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原殷之迴了一趟本家。如今秦嵐已經搬出來了,據說走之前隻是給老爺子端了杯茶,順道把這事兒說了,老爺子低低“嗯”一聲,沒有半點為難,所以原殷之迴到這大宅子裏時,四下裏十分安靜,隻有老管家來迎他。


    “老爺把幫傭都散了,說現在鍾點工利落不礙事,就他跟縝少爺住,養太多人在宅子裏也浪費。”


    老管家這麽說。


    原殷之略微有些詫異,自家爺爺大概是因為窮苦出身,一直很崇尚舊時代的那些大戶人家充臉麵的排場,政策寬鬆後很是愉快地撿起來用,養了一堆幫傭,把宅子翻修成老式四進,還在後花園裏搭了個戲台子,常年空著就荒廢了,秦嵐總說那地方瞧著詭異。


    這樣的爺爺竟然允許大兒媳搬走,又圖上了清靜,原殷之倒不會覺得這是好事情,總覺得是在做給人看。


    果然他被老管家帶進爺爺的書房後,那個須發皆白卻精神硬朗的老人開口第一句就是:“我聽說你把阿南搞去管倉庫了?一個個的,都想著往外飛,還不如烏鴉,曉得反哺。”


    阿南就是那個副手,擺明來監視原殷之的,原殷之理都沒理,不到一個小時就找借口把人調走了。


    “爺爺,倉庫這幾天人手不夠,我就讓阿南去幫著管兩天。”他說得輕描淡寫,直接忽略了老爺子的後半句。


    原正邦眯了眯眼睛,覺得這孫子跟自己年輕時候倒是十分相像,跟馬鬃毛似的唿嚕不倒,強得不動聲色。


    “殷之啊。”他歎一口氣,“不是爺爺要妨礙你,我隻是不放心,這偌大家產交給你,你看你二叔他們,不就很不服氣?我活一天,總要顧一天周全,等我走了也管不了了,我現在還在,你得讓我放心啊。”


    “爺爺若是不放心,小叔不是迴來了嗎。”


    “你說的什麽話!”原正邦猛力拍了一下桌子,茶杯蓋差點兒震下來,原殷之斂了眼神,垂目不語。


    “殷之,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原縝說你交到他手上的賬簿有問題,不是少了錢,是多出來了!而且你二叔那邊的窟窿也是你填的,你往哪兒拆的東牆來補西牆?”


    “自然是殷之自己的西牆。”原殷之一邊說一邊站起身,“既然爺爺也不打算粉飾太平,殷之也不想做欺下瞞上的不孝子。”


    他話音剛落,就跪了下來。


    小時候他沒少跪過,爺爺一邊教導他男兒膝下有黃金,一邊把秦嵐給他準備的護膝丟掉,他長大些以後,就沒被這麽教訓過了,因為他已經不會犯錯,也不會做有損原家臉麵的事情,他看起來非常優秀,那個頑皮幼稚的小男孩早就縮成了一團,快要看不見了。


    原正邦被他這麽一跪,嚇得杯子都掃到了地上。


    “殷之品性頑劣,當不得家主,小叔隻比我長兩歲,學曆眼界均勝過我,他有能力掌舵到殷字輩最小的孩子長大,到時候會有更得力的新人出現。”


    “品性頑劣?”原正邦重複了一遍,起身想去拿掛在牆上的鞭子。那馬鞭伴他多年,向來獎章一樣掛在牆上,但是兒孫都漸漸離家,之前家裏有一個冷冰冰的兒媳,和幾個見了那鞭子會露出懼怕神態的傭人,他才發現沒人會在意他的獎章,原縝被帝國主義熏陶得沒大沒小,曾經說過他這樣兇巴巴的,大家才都不願意迴家。所以他改了,起碼在這麽個費神的當口,他要學著照顧小輩,穩住年輕人不成器的性子,結果他委曲求全,就求來了原殷之這麽戳心戳肺的一跪。


    鞭子不在牆上了,原正邦卻有些鬆口氣,這樣他就不用糾結下不下得去手。他轉過身來,恨恨瞪著原殷之:“你說,你怎麽個品性頑劣?”


