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成送給我的戒指被我戴在了右手的無名指,我希望兩年後可以拿著這枚戒指和他一起沿著小巷散步,在夕陽裏作畫。畫室裏的畫,很多都散亂的擺在那裏。全都是忍成,頭發被風吹起的忍成;陽光下笑得嫵媚的忍成;黑暗中冷若冰霜的忍成……這個畫室我特意叫人蓋在了半山腰,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可以進來。我把自己與外界隔絕起來,每天不停的畫畫,累了就睡一下,醒了又繼續。派去尋找那棵樹的人又帶來了令人失望的消息,我覺得不可以再坐以待斃了。

    今天,是我十六歲的生日。父親邀請了社會各界的名流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會。其實那些人隻不過是來了解一下這個威望頗高的家族今後的繼承人會是什麽姿態,好讓自己不會拍錯馬屁。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今天不僅是我的生日,也是我母親的祭日。十六年前因為難產,母親還沒來得及看我一眼便離開了塵世。父親和母親分別是兩大家族惟一的繼承人,為了家族的利益而硬把命運綁在了一起。結婚前他們隻見過三次麵,這和古老的包辦婚姻幾乎沒有區別,相互了解更是無從談起。對於母親我知道的僅僅限於外婆是英國王世的後裔,日本第一家族度賴家族的長女;外公是中國第二富商沈天浩。我的母親有個端莊的名字叫沈慧雅。

    父親送我的生日禮物是母親的日記本,他說他答應過母親在我滿十六歲的時候把這本日記送給我。兩個姐姐包括父親都沒有打開看過,這是母親送給她小女兒惟一的禮物。

    在社會上稍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陳載道。全家定居在英國的陳家在世界金融界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不論是航空技術,還是石油工業到處都有陳家的身影。況且家族幾乎融洽了世界各國的優質血脈聯動了諸多家族的利益。

    “今天的報紙有夠無聊。”因為我生日父親要公布繼承人的緣故,搞得全世界都在關注這件事。

    藎淑拿起報紙仔細的讀了起來,“瓔素啊,其實我覺得你來繼承最好了。反正我和你二姐都對這個沒興趣。”“什麽叫你們沒關係就我上啊?!我也一點都不想去。”這個女人真是有夠自私,自己進了虎口就算了,還要把親妹妹也拖進去。“對了,二姐不迴來嗎?”“不知道,現在都還沒到應該不迴來了吧?哎,記得把戒指摘下來,你想找死啊,還戴在無名指上。”找來了一條項鏈把戒指戴在了脖子上,它代表了忍成,我是不會把它丟下的。“真的那麽喜歡他?究竟是怎樣一個男孩子讓我們瓔素這麽愛他。我真的很好奇。”

    “這你就別管了,反正和你那位王子殿下不一樣。”在這麽隆重的宴會中,應該沒有人會想到它的主角竟然悄悄消失掉吧?“三小姐,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你怎麽還在這裏?”拉赫不是應該負責招唿賓客嗎?怎麽突然在這裏出現?“啊?那個,我,我在找東西啊。”“要我幫你嗎?”“不用不用……拉赫媽媽你去忙你的吧,我找到了就馬上去大廳。”她蠻不相信的看我幾眼又叮囑說,“那你快點,如果你遲到老爺會很生氣的。”“不會不會”我去都不去怎麽會遲到呢?我住的小園子和大門隔了近三公裏,進出莊園隻有一條公路,所以躲過拉赫不算什麽本事,出了大門才皆大歡喜。

    為了保證來賓的安全老爸在門口安插了幾個保全,不過在我看來隻是群四肢發達的木頭罷了。大搖大擺的從他們麵前經過。“小姐,您不能出去。”

