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一場秋雨過後,溫度降了不少,明明昨天還能出個褂子再往麵走,今天就冷的受不了。


    “小魚,你今天得了空把廚房燉著的豬蹄湯給你柳璃哥送去。”李秋兒站在廚房門口一邊指揮著言大力收拾院子一邊衝著壓言小魚喊。


    眼見著天冷了,言山一家就開始忙活著把東西往地窖裏搬。言大力和李梅兒正是新婚感情正好,每天黏在一起,言小魚也樂得出去走走,省的在家看他倆看的倒牙。


    “哎,這就去。”言小魚將洗好的衣服擰幹掛起來,擦幹手就走進廚房。


    “阿姆,那我去了。”將背簍裝好了言小魚打了招唿出門,“我送完就去吳阿姆那邊看看晚點迴來啊。”


    言小魚在路上慢慢的走著,阿姆燉的這一砂鍋的豬蹄湯滿滿的都快溢出來了,他是真怕走快了灑出去。


    言大力結婚前一天正在家裏幫忙的柳璃暈倒了,結果請來郎中把了脈才知道是有了身孕。李秋兒一來因為柳璃是在自家幫忙暈倒的心存愧疚;二來也是看著柳璃和鄭鉻家裏倆個老人都沒有就對著柳璃格外的關心,自從知道了就湯湯水水的沒斷過。


    鄭鉻知道自己哥媳有了身孕高興的不知道怎麽辦,他在第二天就趕著驢車給言小魚家裏送來了一隻宰好的整豬,隻是張著嘴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想到這裏言小魚就覺得好笑,鄭鉻多年來板著臉習慣了,這次為了自家哥媳能夠養好身體難得的一直掛著笑臉同阿姆說話,隻是那笑容僵得很。


    “柳璃哥,我來給你送吃的了。”言小魚叩響木門。


    “小魚來了。”鄭鉻從裏麵把門打開,臉上掛著一絲笑意。這段時間他因為柳璃懷了孩子心情好,臉上常帶著笑,倒是自然了許多。


    “阿璃睡下了。我手腳笨,中午做的菜不好吃,阿璃吃著可能是不舒服都吐了……”鄭鉻尷尬地搓著手,“我正想著去找李阿麽幫忙哪,結果……嘿嘿。”


    “恩,鄭大哥也別自責,做飯就是慢慢地練得。阿姆說了你上次送去的整隻豬他都想好了要給柳璃哥做什麽吃的了,到時候做好了就送來,你不用多想。還有啊,阿姆讓我跟你說,柳璃哥身子好點了就讓他常出來走走,去我家坐坐,這樣對大人孩子都好。”言小魚將背簍裏的砂鍋遞給鄭鉻,又叮囑著讓他熱好了記得把油撇一遍,就背著背簍去言誠家了。


    言小魚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麽每次柳璃哥說起鄭屠夫都是一臉的笑容,一個人願意為了你去做自己曾經不願意的事情真的很難得。阿誠倒是也能做到,隻是……


    想到言誠,言小魚就是一臉的黑線,這家夥居然在言大力成親後第二天就偷偷地跟著鄭老頭走了,家裏弄得雞犬不寧的,幸虧自己心裏有數,又去鎮子上問了鄭嬤嬤。


    不管怎麽樣終於是安撫下了吳阿姆,不過想著吳阿姆這幾天臉上的怒氣,這次言誠迴來隻怕是有的一頓好打!


    言小魚搖了搖頭任命地跑去聽吳阿姆嘮叨,順便供兩把火,爭取言誠迴來能挨一頓大的。


    又在家裏待了兩天,言小魚徹底的待不住了。最近柳璃哥身子好點了,就開始到家裏來坐坐,加上一個一心想要孩子的李梅兒和兩個想要做長輩的李秋兒同吳秀兒。言小魚的耳朵每天備受折磨,終於找了借口跑到鎮子上同鄭嬤嬤住幾天。


    因為鄭老頭同言誠出去了,藥鋪裏平時也就言小魚和鄭嬤嬤兩個人住著,倆人的感情倒是增進不少。言小魚現在知道鄭嬤嬤有一個很儒雅的名字叫做徐清和,老家在京城。看著徐清和坐在凳子上低著頭看書的樣子,言小魚本能的覺得他的身世定是不簡單的,舉手投足間就不像是個普通百姓家能養出來的人。


