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豐縣縣令夫人送來的帖子,據說隔壁張家也有,指名張家少夫人去。


    張少夫人三十來歲,舒薪見過一次。


    也沒打什麽交道。


    而這和帖子送來的時間太不對勁了,沈多旺前腳走,後腳就送了帖子來,這安的什麽心?


    舒薪猜出了幾分。


    尤其是原先的縣令被撤職,如今的縣令恐怕不是個善茬。


    “不去!”


    劉嬤嬤尋思片刻,“夫人不去倒也沒事,就說夫人有了身孕!”


    “嗯!”


    舒薪淡淡頷首。


    一個縣令夫人而已,那董瑾賢可比縣令來的有權有勢多了,那日她以死相逼,董瑾賢不也走了。


    “初靜,你去請老夫人過來!”


    “是!”


    很快,柳氏便被請了過來。


    “怎麽了?”急切的問。


    就怕舒薪有個不好。


    “娘,我沒事,就是喊你過來,這幾日不要出門了,虎子哥那邊也傳個信去,不要隨意出門!”


    舒薪說著,將事情想了一遍。


    “好,我聽你的,家裏人也約束起來!”柳氏低語。


    又問舒薪,“你身子可好?”


    “沒事,我好的很,娘放心吧!”


    這邊家裏吩咐好,隔壁張少夫人便來了。


    “沈夫人,真是冒昧的緊,我就是來問問你,收到了縣令夫人的請帖,你是否打算去?”


    “我如今懷著身孕,外麵下著雪,我就不去了,少夫人是打算去?”


    “我怕是必須得去呢!”張少夫人心裏忐忑。


    要說在小鎮上,基本上都認識的,可這縣令夫人,她還沒見過,什麽性情也不知道,且過去相熟的人也少,就怕自己說錯話,做錯事給家裏找來禍事。


    “少夫人平常心就好,想來這縣令夫人也不是那等會隨意拿捏人的,少夫人不必擔憂,少說、少做總是錯不了的!”舒薪輕言低語。


    這宅院的前主人是張家,張家也是知道沈多旺身份的。


    張少夫人忙點頭,“沈夫人所言甚是,原以為沈夫人也會去的!”


    “我不去,我如今連家門都不出,更別說去大豐縣了!”舒薪說著,又道了句,“且我家相公翻年就二十七了,這才得一個孩子,我自不敢粗心大意,讓這孩子有絲毫閃失,若是到時候縣令夫人問起,少夫人便這般說吧!”


    “……”張少夫人雖然疑惑舒薪為什麽會這樣子說,不過一個男人二十七才有個孩子,確實是十分看重的。


    “沈夫人放心,我懂的!”張少夫人離開後。


    舒薪才對劉嬤嬤說道,“嬤嬤,你坐下來,我們說說話!”


    “是!”


    劉嬤嬤坐了半個屁股。


    說實話,她就沒見過像舒薪這般通透的姑娘,陰謀、陽謀一點就通。


    “嬤嬤,對縣令夫人送帖子這事兒,你怎麽看?”舒薪問。


    “夫人是怎麽想的呢?”劉嬤嬤反問。


    “我想的倒是簡單,兩種可能,一是知道相公的身份,二是不知道,若是知道,她應該上門拜訪才是,可卻沒來。我有身孕的事情,不是什麽秘密,她不可能不知道,那麽隻有一種可能,他們想做點什麽,叢合鎮去大豐縣縣城,可有一段路程呢!”


    這段路程上,會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埋伏、刺殺、雪崩、翻馬車……


    舒薪自己就能想出很多種事故來。


    “所以我不打算去,任她是誰,說不去就不去!”


    劉嬤嬤頷首。


    舒薪是有底氣的。


    大將軍就是她的底氣。


    管家快速跑來,“夫人,外麵來了一些人,說他們是宮裏的人!”


    “宮裏的人?”舒薪低低出聲,慢慢的站起身。


    看來,這些牛鬼蛇神是知道沈多旺不在家,想來拿捏她的。


    “夫人,見還是不見?”劉嬤嬤問。


    “見一下,人請進來了嗎?”舒薪問管家。


    “沒有,還在門口呢,對方來了幾十個人,還有好幾輛馬車,為首的人應該是個公公!”


    公公?


    皇宮裏的人。


    皇帝的?還是公主?亦或者是某位娘娘?


    “我去門口見見他!”


    劉嬤嬤卻微微有些猶豫。


    她是宮裏出來的,宮裏認識她的人太多了。


    “劉嬤嬤,你便不用出去了,一會你躲在暗處看看,為首的人你可認識?是不是宮裏的人,是誰的人!”


    “是!”劉嬤嬤頷首,又說道,“夫人出去是否要收拾一番?”