    怎麽,爸爸讓我去迎接司凱德先生一家也不可以嗎?司嵐要是知道我打著她爸的名義跑一定會砍死我的。

    拖著行李謾無目的的在街上走著,真希望我可以走著走著就走到了那棵樹下。按照韓國時間來算的話還有10分鍾就十六歲了,去給自己買份生日禮物吧。一家畫坊的廚房裏擺著一幅名為《房子》的畫,黑色的窗戶,黑色的門板,一點點光亮。我忽然想起了忍成的那間房子,以後將要被稱為家的地方。想到它會是我們的家,我學著忍成的樣子牽起嘴角笑了起來。

    “老板,請問那幅《房子》要賣多少錢?”老板是個中年婦女,正坐在畫布前畫畫。她大量我一下,微笑著說,“對不起,那幅畫不賣的。”“不賣?”一定很貴,看我是學生模樣不好拒絕才這樣說的。翻出身上所有的錢,包括銀行卡雙手奉到她的麵前,用最誠懇的聲音請求到,“請您,把那幅畫賣給我吧。”她放下畫筆,走到我旁邊收起笑容說,“年輕人,藝術的價值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對於不同的人它有不同的意義,或許它是一幅你很喜歡的畫,但它對於我來說卻是整個世界。”整個世界?我想它將來也會成為我的世界。

    “那麽您可以借我紙和顏料麽?”考上巴黎大學美術係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因為我有超常的模仿能力,不僅顏色調得精準,而且落筆也與原作相差無幾。臨摹時複原作者的心情會讓畫保持它原有的風格。坐在櫥窗前就開始畫了起來,這一次我並沒有完全的模仿,房間裏多了一束太陽花,一點點朝氣,些許陽光。抬起頭,我看見老板流著淚凝望我,我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那個給她全世界的人。“謝謝您的筆。”她趕忙檫掉眼淚,尷尬的衝我笑笑,“我朋友的一家補習社開張,還差一位美術老師,你有興趣嗎”“?那要看您願不願意把樓上的房間租給我了。”

    東森夫人為人很和藹,她把畫坊樓上的閣子租給我,便宜得幾乎讓我白住。我知道她有一個戀人,是個流浪歌手。當流浪歌手的情人似乎都明白流浪等於漂泊等於追逐,但她們每一個人卻都願意為著一時的歡愉附上整個生命的禮物。

    我帶的班是個有十三個高中生組成的小班。他們年齡都比我大,但都是一副小孩子的天真模樣。跟他們的無憂無慮相比,我似乎承載了更多的東西。今天,畫室裏又來了一個人。叫南藻樹。他剛進來,就聽見女生們一片尖叫。頭發很短上麵還挑染了少許藍色,臉尖尖的很消瘦的樣子。更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很像忍成,有一股盅惑的魅力。他很安靜的坐在角落裏,拿出耳機塞進耳朵裏。幌乎間把他當成了忍成,穿著白襯衣,掛著耳機堆滿誘人笑容的忍成。

    南藻樹?他拿眼斜我,“你就是老師?”看來這小子有點心高氣傲,通常這種人都擁有某種超人的技藝,他的應該就是畫畫吧。隻見他取下耳機塞進包裏,朝門外走去。“站住。既然來了為什麽不學一下再走呢?”他靠在門框上,沒有表情的說,“多待一分鍾就多浪費一分鍾。”嗬果然不出所料,的確是太高傲了。“如果沒有依據就妄下結論是不是太對自己不負責任?!”

