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會兒,冉習習覺得有些累,單人床畢竟比不上沙發那麽舒服,她掙紮了一下,還是妥協,連睡衣也沒脫,直接躺了下來。


    戰行川也沒睡,他不說話,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反正也不可能睡得著,冉習習拿出手機,趴在單人床上,全神貫注地玩一個新下載的小遊戲。


    “你還不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旁邊床上的男人啞聲問道。


    她一驚,急忙抬頭:“光線影響你了?那我不玩了。”


    說完,冉習習直接把手機埋在枕頭下麵,再次抬起頭,滿臉無辜地看著戰行川,一副“你還能把我怎麽樣”的樣子。


    “洋鬼子對你很好?”


    他不能亂動,每天保持同一個姿勢是很不舒服的,但也隻能如此,別無他法。


    冉習習翻了個身,仰麵向上,看著天花板,哼哼了兩聲:“洋鬼子又是誰?人家有名有姓的,不叫洋鬼子。”


    見她居然這麽維護波尼·克爾斯,戰行川心頭的醋意更濃了,他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就是那個娘娘腔!”


    這一次,冉習習倒是沒有反駁他。


    身為一個男人,波尼·克爾斯對美的追求,甚至超過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當然,這和他的職業多少也是有關係的,他從十三歲就開始泡在時尚圈裏,不到十六歲就已經在頂級時尚雜誌設立專欄,評點各大品牌,看的秀比別人看的電影都多。


    在這樣的情況下,讓他不時刻保持最佳狀態,是不可能的。


    所以,落在戰行川的眼裏,就是一個大男人還要修眉、塗唇膏和敷麵膜,不是娘娘腔又是什麽。他甚至懷疑這個洋鬼子根本就是個同性戀,那八次婚姻純粹是障眼法,用來掩飾的。


    “他啊,他對我的確很好,帶我去巴黎,幫我找迴我自己的身份,而且教會了我很多,算是我的師父,雖然經常罵我,但隻是希望我能盡快獨當一麵吧。”


    冉習習想了想,實話實說。


    她從來不覺得在這個世界上,一個人必須要對另一個人好,別人對你好,首先必須是因為你值得。


    記得剛進ng集團的時候,冉習習覺得,靠著自己的小聰明,以及多年來買買買的經驗,完全可以在波尼·克爾斯的手下強撐一段時間。哪知道,其實她連最基本的時尚知識都不懂,那段時間真的很慘,每天有十八個小時要跟在他身後,恨不得把他說的每個字都記在小本子上,以免出錯。


    “即便這樣,他也沒有讓我滾,大概是他也知道,我那時候沒有退路了吧,滾也滾不迴中海。”


    迴憶著那段時光,冉習習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在她最狼狽的人生階段,波尼·克爾斯沒有放棄她,而是用各種惡毒的語言去刺激她,激發她體內的潛力,逼著她走下去。


    現在想想,她其實是感激的。


    “所以,你現在想要迴報他,以身相許了?”


    說來有趣,兩個男人的說辭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


    冉習習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立即反駁道:“你真惡心!真不知道你的腦子裏一天都在想些什麽,睿睿沒有被你帶壞,老天保佑!”


    不過,她卻忘了,之前波尼·克爾斯其實也是這麽問她的,她卻沒有覺得他惡心。


    “他看你的時候色迷迷的。”


    戰行川也不落下風,馬上控訴道。


    “人家是藍眼睛,深邃!你才是色迷迷的,你就是個色狼!”


    冉習習越說越氣,索性坐起來,盤腿坐在單人床上,對著戰行川怒目而視。


    他稍微動了動脖子,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經地提醒道:“沒穿內衣,別亂挺胸,兩個點特別明顯。我隻是腿受傷,小弟弟一切正常。”


    聞言,她嚇得立即含胸,同時扯過被子一角,擋在身前。


    “逗你呢,小得可以忽略不計,被人當成倆火癤子,還真以為能激凸呢?”


    戰行川撇了撇嘴,嘲笑著冉習習,心裏總算是敞亮了一些。


    她咬牙,舉起枕頭,想了想,還是放了下來。


    罷了,就當是關愛傷殘人士吧,他的骨頭能不能長好,還真的是個未知數。萬一哪裏出了點差池,戰行川可就真的廢了一條腿,他畢竟是公眾人物,時不時就要上財經節目的,假如殘了,的確是一件要命的大事。


    “你別生氣了,他明天,哦不,今天就走。”


    已經過了十二點,屬於新的一天了。


    雖然,天亮以後,波尼·克爾斯究竟肯不肯走,冉習習也拿捏不準。不過,憑她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會嫌棄戰家這裏不好,那裏不好,絕對忍不了太久的。


    “他不走,我就報警。”


    戰行川咬牙,半真半假地說道。


    “好了,睡吧,我還要送睿睿去幼兒園呢。”


    冉習習重新躺下,背對著他,努力閉上了眼睛。


    看著她的背影,戰行川心事重重地也闔上眼,腦子裏翻來覆去地想著各種討女人歡心的招數,可又一一否決,那些辦法在麵對冉習習的時候,全都失靈,無一例外。


    幾個小時以後,傭人們先起來,開始了全新的一天。


    冉習習在鬧鍾響起來的刹那就睜開了眼睛,然後按掉,起床,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迴自己的房間洗漱,換衣服,再去喊戰睿玨。


    昨晚中途起來,又玩了遊戲,小家夥此刻困得睜不開眼,腦袋耷拉著,任由冉習習給他套上衣服,不停地打著哈欠。


    “藍藍呢?”


