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尼·克爾斯一臉懵逼的神色,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腿上忽然間多出來的零部件——戰睿玨。


    他試著捋直舌頭,模仿著戰睿玨的發音。


    “藍藍?這是什麽意思?”


    總不會,是父親大人的意思吧!他嚇得一哆嗦,後背生寒。


    眯著眼看向麵前同樣手足無措的冉習習,波尼·克爾斯沉聲追問:“說啊,他喊我什麽呢?”


    她硬著頭皮,果斷撒謊:“是帥哥的意思。”


    他明顯不相信:“真的?我怎麽感覺你在騙我呢?”


    冉習習立即正色道:“當然是真的,我國的文化和語言都是博大精深的,同音不同義,同義不同音的詞語成千上萬,等有機會,你慢慢體會就知道了。”


    大概是因為她從不撒謊,所以,猶豫了幾秒鍾,波尼·克爾斯還是選擇相信了她的話。當然,冉習習懷疑,他堅定地相信自己是個帥哥這一點才是主要因素。


    “哈哈,我是‘藍藍’,那你兒子也算是個小‘藍藍’,等二十年後,就是個真正的‘藍藍’了。”


    他頗為得意地摸了摸戰睿玨的腦袋,然後用長滿汗毛的手臂一攬,就把他抱在懷裏。


    戰睿玨的屁股重重地坐在波尼·克爾斯的手臂上,顯然,他對這個位置十分滿意,在高處東張西望著,甚至偷偷地用手去摳他的眼珠。


    冉習習吃力地扯了扯嘴角,她懷疑,這個小家夥說不定哪天就會把心一橫,將自己心愛的那雙藍眼睛給挖出來……


    她打了個冷顫,急忙伸手去抱戰睿玨。


    “睿睿,乖乖聽話,叔叔是客人,不能讓人家抱你,媽媽抱。”


    本來戰睿玨今天磨磨蹭蹭,起來得就有些晚,再不趕快去吃早飯,非得遲到不可。


    見冉習習臉色凝重,他有些不情願地投進了她的懷抱中,還不停地向後看,揮著小手,口中喊道:“藍藍,藍藍,別走,別走。”


    波尼·克爾斯眼眶微紅,吸了吸鼻子,大概是被感動到了。


    他活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喜歡自己的小孩,張嘴就喊他“帥哥”,可見這個小孩慧眼獨具,小小年紀就能看透他的本質,非常值得栽培。


    轉了轉藍眼睛,波尼·克爾斯頓時覺得這裏的環境似乎也沒有那麽差了,還是可以繼續忍一忍的。


    這麽想著,他連忙下樓,去餐廳吃早飯。


    家裏一下子多了好幾個人,餐廳的空間不夠,於是,大家分成三夥,醫生、護士、護工和司機五個人在隔壁房間吃,四個保鏢和克雷格等人一起在客廳吃,冉習習帶著孩子和波尼·克爾斯在餐廳吃。


    因此,一大清早,戰家就顯得有些兵荒馬亂。


    護工王哥吃得最快,他吃完之後,還要照顧戰行川洗漱和用餐,所以不得不抓緊時間。


    不知道是不是家裏忽然間多了好多陌生麵孔的原因,戰睿玨自從下樓以後,就一個字也不肯說了,一隻手一直緊緊地攥著冉習習的衣角,另一隻手則握著湯匙,慢慢地吃早飯。


    冉習習不停地看著表,她又不想遲到,可又不想催促孩子,以免他吃得太急,稍後胃痛。


    終於,收拾妥當,兩個保鏢快步跟上冉習習和戰睿玨,準備去幼兒園。


    波尼·克爾斯擦擦嘴,也站起身:“我也去。”


    戰行川不在這裏,他也沒有了身為客人的自覺,倒是很放得開。


    “不行,你馬上讓克雷格幫你去訂酒店,今天中午之前,你必須從這裏搬走!”


    沒有任何商量餘地,冉習習正色道。


    就算戰行川不提,她也不想他帶著一群人住在這裏,真的傳出去,像什麽樣子。何況,現在的情況特別複雜,還不知道那個寄快遞的人究竟是不是羅正良,就算不是他,也有這麽一號危險人物,假如波尼·克爾斯在這裏出了事,麻煩會更大。


    一時間,冉習習焦頭爛額。


    眼看著他還要跟過來,她大喊一聲:“站住!你再跟著我,我就報警!”


    趁著波尼·克爾斯愣神的功夫,冉習習逃也似的帶著戰睿玨上了車,快速前往幼兒園。


    克雷格吃了早飯,走過來,見老板站在門口,神色憂傷,忍不住小聲問道:“克爾斯先生,需要我去訂酒店嗎?”


