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卿然嗬斥道,麵上盡是對她的失望,“鳳華焉,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我當然知道。”鳳華焉自顧自的站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我不僅知道我在說些什麽,我還知道我在做些什麽。”


    阿如移步,擋在了卿然麵前,麵無表情,卻透出了一股子的堅毅。


    “讓開。”鳳華焉麵上已經帶了一抹勢在必得的笑容,她並不認為阿如能夠攔下自己。


    阿如沒有說話,而是從腰間抽出了軟劍,與鳳華焉對峙起來。


    阿如本是鳳卿然身邊一等一的暗衛,實力自然不弱,鳳華焉雖然從小有名師教導,自身內力亦是不可小覷,但奈何先前她服下了噬心丹,此時難免影響了她的實力。


    兩人鬥了個不相上下,不過以鳳華焉的身體狀況,落敗不過是時間問題。


    “鳳華焉,你想做什麽?”卿然質問道。


    “做什麽?”鳳華焉趁著與阿如對戰的空隙對著卿然挑眉一笑,表情說不出的邪肆,“難道你看不出來嗎我親愛的皇姐,自然是做你啊!”


    卿然臉色本來是白的,現在都青了,她從未想過自己疼寵萬分的皇妹有朝一日會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嘔……”胃裏一陣翻湧,她扶住床邊吐了起來。


    今天一天除了喝藥,卿然沒有吃任何的東西,此時吐出來的除了泛黃的膽水以外,就是小塊的內髒碎片了。


    “皇上。”阿如一招擋住鳳華焉的劍,抽身而出扶住了卿然。


    鳳華焉想要上前,卻被卿然看向她的目光所攝。


    那是怎樣的眼神,厭惡、失望、惡心……鳳華焉仿佛迴到了自己曾經無數次經曆過的夢境。


    “鳳華焉,你真叫我覺得惡心。”


    “朕是你的皇姐,你怎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


    “滾!”


    鳳華焉想到過無數次若是鳳卿然知道自己的心思,會是怎樣。


    那人定然會將她從懷中推開,高高在上的看著她,說道:“鳳華焉,你真叫我覺得惡心。”


    此時,現實與夢境重合。


    江景從外麵疾步走了進來,看見他,卿然伸出了手。


    “景兒。”


    “卿然我在。”江景說道,繞過還在發呆的鳳華焉,將卿然冰冷的手握住,坐在床邊,環住她的身體,將她抱在了懷中。


    “景兒……景兒……”她連聲喚道,看向他的眼神裏寫著慌亂。


    “卿然我在。”江景握著她的手又緊了兩分,他知曉卿然此時的內心定然十分惶恐不安,換做任何一人聽說自己的妹妹對自己起了不該的心思,恐怕第一反應不會比他更好。


    他了解鳳卿然,了解這個十四歲就能夠憑借著自己強硬的手段坐穩皇位的女子。


    她是一個合格的君主,做事果敢,手段強硬,但她的內心卻又極其的柔軟,她在意一個人的時候,會恨不得將自己擁有的東西全部送上。


    在自己沒有出現之前,鳳華焉幾乎占據了她生命的全部,對於這個唯一的親人,鳳卿然總是有著足的耐心和愛。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鳳卿然將對方當做親人的前提上。


    如今鳳華焉突然告訴她,她的親人,竟然對自己有了不一樣的心思。


    鳳卿然此時恐怕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話。一直堅持的信仰,都在刹那間崩塌。


    迴過神的鳳華焉,隻覺得眼前這一幕尤為刺眼。


    她踱步走向了卿然。


    擋在她前麵的阿如,被迫與另外幾名突然出現的黑衣人對戰,而鳳卿然的暗衛,也被人拖住抽不開身。


    整個大殿一團混亂。


    殿外的侍衛大量的湧了進來,看清裏麵的場景之後,卻不敢亂動。


    江景身為男子,本身並不會武藝,鳳華焉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裏。


    她的劍架在江景的脖子上,往下壓了三分,便劃出了一條血口,獻血順著她劍刃滑落到了地上。


    “鳳華焉,放開他。”


    卿然幾乎是以仇恨的目光看向了她。


    隻可惜她身體無力,說出的話也軟綿綿的,並不能對鳳華焉造成什麽威脅。


    “皇姐,隻要你聽我的話,我就放開他。怎麽樣?”


    “你想要我怎麽做?”卿然閉了閉眼睛,冷靜地問道。


    鳳華焉詭異的笑了起來,歪著頭,想了想:“不如皇姐下旨,說你心儀於我,決定廢除皇後江景,嫁與西北王為夫。”


    “皇上不要。”若是這個滑稽的旨意一出,卿然的麵子往哪裏放,天下的百姓又會如何看待她。


    “閉嘴。”鳳華焉正欣賞卿然臉上痛苦的表情,江景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興趣,握刀的手又用力了兩分,卿然能夠明顯看見江景強忍著的痛苦表情。


    “鳳華焉,你這個變態。”她罵道。


    鳳華焉沒有生氣,臉上的神情反而更為興奮:“變態又如何,隻要能和皇姐永永遠遠的在一起,隻要皇姐的眼裏能夠隻裝下我一人,無論要我怎麽做都可以。”


    卿然對她無話可說,隻是急促的喘著氣,臉上湧起了潮紅,顯然被她起到不輕。


    “拿……”


    被壓住的江景卻突然暴起,徒手握住鳳華焉的劍刃便往自己脖子裏按,獻血如注般從他手中流了出來。


    “景兒!”


