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鳥鳴聲,比鬧鍾先一步喚醒了淺眠中的人。


    “唔……”在沙發上的高大身影掙紮了幾下,低吟著坐了起來,眼睛仍然疲憊地半眯著,找不到焦距。滿屋子的煙味早已散去,隻餘下散落一桌的煙灰和煙蒂。


    又一個這樣的晚上過去了,陳浩宣已經數不清楚,有多少個夜晚就是這樣將就著睡著在沙發上。


    來到衛生間,陳浩宣撐在洗手池邊,看著鏡中的自己。


    經過一個晚上的“洗禮”,他的臉色更加蠟黃了,黑眼圈更加濃重了,頭發更加淩亂了,連胡子也似乎長長了不少。陳浩宣覺得去公司之前應該打理一下自己,於是粗略地把胡子給剃了,結果看起來依然沒什麽精神。


    想起昨天上司對他說的話,陳浩宣不由得搖頭苦笑——


    腐爛在心底的膿瘡,又哪是一個假期所能解決的?


    陳浩宣是一間證券公司的投資顧問,在業內小有名氣,常以其精準獨到的眼光捕捉到別人沒有發現的市場熱點,令眾操盤老手都歎服,直言後生可畏。


    然而,最近陳浩宣的判斷卻是頻頻失誤,使公司損失了一筆不小的投資且不說,連陳浩宣自己也開始不自信起來。對陳浩宣眼紅已久的一些人趁機在公司亂嚼舌根,說他江郎才盡,讓他的處境更是雪上加霜。


    於是,昨天公司的負責人把陳浩宣叫進了辦公室,本想著對他進行一番“思想教育“,結果被他的狀態給嚇了一跳,也不忍心訓他了,讓他好好注意身體,實在不行就給他放個假,放鬆一下過於緊繃的神經。


    上司很想當然地認為,陳浩宣是太拚了。


    陳浩宣的確很拚,特別是從葬禮迴來後,他就像一部上了發條的機器,不知疲倦地用工作填補著生活,麻醉著神經。隻是,工作總有做完的時候,每當他停下來,他就會止不住想到舒柏川,想到那本日記,想到他們的決裂,最後任由悔恨把自己湮沒。


    八點二十,公司已陸陸續續地來了不少人。陳浩宣把車交給了泊車小弟,便往電梯口走去,一路上遇到的不少員工都停下來,對陳浩宣點點頭,恭敬地喚一聲“陳經理好”。


    前台來了個新同事,悄悄地對身邊的人咬著耳朵問道:


    “這是誰啊?”


    “我們公司的首席投資顧問。”


    “這麽年輕?!”


    “是啊,聽說還擁有我們公司的一部分股份呢,是個真正的香餑餑,誰能嫁給他的話,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


    “可是看起來有點頹哪。”


    被問到的那名女同事先是一愣,接著搖著食指嘖嘖說道:“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最近一段時間也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整個人頹得可以……別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打理一下的話,可帥氣了!我們公司很多女員工都暗戀他呢,隻是聽說他都有女朋友了。”說到最後,語氣頗為可惜。


    ……


    已經走進電梯的陳浩宣自然不知道身後發生的這一段小插曲,樓層的數字在緩緩地跳躍著,載他走向新一天的忙碌生活。


    打開辦公室的大門,一眼便可看見辦公桌上的木質相框,框裏的照片是幾個月前剛換上的。照片裏,兩個大男孩肩搭著肩,對著鏡頭正笑得燦爛,把他們最美麗的時光定格在了那一刻。


    這張照片,是陳浩宣和舒柏川唯一的合照,即使是鬧崩的十年間,陳浩宣也一直保留著它,從未丟棄。


    忙碌的日子總會流逝得很快,距離舒柏川的離世已大半年有餘,轉眼間,春花凋零,炎暑褪去,梧桐的枝頭染上了金黃的秋意。


    前幾天,陳浩宣接到了父母的電話,讓他早點和小綿定下來,畢竟他也老大不小了,家裏沒一個知冷知熱的人,讓遠在家鄉的兩老很不放心。當時,陳浩宣支吾著答應了,掛上電話後,心裏卻升起一股無力感。


    小綿是陳浩宣現在的女友,比陳浩宣小六歲,剛剛大學畢業沒多久,已經與陳浩宣談了有一年多了。在最初的時候,陳浩宣對這個小女友還是挺滿意的,至少她很聽話,沒有什麽嬌小姐脾氣,對自己的父母也足夠孝順,還燒得一手好菜,唯一讓陳浩宣不太習慣的就是,偶爾會過於粘人。