    “鄭嬤嬤,我想出去走走。”言小魚合上賬本站起身來,看了一下午這會腦子懵疼得很。


    “去吧,多出去走走也好。”徐清和笑著點點頭。


    言小魚沿著清河慢慢地走著,聽見不遠處傳來喜慶的鑼鼓聲,像是有新的店鋪開業。想起在藥鋪聽到夥計說過附近有個酒樓今天開張,開這新酒樓的還是個身懷六甲的哥兒。


    帶著好奇心,言小魚走進了這家酒樓。不出所料,裏麵的坐著吃飯的人還不如外麵圍著看熱鬧的人多。


    像清河這種小鎮子雖說沒人禁止小哥兒拋頭露麵,但是小哥兒自己出麵做生意卻也少見的很。更何況這酒樓的老板不光是個身懷六甲的小哥兒,還是獨自前來的,這裏麵就難免有人亂嘀咕。


    “諸位。”言小魚正垂目思考,聞得聲音舉目望去,就見一個長相很是幹淨的小哥兒站在連接一二樓的台階處,這人外麵不突出,氣質確實不凡。


    “多謝各位鄉親前來捧場,曲靖初來此處,日後要多仰仗各位幫助。今日諸位在這裏點任何的飯食都會送紅豆點心一份。”許是顧忌著凸起的腹部,曲靖慢慢地走了下來。


    話音剛落剛才還圍著看熱鬧的人就都找了座位坐下。這紅豆點心雖然不是貴東西,但白送不要錢還是很受歡迎的。


    一時間整個酒樓都傳出小二的吆喝聲,言小魚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歪著腦袋看著曲靖。這人在這麽多異樣的眼光下依舊淡然,來迴招唿著各路客人。


    許是察覺到了,曲靖迴頭看向言小魚。被人抓了包,言小魚有一陣尷尬。他抬手摸了摸鼻子,正好小二過來詢問他要吃什麽,他連忙迴過頭去裝作認真的聽著店小二報菜名。


    “客官你看你來點什麽?”小二報完菜名笑容滿麵地看著言小魚。


    “……”言小魚張了張嘴看著店小二期待的目光幹咳了一聲,“能再說一遍嗎?”


    “……”店小二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是曲靖從老家帶過來的人,看多了鋪子開張前來尋自家主子事情的人,這會還以為言小魚也是個挑事的。


    “不如試試糟鵝掌和糖蒸酥酪吧,一道小菜一份點心帶迴去用起來也方便。”曲靖的話解了言小魚的圍,他連忙點頭答應。


    “不要誤會,平時小樂不這樣的,隻是近來店裏忙亂,他心裏多疑一些。”曲靖示意店小二小樂去後廚準備吃的,自己坐在了言小魚的對麵。


    “奧,沒事。”言小魚笑著應答,目光不自覺地轉向曲靖的肚子。柳璃雖然也有身孕但是因為月份小肚子不顯,說來曲靖是言小魚自從來了以後見到的第一個大肚子的小哥兒。


    “六個月了。”曲靖伸手撫了撫肚子露出慈愛的表情,他並不厭惡言小魚的目光,因為他感覺得到言小魚看著他的肚子並沒有惡意,多是驚訝。


    “你這樣不累嗎?”言小魚關心地問道。


    “還好,我……”


    “吆,曲老板今天開業啊,怎麽也不給咱們捎個信啊。”曲靖的話被外麵傳來的喧嘩聲打斷了,他皺著眉頭站起身。剛好小樂把言小魚打包的菜帶了過來,這會聽到聲音警惕地站得曲靖身邊。


    “恩,你……”曲靖開口卻不知道言小魚的姓名。


    “我叫言小魚。”言小魚趕緊說道。


    “小魚,今天我這邊比較忙,咱們改天再聊吧,這頓飯就當是我請的了。”說完不給言小魚機會,曲靖轉身離去。


    “哎,客官你的飯菜,我看你從側門出去吧,正門被堵住了。”小樂將飯菜盒子遞給言小魚然後招手找來一個幫忙的夥計把人送了出去。


    “……”言小魚半張著嘴提著食盒站在街邊上,看著店門口被堵得水泄不通,知道今天也不是說話的時候,而且他一個小哥兒在這也幫不上忙,再進去也隻是添亂罷了。


    “阿嬤。”言小魚看著空空的藥鋪有幾分奇怪,明明早上出去時店裏的夥計都還在,而且這會還不到歇息的時間。


    “小魚迴來了。”徐清和從屋子裏走出來,“我讓他們出去辦些事情。你買的什麽?”


