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習習完全沒有想到,戰行川居然會出現在這裏。


    他甚至連外套也沒有穿,上半身隻是一件襯衫,袖口高高地挽上去,露出兩節肌肉結實的小臂。大概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戰行川的手臂上暴起了一條一條的青筋,看起來有些恐怖。


    雨水很快將他的襯衫打透了,白色的襯衫貼在胸口,水浸著皮膚,應該很不舒服,但是,他的臉上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在意。


    和他剛剛親眼看到的那一幕比起來,這些都隻是小事情而已。


    戰行川坐在車裏,看到了冉習習和律擎寰抱在一起的畫麵,那麽清晰,那麽親密,甚至,他不得不承認,他們看起來同樣相配,擁抱著的時候,毫無任何的違和感。


    本以為世間的每一對情侶都是獨一無二的,卻不料,真相卻是,在這個世界上,適合和你談戀愛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就好比,律擎寰和她站在一起,同樣搭調,同樣合拍。


    這個認知令戰行川有一種被什麽強大的力量瞬間擊中的感覺,古怪,痛苦,無力抗拒,他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被顛覆了一樣。那麽多年的自以為是,沾沾自喜,全都消失了,原來,她也會愛上別人的……


    就連當初離婚的時候,他都有一種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潛意識:也許,她會在原地一直等待著自己。就好像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載一樣,他或許不會是薛平貴,虞幼薇或許也不會是代戰公主,可千百年來的傳統總還是在的,她一個女人,再能耐,難道還能翻出大天去?跪求百獨潶*眼*歌


    可眼前的事實分明就是在告訴戰行川:是的,她翻出去了,不僅翻出去,而且還翻到了一個更為廣闊的天地裏去,大有作為。


    “你別管他,你先走,我去和他說。”


    冉習習一把拉住律擎寰的手臂,向他搖頭。


    她害怕,戰行川在衝動之,會對律擎寰做出什麽危險的舉動。自己畢竟是個女人,他再生氣,多少也會忌憚著一些,總不至於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


    律擎寰把傘柄交給她的手上,示意她自己撐傘,自己就要邁步走出傘,去和戰行川做個了斷。


    他實在是忍了夠久,如果再不拿出來一個起碼的態度,不要說別人,他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到底還算不算男人。如果是以前,律擎寰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如今,她已經是他的女人了,他倒要看看,這個姓戰的究竟還有什麽話可說。


    “你別去!”


    冉習習的態度倒是前所未有的堅決,她一手握著傘柄,一手死死地拉扯著律擎寰的手臂。


    壓低聲音,她小聲說道:“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想和他把話說明白,是不是?但是,你想,我們男未婚,女未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犯不上和任何人交代,更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同意。我不想你和他起衝突,是因為我不想你有事。”


    她的話對於律擎寰來說,意義非常,就算他真的咽不這口氣,可是,在聽了冉習習說出這麽多以後,他還真的停了腳步,沒有繼續邁出去。


    他聽得出來,她是在為自己著想。


    戰行川站在幾米開外的地方,聽不到冉習習的話,但他卻看得到她臉上流露出來的關心,而那份關心,顯然不是給自己的,而是給律擎寰的。


    一瞬間血液逆流,全都衝上了他的頭頂,心卻子空落落的,好像被掏了個洞,任由大風唿唿地往裏麵灌。


    他分不清,那是氣憤,還是傷心,是嫉妒,還是失望。


    種種情緒交織,戰行川忍不住向前走了兩步,剛要說話,雨水順著額頭流來,嗆進他的嘴裏去。


    那麽狼狽的樣子,他極少示人。


    身上的襯衫早已濕透,布料貼著小腹,巴上滴著的水不停地從領口的空隙裏流進去,不用看也知道,戰行川現在的胸膛和小腹一定也都是**的。


    “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冰涼的聲音,聽起來比雨水更涼。


    戰行川的話令律擎寰感到前所未有的一陣憤怒,這是什麽語氣,這是什麽立場?為什麽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前來抓奸的丈夫?他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質問?他以為他是誰?