    “當不得大任,隻想把自己的日子過好。”


    “就這些?”原正邦走到他跟前,“你那玩兔兒爺的臭毛病,真當不罵你就是由著你變本加厲了?品性頑劣,我呸,臭狗屎。”


    原正邦深吸口氣,才沒讓其他髒話蹦出來,好歹他也是受過再教育的人,


    “你說,你是不是因為怕家裏逼你結婚,所以不想當家?”


    原殷之低著頭,過了半晌,才點了一下。


    “你知道你媽在你十五歲那年跟你爸差點離了嗎?”


    原正邦話鋒一轉,突然這麽說,跪在麵前的孫子立刻抬起頭,震驚地望著他。


    “原衡確實不是東西,對不住你媽,所以當年他們鬧離婚的時候我是不打算管的,但是你媽最後還是留下來了,因為她知道她帶不走你,你是原家唯一的長孫。”


    原殷之望著自己的爺爺,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絲愧疚。


    “女人家最怕嫁錯郎,這些年你一直單著,別說那些不知道的,知道你是個臭狗屎的人家,都想把女兒嫁過來,人姑娘年輕漂亮的,還有博士生,哪兒不好啊幹嘛要送來給你糟蹋,除非你哪天浪子迴頭,不然我也不會讓你結婚。”


    原殷之一點兒都沒想到爺爺會這麽說,這老頭子高深莫測,當初自己出櫃也沒掀起風浪來,卻原來是早把自己看透了。


    但是原殷之眼中的驚詫和慶幸還沒浮上來,老爺子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僵在了原地。


    “你可以不結婚,但不能不給原家留後,更不能甩手不幹,你小叔不如你,你這幾年幹得很好,你得繼續幹下去。”


    原殷之皺起眉剛要反駁,原正邦又搶著說:“現在科技那麽發達,弄個試管,弄個代孕,你啥都不用操心,要是這麽你都不答應,就別怪爺爺了。”


    “我不。”原殷之低下頭,眉頭皺得死緊,跟小時候受委屈時一模一樣,“結婚是對女人不負責,弄個孩子出來,對孩子負責嗎。”


    “你爺爺我就是你曾奶奶一個人帶大的,人沒有孩子是不行的,更何況原家長孫絕後,我墓碑上可沒臉給你留空!(墓碑上刻族譜)”


    原殷之默默站起身來。


    “怎麽,那麽小會兒就跪不動了?”


    “爺爺,我……”


    “別說了。”老爺子擺擺手,“我再管你最後一次,隻要照顧好原家人,給我添個曾孫,你愛幹嘛幹嘛,有什麽事跟你小叔商量,我老了,也累得很,別再氣我了。”


    原殷之看著爺爺轉過身在椅子上坐下來,枯槁蒼老的手摸到桌邊的老花鏡戴上,心裏堅硬的反抗和柔軟的退縮交織在一起,頭一次覺得無措。


    原殷之從迴憶裏出來,覺得胸口還有些發澀,心情更加不好。看一眼坐在身旁的人,程冬正拿眼角偷瞄他,見他看過來,就轉過臉來巴巴看著他。


    “你這醋勁兒……也太大了點。”程冬猶猶豫豫地說,“周昱他,是我的偶像啊。”


    原殷之眯了眯眼,他越發覺得,這話聽起來就像是拙劣謊言,而他連得到認真一點的蒙騙都好像不夠格。果然是太放縱了,程冬以前就在夢裏叫過那個男人的名字,現在卻能當著自己麵把話說得不痛不癢。


    他從未對人一心一意過,頭一次專情卻碰上這麽個不夠可心的。


    原殷之一言不發,好像也聽不進去自己說話,程冬隻好閉嘴。司機將車開到了棕櫚公寓的地下停車場,原殷之沉默著下車,程冬跟上去,電梯門打開後原殷之伸手推了他一下,他重心不穩地往前跑幾步,剛剛觸到電梯內壁,原殷之就從身後壓了上來。


    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程冬好像聽到了快門聲。


    但動靜太輕讓人根本來不及懷疑,更何況原殷之已經一把扯下了他的褲子。


    “原殷之!”


