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難受的莫過於什麽?假期過了上學堂。在國子監十幾日的學習,我感覺先前周一的感覺又迴到了身邊,夢靨,難以揮去。


    急匆匆收拾了東西,奔向國子監,輕車熟路,心裏卻寧願不認識去的路。


    與央金頓珠簡單一個會麵,隨即各自忙碌,上課鍾聲一響,抓起書本奔向學堂。


    頂著腦袋聽博士講了一堂的‘之乎者也’,覺得整個人都酸溜溜的。下課鍾聲響起,眾人皆是歡唿狀,倒與後世學生一樣。


    正垂著頭在書上標記,突然肩膀給人拍了下,握著的筆差點掉書上,抬頭看,是央金頓珠,難怪。


    央金頓珠一臉興奮,像即將大婚的新郎官。


    “杜兄,你怎麽不激動?”央金頓珠問我


    “什麽?”我不知他說什麽


    “下午安排的射箭課,好男兒,自當策馬拉弓射大雕。”央金頓珠說的豪情萬丈,側身比劃了下拉弓的動作。


    我手中的筆,終於落到了書上。什麽射箭課?射什麽箭?完全不會啊……


    沒有人顧得上搭理我,所有人都在期待下午的射箭課,除了我。弓箭什麽的,隻看過,壓根沒摸過,更別提將箭矢射出去。我忐忑不安,下午必定又要丟人了……


    午間,度時如年,忍住了逃跑的衝動,穿上了杜安準備的衣裳,射箭課竟然還有另外的衣裳……


    綁好褲腿,再怎麽磨蹭也還是準備妥當了,無奈地歎了口氣,拿起杜安準備的弓箭,可真重。


    到了校場,學生已經集合齊了,滿眼望去,清一色的服裝發型,隻是臉跟身材有差別。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站在興奮的人堆裏的自己,像個木頭樁子。


    博士點了人,分了隊,安排好了每隊的箭靶,讓挨個開始練習。


    再如何躲避,終有輪到自己射擊的時候。似是登上了刑場,狠了心,抬手提弓,學著別人的樣子安好箭矢,拉弓,三點一線,對準箭靶,放。額……箭矢給我麵子,安安靜靜地躺在了空曠的地上,隻有它,也不嫌孤單。


    瞥到博士皺眉,低頭,返迴隊伍最後,給下一個人讓位。


    第二次,射箭,有進步,遠了點,先前的箭矢終於有了伴。


    第三次,鬆手,沒起色,兄弟三人團聚了,也算做了件好事。


    第四次……


    第五次……


    ……


    博士看我的臉好像有些黑了,要不今日還是停了吧?若將博士變成了炭塊,挺有負罪感的不是。


    另一邊突然響起驚唿聲,循著聲瞧過去,是蘇寶同隊,他與王茂時一隊。一群人簇擁著王茂時慶賀,看蘇寶同,臉色不是很好,再看他們隊的箭靶,如刺蝟一般的箭靶紅心處紮著一支箭,隻那麽一支紮在紅心,別的都在外圈。看樣子,那支是王茂時射的。


    偽君子學習好,雖然我不想說,可他的學業的確在全國子監位居前三。看著那支箭,我很嫉妒,因為妒意,我難受,我需要排解這種難受,所以我想王茂時出糗的時候,然後我想到了中秋那晚,假山裏聽到他的低聲下氣,我有些平衡了。他再如何優秀,還是得對一個小丫頭俯首。


    我知道王茂時為何願意對那衡山公主百般討好。聽說前年,鄭國公魏征尚在人世時,衡山本來被唐太宗許配給了魏征嫡長子魏叔玉,但魏征病重逝世後,有人奏報魏征薦人失當邀名賣直的罪名,太宗大怒,親自下詔書悔婚並仆碑。衡山公主是唐太宗和長孫皇後的幼女,深受寵愛,娶得她,自是娶得半生榮華。從這點看,王茂時可真是個聰明人。


    正胡亂想著,突然聽到那邊又響起一陣唿聲,看了過去,見眾人都盯著箭靶,順著視線看過去,驚呆了。先前紅心的那支箭,竟然被另一支劈了開來。


    我看向那邊人群,想知道是誰有如此精準又強勁的射擊能力。隻看見蘇寶同站在人群前,不屑地朝王茂時掃了眼,兩人之間似乎有一道電光刺啦連著,應該就是所謂的殺氣。


    看了看自己還在地上躺著的那幾支箭矢,我無奈地歎了口氣。


    做個唐朝人,真的很難,很難。吃喝就不必說了,這個不用學,說說學習。四書五經什麽的,以前隻當是古代人民的思想結晶,就像寶石一樣,隻覺得閃爍耀眼、工藝精湛,隻需心存敬意地欣賞一番即可。但現在不行了,既然是這裏的人,就得與這裏人一樣,學習四書五經,學習如何雕刻一塊傳世寶石。可我一點都不想做個雕刻寶石的工匠,連思想基礎都沒有,如何能學好?現在,又多了射箭這課,突然懷念文明社會了,不用學這些冷兵器。


    心理壓力真的很大,但有一件事能讓我平衡一些,是算術,唯有這堂課,我比他們都優秀,無奈的是,儒學社會不注重算術……


    負麵思想多了,人有些消沉。無奈,即便再不想學,也得抓緊時間學會射箭,隻因為我是杜三全,而杜三全是個男人。


    某日無課的時候,拉蘇寶同到校場,讓他教我射箭。蘇寶同箭術如何,就不必多說了。


    “站應站均勻,站姿就不正確,怎麽能射好?”蘇寶同脾氣有些暴躁,才剛開始教就訓人,怎麽能做個好老師,我有點後悔找他學了。


    “站好,既然想學就別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才小走了下神就挨了蘇寶同的訓。


    “右手三指扣弦,開弓使力,柔柔弱弱的,怎麽跟個女人一樣?”


    ……我忍,奈何蘇寶同仍抓著這話題不放。


    “近日隻覺你越發秀氣,怎麽連拉弓都像個女人了?學誰不好,學王茂時那個小白臉!”


    “滾!”忍無可忍,瞪著蘇寶同。


    “寶同你別訓斥三全了,三全忘了,你好好教,耐心點。”蕭守規不知何時也來了校場,“三全,你且好好練,練好了,等過些時候我們一起去狩獵。”


    “我是瞧不慣他吊兒郎當的樣子!”蘇寶同神情嚴厲,“之前學業不好,他還努力,如今剛學了點,湊合過了考試,他就懶散了下來,整日混過,全然不見之前努力的樣子。”


    想反駁,可他說的的確是事實。我不喜歡四書五經,覺得湊合能過考試,就已經滿足了。


    “他既然找你學射箭,自是想努力,你且好好教,別訓斥了”蕭守規替我說好話,可蘇寶同還在氣我不爭。


    低頭,心裏不知何種感覺,得過且過的自己,是不是很沒出息……


    沒理身後的蘇、蕭二人,跑出了校場,想一個人安靜一會。


    ……


    旬考前幾日,我整日躲著蘇、蕭二人。怕見麵,怕看到他們失望的眼神。


    蘇寶同說的對,我的確夜郎自大,旬考範圍之廣,遠不是我所知道的那點就能通過的。吃力過了考試,收拾東西,喊杜安迴府,隻覺沒顏麵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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