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凍瘡膏


    墨容琛下命令之前,京都剛傳來了一封快馬加急信件,今日辰時,戴嚴和已被當眾處死,頭顱懸掛於城門七日,警示世人。


    那些個明裏暗裏跟著戴嚴和做事,短時間內被皇帝寬恕的臣子們,迴家幾乎要抱著被子灑淚了。


    要知道這世上最令人恐懼的不是死,而是隨時都有可能降臨的一道霹靂,象征著等死的過程。


    得到京都快信之後,瑾王墨容琛的情緒就不是很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所以他發號施令之後,計算著剩下的路程,五兒知道,下午的任務有一些艱巨。


    就在這時候,他看到了十幾米外,幾個新兵伢子正圍在一塊木樁旁邊嘰嘰喳喳的熱鬧些什麽。


    旁邊的或是坐著發呆,或是攏火烤火,唯獨這幾人,沒個消停勁兒。


    五兒顧及主子的情緒,生怕王爺因此而爆發,便無聲的走到兵伢子的身邊,“你們幾個老實點兒,說話也到旁邊的地方說去,王爺的心情並不好,當心惹怒了,你們自己遭殃。”


    兵伢子們驚訝,嚇得急忙起身,連手裏擺弄的東西都差點掉在地上。


    五兒一看那細致的瓶瓶罐罐,不由眯起了眼睛,“等一下,你們拿的都是些什麽啊?”


    兵伢子裏稍年長的略有些委屈,“副將不知,我們幾個第一次出這麽遠的門,都沒在雪地裏行過軍,因此不過一天就生了凍瘡,幸虧這小子激靈,跟咱們的軍醫混熟了,弄了些凍瘡膏來,這東西十分的好用呢,塗抹上之後雖然有一些熱辣辣的,但是不過兩個時辰就沒那麽疼了。即便繼續待在寒冷的天氣裏,也沒有再犯。我們幾個得知了,正在哀求他讓出來給抹一抹,若是在這裏耽誤了將軍和副將的事兒,我們躲遠一點就是了。”


    “那這幾瓶都是凍瘡膏嗎?”五兒問。


    “隻有這個是凍瘡膏,這個是外傷用的,還有這個是……”


    “行了,沒工夫聽你們瞎扯,把凍瘡膏給我一點兒。”等著兵伢子將那凍瘡膏的小瓶子打開,五兒觸手抿了一小塊出來,“若是沒有用,逮住你們,剝皮削骨!”


    兵伢子們嘻嘻笑著,吐了吐舌頭。


    雖是年後,但是冬日的光景還沒退,別說是兵伢子了,就是五兒手腳都生了凍瘡。


    他更是偷偷瞄見主子瑾王爺手上也不“太平”。


    所以要了一點兒過來,是打算替主子分憂的。


    幾個兵伢子都是五兒親自挑出來的,但是藥這東西,還是不敢輕易給主子用。所以他先沾了一點點,給自己的手背上塗上了。


    果然如他們描述的一般,先是火辣辣的,很快就漾過冰涼舒服的感覺。


    半刻鍾的功夫,發覺並沒有事兒,五兒鬥膽來到了墨容琛的身邊,“爺?這凍瘡膏給您塗一點吧?是從軍醫那裏要來的,兄弟們都試了,效果不錯。接下來的日子還長著呢,咱們雖說向南走,越走越暖和,但……”


    “既然好用,就讓生凍瘡的兵士們都塗一些,本王不需要。”墨容琛聲音森然如冰,隨後恍惚扭轉過頭,“凍瘡膏?以前的軍醫怎麽沒弄過這些呢?”


    墨容琛常年帶著的幾個軍醫,在平常這些小事情上,甚少下功夫的,擅長的都是露血露肉的外傷處理。


    五兒頓時也被問著了,猛然想起來,“許軍醫倒是跟屬下提了一嘴,說此番跟隊,帶了一個徒弟一同學習。想來這些細微心思是那個小徒弟的意思。”


    墨容琛點了點頭,“你自己塗吧。我不需要。”


    “是!”


    五兒乖乖的將凍瘡膏都塗完,心裏頭仍然有疑惑,他是個謹慎縝密的人,趁著大隊伍已經出發,並且勻速前進的檔口,放慢速度退到了許軍醫的身旁,打探起來。


    許軍醫是個四十多歲的老軍醫了,身子十分硬朗,別說是行軍跟隊了,看狀態上戰場都是沒問題的。


    看到五兒,許軍醫皺了皺眉,“怎麽?將軍哪裏不舒坦了嗎?”


    五兒連忙搖頭,踩著前頭弟兄們已經踏平的積雪白路,跟許軍醫並肩走了起來,“沒有沒有,不過是休息時分偶然得到了一小瓶凍瘡膏,兵伢子們說是軍醫您給的,我這手上也起了凍瘡,所以打算過來要一點。”


    許軍醫一臉的疑惑,“我可從來沒有琢磨過什麽凍瘡膏啊!五副將是不是聽錯了?”隨後恍然想起來,“會不會是我那個小徒弟的傑作啊?”


    “就是軍醫前些日子跟我提的那個小徒弟嗎?看來還是個人才呢,能在這些細微的事情上用心思,許軍醫收徒的眼光真是不錯,怎麽沒見那小軍醫的影子?”


    徐俊毅撥了撥下頜的胡茬,“啊~他呢,有個藥箱子掉落在半道上了,剛剛借了匹快馬迴去尋了。說是找到之後就趕迴來迎上咱們。”


    “丟了藥箱?”五兒的心有些飄忽不定,再次看向許軍醫。


    跟隊的軍醫必得是十分牢靠的人,自家主子在用人方麵從來都不含糊。


    許軍醫這麽多年對王爺忠心耿耿,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王爺還是緊緊攥著許軍醫的家人,明說是替他照料,實際上也是一個牢靠的方法。


    許軍醫就算是再膽大,應該也不至於置家人的性命於不顧吧?


    這樣想著,五兒收了心神,“那好!等那位小軍醫迴來之後,許軍醫再派人知會我一聲,我要見他。”


    “這是小徒的榮幸呢。”


    ……


    朝西境走的墨見理和卓青峰,也是一路掌控著行軍速度。


    墨見理又緊張期待,又心緒不寧,實際上還是忐忑的。


    他憧憬著帶兵打仗數年,如今王兄終於肯給他機會了,所以一路上都在問卓青峰曾經經曆的戰場是何模樣。


    卓青峰就將自己第一次跟著父侯帶兵打仗的經曆,嚇得腿發軟的糗事,以及後來披荊斬棘的曆練成長娓娓道來。


    墨見理越聽越是入迷,一路上歡笑不斷。


    正午時分,集體坐下來整頓,就著雪水,吃著幾乎難以下咽的硬饅頭,卓青峰看了眼墨見理,“怎麽?這就累了?”


    “哪裏!這可是我百般爭取來的機會,將士們的眼睛都巴巴看著呢,我可不能泄氣。”


    “就是說呢!”卓青峰笑著響應,忽然聞到一股肉香。


    要知道,京都十分上頓下蹲不離肉的日子,肉香味一點都不稀奇,但是在這曠野之中,在隻能啃饅頭的情況下,肉香味是多麽的可貴,聞到此等味道,簡直跟做夢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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