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兩頭都是沉默。蘇成輝有些緊張的看著厲千雪,在等她的答案。


    厲千雪重新拿起了乳液做起了保養。她一直沒開,也沒掛斷。蘇成輝也就一直等。


    等厲千雪做完最後一道保養,她終於看向了蘇成輝。


    「你想讓她提前出來?」


    「是,我覺得她已經受到了懲罰。最重要的是,她真的知道錯了。」


    「是嗎?」厲千雪看著蘇成輝眼中的小心:「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蘇沛真是她一手養大的,要說沒感情是假的。可是再有感情,也架不住她無盡的揮霍,還有折騰。


    她如果不想讓蘇沛真出來,蘇成輝又要如何?


    「那就算了。」蘇成輝其實早就猜到厲千雪的答應了,聞言並沒有太多失望:「那就讓她繼續服刑吧。」


    「你不生氣?」厲千雪隔著屏幕,卻依然能將他的神情看清楚:「你不會覺得我狠毒?不講道理?」


    「不。」蘇成輝搖頭:「千雪,一切的錯都在我,不關你的事。」


    他神情淡定,目光堅定。她跟他相處多年,自然知道他沒有騙人,也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覺,厲千雪突然就指尖一動,把通話給掛斷了。


    ……


    蘇成輝迴到家時已經是中午時分了,洗了一個澡,把滿身的疲憊都洗掉了。


    出了浴室,隻披著件浴袍的他沒有急著去吃飯,而是坐在沙發上發呆。


    厲千雪昨天掛斷了他的電話,後來他再打給她,她也沒有接。今天從榮城迴來,本來是想直接去厲氏找厲千雪的。


    可是想到厲千雪可能會有的態度,他又先迴家來了。


    他有些後悔,他不應該在厲千雪麵前提蘇沛真的。這樣想很對不起蘇沛真,但是也是事實。


    明明厲千雪那麽介意,明明她還沒有放下,他卻忍不住想著更進一步。


    千雪,或許會覺得他得寸進尺吧?天知道,他完全沒有那個意思。他隻是對蘇沛真生出了愧疚跟不忍。


    可是千雪的反應那麽大,讓他不得不反省,是不是他做錯了。


    ……


    聽到內線說蘇成輝找時,厲千雪一點也不意外。


    她昨天掛電話是隨手,冷靜下來,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


    蘇沛真是蘇沛真,蘇成輝是蘇成輝。雖然蘇沛真坐牢有她自己的原因,可事實上他們也有責任。


    蘇成輝匆匆進門,就看到厲千雪一臉淡定的在看文件。


    這讓他之前準備好的那些話,突然就不知道要怎麽說了。


    「千雪?」


    「迴來了?」厲千雪頭也不抬,將手上的文件簽好字,放到一旁:「事都辦完了?」


    「恩。」蘇成輝點頭,繞過了辦公桌走到她麵前站定:「千雪,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為什麽要生氣?」


    厲千雪抬頭去看他,她極為冷靜,看起來確實不像是在生氣的樣子。


    蘇成輝有些不太確定。


    「還沒問你,工作順利嗎?」


    「順利。」


    蘇成輝點頭,之前對方本來有點拿喬。後來不知道聽誰說了他跟霍家的關係,本來還打算拖一段時間的合作直接就簽了。


    雖然他知道對方一定會簽,但確實是省了很多事。


    「那你接下來應該沒什麽事了吧?」她這裏的沒什麽事,是指他應該不需要加班,不需要再出去了。


    「最近一段時間不會需要出差了。」蘇成輝看著她的臉色,不太確定的開口:「千雪,你真沒生氣?」


    「你希望你生氣?」


    蘇成輝搖頭,後麵的話卻怎麽也開不了口了。


    他不提,厲千雪也就不說了。她對蘇沛真感情很複雜。


    養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總歸是有感情的。這一點她不否認。


    知道蘇沛真改了,她的心情很微妙。一方麵希望她是真的改好了,一方麵又不太願意相信,她真的會就這樣放棄?


