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習習用大毛巾裹住自己的身體,她背對著大門,站在玄關處,瑟瑟發抖。


    雨勢明顯變大,她隻淋了短短一分鍾不到的雨,渾身就全都濕掉,更不用說一直在淋雨的戰行川了,想必他已經成了一隻落湯雞。


    雖然不知道這兩個男人的身份,不過,其中一個人是來過的,陳嫂有印象。


    “不、不用管他們……”


    冉習習的牙齒顫抖著,咯咯直響,她拿起毛巾的一角,擦拭著發梢上滴落的水。


    陳嫂頓了頓,猶豫了幾秒鍾,還是關上了大門。


    見冉習習迴到家中,律擎寰反而心平氣和了起來,隻要她沒事,一切都容易多了。至於他和戰行川之間,律擎寰清楚,他們早晚要有個了結,不是今天,也會是某一天。


    更不要說,兩個人的公司現在還在爭奪同一塊地皮,無論是生意上,還是感情上,他們都注定無法做朋友,隻能是敵人。


    “有意思嗎。逼一個女人,你還真的令我刮目相看。”


    律擎寰站在雨中,卻並無狼狽之色,連聲音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雖然挨了一記耳光,不過戰行川依舊站在原地,連眼皮都沒動一下,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我要是你,我現在連哭的心都有。說了那麽多,你有聽見一句,她說她愛你嗎。律擎寰,無論你現在自我感覺多麽良好,我都勸你一句,你要時刻做好她離開你的準備。她根本不屬於你,而你也沒有擁有她的能力。”


    戰行川哈哈大笑著,語氣篤定地說道。


    律擎寰的臉色鐵青得厲害,雖然他表麵上看來還是不為所動,但是,戰行川所說的話,還是擊中了他的內心。而這一點,也正是他最擔心的,最沒有自信的。


    他不懼怕對手的強大,更不懼怕自己的軟弱,怕的隻是,他努力爭取的愛人,原來根本不愛自己。


    “是嗎。可那已經和你無關了。”


    他直接拉開車門,帶著一身的水,坐上了車子。


    律擎寰抬起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頭一次感受到了狼狽的感覺。他抽了幾張紙,按在臉上,然後係好安全帶,穩了穩神,直接把車調頭,揚長而去。


    作為迴報,他同樣沒有減速,一片泥水帶起,就像剛剛一樣,全都濺起在了戰行川的車身。


    看也沒看一眼,戰行川佇立在原地,雙拳緊握。


    律擎寰走了,可他卻似乎沒有要走的意思,戰行川依舊站在雨幕之中,好像根本意識不到大雨正在嘩嘩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似的。


    冉習習擦了擦頭發,然後彎下腰,把鞋子脫下來。


    她暫時還不想去洗澡,徑直脫了風衣,丟在腳邊。還好,外衣雖然濕了,裏麵的衣服還是幹的,她走到客廳,蜷縮在沙發一角,雙眼無神,愣愣地看著茶幾上的果盤,兀自在發呆。


    陳嫂在廚房裏忙碌著,鍋裏煮著薑水,她端出來一碗,讓冉習習趁熱喝了,去去寒,以免著涼。


    看著冉習習,她站在一旁,抬起頭,望了望樓梯的方向,又望了望窗外,幾次欲言又止。


    “冉小姐,那個人還在外麵呢,雨太大了,要不要先讓他進來啊。”


    陳嫂擔心地說道。


    空地上沒有遮擋物,戰行川就那麽站著,也不知道去找個地方躲一躲,不知道是不是傻了,還是瘋了,任由自己被大雨澆得濕透,整個人看起來就跟從水裏撈出來的沒兩樣。


    “不用理會他。他怎麽樣,和我們沒關係。”


    冉習習用手捧著熱熱的薑水,碗裏冒出來的熱氣好像把她的眉眼都熏得淡淡的,像是氤氳開的水墨畫,淡得悠遠,淡得縹緲。


    剛要說什麽,樓梯上緩緩走下來一個人。


    她循聲望過去,等到看清來人,冉習習驚得險些丟掉手裏的碗,,喬思捷居然在這裏。。


    他來了。


    昨天就來了,還是今天才來的。他會不會知道自己昨晚沒有迴來。


    冉習習忍不住有些慌張,雖然,她沒有什麽對不起喬思捷的,可是,作為朋友,她覺得自己沒有事先告訴他,甚至連一點點的口風都沒有漏,就這麽和律擎寰在一起了,難免會令喬思捷覺得,她實在不夠意思。


    “你……”


    她想站起來,喬思捷卻已經搶先一步,朝著冉習習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坐著不要動。


    他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她,目光終於落在了她的手上,看見了她的手指。


    喬思捷轉過身,在旁邊的置物櫃抽屜裏拿起一把指甲鉗,向她走了過去,口中說道:“手伸出來,我幫你把指甲剪掉,不然刮到毛巾,一定很痛。”