    鳳華焉一驚,手腕一翻,長劍就從江景手中滑了出來。


    “滾!”她一巴掌將江景拍飛,直接撞到了阿如,後者接住他,圍住鳳華焉的侍衛,卻將手中的刀劍對準了兩人。


    “景兒,你沒事吧?”卿然掙紮著想要坐起來查看江景的情況,鳳華焉將手中滴血的長劍一扔,笑著走到了床邊。


    “你把景兒怎麽了?”卿然問道,卻被鳳華焉按住肩膀往後一推,隨即又倒在了床上。


    “皇姐還是關心關心自己為好……”她說道,低頭就覆上了卿然的唇。


    卿然瞪大了眼睛,她在這雙烏黑明亮的眼睛中,清晰的看見了自己的倒影,這是在江景出現之後,她的皇姐眼中第一次完完整整的被她占據。


    她忍不住得意的彎起了唇角。


    不過很快這抹笑容就僵硬在了臉上。


    她撐起身子,鮮血從嘴裏湧出來,一滴滴的落到了卿然的臉上。


    “為什麽?”


    卿然沒有迴答她,隻是手上用力,鮮血同樣從她的嘴角溢了出來。


    “皇上……”江景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一把金色的長劍,從鳳華焉的背後刺入,一直穿透了卿然的身體。


    鳳華焉看著卿然麵無表情的模樣,突然笑了起來。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和皇姐一起死,也是一種幸福……”


    她沉下丨身體,用力的抱住了卿然,後者也沒有辜負她的期望,順從的將手中的長劍往裏再插丨入了三分。


    卿然握著劍柄的手,已經貼近了鳳華焉的身體。


    鳳華焉想去吻她,卻被她偏頭躲開。


    她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一點點的流逝。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了卿然的額頭。


    陷入昏迷之前,卿然聽見她說道:“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不——”


    ……


    “下雨了。”江景聽見宮人說道。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抬步走出了大殿。


    細細密密的春雨如同絲線般落下,天邊霧蒙蒙的,顯得有些陰沉。


    有宮人想要給他打傘,被他拒絕了。


    雨水落在他的麵上、身上,很快便沾濕了他的頭發。


    “景兒,日後便由我為你撐傘。”


    他眼前突然又出現了那人的笑容。


    江景伸出手,想要觸碰,指尖還未來得及撫摸上那人的臉龐,雨中的女子便化作一道青煙消散在了風中。


    一頂天青色的油紙傘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頭頂。


    “孤……”他不悅的轉頭,卻發現身邊站著的是眉眼低順的阿如。


    他的怒氣一下子被消除。


    眼前的女子不過二十七八的年歲,滿頭的白發卻刺眼得緊。


    那日鳳卿然與鳳華焉同歸於盡,第二日他見到阿如的時候,她藏在帽子下的頭發,便已經是一片雪白。


    “阿如。”他喚道。


    “你可是也在想卿然。”


    “是。”阿如不會說謊,江景問到,便老實的承認。不過她依舊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倒叫人不太看得懂她的情緒。


    “阿如年歲已不小了,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我為你指婚。”


    阿如本名叫什麽江景並不知道,隻是隱約記得鳳卿然提過,兩人幼時是極好的玩伴,可惜後來阿如家的人貪汙受賄,私扣災銀,犯了連坐之罪,鳳卿然為了保下她,便將她送到了暗衛營裏麵。


    出來以後,阿如便成了鳳卿然貼身的近侍。


    他口中的指婚並非是無稽之談,阿如雖是近侍,但鳳卿然並未將她上入奴籍,更賜了她禦前帶刀的名號,如今她平定內亂有功,江景也封了她一個鎮國將軍。


    以她如今的身份,哪家的大家公子嫁給她,都不算是低嫁。


    “如今天下大定,皇上在處理朝政上也得心應手,奴才隻求能夠卸甲歸田,迴到老家過幾年安安分分的日子。”


    十日後,宮外的暗衛傳來了阿如自縊在皇陵的消息。


    ……


    “微臣家有女兒十七,形貌昳麗……”


    江景慵懶的靠在鳳椅上,白皙修長的手輕撫著已經微微隆起的腹部。


    他的目光望向了大殿外的天空。


    天色純淨透明如同被水洗過一般。


    阿如尚且可以陪你死去,我卻隻能替你孤獨的守著這朝堂。


    卿然,你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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