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蘇成輝再次陷入了忙碌。他要去榮城,在去之前就有很多功課要做。


    不過對於厲千雪他依然很上心,每天都要去厲氏報導,哪怕隻是看看厲千雪,跟她說說話。


    而經歷了之前解僱景姝的事之後,他十分敏感的發現,厲千雪對他的態度也有了些微妙的變化。


    她以前說要給他機會,可是事實上她更多的隻是看著。


    冷眼旁觀他的付出,看著他表決心。而她隻在那裏看,似乎是在觀察他一般。


    可是經過了景姝的事情之後,厲千雪每次看他時,眼神的笑意都多了幾分溫柔與親近。


    他欣喜於這樣的轉變,對自己總有一天可以說服厲千雪,感覺到了無比的自信。


    時間往前走了幾天,蘇成輝終於去了榮城。


    不管他怎麽勸,厲千雪都不肯跟他一起去,最後他隻好帶著喬然去了。


    去了榮城,他先去拜訪了霍老爺子。這是每次去榮城都要做的事,隨著他來榮城的次數增加,跟霍家人的關係倒是親近不少。


    他並不需要借霍家的勢,也不需要霍靳堯為他提供什麽幫助。這樣無功利的相處跟交往,也讓霍老爺子高看他幾分。


    每次見到蘇成輝來,都要拉著他下棋。讓他直接住在霍家。


    蘇成輝也很喜歡蘇青桑那一對龍鳳胎,來了就會陪著。


    在霍家留了一天之後,蘇成輝就去辦自己的事了。


    這次要談的公司,以前跟蘇成輝有過一些合作,但都是小範圍的,影響跟利益也不大。


    對方發展起來之後,還是第一次這樣大手筆。認真說起來,以蘇成輝的閱歷跟之前的經驗擺在那裏,想找他合作的人也是很多的。


    這次對方卻故意拿喬。說要明天做決策的人才迴來,讓他等一天。


    蘇成輝也是老江湖了,又怎麽會不明白對方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


    當場表示自己剛好也有事情要處理,讓他們不要急,可以慢慢來。


    而蘇成輝從對方公司離開後,就去了監獄看蘇沛真。每次來榮城,蘇成輝都會來看蘇沛真。


    可是他沒想到的是,蘇沛真竟然不在監獄裏。蘇成輝嚇了一跳,對他來說,現在三個孩子都是他的孩子。


    虧欠的,他會想辦法補償。不管他們要不要這樣的補償,他都想做。


    隨後蘇成輝才問清楚了,原來蘇沛真竟然在醫院裏。他匆匆的趕往醫院,也在去醫院的路上,跟著坐他車的一名獄警聊了起來。


    原來蘇沛真之前就因為立功而減了半年刑。最近這大半年來她表現特別好,如果下半年不出什麽紕漏,再得到減刑是沒有問題的。


    蘇沛真心裏也知道,不過對她來說,她依然每天按時鍛鍊,每天過著跟修行一樣的生活。爭取好好表現,能早點出去。


    隻是她不來惹事,事卻犯到了她頭上。


    前幾天監獄來了幾個新人。其中一個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進來的,心理特別脆弱。


    進監獄的第一天晚上就哭了一個晚上,後來被獄警教育了之後收斂了。


    可是第二天又哭上了。獄警沒辦法,怕她影響別人,暫時給了她一個單間。


    沒想到那個新人把這個當成是懲罰,想不開,第二天放風的時候,趁著看守不注意,爬到了監獄三樓樓頂上要跳樓。


    蘇沛真剛好就看到了,因為對方要跳樓,蘇沛真通知獄警之後沒有迴監舍,而是跟著獄警一起上樓,想勸那個新人下來。


    那個新人看到有人上來勸,更激動了。當時隻有兩個獄警在現場,他們求救的時候,新人一股腦就要往樓下跳。


    學過幾招格鬥跟防狼術的蘇沛真想也不想的往上撲了過去,把那個人拉迴來。


    最後的結果是她成功的把那個女人拉了迴來,結果自己卻在把人救上來的時候,被巨大的衝擊力給撞往後倒在地上。


    然後後腦勺就這麽撞在了地上。暈了過去。蘇沛真受傷了,進了醫院。


    蘇成輝趕到醫院的時候,獄警一個勁的安慰他說,雖然蘇沛真受傷了,不過有這樣的立功表現,應該可以再得到減刑。


