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錯了事,有律法審判,而不應該私自泄憤,你以為他是好人嗎?對你說是因愛生恨殺了賽雪,你就信了?”


    “他如果真的隻是恨賽雪,為什麽不自己站出來認罪?恐怕是不願意坐牢,偏你又送上門,所以用了季霜兒來威脅你為他頂罪吧?”


    “這樣的人,真的值得你維護?”陸清靈發問,字字誅心。


    何良被陸清靈逼問,腦子一片混亂,終於是抵擋不住,說道:“他……”


    ……


    陸清靈買了藥材,一瘸一拐地往家裏走去,蒙虎去緝拿真兇了,也抽不開身送她。


    案子明了,陸清靈卻並不高興,這案子中,明明隻有一個壞人,可最後所有人都沒有一個好結果。


    心情低落地走到巷子口,竟然連巷子口站著的人都沒察覺。


    “在想什麽?”霍振熙道,再不出聲,陸清靈就要遊魂一般從他身邊過去了。


    陸清靈驚訝:“你怎麽在這兒?”


    “這話不是該問問你嗎?”霍振熙看著陸清靈,一臉無辜。


    他接到蒙虎的消息,說陸清靈要一個人迴去,可等了好一會兒沒見到人迴來,霍振熙一猜,大概陸清靈是迴了崇西坊。


    顧不上心裏那一點鬱悶,霍振熙坐馬車趕到陸清靈前麵到了崇西坊。


    陸清靈看了看地方,愕然:“我真是腦子糊塗了,怎麽來這兒了?”


    霍振熙倒是覺得她這毛病是好也是壞——腦子不大,就能夠裝一件事。


    壞,自然是今天這樣,不帶腦子走路,遇到危險怎麽辦?


    好麽,自然是惹了她生氣,不用道歉不用哄,直接用另外的事轉移她的注意力就行了。


    “上車吧,天快黑了。”霍振熙邁步。


    陸清靈連忙跟上。


    聽著身後的腳步聲,霍振熙突然左腿一歪,就要倒,陸清靈連忙鑽到他左手邊,一把扶住:“哎你小心!”


    霍振熙充滿“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傷還沒好。”


    陸清靈皺眉扶著他:“傷還沒好你還到處跑?”


    霍振熙嘴角輕輕勾起,扶著陸清靈上了馬車,手沒鬆開,直接拉著她上來,問道:“你今天跟蒙虎去查案子了?”


    陸清靈原本正要甩開霍振熙的手,聞言果然又想起案子來,頓時什麽心情都沒了:“是啊……案子查清楚了,但是心裏實在難受得緊。”


    霍振熙輕聲問:“為什麽?”雖然是他找話題,可是見到陸清靈情緒低落,他也莫名有些不開心。


    “你知道是誰殺了賽雪嗎?”陸清靈此刻心中鬱悶非常,很想傾訴。


    而這個時候,霍振熙剛好在。她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隻是他剛好在而已。


    不是依賴,不是傾心,隻是他在而已。


    “嗯,戲班那個旦角如月。”霍振熙淡淡點頭。


    “是啊……我想不明白,怎麽會有賽雪這種人?人無恥奸詐也應該有個限度吧?”


    “一邊處處討好當紅的旦角,一邊還勾引著季霜兒,等如月對他動情了,就拋棄季霜兒。如月全情投入的時候,他卻悄悄搶了如月的位置……”


    “季霜兒事情越鬧越大之後,他怕敗露,竟然就哄騙季霜兒假死,還把她賣到青樓!”


    陸清靈想不明白,她的三觀中無論如何都沒有這樣一種觀念。


    霍振熙靜靜地聽著她說,隻在她苦悶難過的時候輕輕把她摟到懷裏。


    或許是這一個擁抱讓陸清靈此刻冷到穀底的心有了一絲溫暖,她竟然有些不想離開。


    陸清靈把臉埋在霍振熙懷中,眼角悄悄在他的胸前留下一抹濕痕。


    霍振熙問她:“還傷心嗎?”


    陸清靈吸吸鼻子,甕聲甕氣地說:“不傷心了。”


    又道:“蒙大哥這個時候應該已經抓到如月了,明天案子就能結了,驗了這麽多屍,總算是有一樁明明白白的了。”


    陸清靈心情好起來。


    霍振熙輕笑,真是孩子一般的性格。


    ……


    第二天,霍振熙好興致地陪陸清靈一起去六扇門,看如月的案子。


    若不是蒙虎再三保證如月是驗明了正身的,陸清靈怎麽都不可能相信那個風華絕代,容貌傾絕的人竟然是個男的。


    如月真的是太漂亮了,那種風月朦朧的姿態,是陸清靈沒見過的。


    陸清靈直直地看著如月,霍振熙輕咳一聲,臉上不太高興:“這也值得看?”


    這人哪裏好看,大男人柔柔弱弱妖妖媚媚的。


    陸清靈一邊看一邊道:“怎麽不能看?這張臉捯飭一下,不輸於我老公。”


    “你老公?”霍振熙茫然,是公公嗎?她公公不就是他爹,老寧王?


    好像……也說得過去,寧王年輕的時候也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不然怎麽會有霍振熙這麽帥的兒子,還有嘉嘉這麽可愛的孫子。


    霍振熙略微好受了一些,卻完全不知道陸清靈腦子裏滿滿的都是二十一世紀當紅小鮮肉們的臉。


    六扇門的人在庭上宣布著罪狀,如月微微笑著,聽著,好像被宣判的不是他一樣。


    “戲班戲子如月,行徑淫亂,因愛生恨殺害戲子賽雪……你可認罪?”庭上的案判宣讀著如月的罪行。


    如月輕飄飄地迴頭,風情萬種:“各位大人,賽雪與奴定情的時候親自發誓說如果有違誓言,便死無全屍,渾身潰爛。”


    “負心人沒遵守誓言,奴作為一個傷心人,卻依然是要履行誓言的。”如月的眼角微眯,淡淡的紅暈讓人心生憐意。


    如月生來一副唱戲的好嗓子,淡淡地敘述著他跟賽雪的情事,卻引人入勝。


    隨著他的聲音,在場諸人腦海中浮現出兩個苦命的孩子,從小在戲班長大,一個曆盡千辛萬苦被人調教成場上的紅角兒,背後心酸卻無人知。


    那些逢場作戲,那些強顏歡笑,那些忍著惡心都要伺候陪笑的人……


    隻有跟他自幼一起長大的夥伴知道,夥伴說他憐愛、心疼、癡戀於紅角,可是卻因為同為男人,不能夠與他結為夫妻,此生大憾。


    這樣純粹卻不為世俗所容的愛情,終於打動了紅角兒,紅角兒為愛不顧一切,獻身於一直陪伴他的夥伴。


    豈料紅角兒的傾心奉獻卻是被夥伴設計,讓那些垂涎於紅角兒的人看到——原來他不是不能,隻是不肯。


    自此,紅角兒活得比從前更苦,身體上的折磨,心靈上的坍塌,讓他因愛生恨,隻想履行誓言,有錯嗎?


    如月微笑著,眼眶卻紅著,輕輕地問在場諸人:“這樣的我……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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