    他把下巴支在冉習習的肩膀上,小聲問著。


    她一頭黑線:“藍藍是誰?”


    戰睿玨伸手指了指客房的方向,還是很困的樣子。


    “……”


    她明白了,“藍藍”是戰睿玨給波尼·克爾斯起的愛稱。


    要是他知道,她的兒子給他起了一個這麽接地氣的小名兒,一定會吐血三升吧。


    “他的眼睛是藍的,我也想要。”


    戰睿玨用一副羨慕的口吻說道,還跑到穿衣鏡前,伸手扒開眼皮,仔細地看了看自己的眼珠兒,等到發現依舊是黑色的,他居然還歎了一口氣,很遺憾似的。


    “……”


    冉習習無語,這種事情,還真不是羨慕得來的。


    “等你長大了,可以戴隱形眼鏡。”


    她想了想,一本正經地說道。


    “藍藍的寶寶也是藍的?”


    戰睿玨照著鏡子,困惑極了。


    “對啊,他的孩子應該是藍眼睛吧,我猜。”


    也不一定,冉習習在心頭默想,假如波尼·克爾斯的下一任妻子是綠眼睛,褐眼睛,黑眼睛,誰知道他們的孩子會是什麽顏色的眼睛。


    要是冉習習知道自己的這句話會起到什麽作用,打死她,她也不會這麽說。


    推開門,隔壁房間的門也開了。


    波尼·克爾斯一臉怨氣地走出來,見到冉習習母子,他也愣了一下。


    他之所以這麽不高興,是因為覺得那張床太不舒服了,睡得他腰酸背痛,滿腹牢騷。這也難怪,戰家客房裏的床,自然比不上波尼·克爾斯花重金買來的床,他睡不習慣也是很正常的。


    看了一眼,冉習習就明白了。


    果然,她猜對了,他住在這裏,絕對是自找苦頭。


    這樣也好,他馬上就會搬到中海最高級的酒店,最高級的套房,享受符合他身份的種種待遇了,冉習習不禁在心頭暗自雀躍。


    不過,表麵上,她還是很關切地問道:“夜裏睡得不好嗎?你都有黑眼圈了。”


    看著波尼·克爾斯緊張地去用手捂著眼圈的一幕,冉習習一陣暗爽。


    他剛要說話,一低頭,忽然發現站在冉習習身邊的戰睿玨憋得小臉通紅,正在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泥嚎,哦,你,好。”


    波尼·克爾斯努力把音調調整正確,和戰睿玨打著招唿。


    “爸爸!”


    戰睿玨憋了半天,終於戰勝了自我,突破了最後一道心理防線,張開雙手,用力抱住他的大腿。


    石化的不僅僅是波尼·克爾斯,還有冉習習。


    他們兩個人全傻了,特別是前者,完全找不到北。


    這兩個音節,和“媽媽”一樣,基本上是全世界通用,一聽就知道是什麽意思,完全不用翻譯。


    “他說什麽?”


    雖然如此,波尼·克爾斯還是抽著眼角,一臉錯愕地看著冉習習,請她解釋清楚。


    她的腦子裏倏地閃過一個成語。


    認賊作父?!


    “他沒睡醒。”


    說完,冉習習一把拉住戰睿玨的肩膀,小聲訓道:“睿睿,你瘋了?‘爸爸’能亂喊嗎?你想氣死你爸爸?”


    幸好戰行川不在這裏,否則,吐血三升的一定就是他了。


    “藍藍,爸爸,眼睛漂亮。藍藍的乖寶有藍眼睛。”


    戰睿玨執拗地抱著波尼·克爾斯的大腿,口中重複著冉習習剛才告訴他的話。他固執地認為,隻要管他叫爸,就能有一雙十分漂亮的藍眼睛。


    “我什麽時候有個兒子了?”


    一旁的男人麵露驚恐,試著掙紮了一下,戰睿玨卻抱得更緊了。


    冉習習|大窘,急得臉紅,恨不得一巴掌下去,打暈兒子,再打暈這個男人。


    天啊,誰來救救她,她的兒子患有亂認媽,亂認爸的怪病!


    “睿睿,你給我過來!要不然我就生氣了!”


    強忍著暈眩,冉習習|大聲吼道。


    哪知道,戰睿玨一臉期待地看著波尼·克爾斯,口中喊著:“藍藍,藍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盛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醉時眠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醉時眠並收藏盛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