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伴隨著震天戰鼓聲,無數兵卒向著城頭攀爬廝殺,彭城一再搖搖欲墜,但還是堅守了下來。


    看著涼州軍再次潮水一般退卻,彭城相汲廉大大鬆了口氣,下一刻又一拳重重捶在城垛上。


    “援軍還有幾日?”


    一員染血將領慌忙上前。


    “應該還有兩日。”


    說罷,披甲將領又有些猶豫,說道:“賊人足有數萬之多,我軍士氣不足,若這麽下去,恐怕難以抵擋,除非……除非能重利鼓舞士氣……”


    “來人!”


    汲廉又重重砸了下土牆,臉上多了些陰狠。


    “告知劉和,將士們奮勇殺敵,正值危難之時還死抱著錢財不放,那是自尋死路!”


    “告訴他!”


    “日落……日落若拿不到錢財,那就別怪兄弟們蠻橫無理!”


    汲廉一臉的陰沉,披甲將領大喜,忙抱拳。


    “諾!”


    汲廉很是煩躁大手一擺,他與琅邪國相陰德、下邳國相笮融、丹陽兵統領曹豹同為丹陽宗帥,陶謙活著時還好一些,彭城郡王劉和不敢陽奉陰違,可現在……


    “哼!”


    汲廉一想到戚縣、廣戚、梧縣、甾丘四縣不做任何抵抗,心下就有股難言的怒火。


    彭城國緊貼著沛國,對沛國各家族的情況最是了解,青州軍對相縣家族的屠戮讓彭城國恐懼,按理說,北線於爽殺到廣戚城下、南線董越殺入梧縣時,都應該麵臨《三國》曹操第一次侵入徐州時情形,畢竟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投降後會不會麵臨洗劫、屠戮情景。


    但現實卻是廣戚、梧縣全都開城投降了,不僅如此,臨近的戚縣、甾丘兩縣也打開了城門。


    當郭汜將消息送入相縣後,董虎也有些呆愣,可仔細想想又覺得正常,《三國》曹操殺入彭城國時不也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曹操與呂布、劉備的爭鋒是沛縣,是隸屬於沛國北端重城。


    沛國北端有兩座重城,即豐縣和沛縣,兩座重城都在泡水的北岸,豐縣的西麵有一個大湖,沛縣則是在泡水與濟水相交處,是三麵環水的重城,是一處易守難攻的地方,這些還不夠重要,重要的是,沛縣緊貼著隸屬於徐州的彭城國,距離彭城國的廣戚縣僅有十餘裏,而廣戚縣北三十裏就是戚縣,南五十裏就是留縣。


    沛縣隸屬於沛國,不僅三麵環水,又易於得到後方彭城國戚縣、留縣的支持,而此處向北五十裏就是兗州山陽郡,這裏是曹操的老巢,故而這裏才會成為呂布、劉備抵擋曹操的前沿重鎮。


    但是,當曹操突破了沛縣防禦後,整個徐州就沒有像樣的抵抗,好像沛縣成了決定徐州生死的地方,而現在,整個沛國都被董虎拿下,已經突破了“小沛”防線。


    沛國與彭城國相鄰,彭城國本土家族不可能不知道沛國發生的事情,在看到沛國、陳國本土家族躺平後,想來也是在觀望,觀望董虎對待沛國、陳國各大家族的態度。


    董虎殺入兗州、青州後,對青兗本土家族采取了嚴厲懲罰,理由是青兗家族支持了關東諸侯圍攻帝都,但豫州境內也隻有潁川郡一地造反了,沛國雖然有曹操造反,但陳國、徐州卻沒有跟著造反,所以徐州本土家族在觀望,觀望董虎對待沛國、陳國各家族的態度,若還是與對待青兗家族那般罰款、沒收田地,整個徐州家族就會拚死抵抗,可若董虎善待了沛國、陳國本土家族,那他們也跟著躺平。


    大家族不傻,能看到涼州軍的強勢,徐州又是一馬平川之地,偏偏涼州軍最善騎射,各縣也隻能躲在城內不出來,可他們能躲在城內三五年不出來嗎?


    董虎的崛起不是一日兩日時間,中原名望大族對他不算陌生,他們也擔心董虎把所有城門堵上,把城外的田地搶了幹淨,所以他們更願意董虎能承認他們的地位和利益。


    開城投降算不得什麽,頭上換一個州牧、國相也算不得什麽,任何人霸占徐州,都會安排一些親信趴在他們頭上,這些都算不得什麽,隻要能認可他們的地位和利益就成。


    可青州軍在相縣內燒殺搶掠了啊!


