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嘯盯著陸玄的背影,心念一動,起身走了出去。


    約莫兩刻鍾後,二人先後返迴。


    宴席開始了。


    粉衣青裙的婢女端著托盤魚貫而入,把佳肴美酒擺上桌。


    成國公帶著陸玄一桌桌敬酒,第一個要敬的就是永平長公主夫婦。


    “殿下和杜先生能來,我可太高興了。”成國公不會文縐縐說話,一口把酒幹了,“墨兒,等會兒多敬殿下與杜先生幾杯。”


    杜念握著喝空的酒盅,笑看著陸玄:“我看陸墨比以前內斂沉穩了。能平安迴來,多些經曆不是壞事。”


    “先生說得是。”陸玄舉杯。


    敬過永平長公主夫婦,成國公帶著陸玄走向下一桌。


    宴客廳中擺著十來桌,重臣勳貴的府上都有人來,可以說京城中有臉麵的人都在這裏了。


    陸玄一一敬過來,到了林嘯那裏。


    林嘯這一桌都是年輕人,包括陸墨的好友竇三郎。


    竇三郎好奇問:“聽說是一個獵戶救了你?”


    陸玄側頭看向一個方向:“他叫春生,就坐在那邊。”


    這桌人順著陸玄視線看去,看到了一個相貌端正的年輕人。


    他坐在成國公府族親那一桌,略顯局促。


    竇三郎不由道:“你們這是把他當成一家人了。”


    陸玄微笑:“救命恩人,當成家人是應該的。”


    這話有人讚同,有人不以為然。


    一個山野獵戶,救命之恩用銀錢打發足夠了,哪裏用得著當成一家人。


    當然,成國公府樂意這麽做,別人也不會說什麽。


    一桌年輕人拉著陸玄敬酒。


    “一圈敬下來,真的不能喝了。幾位哥哥放我一馬,迴來請你們吃酒。”


    “我想吃陶然齋的燒雞。”林嘯笑著道。


    其他人附和:“對,對,去陶然齋吃燒雞。”


    “沒問題。”陸玄與林嘯視線交匯,端著酒杯向春生那桌走去。


    向來客都敬過酒,他就能坐下來吃菜了。


    “阿崖,啊,不,二公子,你還好吧?”春生麵帶關切問在他身邊坐下的陸玄。


    陸玄笑笑:“春生哥太見外了,喊我阿崖就好。”


    春生忙擺手:“這怎麽行,你現在是國公府的公子了,喊阿崖不合適。”


    “我的命都是春生哥救的,一個稱唿有什麽合不合適的。”


    春生露出了有些感動的憨厚笑容。


    陸玄示意侍立一旁的婢女添酒:“春生哥,我敬你。”


    “我酒量不行。”春生舉杯,在陸玄注視下,還是把酒喝了。


    酒過三巡,氣氛熱鬧起來。


    竇三郎舉著酒杯搖搖晃晃去隔壁桌敬酒。


    “竇兄是不是喝多了——”同桌的人話音未落,就見竇三郎一個趔趄,摔在了地上。


    酒杯落地的聲音十分清脆,頓時引來無數視線。


    竇三郎趴在地上,沒有動靜。


    立刻有幾人站起打算去看看情況,許是起得過猛,身子一晃跌坐迴椅子上。


    一個人如此也就算了,幾人都這樣,就有些不對勁了。


    “怎麽迴事?”


    “頭有些暈——”一人抬手扶額,眼一閉趴在了桌子上。


    更多的人閉目栽倒,仿佛被傳染,短短時間宴客廳中除了負責添酒的侍女,再無清醒的人。


    這般詭異的場麵令侍女們麵麵相覷,驚慌失措。


    “貴人們這是怎麽了?”


    一個看起來還算沉穩的侍女高聲道:“快去請大夫,多請一些來!”


    有幾名侍女聽了這話拔腿往外跑,其他侍女上前查看情況。


    “老夫人,老夫人您醒醒啊。”


    成國公夫人對婢女的唿喚毫無反應。


    “國公爺,國公爺——”


    世子夫人方氏病著不在場,世子前些日子遊山玩水去了還沒迴來,侍女見叫不醒成國公夫婦,又去喊陸玄。


    “二公子,您醒醒。”


    陸玄靜靜趴在桌上,毫無反應。


    他的手邊是碰倒的酒杯,酒夜流淌出來,浸濕了衣袖,另一隻手直接按在了盛鹵肉的菜盤中。


    “二公子!”


    陸玄沒被叫醒,他身邊的年輕人抬起了頭。


    侍女有些驚喜:“春生公子——”


    看到春生拿出的短刀,侍女驚喜神色凝固,下意識拔腿就跑。


    春生提著刀起身,並不在乎逃散的侍女,徑直向一桌走去。


    那是永平長公主所在的方向。


    他走得很快,眨眼就到了永平長公主麵前,毫不猶豫舉刀砍向昏迷中的永平長公主。


    永平長公主突然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黑黑沉沉,平靜無波。


    春生愣了一下。


    趁他失神的瞬間,永平長公主一腳踢來。


    永平長公主雖身體差了,做不到持久對敵,技巧性的爆發依然驚人。


    春生挨了一腳,連退數步,被一隻手捂住了嘴。


    鹵肉的香味充斥在鼻端,他下意識扭頭。


    “別動。”冷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匕首抵在他後心處。


    春生感覺到匕首的鋒銳,一動不敢動。


    在他視線可及的範圍,那些趴在桌上的來客有人坐直了身子。


    陸玄繞到春生麵前,嘴角噙著冷笑。


    春生瞳孔一縮:“你想起來了?”


    陸玄把沾著鹵肉湯汁的手隨意在衣衫上擦了擦,伸手扯下了掛在春生脖子上的竹哨。


    “你幹什麽?”春生眼中有了明顯的驚慌。


    另一隻握著匕首的手往前一壓,血珠從他脖頸滲出來。


    “閉嘴。”陸玄說完,忍著嫌棄把竹哨湊到唇邊用力吹響。


    尖銳的哨音從安靜的宴客廳傳出去,春生的臉色變得慘白。


    “你,你怎麽知道——”他聲音抖得厲害。


    “知道這哨音是你們可以行動的信號?”陸玄微笑,“這不全靠你麽,不然怎麽把你們一網打盡呢?”


    外邊有了兵刃相接的聲音。


    “林兄,把他看好。”陸玄迅速把春生綁好,推給林嘯。


    林嘯環視絕大多數依然昏迷的賓客:“不上解藥湯了?”


    陸玄睨了麵如土色的春生一眼,唇角微揚:“我想了想,讓他們睡著更省心。”


    來的人中手無縛雞之力的不少,醒來要是大唿小叫甚至亂跑,反而麻煩。


    林嘯一想也是,笑道:“人交給我,你注意安全,速戰速決。”


    陸玄點點頭,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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