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小雯被警察帶走的當天,這個僅僅三十來戶人家的寨子,迎來了一大堆扛著攝像機單反和話筒的記者,這其中隻有兩家是當地電視台的新聞組,其他全是娛記。


    這種山溝沒有多少人願意來,一路上叫苦不迭的人也不少,但他們為什麽都要蜂擁而至呢,自然是因為上頭有強製命令。


    一個沒甚名氣的小藝人,在深山工作室偶遇了被拐賣少女,不顧自身安危從魯莽村名手中救人,還因此負傷,不錯,這是條可以用上寫版麵的新聞,但從當地媒體那裏買幾張事件照片,再配上藝人的硬照就行,趕來做一線報道就有些浪費經費了,換作往常頭頭也不會給披,若是主角是當紅巨星還好,小人物就犯不著了。


    但是這麽多家八卦雜誌和娛樂版麵的頭兒都接到了電話,伯誠要出錢讓他們做大這條新聞,所以這條九曲十八彎通往村寨的山路上,就突然多出了不少車來。


    程冬和白小雯都被記者逮住,一整天都在重複當時境況有多麽危急,白小雯這才知道,救了自己的人是個明星,她本來身體虛弱精神不濟,卻是因為不知道還能怎麽迴報對方,一直耐心地被記者們追問,也不管上鏡後會不會給自己造成影響。她想得開,自己是受害者,沒有什麽好丟臉的,誇完程冬,也借機陳述了那片封閉村寨買賣人口成風的狀況。


    晚上原殷之出錢讓村民招待娛記們,程冬才意識到什麽,私下問原殷之,是不是他做的。


    “好歹我也是伯誠的老板,這種小手段,不用蘇瑾教也會用。”他伸手捏了捏程冬的後頸,“過兩天邱餘歡他們就來了,會有娛記跟你們兩天,拍點照片迴去做預熱報道,雖然我沒投資你們的音樂劇,但是你參加的工作,公司不是還要抽成麽,你賣力點兒,多給我掙幾個菠蘿錢。”


    程冬笑,很配合地點頭,把胳膊曲起來,拍拍自己的肱二頭肌:“老爺您可勁兒剝削吧,我有力氣。”


    氣氛很好,原殷之便拉了他一把,躲在暗處接吻。


    這場意外事故倒讓兩人蜜裏調油起來,原殷之還有工作,預告過不了幾天就得迴去,程冬竟然生出幾分不舍,於是不管是不是原殷之主動,兩個正當壯年的男人都不可避免地接觸密集起來。


    院子裏還有一幫嗅覺敏銳的娛記,見主角程冬不在,已經有人離座來找了,程冬是沒有什麽意識,原殷之就算接吻也耳聽八方呢,拍了拍程冬的背,示意他該去外頭報道了,於是他第一次見到程冬留戀地看了眼自己的嘴唇。


    原總瞬間有了種通體舒泰感,比去賭場豪賭整夜都要爽。


    當天晚上原殷之沒忍住,摸到程冬房間裏,然而那張床坐下來都要哼幾聲,更別提在上麵做運動了,吊腳樓完全沒有隔音可言,原殷之就算不要臉,程冬也是要的。


    “那怎麽辦。”原殷之難耐地皺著眉,竟然不用強勢那套,隻蹭在程冬頸窩裏,“我想做。”


    程冬沒遇過這樣的原殷之,簡直像是變相撒嬌,然而可怕的是,自從原殷之在醫療站對他用過這招後,發現效果奇佳,就屢試不爽起來。


    “那也不行。”程冬堅守陣地,拽著自己的褲子。


    原殷之咬咬牙,突然靈光閃現。


    迴去真的要給助理發獎金。他想。


    “那我們去帳篷裏吧。”


    “哈?”


    “忘了麽,我帶帳篷來了。”原殷之嗬嗬笑,程冬總有種要上砧板的感覺,但那男人也將他撩得不行,隻好妥協。


    兩人拖著手,像偷嚐禁果的初中生一樣摸出吊腳樓,背了帳篷,選了靠近山腳的地方。


    搭帳篷有費了番功夫,原殷之從沒有過為了滾個床單這麽耗神耗力的,等帳篷搭起來,兩人也有些疲倦,躺進去後竟然沒有多少興致了。


    帳篷頂是透明材料,能看到晴朗夜空,兩人頭挨著頭聊瑣事,比如家裏的兩隻寵物都托管到了哪家店,比如街心公園的那隻蘭博好像又大了一圈,比如冰箱裏的牛奶忘記喝了,迴去該過期了。