    “當然,不說要華麗無雙,起碼要拿得出手!”舒薪說著,讓劉嬤嬤幫忙重新梳了發髻,換了一身衣裳。


    大紅色的錦緞襖子,領子上是白白的雪貂毛,舒薪最近氣色好,穿起來越發襯得她膚白如玉。


    又梳了端莊大氣的發髻,配上華麗的發釵,舒薪才在初靜、初彤的陪同下,抱著暖爐子慢慢的走了出去。


    聯安是皇帝身邊還算得臉的一個管事太監,來的時候就知道,這差事其實不好辦。


    但是皇上吩咐下來,他連推辭都不敢說,隻得領了差事前來。


    隻希望老天爺保佑,此事順順利利,可別出了任何亂子。


    看見一身大紅衣裳,挺著個肚子走出來的舒薪時,聯安吞了吞口水。


    看她那一身氣派,比起宮裏主子娘娘也不差分毫,公主所言的村姑、膽小怯弱也壓根沾不上邊。


    這走來的這個會不會不是大將軍夫人?


    舒薪站在大門下,下麵還有六個台階,看著站在大門口的聯安,有點居高臨下的感覺。


    “你是誰啊?見我做什麽?”舒薪淡淡出聲問。


    聯安忙道,“奴才聯安見過夫人,皇上賞了夫人一些東西,夫人還是快快跪下接旨吧!”


    “等一下!”舒薪沉沉出聲。


    邊上看熱鬧的人不少,尤其的聽聯安說了皇上賞賜之後,一個個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這家到底是什麽身份,皇上都賞賜東西了,還親自送來,難道那好幾輛馬車裏都裝了金銀珠寶、綾羅綢緞?


    “夫人……”


    “首先,我想問一下,皇上為什麽要賞賜我東西?我於江山社稷無功,於黎民百姓亦然,這賞賜我不能要!”舒薪說著,頓了頓又道,“若是因為我家相公,那公公還是等幾日再來,我家相公不在家,管家送客!”


    聯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公主說懦弱膽小,可這會子這氣勢,哪裏懦弱膽小,她膽子大著呢。


    直接就拒絕了。


    這麽多人看著,他也不能強來。


    “夫人,這隻是皇上賞賜給您的,您謝恩接受了賞賜就好!”


    “那怎麽可以,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麽可以相公不在家就借了這麽大的賞賜,公公你等兩天,我家相公就迴來了!”舒薪說的真誠,笑的溫和,“公公請自便,我身子不適,就不招待公公了,等我家相公迴來,定會找好招待公公!”


    舒薪說完,轉身就走了。


    聯安深吸一口氣。


    他就知道這差事不好做。


    來時路上遇到董瑾賢,董瑾賢的樣子讓他心裏其實十分害怕。


    這還是荃妃娘娘的親哥哥,大將軍都不給麵子,照樣一路追殺迴去。


    他一個小太監管事,大將軍要捏死他,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


    至於那跪下謝恩,這是皇上吩咐……


    “唉!”


    聯安歎息一聲,擺擺手,一行人又離開了。


    舒薪迴了大廳,劉嬤嬤立即上前,“那是皇上跟前的管事,聯安公公!”


    “看來這是皇上的意思了!”舒薪說著,微微蹙眉,“可皇上是什麽意思呢?”


    這幾次三番的派人來,到底想做什麽?


    劉嬤嬤想了想才說道,“想讓大將軍迴京城去吧,隻是恩威並施都沒用,把主意打到夫人身上來了!”


    “我?”舒薪蹙眉。


    劉嬤嬤微微點頭。


    舒薪認真想了想便明白了。


    如果她想要榮華富貴,一定要沈多旺進京,沈多旺一定會答應的。


    深深吸了口氣,又說道,“管家,傳命令下去,府中下人不管是誰出府,都要三個人結伴一起,不可在外麵逗留,出去辦好事情就立即迴來,更不可在外麵招惹是非,若是誰欺行霸市,恃強淩弱,直接發賣出去,屆時別到我跟前來哭!”


    “是!”管家立即下去吩咐舒薪的命令。


    劉嬤嬤在一邊瞧著,微微點頭。


    身在其位而謀其職。


    舒薪這點做的很好,大將軍在家時,她真的是萬事不管,安安心心養胎,瞧著就跟傻大姐似得。


    如今一出手,才明白,她其實是有本事的。


    敢直接拒了縣令夫人,麵對皇帝的賞賜不為所動、


    智謀、膽識更是不缺,難怪被大將軍放在心坎裏。


    舒薪可不知道劉嬤嬤的心思,她隻是想著不能給沈多旺拖後腿,他離開去辦正事,這個家她就得管起來。


    好在府中下人這些日子跟著劉嬤嬤學習,對府裏的下人調教了一番,不說個個忠心耿耿,比起以前的一盤散沙好了很多。


    舒薪的命令下去,一個個走路都輕了許多。


    柳氏還是十分擔憂的。


    可她也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更不敢添亂,整日帶著小弟、幺妹在院子裏玩耍,也不出去去虎子家了。


    阿爺、阿奶這會子正在商量,“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不管什麽事情,咱們聽阿薪的就是!”戴珍珠出聲,把朗哥兒放在阿奶懷裏,轉身去吃雞湯。


    朗哥兒能吃,她奶水不足,可這家夥偏偏不肯吃別人的奶水,隻讓奶娘抱抱他。


    現在習慣了曾祖父、曾祖母,有時候奶娘都嫌棄。


    “嗯,聽阿薪的,反正咱家也沒什麽事情要出門,年貨都置辦的差不多,就安安穩穩呆在家吧!”阿爺拿了撥浪鼓逗朗哥兒。


    三四個月的孩子,聽得見聲音,也看得見東西,可喜歡被人逗著玩耍。


    戴珍珠喝著雞湯,心裏卻隱隱擔憂,總覺得有什麽事情將要發生,而她還阻止不了。


    “夫人,外麵來了幾個人,為首的婦人說,她是咱們大爺的親娘!”