    獄警的話讓蘇成輝高興不起來。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失職。


    看著病房裏一臉蒼白,虛弱至極的蘇沛真,蘇成輝的心並不好受。


    等她清醒的同時,他讓人給蘇沛真買來了一些營養品。然後等著蘇沛真醒來。


    蘇沛真醒來的時候看到了蘇成輝,她有絲意外。


    自從坐牢到現在,除了向采萍,蘇成輝是來看她看得比較多的。


    不過這兩個月蘇成輝不知道在忙什麽,已經很久沒來看她了。


    「爸?」她要起來,卻被蘇成輝按住了肩膀。


    「你好好休息,醫生說你有輕微的腦震盪,就別起來了。」


    腦震盪?蘇沛真後知後覺的感覺到後腦勺傳來的疼意。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是怎麽了。


    蘇成輝為她倒來杯水,又餵她喝下。緩過來的蘇沛真也有精神了。


    「爸,你怎麽來了?」


    「來榮城談點公事,也來看看你。沒想到——」


    蘇成輝頓了一下,有些不太贊同的看著蘇沛真:「你說,你也真是的。別人遇到危險都想著避開,你倒好,還主動往上沖。真的是——」


    他後麵半句沒說的是,蘇沛真就算是想出去,也不差那一年半載。


    「沒關係的,這不是沒大事嗎?」那個新人看著可憐。也讓她想到了剛入獄時候的自己。


    其實曾經她也是有自殺的念頭的,隻是這樣的念頭,被她強大的內心給阻止了。


    蘇沛真的話讓蘇成輝不知道說什麽好,想了想,他有些試探的開口:「沛真,你現在受傷了,算是立功。爸爸幫你辦保外就醫,然後直接出來好不好?」


    「可以嗎?」蘇沛真似乎是有些意外:「沒這麽容易吧?」


    「不容易,但也不是特別難。你在裏麵表現很好,又有立功表現,真想出來,也不是太難。」


    蘇沛真當初的判決是因為霍靳堯想懲治她,讓往重裏判的。真說起來,也不至於關五年。


    「爸爸給你找律師,重新上訴。然後看看能不能讓你快點出來。」


    蘇沛真抿著唇,看著蘇成輝,最後伸手握住他的:「爸,不要勉強自己,可以就可以,不行就算了。我無所謂,不差這一年兩年的。」


    「沛真?」


    女兒的變化讓蘇成輝意外。這一年多的牢獄生活,大大的消磨了她的意誌。


    蘇沛真想的跟蘇成輝可不一樣:「沒有關係的。真的。」


    其實監獄生活也沒有那麽恐怖。至少在她看來,這一年多的監獄生活讓她成長。


    「我迴去問一下律師。」


    蘇成輝終究是心有不忍,想讓女兒離開那樣的地方。


    接下來的兩天,蘇成輝除了去忙公事,就是來醫院看蘇沛真。知道蘇沛真受傷的消息的,還有向采萍。


    她是接到監獄的電話,才知道蘇沛真受傷了,在住院。


    蘇沛真的腦震盪不嚴重,隻要觀察兩天就可以了。知道消息的向采萍匆匆趕來,自然是跟蘇成輝撞到一起。


    以前蘇成輝會來看蘇沛真,可是跟她沒有遇上,她也就算了。


    現在看到蘇成輝,隻覺得新仇舊恨一起上頭。


    她是真的恨蘇成輝,不但沒有好臉色給他,還把他往外趕。


    「你怎麽有臉來?女兒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蘇成輝,你就是個罪人。都是你,是你。」


    「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我的女兒也不需要你來同情可憐。」


    「蘇成輝,你以後少來看沛真。」


    向采萍情緒激動,蘇成輝無奈,隻好先離開。


    而他並沒有跟向采萍過多糾纏。畢竟蘇沛真的傷不重,隻是觀察了兩天就又出院,迴到監獄去了。


    蘇成輝的心情不但沒有因為這樣而放鬆,反而更加愧疚自責了。


    要知道蘇沛真的傷還沒全好。現在連最基本的照顧都得不到,就又要迴到那條件很艱苦的環境去。


    他當人父親,又把蘇沛真捧在手心疼了那麽多年,怎麽會不在意?


