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內見到不想見的人兩次。這讓厲千雪的心情十分惡劣,麵上忍不住就帶出了三分情緒。


    要不是她看見不小,還算能壓得住。尤其是此時又有外人在,她臉上更是端得住了。


    「李市長,陳局長,李秘書。」


    跟幾個人一一打過招唿,然後才在李峻生身邊坐下。旁邊是個空位,再過去才是蘇成輝的位置。


    她坐下的同時又招唿陳局長還有李秘書一起坐下。卻不想,蘇成輝直接就站了起來,往她旁邊的位置移了一下。


    「人不多,坐一起熱鬧點。」


    他說得平靜,厲千雪卻氣得不輕。


    李峻生敏感的發現氣氛不太對,他笑著打圓場:「是啊。也沒外人,坐一起吧。」


    他來林市兩年多了。陳局長的能力算是相當不錯的,他也願意給他機會提攜一下。


    厲千雪不能指李峻生的麵子,雖然說他輩份更小,可是他怎麽說也是一市之長,她不能真的在這裏甩臉子。


    強忍著沒有起身,她在敬了李峻生一杯茶後,等上菜的時間,先說起了北區那塊地的事。


    像厲氏這樣的大企業,手上總會有幾塊拍賣得來的土地。那一片之前她已經規劃好了,要建一個高檔住宅小區。


    因為知道那塊地附近會建一個商圈。可是現在規劃一變,不建商業圈了,那厲氏想建高檔住宅小區的想法就要改一改了。


    「阿姨別急,這事說起來,也不是特別大的事。」


    李峻生說話的時候看了陳局長一眼,陳局長這個時候開口了:「這事你們先別急,北區的地說要建工廠,是因為招商局的高局長接了一家企業。可是現在你們知道,企業來這邊開廠,環保這方麵要求很嚴格。他們一時沒有合適的土地,就把主意打去了北區,但我們還沒拍板。一切還沒定。」


    「如果定了呢?」蘇成輝聽說過那個高局長,在招商這一塊,手段非一般。上麵對他也是相當的重視。


    「高局長拉的這家企業,是造紙廠的。你們知道,造紙廠汙染一般都比較大,隻要我們城建的不批準,他們這塊地建不了廠。」


    陳局長的意思,厲千雪明白,不過她想到另一件事情。


    「可如果對方手續齊全,環保工作也做得到位,最終上麵同意了呢?」


    「那對你們也不用急。這幾年林市發展得不錯,有好些企業想來這邊開廠,到時候你們把地轉手賣了,也不虧。」


    厲千雪沒有這樣想,這一條路是最無奈之下的辦法。公司雖然沒有損失,但收益比起自己公司之前的計劃明顯要影響得多。


    但是陳局長的話也有些道理,李峻生看著厲千雪臉上似乎沒有多少悅色,突然一笑。


    「其實還有一個出路。」


    「什麽?」


    「我看過了,他們要建工廠的地離你們厲氏的土地有一定距離,而中間那塊距離據我所知是天域集團拍下來的地塊。林市這幾年開發得不錯,不過旅遊景點還是少了些。如果你們兩家聯手,在上麵建一個大型遊樂園我倒覺得這個計劃可行。」


