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王宮外和抗議者的臨時會話讓梁辰予得了一個強硬派的稱號,她倒無所謂,說她強硬就強硬,每個人做事方法都不同,女王對衝突的態度是隱忍調和,她要再忍,別人就覺得她們家好欺負了不是。


    無論中間有多少阻力,銀狐島海軍基地的事最終結果不可逆,基建工程和第一批軍艦鑄造權都已經塵埃落定,沈三澤還是拿到了第一批軍艦的鑄造權,不僅因為楚國那邊有人為他說話,更因為他的造船廠確實有能力接這批單。奠基儀式日期已經確定,梁辰予本想勸女王不要前往,因為一個帝國的領導者染上太重的軍事色彩不太好,可是女王和丞相不這麽認為,他們覺得這是必要的一個信號,給帝國國民帝國正在走強國強軍道路的信號。


    銀狐島的事,談到最後底線是五年。楚國幫助秦國建造基地、設計建造軍艦、培訓海軍軍官,條件是在銀狐島駐軍五年,這五年是從基建工程動工開始算。從一開始的不肯談期限到後來的五十年再到十年最終談到五年,梁辰予承認以張秋祈為首的談判大臣們確實盡心盡力,守住了女王給出的底線。


    梁辰予因為籌備空軍學院的事也沒準備陪女王去銀狐島,那地方她也不太喜歡,原因嘛,肯定是因為眼前的人。許思嘉要求見她,說有重要事情要談。這女人的重要事情就是想盡一切辦法拉攏一切力量殺迴楚國去,這麽明顯的事還用得著重申?兩人在河邊喝咖啡釣魚,梁辰予喝完咖啡又吃糖,翻看一本漫畫書看得傻樂。這模樣讓許思嘉撇嘴不屑:“陛下不管你嗎?宮裏的禦醫也沒警告你吃這麽多糖和巧克力會血糖過高?”隻睨她一眼,梁辰予不迴這些沒必要迴的閑話,她愛吃甜食的習慣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最近怎麽不黏著沈公子了,你們不是默契搭檔嘛。”——見她被氣著般拿雜誌扇風,梁辰予還是稍微給了點麵子。聽到梁辰予說沈三澤,許思嘉慢慢把雜誌收起來,挑了一下眉:“看來你的情報來源真是差勁,你以為他把觸角伸進海軍真是我領著在楚國那邊走了幾圈的結果?要不是你家陛下特別開恩允許,秦國兵部部長的兒子接手建海軍軍艦,這麽大一個靶子立在那讓人民打,你以為女王會看不見?於敬辭使了那麽大勁說服女王,你不知道?”


    又剝了幾粒巧克力,梁辰予舒服的往椅子上一躺:“你可能不清楚一件事,我和陛下的政見很少能合,但這不妨礙我們愉快的相處,我想這其中最大的潤滑劑就是我們在相處的過程中都能慢慢懂得尊重對方在處理事情時的方式。或許沈三澤的事真是於敬辭使勁才達成現在的效果,陛下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我,但這對我來說並不算一件事。或許你想告訴我的是於敬辭和沈三澤結成同盟,所以你被踢開了,那你就明說,你來找我是想做什麽。”


    “想你支持我們,迴報是能讓秦國和其他許多國家免遭戰火塗炭。”見梁辰予笑,她緊接著又說:“是,這個說法現在在哪都覺得可笑,可是你真的沒有預感,即將有一場破壞力超強的風暴在醞釀當中嗎。當初我父親和我祖父政見不合就是因為祖父一心想一統東方,而當今楚太子完全繼承了這個思想,他對我祖父那種君臣父子相加的忠誠你們誰也無法理解,他會百分百繼承我祖父的思想並去完成它。”


    和許思嘉見麵後天落起暴雨來,梁辰予打電話迴宮,女王擔心暴雨的天氣夜間行車不安全,特地囑咐她不用趕迴宮。梁辰予掛了電話有些尷尬,因為不想這處宅子有更多人知道,每次帶過來幫忙準備食物的人都是瑾瑜,此時晚餐已經結束一段時間,楊瑾軒和白珞還有許達去了休息室下棋,此時兩人單獨相處,確實有點尷尬。曾經說出娶妻當娶楊瑾瑜時的心情是玩鬧,但也有一點認真,而瑾瑜曾對她說過的即使她結婚也會一直喜歡著,大概是全心全意的一句話,因為此時,瑾瑜莫名的麵色通紅。


    “過來讓我看看。”梁辰予伸手牽過瑾瑜,仔細看了她臉上經過沈三思修複的傷疤,嗯了一聲:“改天我去拜訪皇家科學院。”“哦,殿下還是討厭我現在的模樣嗎。”這話明顯的撒嬌,梁辰予卻被嚇到了,連連搖頭:“瑾瑜...”就是這輕輕一聲唿喚,讓瑾瑜眼睛酸得疼,慢慢抵進梁辰予懷裏抱緊:“大人...讓我抱你一會吧...就一會。”雖然梁辰予內心一時有些掙紮,但最終說服了自己,抱一下怎麽了,懷裏的人和自己像親人一般,親人需要安慰,抱一下不過分。


    闖進來的是白珞留下的值班侍衛,也是那次梁辰予從銀狐島迴來時在機場接她的侍衛,此人對女王極為忠誠,此時看到的一幕讓他頗為不接受,一時漲紅了憤恨的臉:“殿下!”梁辰予知道不能和軸子較勁,隻得抬起手安撫的示意他不要緊張:“你...”“您太讓我失望了殿下!也辜負了陛下對您的用心!陛下剛打電話來問您晚餐是否用過了,合不合胃口,還囑咐如果您累了就不用迴電話過去了!”這人說完轉身就走,冒著瓢潑大雨就那樣走了出去,憋著一股勁,仿佛要一路走迴宮裏。他這樣,梁辰予就知道事情要壞了。


