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數年之後,顏月月終於又一次來到了會寧,來到了這個耗費了她整個青春年華的地方。


    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坐船來的,隻不過既然王競等人也要來會寧聽論道,那她就幹脆蹭了一趟順風船,於論道開始前兩天傍晚時分抵達了這裏。


    作為醉香樓的調教嬤嬤,她是自由的,因此她在會寧醉香樓報了個到之後,顧不上先去拜見德王妃,就先順藤摸瓜,來到了書局,來見那個已分別近三月的小冤家。


    不是她對德王妃不敬,實在是因為,她心裏有著太多的疑惑,想要來找鄭經問個明白。


    比如說,即將跟師舒論道的,到底是不是他。


    隻是她沒想到,她到來時,鄭經竟然不在書局。


    負責接待她的是鄭書笙,外加一個對她冷眼旁觀的徐玄機。


    “浪之兄長去造紙工坊了,可能要天黑之後才迴來。”


    鄭書笙先告訴了她這樣一個消息。


    這就讓顏月月納悶了。


    去造紙工坊?


    去那幹嘛,此時的他,不是應該好好準備論道才對嗎?


    畢竟已跟鄭經分開太久,因此,哪怕她能從醉香樓得到跟鄭經有關的一些消息,但還是有太多太多她所不了解的。


    於是她連忙問道:“那個……後日跟師先生論道的到底是不是他?”


    她首先問出了這個最為關心的問題。


    對於這位曾經幫過自己的顏媽媽,鄭書笙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於是笑著迴道:“對啊,就是他。”


    這可是把顏月月給弄迷糊了。


    啥?


    既然是他,那他為何還不把此事當一迴事?難不成他不清楚對手的水平有多高深嗎?


    此時的她確實又納悶了。


    作為曾經的會寧花史,她對於會寧城裏過去的那些名士自然是十分熟悉,因此她也知道,師舒作為成名已久的儒家名儒,在經義方麵的水平到底有多高深。


    “那……他還有閑工夫去造紙工坊?”


    顏月月即刻又驚疑地問道。


    “對啊,近些日他每天都是如此,不到天黑就不會迴來。”


    鄭書笙又微笑著迴道。


    “啊?”


    顏月月更為驚訝。


    臉上對鄭經表示擔心的神情暴露無遺。


    這樣的關心,別說是一直冷臉的徐玄機,就連鄭書笙都稍感驚訝,但她畢竟已經知道,這位顏媽媽不僅曾經幫過她和鄭經,並且接下來還要一起共事,因此她又笑著安撫道:“嗬嗬,顏媽媽不必擔心,對於論道,浪之兄長胸有成竹。”


    “哦,這樣啊。”


    這一句,也總算讓顏月月意識到,自己似乎有些關心過頭了,於是連忙平緩了一下心情。


    但她實在還是弄不明白,鄭經胸有成竹的自信到底來自哪裏。


    因為連諸糅真人都不是他對手?


    這讓她意識到,自己對鄭經的了解還是太少太少,於是決定,趁鄭經沒迴來之前,先多了解一些,於是她又開口問道:“那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們離開豫州之後所發生的一些事情?”


    接下來是一個短暫的了解過程。


    對於顏月月強烈的好奇心,鄭書笙也表示理解,畢竟自從離開豫州之後,在浪之兄長身上,發生了太多太多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因此,她細細述說起離開豫州之後的經曆來。


    這些事,原本就沒啥好隱瞞的,更何況顏月月似乎並不是外人。


    穀呤


    於是乎,顏月月很快就聽了個目瞪口呆。


    啥?


    離開豫州之後,那家夥竟然一下子又折騰了這麽多事情來?


    又是發明新型印刷術,又是印書,又是辦報,還額外買下了一座莊園,準備來辦義學?連造紙工坊也是他剛買下來的,準備親自造紙?


    ……


    太多太多讓她覺得不可思議的事。


    她怎麽也沒想到,鄭經在豫州時,連盤纏都得靠她接濟,而一到會寧,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搖身一變,變成了大財主一個。


    這未免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了一點吧?


    錯愕中,她終於等來了歸來的鄭經。


    從造紙工坊歸來的鄭經一副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出現在了她麵前。


    對於重逢的場景,顏月月曾經有過無數的設想,她唯一沒想到的是,昔日的翩翩公子,現如今的大財主,竟然會以一副跟農夫有得一比的髒兮兮的模樣再次出現在她麵前。


    “喲,這不是鄭大財主嗎?你是不是知道我要來找你要債,才故意以這副模樣來見我是嗎?”


    顏月月從錯愕中反應了過來,立即就語帶雙關地調侃道。


    畢竟是見慣了大場麵的人,她一見到鄭經,又恢複了她該有的遊刃有餘的應對,擺出了一副前來索債的模樣。


    這下輪到鄭經尷尬了。


    畢竟德王爺曾說過,顏月月會迴會寧,來負責報社跟醉香樓的對接,可鄭經還是沒料到,顏月月竟然這麽快就來了,而且一見麵就是問他要債。


    他當然清楚顏月月要的是什麽債。


    不就是還欠她一首詩嗎?


    他即刻又想起了狐媚姐姐托宋財給他帶來的那封信,在信裏,她也提過他欠她詩的事情,還說,等再見麵之後,她不僅要債,還要專門給他彈上一曲《月下獨酌》。


    唉,狐媚姐姐還是那麽的讓人頭疼啊!


    他無奈地笑了笑,迴道:“哈哈,要債的事好說,能不能容我先去洗洗再換身衣服再說?”


    對於顏月月,他的心情是複雜的,一方麵,他對這位曾對他雪中送炭的姐姐抱有強烈的感恩之心,可另一方麵,他又對這位極善勾人心魂的姐姐有些怕怕。


    於是,他決定以清洗為由,稍稍給自己一點緩衝時間,來做好再次麵對她的心理建設過程。


    他也確實需要先清洗一番,畢竟以這樣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來麵對顏月月,實在是有些不像話。


    對此,顏月月也表示理解。


    但好不容易再次見到這家夥,她可不想就此放過他,於是又笑道:“這是自然,不過在你換洗之前,姐姐能不能先求你一件事?”


    “姐姐請說。”


    “小女子初抵會寧,尚無容身之處,能不能有請鄭老爺收留收留。”


    顏月月笑著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這是她臨時起意。


    作為醉香樓的調教嬤嬤,德王妃的姐妹,她來了會寧之後,當然不會連安身之所都沒有,醉香樓就有大把地方可以供她歇息。


    可問題是,住醉香樓那種迎來送往之地,哪有住鄭經這裏自在?


    再說,她若不是想方設法找借口留下來,她又哪來跟這位小冤家再續前緣的機會?


    於是乎,鄭經又被她整懵了。


    唉,狐媚姐姐還是那麽的狐媚啊!


    他忍不住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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