    他可不想被這裏的主人趕出去,太丟人了。


    更不要說,戰行川真的很可能報警,或者給法國大使館打電話。


    所以,克雷格主動勸著。


    波尼·克爾斯臭著一張臉,走出門去,站在花園裏向左看看,向右看看,不知道在打量著什麽。不過,很快地,他似乎轉怒為喜,一雙眼睛裏閃動著期待的光芒,甚至帶著一絲狡黠的味道。


    “克雷格,我有主意,你過來。”


    他招了招手,將一臉不解的助理喊過去,在克雷格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聽罷,克雷格十分為難,卻又不敢違抗老板的命令。


    猶豫了幾秒鍾,他隻好硬著頭皮去照做。


    讓護工將自己的手臉擦拭幹淨,刷過牙齒,又剃了胡須,戰行川這才裝作漫不經心似的問道:“那洋鬼子走了沒有?”


    王哥一聽,笑了:“沒呢,那夥人剛才吃早點才有趣,我看見,一個個吃得那叫一個香,就是不會用筷子,手裏握著筷子,用力插|進包子裏,然後小心翼翼地舉起來。嘿,笑得我不行!”


    他邊說邊學著,樂不可支。


    戰行川哼了一聲,笑不出來。


    他關心的是,那洋鬼子到底為什麽來,到底什麽時候走。


    可惜,自從冉習習出門去送戰睿玨上幼兒園,房間外就徹底安靜了下來,戰行川又不能動,也不清楚外麵的情況。


    王哥比較了解他的心思,每隔一會兒就出去一趟,借著倒水或者上洗手間的機會,看看那些人究竟在做什麽。


    幸好,又過了半個小時,冉習習迴來了。


    她不在這裏,兩夥人連對話的機會都沒有,相互聽不懂對方的語言。


    冉習習進門後脫掉外套,見波尼·克爾斯居然還沒有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噔噔噔上樓,走到客房門前,用力敲了敲門。


    等到他應聲,她直接推門進去。


    這間客房有飄窗,此刻,波尼·克爾斯就站在窗前,手上還端著一個酒杯,正優哉遊哉地品著紅酒——這瓶酒是他特地帶上私人飛機的,本想和她分享,不過,看樣子,暫時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盡管如此,他還是迴過頭來,十分紳士地問了一句:“要來一點嗎?我的珍藏。”


    奈何,冉習習根本就不理會他的示好。


    “克爾斯先生,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體恤下屬的老板,雖然你對我有種種不滿,但是可不可以請你稍微尊重我一下,離開這裏?”


    她盡量平心靜氣地和他對話,言語之間還保留著必要的禮貌。


    波尼·克爾斯輕輕搖晃著手中的紅酒,一手捂著左胸口,演戲似的歎息道:“難道,東方女人都像你這麽無情嗎?”


    冉習習看了看他,及時補刀:“關於這一點,你不是應該早就從你第八任太太的身上體會到了嗎?”


    這話果然有效,隻見波尼·克爾斯低聲咒罵了一句,然後憤憤地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完全沒有了剛剛的好興致。


    “好吧,我問你,假如我退讓一步,你能不能也退讓一步?”


    他放下酒杯,開始試著和她談判。


    這個女人,在感情方麵,不怎麽聰明,卻很固執。


    冉習習有些迷茫:“退讓?”


    她不明白,自己有什麽好退讓的。


    “就是,我讓你留在中海,但你不能辭職,我允許你抽出時間去陪你的兒子,但你不能和你的前夫繼續在一起。”


    波尼·克爾斯像是在說繞口令一樣,快速地說道。


    剛說完,房門又被人敲了兩下,克雷格出現在門口,向波尼·克爾斯點點頭:“克爾斯先生,已經照您的吩咐,弄好了。”


    冉習習心頭一跳:他要做什麽?


    似乎看出她的驚訝,波尼·克爾斯主動開口:“好吧,既然你不願意我住在這裏,你的前夫也不歡迎我們,那我現在就走了。”


    一聽這話,她頓時鬆了一口氣。


    但是,憑經驗,冉習習覺得事情肯定不會這麽簡單。再說,她已經看到了,他的表情甚是得意,好像正在謀劃著什麽一樣。


    想到這裏,她一把抓住波尼·克爾斯的手臂,壓低聲音,急急問道:“你是不是又在打什麽主意?”


    朝夕相對三年,冉習習不敢說了解他十分,也能了解七八分了。


    哪知道,他隻是神秘一笑,低下頭,湊近她的耳畔,輕輕柔柔地迴答道:“我的時間多得是,慢慢來。”


    慢慢來?慢慢來什麽?


    答案尚不清楚,倒是那股帶著香氣的唿吸,令冉習習有著片刻的失神。


    這男人實在太妖孽,誰說男|色不可餐?簡直令人暈眩,怪不得戰睿玨對那雙藍眼睛羨慕不已,隻要被那種眼睛凝視上幾秒鍾,難得有人不會沉溺其中。


    幸好,冉習習早已免疫,假如她天天犯花癡,早就被開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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