    “閉嘴。”


    程冬已經很久沒有聽他用那麽冷的聲音說話了,一個晃神,原殷之的手指就已經探到了臀|縫。


    “你到底發什麽瘋!”程冬有點生氣了,奮力想要轉過身來,原殷之按著他的肩膀,猛地把他往牆上一撞,肩膀和胸口都本撞得生疼,頭磕了一下,就這眩暈的幾秒,原殷之把手指蠻橫地捅了進去。


    電梯早就到了,原殷之已經聽到了蛋黃的叫聲,似乎是被關在陽台。


    然而沒有潤滑難以進行下一步,原殷之把手指抽出來,打橫抱起程冬。


    程冬閉了閉眼緩解暈眩感,再睜開就看到原殷之冷硬的臉,接著他就被丟到了沙發上。他看著原殷之草草掃視了一遍四周,沒找著東西,就又朝自己靠近過來。


    “原殷之你冷靜點……”他話還沒說完,男人就握住了他的要害,手上擼|動的動作急躁而粗魯,他卻還是立刻有了反應。


    從頭到尾,原殷之沒有看他一眼,也沒有親他,被輕微疼痛和快感逼迫出來的液體被原殷之抹到了他的後|穴,他才明白過來,原殷之剛剛沒有找到潤滑劑。


    程冬腰腿酸軟,被原殷之從擴張不充分的地方猛然進入,更加疼得發虛,渾身泄力。


    “原殷之……”他咬牙切齒,伸手無力地想要推開對方。


    “對,叫我的名字。”原殷之伸手捏住程冬的下巴,“別覺得委屈,我就是太寵你了,從一開始,就讓你三番五次地逃。你那麽想演完,是因為那個男人吧?”


    “不是。”程冬才出了個聲兒,底下就被原殷之突然抽出,又毫不留情地撞進來,他覺得撕裂了。


    “不知好歹。”原殷之放開他的下巴,發泄怒氣般埋頭狠狠衝撞,他的眉眼淩厲,連那顆痣都好像猩紅起來。


    他一直不遺餘力地勾勒未來,覺得那是一副鋪滿暖光的,雖然有點兒可笑但讓人踏實的畫麵。他會丟掉他曾經擁有的很多東西,甚至傷害到自己並不想要傷害到的人,他疲憊而愧疚,卻沒有放緩一絲一毫,哪怕在那副畫麵中本該與他執手的人,在此時隻是旁觀,他都說服自己,忍耐。


    他沒有包容心,他能做的隻有忍耐。


    而這種岌岌可危的忍耐實在太脆弱了,輕易就會被捏碎。


    他覺得他一直把青年放在了溫暖而安全的地方,讓青年安逸地品嚐甜味。但他可不是慈善家,他總要索取迴報。


    他曾經猶疑自己為何想要更多,但這種畏首畏尾的顧慮早就消失了,他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該再有任何退讓。


    對任何人的退讓。


    程冬的眼角因為疼痛而泌出淚水,他的下唇被咬出一圈牙印,原殷之用拇指摸了摸。


    “都說過想要我,都給你了,哭什麽。”


    他在程冬的體□□|精,*上親密的快感卻跟麵上冷淡的神情分開來。這種感覺陌生而熟悉,原殷之想,似乎很久沒有體會到了,他看著程冬,看到青年終於聚焦的眼睛,對上自己時在憤恨和悲傷中遊移。


    他想起來這是什麽感覺了,掌控、淩駕、睥睨——還真是讓人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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