    原殷之這才發現,他能跟程冬聊那麽多,也願意跟程冬聊那麽多。


    他明白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他沒有阻止。


    為何要阻止呢,眼下的快樂,是他從未體驗過的。


    “你這次跟記者們一起迴去吧,人多車多也安全,不然你過幾天一個人走,路上也沒人照應,別又餓暈了。”


    程冬說話聲音漸小,像是要睡了。原殷之摸摸他的頭,聽他說擔心自己的話。


    “順便還能帶點兒特產迴去,阿黑給了我兩斤臘肉,和幾箱水果,你不雇人的話就拿不下了。”


    原殷之摸著他頭的手頓了頓,把那腦袋往自己懷裏猛地一按:“別廢話了,睡覺!”


    “叫我睡覺,那你動作那麽大,人都清醒了!”


    “清醒了也好,就別睡了,本來也不是來睡的。”


    “好好好,我睡我睡。”


    “……往哪兒挪呢,到我懷裏來。”


    “……”


    “你是不是臉紅了?”


    “閉嘴。”


    程冬在深山裏,還招了一票娛記去報道他見義勇為的新聞,這事很快就傳迴了圈中,大部分人覺不出來,有些經驗的就明白,這個最近曝光機會都捏挺穩的新人,是有人在捧。


    黃文堯坐在伯誠的休息區,把那占了娛樂版小頭條的版麵放下,然後慢悠悠喝了口麵前的咖啡。


    陳淑曼從遠處走過來,看見黃文堯麵前的報紙:“你看過了?”


    “嗯。”黃文堯點頭,“原殷之這次倒是真的盡心盡力,我聽說他這迴是親自跟去了?比起當初捧夏因那種粗暴直接,單從他讓蘇瑾給程冬當經紀人,就看得出來這差別待遇了。”


    陳淑曼推了推眼鏡,把手裏的東西遞給黃文堯:“咱們先把能控製的控製住,這是《斑馬》的試鏡通知,我已經幫你安排好了試鏡,當天另外兩個試鏡演員也都找好了,邱餘歡一走,《斑馬》劇組裏說得上話的就數副導演了,會給你機會表現。”


    黃文堯把通知拿過來:“你說我可能被選上嗎?”


    “你練初版也練了那麽久了,我看過他們的試鏡記錄,你比那些人都強,陳牧要是現在還不決定主演,投資方那邊也禁不住他拖,何況我們打過招唿,投資方幾天前就在朝他施壓了,你現在去,他會覺得你能解燃眉之急。”


    “但願吧。”黃文堯確實還有那麽一絲不確定,畢竟陳牧在圈內沒什麽名氣,他摸不清這位導演的脾性。


    “我隻是好奇。”陳淑曼說,“你為什麽就盯緊程冬,要跟他搶。”


    “你也知道,我們是同類型的歌手,又在同一間公司,難免會有資源競爭。”


    陳淑曼似乎並不認同他的說法:“圈子這麽大,同類型的藝人也不少,何況單將資源的話。”陳淑曼笑了笑,“最近我攬到手的,被蘇瑾眼紅的那些,不都是你給介紹的?這塊兒你還真犯不著跟人爭。”


    黃文堯笑而不語,手指在報紙上程冬一張清爽開朗的硬照上懸空,然後輕輕敲了敲。


    “我就是對他感興趣,看這圈子那麽多年,從沒碰過這樣的,他這麽被人護著,橫衝直撞,真摔了的那天,會特別疼吧。我就想當台軌道攝像機,跟著他拍一拍,反正來這裏就是玩兒嘛,他是目前我覺得最好玩的。”


    陳淑曼了解到這玩世不恭的想法後,便也沒興趣繼續問了,來娛樂圈體驗rpg的公子哥並不少,而黃文堯是看起來最真心實意的一個,卻仍舊是這樣的態度。


    她其實有些羨慕蘇瑾,蘇瑾有今天這番成就,是真的有伯樂眼光,也帶過幾個非常成功的藝人,經她手的都是美玉。她跟蘇瑾打小就認識,以前在一塊兒玩,都要搶同一個布娃娃,兩人都有收集癖,也愛給自己的娃娃打扮,長大了都做了經紀人,操辦他人事業甚至命運,有種微妙的快|感。然而她卻總是矮了蘇瑾一頭,不論任何時候,比方眼下蘇瑾有了個渾身熱誠的歌手,她手上卻是個抱著遊戲心態的玩家。


    她看了看黃文堯,又想,管它呢,隻要最後的結果漂亮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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