    然而,最近,小綿的“粘人功夫”卻有點變本加厲,或許是陳浩宣的變化讓她缺乏安全感了吧,常常會打電話給陳浩宣的秘書“查崗”,又或者會到陳浩宣的家裏來一次“突襲”,看看陳浩宣到底在做什麽。


    陳浩宣有點苦不堪言,有一些事情,對著小綿,他說不出口,他隻希望能夠擁有一些自己獨處的時間,去慢慢平複心底的痛苦。


    接到父母的電話後,陳浩宣想了整整一個晚上。


    他的確是想好好找一個人過一輩子,但那個人也許不該是小綿——他們,並不適合。


    “嗡嗡嗡嗡……”,調了震動的手機在桌麵上響了起來,陳浩宣從一遝遝文件中抬起頭,揉揉眉心,直接接起了電話——


    “喂?你好,我是陳浩宣。”


    “浩宣,你在哪裏?”柔和的女音從電話另一頭傳來,語氣帶上了一絲嬌憨的抱怨,似乎不滿男友如此客套地接她的電話。其實,這也並不能怪陳浩宣,他沒看來電顯示。


    陳浩宣抬頭看了一眼掛鍾,原來已經近十二點了。


    “原來是小綿,有什麽事情麽?”


    “沒什麽事情就不能打電話給你了麽?浩宣……”電話那頭停頓了半秒,小綿似害羞地說道,“我想你了。”


    陳浩宣唿吸一滯,想起了幾天前那個晚上做下的決定。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小綿,我想,我們得談談。你在哪裏?我待會兒去接你。”


    “別!別談!”小綿突然激動了起來,還帶上了一腔哭音,“浩宣,求求你,別說下去!我知道你想談什麽,但我……”


    “小綿,我們並不合適。”


    “我不聽!借口!這都是借口!你一定喜歡上別人了!浩宣,我求求你,你再考慮考慮好麽?我真的很喜歡你……連伯父伯母都答應了,讓我們盡快完婚……”


    “伯父伯母?你和我爸媽說了結婚的事情?”


    “我……”小綿突然噎了一下,接著,小聲地說道,“我跟他們說,我有了你孩子了……”。


    “什麽?!小綿,我們並沒有……你這是欺騙!”


    “是啊!我是欺騙了!但你呢?!”小綿的聲音突然尖利了起來,像是竭斯底裏了一般,“陳浩宣,你數數看,我和你拍拖到現在,牽過幾次手,接過幾次吻!別說主動和我發生關係,恐怕我脫光在你麵前你也不會多看一眼吧?!談戀愛,嗬嗬,這談的哪門子戀愛哪,哈?”


    “對不起。”


    “別跟我說對不起!陳浩宣,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


    愛過嗎?陳浩宣看向窗外的天空,眼神有點茫然。


    自徐媛媛以後,陳浩宣又交過幾任女友——不可否認,這些女孩身上都有著吸引他的地方,然而,若說愛,陳浩宣總覺得缺少了點什麽,似乎對她們還沒到那個程度,最多隻能說是“喜歡”吧?


    陳浩宣的沉默,在小綿聽來就是默認了,她抽泣幾聲,深吸一氣,平複唿吸,對電話吼道,“陳浩宣,我恨你!”咬牙甩下最後一句話,小綿掛上了電話。


    電話另一頭響起了冰冷的忙音,陳浩宣默默地掛上了電話。


    “對不起。”陳浩宣又在心底重複了一遍,雖然他也明白,這是最沒有用的三個字。


    “嗡嗡嗡嗡……”掌心的手機又震動了起來,陳浩宣急忙接起了電話,“小綿?”


    “喲~宣兒,那麽想媳婦啊?對著薛哥哥我都要念著媳婦的名字。”電話另一邊傳來一個不正經的男音,是陳浩宣童年好友,薛子文的。用薛子文的話來說,他與陳浩宣的交情那是從穿開襠褲就開始了,彼此什麽糗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也許,要除了舒柏川這件事。


    “宣兒,我聽說你最近不太在狀態哪,是遇到什麽事情了麽?給薛哥哥我說說?嗯?”


    “沒事,可能太累罷了。”


    “嘿,那正好,今晚高中聚會,就在xx路xx酒店,七點半,不見不散!我們兄弟倆也趁機聚一聚,好好瘋它一個晚上!”


    高中聚會……陳浩宣的心底又抽痛了一下,他和舒柏川、徐媛媛三人的相識,便是從高中開始的。


    “宣兒,怎麽不說話啦?你該不是不想去吧?往年你不都應得很爽快的麽?就當為了見好兄弟我一麵,去唄!”


    “好。”陳浩宣還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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