    天域集團不是沒有過這方麵的經驗。厲氏也是做過的,到時候兩家合作,項目不一定馬上能賺錢,但卻可以大大的提升厲氏的知名度。


    厲千雪沉默,這不為一個不錯的解決辦法,之前也不是沒想過做些別的,隻是按收益來說,自然是建住宅更容易在短期收迴資金。


    「如果要跟天域合作,你們也是相當熟悉,我問過靳堯,他覺得這個計劃可行。」


    「那我先謝謝李市長了。」厲千雪知道這是對方釋放出來的善意。不管怎麽樣,這個投資並不算小,到時候還要看看董事會那些人的意見。


    吃過飯,李峻生知道自己跟厲千雪還有蘇成輝差個輩分,也沒再安排其它的項目。隻是說了一句讓她放心,如果有什麽變化,一定會及時通知她的。


    有了這個保證,也算是給厲千雪一個定心丸。跟李峻生幾個人告辭,厲千雪出了餐廳。


    拿出手機打算給小趙打電話,讓他來接自己。蘇成輝站在她身後看著她的動作主動開口。


    「我送你吧。」


    「不用。」厲千雪頭也不迴,看也不看他。


    「這邊不好停車,小趙的車一定停在很遠的地方,不如我送你?」


    「小趙的車不好停,你的車就好停了?」


    「就在對麵,我送你吧。」


    「不用,我們沒那麽熟。」


    厲千雪繼續給小趙打電話,不過不等她拔號出去,電話先一步響了。


    是小趙,他用很急切的聲音說他母親不小心摔了一下,現在正在醫院。


    他正在往醫院趕,問她如果晚上的聚餐沒有結束的話,能不能讓另一個司機來接她?


    「既然你媽在住院,那就先顧好你媽媽的事吧。」厲千雪從來不是一個刻薄的上司:「我讓小尹來接。」


    想了想,厲千雪又加了一句。


    「你看看情況怎麽樣,要是嚴重的話,就報我的名字,讓市一醫院的左院長給你安排人。」


    「好。會的。謝謝夫人。」


    掛了電話,她正想著給小尹打電話。蘇成輝往前站了一步。


    「厲家離這裏並不近。小尹這麽晚跑出來也不方便,讓我送你吧。」


    「我可以打車。」厲千雪說話的時候往外麵站了兩步,感覺到蘇成輝跟在她身後,她腳步一停。


    目光掃過蘇成輝身上,上揚的唇角帶著幾分諷意:「要不是我還算是了解你,我都要以為,小趙他媽摔那一跤,跟你有關係了。」


    蘇成輝臉色微變,卻也隻有一下:「千雪。你這算是誇獎我嗎?」


    「蘇成輝。」厲千雪失笑:「我倒是不知道,離婚之後,你臉皮都跟著變厚了。」


    「若是臉皮厚可以追迴你,厚一迴又何妨?」


    大馬路上,徐徐夜風中。眼前的男人一襲深色西裝,說著這樣近似表白的情話。


    厲千雪知道自從離婚後,蘇成輝變了很多,但是眼前這樣的蘇成輝,還是讓她有些不適應。


    她這一閃神的功夫,蘇成輝伸手拿過她手上的包包:「走吧,我送你。」


    厲千雪想沒想到蘇成輝還會來這樣一手,伸手就要去搶自己的包包。他卻將包放到另一隻手上去,將空出來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蘇成輝。」


    這是在大馬路上,厲千雪的教養讓她做不出跟他拉拉扯扯的事情來。


    她的遲疑給了蘇成輝機會,就這一會的功夫,他已經帶著她走以了馬路對麵,他停車的地方了。


    蘇成輝以前也很少自己開車。在厲家時都有司機。跟厲千雪離婚之後,他開始慢慢習慣一些事情自己來。


    拉開車門,示意厲千雪上車。厲千雪瞪了他一眼,伸手要去拿他手上的包。


    「千雪,夫妻一場。就算是你現在對我沒有絲毫情分,我們總還有兩個孩子吧?你非要跟我弄得跟仇人似的嗎?」


    「我們難道不是仇人?」厲千雪站著不動:「在你換掉我的女兒,讓她成為私生女那天開始,我們就已經是仇人了。」


    蘇成輝臉上一凝,旋即是一聲苦笑:「千雪,若是你真的把我當仇人。你現在要做的,是想盡辦法折騰我,找我報仇。讓我不痛快。不是嗎?」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我之所以不報復你,不是因為我不恨,也不是因為我做不到。而是因為我還想著顧念一下孩子。我可不是你,對自己的孩子能那樣偏心殘忍。」


    這個天沒辦法聊。蘇成輝知道厲千雪一向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也知道在她心裏,自己已經被他隔絕在外了。


