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是說,若是一個弄不好,白靜江非但幫主之位不保,指不定還得身敗名裂,人頭落地。。。”金芙蓉陰陽怪氣地道:“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呢,今天晚上的幫會對他來說可是至關重要。須知薑敏琪一死,白靜江就失去了薑廳長這個靠山,現在幫裏大部分兄弟都站到他的對立麵去了,吵著嚷著叫他退位讓賢。”說著頓了頓,又反問道:“小盈,你可知,白靜江是怎麽坐上幫主之位的?”莫盈心中湧上一層寒意,故作鎮定的表情終於產生一絲裂縫:“白幫的事,他從不與我說,我也從不過問。”


    金芙蓉留意莫盈的神情變化,慢吞吞道:“白靜江待你真好,那些血腥肮髒的事兒,他一點兒也不讓你沾,隻把你捧在手心裏疼著哄著。。。哼!好個心肝寶貝啊!”麵對金芙蓉冷嘲熱諷,莫盈沉默不語,金芙蓉哼了聲,變戲法似得抽了根煙出來點上:“聽說秦爺事發之後,他撥了好大一筆撫恤金分給傷亡弟兄的家屬,甚至不惜撥出私房錢來,那些傻瓜還以為他宅心仁厚,殊不知他最是個假仁假義的。。。秦爺那批貨之所以出亂子,正是他將真貨掉包,炸毀貨船,又通風報信,利用巡捕房圍剿秦爺,同時他還設計伍伯,栽贓嫁禍,追殺伍伯一家,逼得伍伯神經失常,替他背下這口黑鍋。。。真是一石二鳥的上上策!”


    白靜江做的這些事,穆世勳也不是沒提過,但此時此刻,由金芙蓉再說一遍,莫盈仍是聽得手足冰涼,刹那有股衝動,隻想叫金芙蓉住口,最後硬生生忍住。


    “我一直好奇——你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子,每晚與這麽一個心狠手辣背信棄義的男人共枕,竟不覺得害怕麽?”金芙蓉張嘴,一口雲霧噴向莫盈:“如今有一封秦爺臨終親筆血書送到白幫叔公手裏,名列白靜江十大罪狀,我猜今晚三堂會審的場麵一定很精彩。”


    “是不是你?”莫盈倒抽一口冷氣,唿吸有些紊亂:“是不是你出賣白靜江?以白靜江的手段,絕不可能留下血書這麽重要的罪證,那是你偽造的。。。是不是?!”金芙蓉微笑:“女人的直覺,永遠那麽一針見血,但是筆記可以偽造,罪名卻是實打實的,做沒做過,白靜江心裏自然清楚,幫裏的兄弟們,也很清楚。在道上混,最忌諱出賣兄弟手足相殘,白靜江出賣秦爺,嫁禍伍伯,不擇手段鏟除異己,試問他有何資格坐鎮白幫,領導群雄?白老爺子向來號稱以德服人,公平公正,幫主之位舉德不舉親,結果自己的親生兒子這樣令人心寒,白老爺子這輩子的門麵功夫都算是白做了,往後,也不知道還有幾個兄弟肯跟著他姓白的。”


    “這些也不過是冠冕堂皇的大話罷了。”莫盈冷冷打斷道:“幹他們那一行的,有哪個人的手是幹淨的?白靜江哪怕是罪惡滔天,秦爺伍伯也清白不到哪兒去,不過是弱肉強食黑吃黑罷了,現在白靜江失勢,於是牆倒眾人推,落井下石,借機得利。。。我隻不知,你在這出戲裏,究竟扮演什麽角色?你不是想要嫁給他?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出賣他?”


    “誰讓他不給我我想要的呢?”金芙蓉臉色一變,恨恨道:“我催著他辦婚禮,他卻說得等到薑敏琪大學畢業他倆正式結婚了才來辦他跟我的!我知道他有一條鑽石項鏈,是他媽臨終留給未來兒媳的,我問他討,哪知他居然言之鑿鑿地說那項鏈是他媽留給他妻子的,而薑敏琪是妻我是妾,所以不能給我。。。薑敏琪那個臭丫頭,竟敢拿這件事當麵取笑我,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空心貨色!才女?!我呸!見了男人還不是兩條腿軟得跟棉花似得撐不起來,擺著一副傲嬌麵孔裝白蓮花給誰看?!真以為自己比我高貴?真以為白靜江看上的是她的才情?真以為白靜江說先訂婚,等她畢業再正式結婚是為她學業著想?笑話!連白靜江玩拖字訣也看不出來,她徹頭徹尾就是個除了念書啥也不懂的呆腦子,虧得有個好爹撐腰,否則早不知死在我手裏幾十次了!”


    金芙蓉發泄一通,看了看莫盈,又笑了:“說到薑敏琪我倒該謝你,謝你‘仗義出手’,不但替我教訓了她,更幫我除掉了她,我可是想送她下去想了有一段時間了。”


    莫盈一聽白靜江對金芙蓉說要把項鏈給薑敏琪,心中登時五味雜陳,想那項鏈一早便已在自己手裏,白靜江那張嘴當真騙死人不償命,也不知他的嘴皮功夫能否幫他熬得過三堂會審。。。莫盈不禁苦笑,她現在泥菩薩過江,可不是擔心白靜江的時候。


    “你們設計我與薑敏琪衝突,殺死薑敏琪嫁禍給我,順帶打擊穆世勳和白靜江,一招借刀殺人,結果一舉三得,真是太妙了。”莫盈慢慢開口:“我隻是不明白,既然你看上的是有權有勢的白靜江,若是白靜江一敗塗地,你又落的什麽好了?”