    “奧。”言小魚點頭走進屋裏,將食盒裏的菜擺了出來,“今天有一家酒樓新開張,我就去看了看,順便買了兩個小菜迴來。”


    徐清和坐下,接過言小魚遞來的筷子,夾了一片糟鵝掌送進嘴裏慢慢地咀嚼著,片刻後他露出微笑,“兗州曲家。”


    “啊?”言小魚沒有反應過來。


    “你見過那家酒樓的老板了?”徐清和並沒有解答言小魚的疑問。


    “恩,見過。”言小魚想到曲靖獨身一人支撐酒樓,又是一個身懷六甲的哥兒定然不好過,“挺可憐的,今天的第一天開業就有鬧事的,這飯菜錢都沒來得急給他,我尋思著等迴去送給他。”


    “你啊,性子淳樸是好事,但是也容易被人所騙,才見過一麵的人你就妄下定論。”說道此處徐清和停了停,見言小魚低著腦袋不應聲,便知道自己又不自覺地拿著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別人了。他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哎,是阿嬤想的太多了。曲靖倒是個命苦的,不過為人不錯,小魚可以試著結交一下。”


    “沒有,阿嬤是為我好。”言小魚笑眯眯地說著,“阿嬤認識他?”


    “恩,見過幾麵。”徐清和想了想笑道:“不過他那會兒還小怕是不記的事情,不管如何我受故人所托會照顧他一二的,你也不必憂心。鋪子裏無事時可以去他那邊走動一下。”


    “恩,知道了。”言小魚點頭應下。


    得了徐清和的應肯,言小魚本來想著下午去送食盒跟飯菜錢,卻不料曲靖親自上門答謝。


    卻原來上午言小魚走後,就有人到酒樓裏替曲靖解了圍,這人自然就是徐清和派去的。鄭老頭在清河鎮開藥鋪多年,明裏暗裏的勢力自然不容小視。有了他撐腰,曲靖在清河鎮開酒樓就變的容易起來。


    徐清和沒有拒絕曲靖送來的謝恩禮,卻也沒有同他多談,借口累了就進屋了。其實除了救過他性命的言誠和意外合了眼緣的言小魚,徐清和平日裏並不願意同人多交談。言小魚倒是意外地跟曲靖投緣,倆人聊了半天又約好了下次見麵的時間才分開。


    徐清和平時的話本來就少,言小魚在鎮子上又沒有其他的相熟之人,這會兒見了投緣的曲靖自然是親近些,常常借著藥鋪閑餘的時間跑去酒樓看望曲靖。看著因為剛開業忙的腳不沾地的曲靖,言小魚就主動幫著他整理酒樓的賬本,添置家裏的用品。


    等到酒樓開張一個月後,曲靖才漸漸適應過來。這期間他同言小魚也變得無話不說,關係好得很。


    言小魚也因此知道了其實曲靖他是被逼出來的,他嫁了一個自己從小就喜歡但是不喜歡自己的人。而且那人對他多是利用,一直到最後還是沒有喜歡上他。曲靖性情豪爽自己帶著錢來到鎮子上並不喪氣而是努力地去經營這家酒樓。


    曲靖笑著同言小魚說自己從不後悔過往選擇,人總是要往前看的。他這會兒有錢、有酒樓、有孩子,還有言小魚這個朋友,老天待他已是不薄。言小魚同情之外又添佩服,一時更是喜歡往這裏湊熱鬧,跟著曲靖學習。


    轉眼間言誠已經走了兩個多月了,天氣越來越來,眼瞅著就到新年。言誠上一封迴信還是半個月前,信裏提到近期會迴來。


    言小魚在曲靖店裏幫著看著賬本,這會兒已經過了飯時,酒樓裏的客人並不多。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對了,前幾天我迴家去的時候阿姆給做了些小孩子的衣服,我給捎來了,今天晚上我給你拿去。”言小魚將賬目核算清楚就放迴櫥子裏鎖了起來,將鑰匙遞還給曲靖。


    “恩,倒是麻煩李阿麽了。”曲靖把言小魚的手推了迴去,說道:“我請了郎中給看過,過年後應該就會生了。酒樓裏的事情我都交代給了忠叔和小樂,但是你知道忠叔年老難免心力不足,小樂又是個毛使性子,對於賬目半點不熟,我想著你拿一把,到時候幫我看著賬麵我也放心。”