    他現在住在霍家,每天早出晚歸雖然不至於讓人說,但蘇青桑總要關心一下他在幹嘛。


    這天蘇成輝迴家臉色有些不好,她關心的問了幾句。


    知道蘇沛真因為救人而受傷,蘇青桑有些意外。尤其是知道蘇沛真竟然就在她上班的醫院住院時她更意外了。


    昨天就聽說外科病房有警察,當時還不明白怎麽迴事,現在卻是知道了。


    蘇成輝如果想讓蘇沛真早點出來,這事肯定也是要跟蘇青桑說的。


    他將自己的打算跟蘇青桑說了一遍,看著蘇青桑,他到底有些尷尬:「青桑,我也知道沛真以前對不起你。不過她現在真的改好了。她瘦了很多。整個人都變了。我想,如果可以,是不是讓她提前出來?」


    蘇青桑沒有說話,她對蘇沛真沒有那麽大的牴觸情緒。有情緒的是霍靳堯。


    「爸,你想做什麽,我不想阻止,也不反對。不過你跟媽說一聲會比較好。」


    有些事情,她可以放下,但不表示別人也能放下。


    就好像霍靳堯不會原諒蘇沛真,厲千雪對蘇沛真估計現在也是一樣的。


    有這樣的前提在,蘇成輝如果真的有什麽想法,還是跟厲千雪說一聲比較好。


    「青桑?」蘇成輝倒是沒考慮到這個,跟厲千雪說嗎?


    在解決厲千雪的態度之前,蘇成輝更在意蘇青桑的態度:「你真的不介意嗎?就是沛真以前做的那些事情。我知道,她犯了很大的錯,如果你心裏覺得還是怨恨責怪她,那我就不考慮了。」


    他曾經偏心過,現在他卻不能再讓自己這樣。


    如果青桑真的不諒解蘇沛真,覺得她受的懲罰還不夠,那他隻能什麽也不做,讓蘇沛真繼續呆在監獄裏,受完所有懲罰為止。


    蘇青桑因為蘇成輝的話有些意外。他的態度對她來說,算是相當難得了。


    要知道以前蘇成輝隻會無條件站到蘇沛真那一邊。


    「爸,我要是還在生氣,你就真不管她了嗎?」


    「是。」蘇成輝重重的點頭,就算心裏憐惜牽掛,他也不想傷了蘇青桑的心。


    蘇青桑這段時間跟蘇成輝的接觸雖然比平時更多了,但是在她看來,蘇成輝依然是蘇成輝。


    他追求厲千雪也好,想挽迴兩個人的感情也好,這都是他自己的事,跟她沒什麽關係。


    沒想到蘇成輝會說這樣話的她,這會心裏生出幾分十分微妙的情緒。


    她很認真的去看蘇成輝的眼睛,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如果她真的介意,蘇成輝不會讓蘇沛真早點出來。已經當了母親的她,在失望跟絕望了許久之後,竟然第一次感覺到了父愛。


    這種感覺,很奇妙。


    她想著在樓上小床上睡覺的兩個孩子,突然就搖了搖頭:「爸,我不介意了。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青桑?」知道青桑大度重情是一迴事,真的認識到又是另一迴事:「你——」


    蘇成輝的激動蘇青桑看在眼裏,她很認真的開口。


    「爸,我是真的不介意,但是媽介不介意,我就不太清楚了。」


    蘇青桑是知道的,厲千雪答應了給蘇成輝一個機會。就說明厲千雪心裏對蘇成輝還是有感情的。


    可是厲千雪是個個性很強勢的人,有些是她的底線。這一點這段時間接觸下來的蘇青桑,特別了解。


    「爸,我覺得,如果你真的想以後跟媽一直在一起,那有些事情,就提前說清楚比較好。」


    「恩。」蘇成輝點頭,眸光深沉,陷入了沉思。


    要怎麽樣能讓厲千雪鬆口,不會因為他給蘇沛真找律師而生氣?