    “你不過是個小丫頭,你懂什麽?”金芙蓉居然道:“像白靜江這樣的男人,不折斷他的翅膀,他是不會甘心乖乖待在一個女人身邊,遲早會飛走的,我若是能令他一無所有,以後他才會乖乖跪在我腳底下,成為任憑我使喚的一條忠犬。”莫盈脫口斥道:“神經!”金芙蓉哈哈一笑,反手一個耳光打地莫盈眼冒金星,尖銳的痛楚從臉上劃過,隻聽得一聲惡毒的尖笑:“你再說一遍!”莫盈咬著牙抬起頭來,冷冷道:“就像我曾經跟你說的,我若是碰到這樣一個男人,我即使覺得冤枉,我也不會折磨旁的女人——因為有本事的女人對付男人,沒本事的女人才對付女人。”


    “少在我跟前大放厥詞!”金芙蓉扯著莫盈的頭發,拽到自個兒眼前:“若不是你還有點兒利用價值,我真想撕爛你的小臉。。。到時候看白靜江還會不會要你?”莫盈吐出一口血腥,隻怕金芙蓉一旦用刑自己頂不住,索性開門見山:“原來,你對白靜江是動了真情了!你犯了和我母親同樣的錯誤!你的主子若知你已變心,試問會不會像拋棄我母親一樣,拋棄你這顆棋子?”


    金芙蓉的眼睛陡然睜大,隻聽得莫盈繼續道:“讓我猜猜,你和我母親,都是齋藤一刀派來的間諜對不對?你們潛伏在北都多年,謀得就是當年肅王爺帶走的五口寶箱的下落,對不對?”莫盈盯著金芙蓉漸漸繃緊的臉色,愈發肯定自己心中所想,緩緩道:“那麽多金銀財寶,可以購買很多武器,發動大麵積戰爭。。。你們區區彈丸之國,該不會打算以蛇吞象,妄圖吃下中土吧?”


    “怪不得那麽多男人心甘情願被你唿來喝去,果然腦子轉得夠快,但你未免聰明過頭了。”金芙蓉幽幽地看著莫盈:“而我,偏偏最討厭像你這樣太聰明的人。。。不過不管怎樣你總歸是同門之女,小盈,我該拿你如何是好呢?”


    幽暗的室內,金芙蓉的笑容像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令莫盈心生寒意。


    金芙蓉驀地亮出一把刀子,唰唰兩下往莫盈身上招唿,莫盈隻覺得麵龐被一股寒意籠罩,仿佛那刀子其實不是想切斷繩索而是想劃破她的臉蛋似得,隨著繩索一截截落下,她滑坐在地上,一瞬簌簌發抖。


    “你猜得不錯,首領令我和莫小棉潛伏在北都,自然圖的是大魚。其一,便是肅王爺留下的前朝寶藏。”金芙蓉收起刀子,慢條斯理地說下去:“想來你之所以去那間瑞士洋行實習,也是因為猜出莫小棉手上那串數字,乃是一串保險箱密碼?”


    莫盈默不作聲,金芙蓉湊近莫盈,吐了一口煙圈在莫盈臉上,眯眼笑道:“隻是光有那串密碼是不夠的,二進製位密碼鎖,必須有第二層密碼才能打開保險箱,玉顏格格已經死了,而關於肅王府的情報,掌握最多的便是穆家,莫小棉之所以接近二少就是為了這個,隻可惜莫小棉還沒竊到情報就殉職了,不過沒關係,我們還有你。”


    莫盈怔了怔:“原來你們都知道了。”


    “不,我們不知道。”金芙蓉卻道:“莫小棉手上那串密碼到底藏在哪裏,我們一直沒有頭緒,莫小棉是第一個潛伏過來的,首領當初隻把密碼給了她一個人,我是過了幾年之後方才加入這個計劃,至於紫衣,他是在莫小棉出事前夕才來的。許是冥冥中自有緣分,莫小棉一死,作為她的女兒,你成功引起了白靜江和穆世勳的注意,於是我們的計劃非但沒有因為莫小棉的失敗而終止,反而能夠更加順暢地進行下去。”


    莫盈沉默了會兒,問:“據說肅王爺在城破之日不知所蹤,你們是如何得到第一層密碼的?”


    “自然是從玉顏格格身上下手的。”金芙蓉微笑道:“穆大帥和三少問不出來的事兒,未必我們也問不出來,玉顏格格育有一子一女,兒子好煙女兒病弱,可不都是現成的籌碼,再加上她丈夫林西棠為躲債偷渡到日本,被我們逮住,玉顏格格就是骨頭再硬,畢竟還是一個母親、一個妻子。。。最後首領讓他們一家子死在一塊兒,也算是額外開恩了,隻可惜玉顏格格所知有限,交不出第二層密碼,否則何來後續的麻煩事兒?可見肅王爺到了最後關頭,還是誰都信不過的,寧肯抱著寶藏一起死。”


    莫盈冷道:“若換做是我,也寧肯抱著寶藏一起死,都好過寶藏落在你們手裏不算,自己又要被你們折辱而死。”


    “那倒是句實話。有些人死了可還比活了舒坦呢。”金芙蓉嘲諷道:“比如你,小盈,我都不知像你這樣,從一個男人的手掌心轉到另一個男人的手掌心,究竟個中滋味,是活著舒坦些,還是死了舒坦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秀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賀蘭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賀蘭茵並收藏秀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