    白珞聽說發生什麽事後也立即要衝出去想追上那名侍衛將其扣壓,梁辰予眼色還沒使完,楊瑾軒就扯住了要衝動的人:“你傻不傻啊,扣壓他不等於承認罪名麽。我妹妹和大人又沒什麽,這麽一來反而像是在掩蓋什麽一樣。”“可是他會向女王告狀!”白珞很著急,還是想衝出去,但是楊瑾軒一把抱住他,繼而又鬆開他,笑得一臉無奈。是啊,會告狀,就看女王怎麽想了。梁辰予愣了一會,攤開手哦了一聲:“來吧夥計們,今天晚上的正事還是得做。”


    把由專人送來的邊境情報和許達送來的空軍學院進展情況做分析,是他們這周來此的主要目的。平日裏龍馬躍送出的情報都由瑾瑜接收,到了周末會有人從雲嶺過來專程向梁辰予匯報,這次要來這開會,隻是順便見了一下許思嘉。梁辰予也喜歡在這做事的的氛圍,覺得自由,能無拘無束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如當初一樣。


    淩晨五點的時候雨小了,梁辰予剛睡了兩個來鍾,這會莫名醒來,整個人嚇得頭皮麻了一陣,因為她看到自個窗邊站了個人影。隻一瞬間又恢複冷靜,因為她聞到了獨屬於女王的香味,舒了口氣,也沒開燈,感覺腳找不著拖鞋,赤腳下去走了過去,帶著又襲來的睡意擁住麵前的人:“從宮裏過來這的車程要一個半小時,是有點想我所以睡不著麽?”問這話梁辰予自個也極不好意思,感概的笑了一聲更迴抱緊懷裏的人:“還早,要不要一起睡會。”


    “你每周都要來這呆一會是為什麽。”女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冷,梁辰予以為她累了,所以也沒太在意,迷糊的嗯了一聲:“你知道的,處理兵團和空軍的一些事情,他們進出王宮不好。當然,我也想出來走走。”“每周都要和她來此單獨一次,是很喜歡對麽。你可真是多情,有了她還要召來許思嘉相陪。”——這是□□裸的嘲諷,梁辰予當然聽明白了,慢慢鬆開女王,站在那裏有些僵硬,因為她沒想到女王的反應這麽激烈,不僅淩晨三四點出發趕來這裏,且一點沒想留餘地的把這事當成了事實來釘死她。


    轉過身來的女王見梁辰予不說話,冷笑著點頭:“怎麽,你以為我會忍氣吞聲?不,我一開始就告訴過你,你在私生活上不可以亂來,在感情上不可以背叛我。”近乎低吼,卻又冷峻,讓人聽著寒到骨子裏。梁辰予有些害怕此時站在自個麵前的人,試探著伸出手,但又遲疑的收迴:“我在你心裏就如此不堪?”“你吻她了嗎?”——女王的聲音越加冷,可又帶上了微微的顫抖。梁辰予當即否認:“沒有!陛下您不能這樣侮辱我和她,也不能這樣對您自己...”“那你抱她了嗎?”壓著她的聲音,女王抖得厲害,見她不說話,於是更加憤怒:“像抱我那樣抱她,親吻她的耳畔...從齊國迴來的戰俘都要受審查,朕覺得她也有必要接受審查。”


    “俞北冥!”——梁辰予低聲喊出這個名字,隨後兩人都陷入沉默,隻聽得到彼此氣息頗重的唿吸聲。


    雖然是黑暗中,也沒聽到哭泣聲,但不知為什麽,梁辰予就是能感覺麵前的人在掉眼淚。一瞬間心軟成棉團,上前抱住女王,被掙紮推開但還是用力抱住了她,歎了一聲想說什麽,但一時間什麽也說不出來,心裏堵得太難受,嗓子眼也堵了,根本說不出話來。或許一開始就感覺到了女王對感情的控製欲超過她生命中的任何事情,這是因為過早失去雙親還是因為曾經遇到過某些事情,都無法去驗證了,但是事實就是這樣,女王對感情的控製欲比她一開始意識到的還要嚴重許多許多。一點點不坦白都不可以有,一點點風吹草動或疑似風吹草動更不可以有,否則,就是會傷害到懷裏這個在感情上其實非常脆弱的君主。


    “我錯了,真的心向你認錯。我不該抱她,是的,我不應該...”——也不知道哄了多久、保證了多少遍以後不再犯以及絕不在感情上出軌,在兩人都累極了時,女王終於原諒了她。在聽到那聲“這次我原諒你”後,梁辰予真心覺得身心疲憊,但是不敢鬆懈,一直到把女王哄睡著,她才鬆了口氣,躺在床上疲憊不堪的望著黑暗發呆,莫名的打了個寒顫。或許相處的時間越久,她就越容易忽視自己的伴侶是一國之君這件事,但是這才是最基本的事實啊。一國之君,生殺大權在握,發怒時可如兇猛的上古神獸般,想要誰消失,那人的命就螻蟻不如,會消失得幹幹淨淨。


    完全沒有睡意,所以身旁的人瑟縮進她懷裏時,每一個動作都都能清晰感知到,那是一種帶著些許無助感的需求與依賴,仿佛一個站在冰天雪地裏無助的小女孩一般。梁辰予歎了一聲摟好懷裏的人讓她睡得舒服。末了又輕輕一吻在她眉眼:“還說我混賬,你可比我混賬多了陛下。可是,我還是舍不得責怪你啊,我也就在你這沒出息了。睡個好覺,我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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