    ……


    厲千雪剛洗過澡,接到蘇成輝發過來的視頻請求時,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點下了接聽。


    「千雪?」


    「恩。」厲千雪將手機放到梳妝檯的支架上,開始做起了護膚:「怎麽了?」


    「想你了。」


    蘇成輝的話讓厲千雪拍爽膚水的動作停了一下,她看著視頻另一頭的蘇成輝:「怎麽了?公事談得不順?」


    雖然他經常表白,不過她還是聽出來了,他聲音裏那一絲疲憊。


    「不是。」蘇成輝搖頭,看著厲千雪。他知道,之前蘇沛真的行為傷了她的心,不然以厲千雪的個性,怎麽也不會做出跟蘇沛真斷絕關係的事來。


    厲千雪沒有錯,蘇沛真犯下的錯,已經自己付出了代價。


    可是那畢竟是自己的女兒,蘇成輝希望她能過得好。至少不要這麽辛苦,甚至沒有自由。


    厲千雪單手撐著自己的下頜,就這樣看著蘇成輝:「發生什麽事了?」


    看他不開口,她算了下時間:「說起來,你去榮城已經有四天了吧?什麽事這麽棘手?原來不是說三天迴來?」


    他身後顯示的背景厲千雪看得出來那是霍家的客房。蘇成輝現在還在霍家,那麽有什麽事是他解決不了的?


    「千雪?」


    蘇成輝其實是真的開不了口,他發現自己能為蘇沛真做的事情太少了。


    這讓他的心裏很愧疚,可是這樣的愧疚跟對厲千雪的愧疚比起來是微不足道的。在他心裏,現在沒有人的位置可以勝過厲千雪。


    如果可以,他希望時光倒流,他不會再亂來,不會再那麽不負責任。更不會說不管不顧把孩子換掉。


    就算是換掉了,他也應該把蘇沛真好好教育。


    蘇沛真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他造成的。蘇成輝每想到這一點,就沒辦法再淡定。


    他還沒有過厲千雪的觀察期,他也不知道要怎麽才能過。可是有一點他很清楚,厲千雪不喜歡蘇沛真。對蘇沛真很反感。


    他很清楚這一點。


    眼前的情況,就是隱瞞了,不讓厲千雪知道。厲千雪以後萬一知道了,一定會不高興的。


    她是一個眼中揉不下沙子的人。他相信,厲千雪不會管蘇沛真的事,更不會去關心蘇沛真現在的情況。


    「蘇成輝。」不滿意他這樣態度的厲千雪再次出聲:「有事就說。」


    以他們現在的關係,似乎沒什麽不好說的。


    「那個——」蘇成輝在心裏想著怎麽說比較合適:「我前兩天,去看沛真了。」


    聽到他說養女的名字,厲千雪的臉色有些變化。認真的說起來,對蘇沛真,她是付出了自己滿腔的母愛。


    可是到了最後,蘇沛真的表現讓她失望了。她曾經想過給蘇沛真留點情麵。


    隻是終究沒能如願。現在蘇成輝突然提起蘇沛真,讓她有瞬間的恍惚。


    她跟蘇沛真母女親近的時光好像已經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近來她的心裏隻有蘇青桑跟她的孩子,還有蘇昱昕。


    除了偶爾午夜夢迴,她已經很少想起蘇沛真了。


    冷不防聽到蘇成輝提起蘇沛真,她才發現那種失望的情緒,竟然還在。


    「她怎麽了?」極力控製自己的表情,她問得很隨意。


    「她前幾天受傷住院了。」蘇成輝說話的時候,小心的觀察著屏幕上厲千雪的反應:「她是為了救人才受傷的。」


    把情況說了一遍,說到了蘇沛真這次可能會減刑,說到他想找律師重新為蘇沛真去上訴。


    如果可以,他希望蘇沛真可以快點出來。這是他對蘇沛真的愧疚。


    「……」沉默,厲千雪沒說話。蘇成輝也不開口,隻是看著她,等她的迴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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