    畢竟是她養大的,對於蘇沛真骨子裏的偏執,她還是知道一些的。


    「千雪,晚上一起吃飯?」


    「今天不行。晚上有一個酒會。」


    「千雪?」


    「你迴來應該還沒進公司吧?」厲千雪似乎是知道他要說什麽一樣:「你應該堆了不少的公事,你要是沒事就先去處理吧。我這邊等你有空再過來也沒關係。」


    不說其它,兩個人算起來真的是老夫老妻了。也不至於說就像小年輕那樣膩歪。


    蘇成輝後麵的話沒來得及說,看著厲千雪瞭然的目光,最後頭隻好先離開了。


    …………


    厲千雪晚上參加的酒會,其實是一個沙龍。參加的人是林市商場上一些大佬,也有女性經商者。


    圈子很小,人員基本上都固定了。厲千雪以往在厲宅也辦過幾次。


    不過這近兩年的時間,她的重心偏離,一半是因為女兒,一半是因為厲氏。


    她不再舉辦,這些人卻一定會邀請她。而每次來她都能看到一些熟人。


    看著不遠處跟仇彥博相談甚歡的衛庭,她有些詫異,不明白這兩個怎麽在一起了。


    隻是不等她上前去打招唿,沙發的舉辦者林董過來了。


    「厲總,怎麽隻有你一個人?蘇總呢?」


    最近蘇成輝跟厲千雪經常會一起出席一些場合。有眼色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這哪裏就是離婚了?就算是離婚,估計也是離婚不離家。上流社會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過。


    厲千雪看著對方笑了笑,態度款款大方:「怎麽了?你還邀請了成輝?」


    「是啊。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到現在也沒來。」


    「他剛剛從榮城出差迴來,估計還沒看到請柬。」


    笑著為蘇成輝圓過去,接下來有人過來打招唿,厲千雪都能笑得一臉親和,對於別人好奇問她跟蘇成輝的關係,她能笑著一句帶過。


    態度自然,神情平常。倒讓那些人沒辦法繼續問下去了。


    唯獨一個人除外。衛庭早就看到了厲千雪。畢竟她在他心中永遠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跟仇彥博打了聲招唿,他匆匆往厲千雪的方向去。


    「千雪?」他腳步很快,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人注意這邊時,他的語氣又急了幾分:「千雪,你怎麽又騙我?」


    「我怎麽騙你了?」


    「我下午打電話去你辦公室,問你來不來,你可是告訴我,你不來的。」


    不然他就去接她了。厲千雪看著衛庭有些失笑。幾天不見,還是這樣孩子氣:「對啊,我下午是不想來。可是林董親自打電話給我,我總要給他一個麵子吧?」


    「林董有麵子,我就沒有嗎?」


    衛庭的委屈又擴大了幾分。她可以給蘇成輝機會,給林董麵子,怎麽就是對他這麽殘忍呢?


    「你有啊。」厲千雪笑了笑:「不過你的麵子不夠大罷了。」


    衛庭目瞪口呆的看著厲千雪,不相信這樣的話是她說的。


    厲千雪沒打算跟衛庭多說,既然沒有可能,就不會給人家任何一點機會。


    看衛庭又要開口,她拿出手機一副要接電話的模樣,沒想到手機倒是真的響了。


    是蘇青桑。


    「我接個電話。」厲千雪直接拿著手機走向了一旁的休息室。


    蘇青桑吃過飯了,現在是每天一次跟厲千雪視頻的時間。


    把兩個寶貝的照片拍給厲千雪看,明明不會說話,卻教了好半天的外婆。


    厲千雪看到外孫外孫女心情就好了。結果沒說上幾句,蘇青桑卻是把話題繞到了蘇成輝身上。


    「媽,我要跟你說個事。」


    之前就想著跟厲千雪說的,沒想到忙起來忘記了。


    「什麽?」


    「跟爸有關。」蘇青桑把之前跟蘇成輝的對話,跟厲千雪說了一遍。


    看到厲千雪似乎是呆住了,她又加了一句:「媽,我其實也很意外。沒想到這麽長時間了,爸終於也——」


    後麵的話也剛沒說,可是她相信厲千雪能明白她未盡之意。


    厲千雪沉默了,之前蘇成輝對她,她可以當是討好。可是對蘇青桑,卻絕對不是討好這麽簡單了。


    「媽?」蘇青桑的聲音很輕:「我看得出來,爸是真的不一樣了。」


    這話不能她說,厲千雪也知道。不過知道是一迴事,真正原諒,放下卻是另一迴事。


    「青桑。我跟你爸的事,你暫時就不要管了。不過這件事情,我問問你的意思,你覺得,我要管這事嗎?」


    是不管蘇成輝,讓他去折騰,然後把蘇沛真早點弄出來,還是說阻止蘇成輝,就要讓蘇沛真在裏麵服完刑?