    聽了他的話,冉習習愣了一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果然,那隻右手上,有三根手指的指甲都折斷了,看起來血糊糊的,怪不得,她剛才感到一陣錐心的疼痛。


    身體上的疼痛,和心上的疼痛,到底哪一個才更傷人。


    答案是,不知道。


    她瑟縮了一下,想要拒絕:“我自己來吧……”


    喬思捷露出了有點受傷的表情,繼續堅持:“你用左手給右手剪指甲,不方便,我來吧,不會弄疼你。”


    見狀,冉習習不好再說什麽,隻好伸出右手。


    他在她的身邊坐下,拉過她的手,仔細地剪掉那已經折斷了的一片指甲。


    疼痛傳來,冉習習忍著不出聲。


    “我剛剛在樓上,都看見了……”


    喬思捷低著頭,專注地剪著,口中輕聲說道。


    她的眉毛動了動,抿緊了嘴唇。


    想必,他什麽都看見了,包括下車以後,她和律擎寰擁抱在一起,還有後來,戰行川趕來,他們發生爭執,自己又打了他一巴掌,等等。


    “我很丟臉。”


    她壓抑著情緒,低低說道。


    喬思捷抬起頭來,看了冉習習一眼,想說什麽,又忍住了似的。


    他剪好了一隻,再去剪第二隻。


    “已經決定要和律擎寰在一起了。接下來無論會發生什麽,你都不後悔。我要提醒你一句,他可不是一個普通人,和他在一起,你要承受的東西,也未必就更少。還有,嘉皇娛樂現在正在和戰氏爭奪那塊地,本來關係就勢如水火,你在這個時候牽扯其中,並不明智。”


    冉習習聽得認真,她從來都會把喬思捷的意見當做是金玉良言,優先考慮。


    她也承認,他說的話很有道理,甚至是一針見血,直指問題的所在。


    “我想過了……”


    她沒什麽底氣,可也不願意向喬思捷承認,自己做錯了。


    “想過就好。有他照顧你,我也會放心很多。我去看過我爸爸了,還是老樣子,不算好,但也不算壞,慢慢養著就可以。我大概明天就要走了,公司裏還有很多事,不能在國外停留太久。”


    喬思捷剪完了指甲,從茶幾上抽了張濕巾,小心地擦著冉習習手指上的血漬,看著那光禿禿的帶血的指甲,他都覺得疼。


    偏偏,她一聲不吭,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一個女人,這麽要強,讓他無話可說。


    “你這麽快就走了。”


    令冉習習吃驚的是,喬思捷在國內一共隻待了幾天而已,這就要走。


    本以為,他會和自己一樣,起碼還會再留一陣子。


    喬思捷笑笑:“有機會還會再迴來。反正,這一次能夠見到你,已經很值得了,不算白跑一趟。”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他的笑容裏似乎透著一絲絲的苦澀味道。


    冉習習赤腳站起來,伸手拉住喬思捷,猶豫了片刻,還是說道:“你想見他嗎。我有辦法,可以讓你們單獨見麵。據我所知,他現在定居在西班牙,投資稀有金屬,名下有兩家投資公司,過得很好。如果你想……”


    自從離開中海以後,喬言訥已經和家裏的人徹底斷了聯係,這個人就好像失蹤了一樣,幾年來一直下落不明。


    但是,冉習習卻很清楚,他和改名為喬瑞秋的刁冉冉結婚了,而且現在在歐洲範圍內投資稀有金屬,喬言訥的公司雖然還處於起步階段,但已經在業內小有名氣,隻要繼續做下去,肯定會有不錯的發展態勢。


    當年的紈絝子弟,結了婚以後,也是在老老實實地賺錢養家,不再風流,更不再**,真是令人大跌眼鏡。


    冉習習很清楚,有些男人是表麵正經,內裏肮髒,而喬言訥卻正好是反過來,他因為得不到自己的最愛,所以才做出來一副處處留情的樣子,掩飾自己內心的傷痛。現在,他求仁得仁,和最愛的女人在一起,自然不需要再去理會外界的紛紛擾擾。


    她清楚這一點,喬思捷又何嚐不知呢。


    所以,他隻是輕輕推開了冉習習的手,輕笑一聲:“我想什麽。不,我什麽都不想,我現在隻想打理好喬家的生意,起碼不能讓它在我的手裏出問題。其次,就是照顧好爸媽,言訥不在,贍養父母就是我一個人的職責了。習習,有的時候,我真的感覺到了疲憊,可我不能倒下。一個家族裏,隻能有一個孩子可以任性,而那個名額,從來不是我。”


    她鬆開手,也低下頭,喃喃道:“那個名額,也從來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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