    “你想怎樣?”他轉過身體把頭靠在門框上問。

    “比試一下吧。”不等他同意,我就開始宣布起了規則,“一個小時內我們互畫素描,畫的好壞由在坐的同學來評判。如果你的票數多那麽你隨時可以離開,但如果我的票數多,你就要每天來上課還不許遲到。”真想見識一下這家夥的畫風是什麽樣的。“好。”我們麵對麵的坐到了畫室的中央,四周圍坐著其它學生。他盯著我看了五分鍾,然後頭也不抬的開始畫。很急燥呢。半小時過去了我還沒有動筆,同學們有點著急的催我,“瓔素你怎麽還不畫呀?時間都過一半了。”我隻是笑,仍然沒有動筆的意思。還有十五分鍾的時候,他畫完了。我坐到窗邊開始畫,我比較喜歡從斜後方畫人物,讓他隻露出臉很小的一部分。

    “好了。現在來評判吧。”藻樹的畫線條很流暢,陰影精致,對人物的把握十分到位,看來是頗有天賦。隻是我故意擺出開心的樣子在他的畫裏卻沒有一點影子。“哇,藻樹畫得好棒啊。”女生們發出一片讚歎,他仍然沒有表情的看著我。“瓔素,該看你的了。”我有點抱歉的笑笑,“可能會讓你們門失望呢。”從背後拿出畫遞到他們麵前。“咦,怎麽是樹?”有人輕歎。藻樹看了一眼畫,又看了一眼笑臉盈盈的我,等待大家的評判。“雖然瓔素畫的是樹不合規則,但這棵樹很安靜,挺拔還有一點點戾氣。很有性格的一幅畫呢。”海潮是個溫柔的女孩子,雖然出身尋常人家但氣質高貴。“我投瓔素一票。”最終我以9:4勝利。其實對藻樹來說這並不算是一場公平的比賽,我們班十三個人中有九個是女生,她們當然不會放掉與帥哥接近的機會,所以不論我畫什麽最後的贏家都會是我。

    “記得明晚八點上課,不要遲到了。”補課的時間都在晚上,白天我會到處瞎逛沒頭緒的尋找那棵樹,有時也會幫東森夫人看店,但更多的時候我畫畫。自從遇到忍成之後,我畫中的主角除了他就隻剩那棵樹了。每一幅畫上我都會像寫日記一樣寫下我的心情,我告訴忍成今天補習班有個男生和你很像,可是他不會笑。我寫很多字,畫很多畫然後打包寄到巴塞羅那。

    “叮叮,歡迎光臨。”今天東森夫人去田野裏采風就留我一個人看店了。進來一個戴眼鏡的少年,神色安靜的看著我臨摹的那幅《房子》。我站到他的旁邊,雙手插在口袋,歪著腦袋看那幅畫。他側過頭對我微笑一下又繼續凝視那幅畫,我倆就這麽並肩站著。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手機乎然響了起來。“您好。”真是個有禮貌的孩子,說話的聲音都這麽輕。“我在青桓洞,對,是家畫廊。好啊,我等你。”他合上手機,“這幅畫是老板娘的新作嗎?”原來是熟客啊。“不是,這是我臨摹的。”他似乎有一點點意想不到,扶了一下眼鏡,“它該不會像原作一樣也不賣吧?!”我笑,“說對了。”“叮叮。”進來的人竟然是藻樹。他今天的打扮有點不一樣,校服胡亂的穿在身上,頭發也橫七豎八的躺在那裏,但是有一種放蕩不羈的感覺。和那天安靜的小孩模樣大庭相徑。他眼神沒有焦點的掃過我的臉,“北望。”“你來啦?!看看這幅畫。”北望把他拉到那幅畫前麵。“這幅畫我很喜歡呢,可是,北望苦笑,它是不賣的。”藻樹沒有說話,視線從我的臉上滑到了畫板,畫的是樹,一棵名叫忍成的樹。“這個奇怪的女人,我還以為她隻會畫樹呢。”這個家夥,不會以為我在畫他呢,自戀狂。“你們認識?”北望有點驚訝。算是認識吧,“南藻樹?他是我的學生啊。”特地把“我的學生”幾個字強調。北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藻樹,笑著搖了搖頭。“我叫元北望,希望以後能和你交個朋友。”“陳瓔素。”“你不像韓國人哪。”“對啊,我是中國人。”藻樹聽說我是中國人,用古怪的神色不屑的瞟了我一眼。

