重個人形象的。


    冉習習別過頭去,還是沒有說話。


    她應該說什麽呢?感謝喬思捷對自己的青眼有加?還是覺得自己的魅力太大,竟然能令一個原本在性取向上徘徊不決的人產生深愛?


    不,都沒有,她隻是有些害怕,害怕她和喬思捷的友誼徹底消弭,害怕她真的要硬著頭皮嫁給他。


    “謝謝你,我走了。不用送我了!”


    電梯的門一開,冉習習低聲說了兩句,抬腿就走。


    衝出喬氏的大樓,她才意識到,自己來的時候是坐威廉的車,而她剛剛謝絕了他送她,看來隻能打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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