    不過,他卻沒有開口,因為,私心裏,律擎寰也想聽一聽,冉習習究竟會怎麽迴答他。


    “是。”


    冉習習握著傘柄的手指有些泛白,她暗暗地用力,好像正在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她費盡力氣才說出這一個字,說出來的一刹那,恍惚間,冉習習感覺到全身的壓力好像都不翼而飛了,她吐出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和他在一起,這是我自己的事情,無需向任何人說明。”


    本以為向他當麵承認這件事會很艱難,沒想到,等到真的說出來,似乎也沒有那麽辛苦。


    戰行川聽得很認真,甚至,在她說話的時候,他都沒有打斷她,任由她把想說的話全都說出來。


    等冉習習住了口,他才又向前走了兩步,這一次,三個人已經離得很近了,近得可以看得清彼此的眉眼,近得令她懷疑,自己手上的雨傘邊緣都快戳到戰行川的臉了。


    “你愛他嗎?”


    他一抬手,直直地指向了律擎寰。


    許久沒有出聲的律擎寰終於按捺不住,冷喝一聲:“戰行川,你別太過分!”


    被人用手這麽指著,沒有一個男人會沉得住氣。


    戰行川沒有理會盛怒中的律擎寰,雙眼依舊隻是看向冉習習一個人,再一次逼問:“你們不是在一起了嗎?說你愛他難道很難?還是說,你說不出來這句話,因為你根本就不愛他!你隻是需要一根救命稻草,你隻是需要一個男人讓你徹底忘記我!”


    他大聲咆哮著,雙眼發紅,雨水從臉頰落,飛濺,揚了對麵的兩個人一臉。


    冉習習忍不住尖叫:“你閉嘴!你憑什麽這麽和我說話!戰行川,我不愛你了,我早就不愛你了!愛你的那個傻女人她早就死了!我寧願自己從來都不認識你!”


    一股尖銳的疼痛從握著傘柄的那隻手上傳來,原來,指甲嵌進掌心的肉裏,因為用力太猛,已經折斷了,一片指甲連著皮肉,搖搖欲墜地懸掛在手指指尖,血肉模糊。


    他愣了一秒鍾,然後才難以置信地後退一步,追問道:“可你答應我了,你給我時間去查……”


    雖然還沒有一個結果出來,可是,在戰行川的眼中,那已經算是自己的一種表態,以及對冉習習的承諾。畢竟,他和虞幼薇認識了十多年,即便不能做夫妻,也不想讓彼此太尷尬。她無父無母,也沒有任何親人,而且曾經遭受過那麽大的痛苦,戰行川實在不想在她千瘡百孔的心上再添一刀。


    “查到了又如何!”


    冉習習忍著手指的疼痛,桀桀冷笑:“我的話,你不肯相信,你一定要去找到證據才能判她有罪!可你當初定我的罪,又給了我什麽機會去自證清白?你又何嚐去找到證據再來判我有罪?戰行川,其實你一直都不明白,我恨你,和虞幼薇無關。就算她真的破壞了我的婚姻,那也是因為你這個做丈夫的給了她這個機會!我不想去為難任何一個女人,因為我也是女人。你們結不結婚,我真的不在乎,請你放了我吧。我的愛情不是一場作秀,更不是作給你看的。”


    她低頭,掩飾著心底一閃而逝的心虛。


    對律擎寰當然不是毫無心動,可在這種時候答應他的求愛,冉習習真的不敢說,自己連一點點的想用他來做擋箭牌的用心都沒有。


    隻要自己和他在一起,那麽無論是戰行川律擎宇,甚至是遠在巴黎的波尼·克爾斯都必須有所收斂。


    一個好女人不應該和太多男人糾纏不清,如果不能接受對方,就應該避免一切不應該存在的曖昧。冉習習不敢保證自己一定是個好女人,可她也不想做一個壞女人。


    “好,既然不是給我看的,那是不是意味著,就算你和他在一起,我還是能追求你了?”


    戰行川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他今天好像打定主意一般,非要去挑釁律擎寰的底線不可。


    “你別太不要臉!”


    冉習習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一把丟開雨傘,走到戰行川的麵前,揚著頭,死死地和他對視著,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他本來完全可以奪她的手,可卻沒有阻攔,任由那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你聽清楚了,我不愛你,我不愛你!”


    那一聲脆響把冉習習也嚇了一跳,她一口氣吼完,頂著大雨,轉身就跑。


    地麵濕滑,她險些摔倒,可腳步絲毫未停,直接衝到了房子的門口,用力按著門鈴。


    幾乎是同時,陳嫂就把大門給打開了,她的手上還捧著一條幹淨的大毛巾,似乎早就知道她站在門外淋到了雨一樣。


    “冉小姐,門外那兩位……”


    她探頭看了看,空地上停著兩輛車,還站著兩個男人,都在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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