    “對了,瓔素,今晚在晨風高中有校慶,你能來參加麽?”晨風高中?不是二姐的那個學校嗎?算了,還是別去了,萬一碰到她一定會通知老爸把我送迴去的。

    “喂,幹嘛要叫她去啊?!”藻樹十分不滿的嘲北望吼到。哼,沒素質的家夥。忽然沒改變主意,去看看也不錯。再說不一定能碰到啊。“北望,你們學校是不是有很多樹?”他一定在猜這個女人是不是在秀逗了,“我們學校有全市最大的植物園,6000多棵樹。”“”哦這樣啊,好啊我一定到。“

    本來想著一個高中也大不到哪兒去,可沒想到它被修得份外淩亂。一進校就是片樹林,穿過這片樹林貌似去到了宿舍。它的左右兩邊分別是教堂和體育館。搞不懂為什麽非要把教堂修進學校,難道校長是個牧師?真是匪夷所思呀。我自認為是個方向感不錯的人,可是轉悠了2個小時也沒找到禮堂在哪個角落。晚會是7:30開始,現在指針毫不留情的指向9:00,估計結束了吧。算了,反正我的目的是來是來找那棵樹,又不是看表演的。拿出畫筆,給每一棵看過的樹做上記號。不知不決教堂門口的樹林已經都做上了記號,這裏有二百多棵吧。想到這個學校有6000多棵樹頭一下就大了。“咳。”被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你在這裏幹什麽?”用手電筒照亮他的臉,雖然知道這樣做很不禮貌。“啊,我,迷路了。”一說謊就會結巴,果然撒謊不是我的特長。他被光一下照住有些不適應的眨眨眼睛,“你是參加舞會的嗎?跟我走吧,會場在那邊。”什麽破學校啊,三更半夜開舞會,還選在一個鬼都見不著的旯旯角。和所有可笑的宴會一樣,一群身著華服的無聊人類完全沒有合著節拍的扭胳膊甩腿,都一幅帕金森患者的樣子,看得我胃疼。

    我現在隻祈禱千萬千萬別讓我碰見陳諗語,什麽上帝呀,耶穌呀,如來佛祖……通通都要保佑我啊。“瓔素?!”心裏嘀咕突然聽見有人在叫我,不會是害怕的產生幻覺了吧?“陳,瓔,素!”怕什麽來什麽,真是怕什麽來什麽。諗語從後麵一把抓住我,“果然是你,說,怎麽跑這裏來了?”旁邊那個男的似乎有點弄不明白了,“諗語你認識她?”“費話!她是我妹。”靠,這個悍婦!“拜托你溫柔一點,我快要被你勒死了。”陳諗語全然不顧我的抗議拖著我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老實交待什麽時候到的?目的是什麽?原因是什麽”?一串問題問得我直翻白眼,我並不打算迴答她的這些問題,可看她這架勢不迴答是走不了了。正想著,北望,藻樹還有剛才那小子朝我們這邊走來。我壓低聲音說,“別鬧了,有人來了。”諗語立馬換上一副溫婉可人的表情。不屑的罵她,“你玩變臉呐?!”諗語還是微笑,“幹你屁事!有空一定要你交待清楚。藻樹,你來了。”北望有點驚訝的衝我笑著說,“我以為你不來了”。諗語拿眼睛瞪我,憑我對她的了解,她心裏現在一定在說,陳瓔素這個小妖精一定來了不少時日了,居然我不知道。“對啊,剛剛迷路了。”藻樹在打電話,聲音壓得極低。諗語捅我一下,“那個就是你未來的姐夫。”我覺得血液瞬間有點循環不暢,不曉得說什麽好,隻是直愣愣的盯著諗語,估計表情有點怪異。藻樹走到北望旁邊說了幾句話,北望臉色一下子變得很嚴肅。諗語我和藻樹有事先走了,待會兒尉言會送你們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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