    “什麽?”戴珍珠忽地站起身,看向正在逗孩子的阿爺、阿奶。


    兩老也是麵麵相覷。


    “我去看看!”阿爺說著,把撥浪鼓給了阿奶,背著手走在前麵。


    阿奶不放心,連忙喊了奶娘,把朗哥兒給奶娘抱著,“就在屋子裏,別去外麵,外麵冷的很,小心傷風!”


    “是!”


    才朝戴珍珠伸手,“珍珠啊,咱們也去看看!”


    “嗯!”


    大門口。


    虎子娘何氏帶著兩個孩子,身後是她後來找的男人,有些著急的朝院子裏看著。


    兩個孩子,大兒子五歲,小女兒三歲,穿著補丁衣裳,她男人焦大身上衣裳也都是補丁,身後是個木板車,車上東西亂七八糟的。


    何氏著急,焦大也著急。


    兩個孩子緊緊拉著何氏的衣擺,也朝屋子裏夠長了脖子。


    “來了!”何氏說了一聲。


    就看見阿爺一身細綿步襖子跨步走來,雙手背在身後,沉著臉。


    何氏素來害怕阿爺,尤其是她帶著大妞偷偷離開,如今大妞一家子生死不知,見到阿爺時,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何氏……”阿爺喊了一聲,盯著何氏看。


    何氏抿了抿唇,點了點頭,“……爹!”


    “別喊我爹,我可不是你爹,既然走了,還迴來做什麽?”阿爺沉聲。


    他是長輩,必須第一時間將何氏所有念想掐滅。


    何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爹,求求您,幫幫我們吧,我知道錯了,這些年我也不敢迴來,可是如今我們一家子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求求您,賞我們一口飯吃!”


    阿爺瞧著,沉默。


    “何氏,你想得美,你趕緊走,不要在我們家門口裝死賣活,我告訴你,隻要有我老婆子一日,你就休想再次跨進我家的大門!”


    “娘……”何氏看著阿奶喊了句。


    “別喊我,我可受不起!”


    “是我錯了,是我錯了!”何氏說著,頓時用力磕起頭來。


    兩個孩子瞧著,哇哇大哭。


    焦大也跟著跪在了何氏身邊,他素來話少,又不太會說話,近五十才娶了個媳婦,雖然何氏那個時候也不年輕了,但好歹給他生了兩個孩子,他素來什麽都聽何氏的。


    虎子家的宅院周圍住了不少人,聽到響動紛紛出來,少不得指指點點。


    有和阿奶交好的婆子忙上前問,“他阿奶,再者說怎麽迴事啊?”


    “還能怎麽迴事,當初自己拋下我們一家子離開,如今日子過不下去了,迴來打秋風呢!”


    眾人頓時明白,何氏的身份。


    眾說紛紜,但畢竟是虎子家的事情,他們也不好多說什麽,安慰了幾句,就在一邊看熱鬧。


    戴珍珠早派人去喊虎子迴來。


    不管怎麽說,這事還是要看虎子的意思。


    虎子得到消息,很快趕迴來,見到何氏的時候,何氏差點沒認出來,麵前這個玉樹臨風、一身貴氣的小夥子就是她兒子。


    是阿奶喊了一聲,何氏才認出來。


    “虎子!”


    虎子看著何氏,又看了看一邊的焦大、兩個跟他同母異父的弟弟妹妹。


    尋思片刻才沉沉出聲,“我可以給你安排個住的地方,也可以給你們糧食,讓你們把日子先過下去,但有一點,不許打著我的名號欺負人,不許做惡事,更不許隔三差五到我這邊來要這個要哪個,今日這麽多街坊鄰居都在,我對你也算是仁至義盡,若是你做不到,我將不會管你們一家子死活!”


    他可以不管的,但這麽多人看著,他不能真什麽都不管。


    且這是他親娘,那男人與他沒有關係,但是那兩個小的卻是他弟弟妹妹。


    “好好好,我保證,我一定不會亂來的!”何氏連忙保證。


    “你起來吧!”虎子說了句,才對阿爺、阿奶說道,“南街那邊有個小院子,讓他們住南街那邊去,阿爺你說可好?”


    阿爺看著虎子,沉默片刻才說道,“你做決定就好!”


    “嗯!”


    虎子帶著何氏一家子前去安頓,等安頓好之後,決定去一趟舒薪家,跟舒薪說說這事……


    ------題外話------


    種田文,本身就是家長裏短。


    我這幾天卡文的厲害。


    思來想去,還是打算按照我自己的思路來寫。


    不然我怕這文會太監了……


    嚶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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