    “這賬目是大事,我不合適吧。”言小魚果斷地搖頭。


    “別忙著拒絕我,小魚這裏我不認得其他人,對你我是相信的。而且你確實擅長做賬,總不能以後隻是掬在藥鋪裏看賬本吧。我想著就雇你做我的賬房先生,到時候隻怕要麻煩你兩邊跑,辛苦些吧。”曲靖大著肚子坐久了難免會累,就扶著桌子站起身來。


    “你讓我想想吧。”言小魚伸手扶著曲靖,並未拒絕。冬日裏本來穿得就厚實,顯得肚子越發的大,這會兒曲靖早已看不到腳下的路了。每次走起路來都會輕微地晃動看的言小魚一陣的心驚。


    “過年的時候我不到鎮子上來了,你這樣我也不放心。我聽鄭阿嬤說,等著鄭老頭和言誠哥迴來他們也要迴京過年了。到時候你在鎮子上連個相熟的人都沒有,不如你跟我迴言家村吧。”


    “不必了。”曲靖知道言小魚的好意,笑著說道:“不是還有忠叔跟小樂嗎,出不了什麽岔子的。”


    “那怎麽一樣。”言小魚有幾分著急,想到這次迴鎮子上前阿姆同自己說過這小哥兒產子的兇險就下定決心要把人給接到自己家裏去待產。


    “忠叔跟小樂都是爺兒,他們哪裏懂得這些啊。你忘記前段時間暈倒了郎中說過的話!”


    “這……”曲靖沉默下來,低頭站在原地。言小魚知道他在考慮並不打擾。


    “那我就前去叨擾了。”想到郎中說過自己有孕期間都有損傷對胎兒也有了影響,曲靖也是擔心生產時出現意外就答應下來。這個孩子是他期盼已久的,自然是不敢冒半點風險。


    “不打擾,如果你真的覺得不好意思就帶點酒樓裏的飯菜好了。每次你讓我打包帶迴去的阿姆跟嫂麽麽都很喜歡的。”言小魚見說動了心裏萬分高興,開起玩笑來。


    “奧,這倒是個好主意。你看看你喜歡寫什麽,到時候我們迴去時帶著。”


    “那行,我不同你客氣。”


    因為一開始就詢問過徐清和,知道他同鄭老頭約好了臘八之前要趕迴京城。這會兒得了曲靖的應承言小魚就開始準備買些年貨,等到臘八就迴言家村去。


    這天言小魚忙完藥鋪的事情,聽夥計說徐清和睡下了就走出店鋪準備去布店看看。徐清和早年間壞了身子,到了冬天越發的不愛動彈,每次都是早早的吃過飯就睡下,因為怕言小魚待在藥鋪裏無聊就索性讓他搬去同曲靖住在一起。


    前些日子言小魚在布店裏看中了塊布料,顏色鮮亮,質地柔軟很是適合做小孩衣服。隻是當時斷了貨,他要的有多,布店老板就同他訂好了今天再去看看。


    等到了布店,看著前些日子看中的布匹果然來了,還有不少顏色花紋可以選,言小魚欣喜得很慢慢挑選起來。曲靖要生了,柳璃哥也懷著孩子,大哥同嫂麽麽感情好又有阿姆一直盼著抱孫子怕是明年家裏也要添丁。言小魚一邊選一遍讓店鋪夥計給記錄著。


    等小孩的選完了又想到了阿姆衣服大都舊了過年還是做新的好,阿爹的也應該做……等把人盤算了一圈,連著舅舅家的小石頭也沒落下,言小魚身邊記錄布匹樣式的人已經從夥計換成了掌櫃的。


    今年算是言小魚第一年掙到銀錢,徐清和給和曲靖給的工錢還有言誠走時留給他的。因為不長出門沒有花銷這會兒都攢了起來,言小魚索性給所有人都買了。


    因為言小魚買的多,布店的老板不等他講價就自動的降了價格,還讓店鋪貨架幫著他送迴去。


    “你給我站住!”言小魚同布店的夥計朝著曲靖的酒樓走著就聽見後麵不遠處傳來喧嘩聲,緊接著從後麵竄過一道身影,布店的夥計冷不防被撞了一下差點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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