    按理說,青州軍幾乎把相縣禍禍成了一堆廢墟,彭城國各縣大族應該恐慌驚懼,應該拚死抵抗,可董越的動作太快,在得知相縣發生了意外後,毫不猶豫帶著兵馬殺入了相縣,也控製住了悲劇蔓延,若董越動作稍慢一些,將混亂擴大到了整個沛國,青州軍把沛國各縣全都變成了一堆廢墟,或許彭城國真的會與涼州軍拚命。


    董虎不在乎沛國、陳國各大家族死活,他們被殺光了才更好,但他擔心青州軍將屠戮蔓延到普通百姓身上,更加擔心袁術搶占豫州、徐州之地,這才毫不猶豫統領過萬騎南下,也間接性地救下了沛國、陳國各縣大族,而這也給了彭城國本土家族一顆定心丸,等到於爽、董越殺過來後,戚縣、廣戚、梧縣、甾丘率先開城臣服。


    朱儁、劉繇之所以艱難至此,就是因為沛國、陳國徹底躺平了,就是不願意支持他們錢糧幹仗,而這種投降主義也蔓延到了彭城國頭上,國相汲廉是丹陽兵宗帥,脾氣本就不好,敵人都殺到了城門下,城內大族還嘰嘰歪歪不願意傾力支持,同時他也擔心彭城內一些人偷偷打開城門,心下也起了殺心……


    今日的試探性攻擊已經落幕,郭汜、董越、於爽、董骨、典韋、許褚等人聚在了一起商議。


    郭汜現在算是誌得意滿,在董虎的警告信件送來時,他還算是謹慎小心,唯恐自己栽了跟頭,可當戚縣、廣戚、梧縣、甾丘輕易陷落,三四萬大軍聚在一起後,心境就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諸位兄弟請!”


    郭汜一口飲盡酒水,大手狠狠抹了把嘴角,這才一臉的笑意。


    “原以為徐州軍多麽強大,卻沒想到他們會如此不堪一擊……”


    “哈哈……”


    郭汜大笑,又端起酒杯,就在這時,一名探子急匆匆走入。


    “報將軍,徐州萬餘兵馬正極速殺來,領軍之人正是那狗賊呂布!”


    郭汜“蹭”得站起,一臉陰沉看向探子。


    “呂布?可否確定是那狗賊?”


    涼州軍將領就沒有不厭惡呂布的,一聽到是呂布前來,一眾將領全都陰沉著臉。


    “是呂布,距離我軍僅有百裏。”探子開口肯定。


    “好好……來的好!”


    “砰!”


    郭汜重重一頓酒樽,立即就要全軍殺上去,董骨突然開口。


    “呂布頗為悍勇,青州軍若無人看押終是不妥,不若讓我軍與北地營一同阻截那呂布。”


    郭汜本能地擺手拒絕。


    “狗賊呂布殺了太師,咱若不親手為太師報仇,日後又如何麵見兄弟們?”


    說著,郭汜又看向董越。


    “董越,呂布那賊子來了,可否與我一同宰了那忘恩負義的狗賊?”


    董越看了眼皺眉的董骨,他與李傕一樣,都是董卓的嫡係大將,聽了這樣的話語後,也隻能點頭答應。


    “自當宰了那呂布,隻是……他有萬卒,若僅有你我恐怕是不成的……”


    董骨突然笑道:“既然如此,不若彭城下不留兵馬,咱們一同宰了那呂布。”


    “啊?”


    於爽一驚,不由說道:“咱們若是全都離去,彭城內賊人若與那呂布前後夾擊我軍又當如何?”


    董骨像是早有準備,笑道:“這不挺好嗎?賊人躲在城內,咱們也隻能強行攻城,可若他們伸出了腦袋,也正適合咱們砍下來不是?”


    郭汜不由點頭道:“不錯,那汲廉若敢伸出腦袋,咱們就將他與呂布一同砍了!他若不出來,待咱們砍了那呂布,看還有誰能來救他!”


    眾將相視皆默默點頭,彭城內具體有多少兵馬尚不可知,但各將能看到城頭上有半數是沒有甲胄的兵卒,不用細想也知道是城內守將臨時征募的民壯,就憑這樣的兵卒,又有什麽資格與涼州軍野外一戰,盡管郭汜手裏的涼州軍較雜,有第三騎營、北地營、長安營、青州軍,可這些兵馬都是久經戰陣的兵卒,紀律性還有待商榷,可個人廝殺本領卻不是太差。


    郭汜有十足的自信,但董骨卻不敢大意,立即讓人散出更多輕騎,唯恐呂布偷襲他們的大營,可他卻不知,此時的呂布猶豫了,或者說,真正猶豫的是他的首席謀士陳宮。


    自打離開了郯城後,陳宮一路上不言不語,呂布初時也沒有注意,直至越過了原武城方才發現他的不妥來。


    “先生可是察覺了不妥?”


    麵對呂布的詢問,陳宮苦笑搖了搖頭。


    “將軍若要前往彭城,你我恐怕是兇多吉少。”


    呂布不由勒住戰馬,身後一眾將領也紛紛停住……


    “彭城距離沛國邊境僅有三十裏,與沛國蕭縣的距離也僅有六十裏,戚縣、廣戚、梧縣、甾丘丟失後,涼州軍完全可以繞過彭城而奔襲傅陽、原武,如此就能一刀將彭城與郯城的聯係斬斷。”


    “涼州軍多騎卒,他們有能力奔襲傅陽、原武城,若兩城將領堅守不出還罷,就怕兩城輕易投降了涼州軍,若是如此,咱們就隻有向南逃亡下邳國,否則的話……你我必死!”


    呂布心下沒由來地生出諸多寒意,陳宮皺眉片刻……


    “為今之計,隻有兩條路可走,其一是堅守傅陽、原武;其二是立即向南進入下邳國,不要有任何猶豫,收攏了下邳國的錢糧、青壯後,立即向南越過淮水進入廣陵郡,依托淮水與那董虎對峙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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