    「媽,這件事情,我覺得還是隨你。」


    蘇沛真坐牢都坐了快兩年了,真讓她提前出來也沒什麽。不出來,按著她之前有的減刑,也不過就是多兩年跟少兩年的事。


    「青桑你介意嗎?」


    「媽,我跟爸都說過了,我不介意。」


    需要介意的時間早過了,現在對她來說蘇沛真跟一個陌生人也沒差什麽了。


    厲千雪最後掛了電話。從休息室出來之後她又看了眼會場裏麵,沒找到蘇成輝。


    按說他收了請柬,應該會來的。現在沒有來,是累得在休息,還是在公司加班?


    她有點好奇。這樣的沙龍來一下,就是給這些人麵子,也不用就呆到最後。


    沙龍過半,厲千雪提出告辭。


    衛庭要送她,被她拒絕了。看著一臉委屈的衛庭,厲千雪有些失笑。


    又想到了她拒絕了蘇成輝說要讓蘇沛真提前出獄的想法,他不會是也在生氣吧?


    蘇成輝的家在哪裏,厲千雪是知道的。上了車,本來是想去蘇成輝公司看看的,結果看了眼時間,直接讓小尹把車開向蘇成輝家裏。


    ……………


    蘇成輝下午去公司的時候,就看到那張沙龍請柬。


    看了一下主辦人跟主題,他不是很有興趣。不過厲千雪也會去,這就足以讓他也想去了。


    隻是蘇成輝沒想到,他處理完公事之後,喬然說之前一個投資案出了點問題。


    本來打算去沙龍的蘇成輝,隻好先把這個案子處理完。


    幸好問題不大,他並沒有忙太久。不過這個時間點再去沙龍就不合適了。


    想了想隻能作罷。喬然這段時間因為他不在的關係,忙得很。


    他離開公司,本來要往家裏方向走,想到蘇沛真的事,他在半道上讓司機拐了個彎,去酒吧了。


    進酒吧沒多久,剛坐下來喝了一杯啤酒,就聽到酒吧另一邊傳來呯的一聲酒瓶破碎的聲音。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的蘇成輝本來是想離開的,他隻是想來這樣的環境放鬆一下,並沒有打算惹事。


    可是沒想到,他打算走的時候看到一個熟人。


    景姝。


    她被一個男人拉著不讓她走人。景姝的手上拿著一個破了的啤酒瓶,那個男人的手上這會拿了一瓶酒。


    「你放不放?你再不放我捅死你。」


    蘇成輝沒想到,那個精明幹練的景姝竟然會有這麽兇狠的一麵。


    在男人叫來兩個幫手,對方打算以多欺少的時候,蘇成輝正想著要不要上前去幫忙。


    酒吧的老闆這個時候聞訊來了。一聲爭執就這麽化解了。


    他打算離開的時候,看到景姝的手受傷了。也不知道是被自己手上的酒瓶劃的還是對方的酒瓶。本來他不想多管閑事的,可是那景姝沒想到看到他了。


    「蘇總?」


    被逮到的蘇成輝,看著景姝驚喜的眼神,一時也有些無語。


    目光落在景姝受傷的手上,再看看這混亂的環境:「走吧。」


    今天是沒辦法喝酒放鬆了。而他開這個口,是怕他走了,景姝在離開後被人纏上。


    怎麽說也是跟蘇沛真有幾分相似的人,蘇成輝順口幫了一把。


    姝沒想到蘇成輝會在開除她之後,又幫她一把。她跟在他身後離開,一直到上了蘇成輝的車。


    「景秘書——」


    「我已經不是你的秘書了。」


    蘇成輝蹙眉:「現在是送你迴家?」


    「迴家?我沒有家了。」


    景姝搖頭:「你辭退我,我這些日子試過重新找工作,不過我家人聽說我被辭退之後,讓我迴家去嫁人。」


    她不無苦澀的開口:「我本來是想著今天出來放縱一下的。我買了明天一早的機票迴家,沒想到——」


    蘇成輝沉默,不知道接什麽話。


    看著景姝還在流血的手:「那送你去醫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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