    「上車吧。」


    他沒有再試圖去解釋,辯解。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她不諒解就不諒解吧。


    解釋得越多,反而越讓他看起來不堪。既然如此,就不解釋了。


    「時間不早了,我先送你迴去。」


    他這突然又變了態度,讓厲千雪後麵那些想嘲諷的話反而說不出來。


    看著還拿在蘇成輝手上的包包,厲千雪兀自上了車。


    蘇成輝在之後跟著上了車。車廂內很安靜,對著他,厲千雪無話可說。


    車子駛向了厲家的方向,這條路熟悉的不光是厲千雪,還有蘇成輝。


    厲千雪不想麵對他,將臉轉身車窗外裝作看風景。


    剛才在餐桌上,她喝了一杯酒。以她的酒量自然不存在醉,不過這段時間,她手上的工作很多,算是很忙。


    厲家在靠近郊區的地方,路程不短。蘇成輝又一慣開車開得很慢,厲千雪竟然不知不覺的有了睡意。


    蘇成輝的車子在離厲家還有十分鍾的車程時就停了下來。


    他剛才就發現了,厲千雪睡著了。而且好像睡得有些沉的樣子。


    他把車子停在路邊,也沒有開車內燈,就這麽借著外麵馬路上的燈光看著厲千雪。


    他們兩個坐同一輛車的機會在以前其實不算少。以往不管他怎麽嘴硬,怎麽說服自己不愛她。可是身為厲氏的總裁跟總經理,要一起麵對的情況都不少。


    以往每次上了車,她坐一邊,他一邊,兩個人中間隔著好大一塊距離。


    最初的時候她其實會主動靠近的,她會偎在他身邊,跟他說一些公司的事,孩子的事。


    隻是那時他心中以為自己恨她,不怎麽理會她。不管她說什麽,他都不理會。


    時間久了,她就不靠近了。當然,說話還是說的。畢竟他們的位置,不說兩個孩子的事,公事也有很多事情可以討論。


    可是他們一起出席活動的時間說起來也真的不多。所以那些迴憶到了此時,反而變得更珍貴了。


    現在,他想聽她繼續說,想讓她重新像以前那樣,對他笑,跟他說話,卻已經是太難,太難了。


    他抬起手,一點點的靠近她的臉。


    她保養得很好,就算是到了這個年紀,臉上不要說斑跟細紋,就是毛孔也難見一個。


    他的手越發的靠近,最後終於放在了她臉上。


    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光滑細嫩。他就這麽放著,並沒有做其它的動作。


    真的碰觸到心心念念的人,才發現自己的後悔比他以為的要深。


    為什麽那麽固執?為什麽沒有早一點看清自己的心?如果他早知道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他一定不會做那些事情。


    可是,沒有如果。


    看著睡著毫無所覺的厲千雪,蘇成輝的情緒翻滾得有些厲害。忍不住將臉也靠近了。


    那近在咫尺的紅唇,讓他鬼迷心竅一般的越來越靠近。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厲千雪突然睜開了眼睛。睜眼的一瞬間,她就看到了在自己麵前蘇成輝放大的臉。


    還有臉上放著的他的手,加上他那幾乎要碰到自己一般的唇……


    厲千雪想也不想的手一抬,就這麽一記耳光甩在了蘇成輝的臉上。


    「啪」的一記,蘇成輝被他打了個正著。她剛睡醒,迷迷糊糊的,手上力氣也不大。


    蘇成輝挨了一記,臉微微偏了偏,也隻是這樣。


    「要不要這邊也打一下?」他說:「這樣就對稱了。」


    神經病。厲千雪無法忍耐,真的抬起了手,對著他的另一邊臉就要甩過去。


    蘇成輝抓住她的手,他並沒有多用力,隻是抓著她不讓她動。


    「抱歉,我隻是一時情不自禁。」


    情之所起,不由自己。


    厲千雪將自己的手抽迴來,臉上冷意不減:「恩。你情不自禁,所以就來占我的便宜?蘇成輝,你可真行。」


    得,這事是他的錯,蘇成輝也懶得再解釋了。直接一把拉住了打算要走的手,臉上比剛才要嚴肅一些。


    「千雪,我想,北區的新項目,就算是不跟天域集團合作,也還是有其它的辦法可以解決的。」


    他突然說正事,讓厲千雪有些不適應,她抽迴手,看著眼前的:「什麽辦法?」


    厲千雪的臉色這會冷靜一點了,今天這一天看起來是得了李峻生的保證,但事實上,每一個變化都會帶來新的計劃變動。


    北區的住宅區是她親自參與策劃的,冷不防計劃有變,她心情不怎麽好。卻沒想到,蘇成輝有辦法?


    「你倒是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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