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一一離去,陳登正要離去時,糜竺突然將他拉住。


    “元龍,玄德是劉姓宗室,又有仁德名聲,你我理當支持玄德才是,可你怎麽又要送給那呂布五千兵馬啊?”


    陳登暗自歎息,麵上卻沒有太大的變化。


    “呂布殺董卓,涼州軍勢必不會與他善罷甘休,若他僅有五千兵馬,又如何願意前往彭城送死?”


    糜竺一愣,又不由微微點頭。


    “元龍所言甚是,此次攻打彭城國之人皆是董卓舊部,肯定會不惜一切攻打彭城,若能借涼州人之手殺了那呂布,如此也算不錯。”


    聽了他這麽說,陳登心下暗自搖頭,呂布身死,彭城國丟失,郯城又豈能安享太平?


    陳登不想在這些事情太過多言,隻是笑了笑。


    “那董虎身在相縣,彭城肯定是他主要進攻方向,北麵的琅邪國當是牽製我軍的策應,劉玄德當能擋住賊軍。”


    “涼州軍最善奔襲,郯城也必須留有一些兵馬堅守城池,不宜再分兵他處,但若別駕大人擔心北麵賊人,大人可以另外征募一些兵馬送與劉備。”


    糜竺不由默默點頭。


    “就依元龍所言!”


    ……


    陳登坐著馬車離開了府邸,剛迴到府邸,就見外麵站著一人,正是同屬一脈的陳群陳長文。


    “兄長怎麽不入府?”


    兩人見禮後,陳登開玩笑似的說了句,陳群心下感慨,但還是從衣袖裏拿出一封信件。


    “袁公路讓人送來一封信件。”


    “袁公路?”


    陳登一愣,不由拿過絲帛書寫的信件,剛看了一眼……


    “朱公偉死了?”


    “這怎麽可能?”


    話語剛出口,陳登就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忙拉著陳群入府。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兄長還是一起入內再談吧。”


    呂布惱怒朱儁、劉繇薦舉劉備做徐州牧,先行帶著兵馬離開,他對相縣內亂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可劉備親身參與了啊!


    劉備是參與者,而且還讓關羽主動對朱儁發動了進攻,盡管他不知道朱儁、劉繇身死的具體情形,但他知道朱儁、劉繇、孫策三人是安全逃離了相縣的,可現在,朱儁、劉繇死了……


    “奇怪了……”


    陳登左右翻看袁術的書信,眉頭卻越州越高,上麵的內容與劉備的話語有很大的出入……


    陳群歎息道:“此事確有蹊蹺,但對徐州卻是有利,若袁公路能夠說服曹孟德、袁本初,涼州軍反而自顧不暇。”


    陳登眉頭微皺,又搖了搖頭,說道:“遠水解不了近渴,除了袁公路能幫助我等,曹孟德恐怕不會來援,而袁本初又被公孫瓚羈絆住腳,想來也難以抽調一些兵馬來助。”


    “真正能前來相救的,隻有袁公路一人,但他自身也麵臨著涼州軍的威脅,他最多也隻是幫助徐州牽製住涼州軍一部分精力,想要出兵來救……”


    “難啊——”


    陳登不是蠢貨,董虎在河北的布局也再明顯不過了,冀州北有公孫瓚,南有河南尹、河內郡、兗州東郡為阻,東有涼州軍霸占的渤海郡兩萬兵馬,西有背靠並州的一萬黑山軍,冀州幾乎被死死困在了牢籠裏,若袁紹不能與公孫瓚講和,若不把黑山軍幹掉,不把並州進入冀州的井陘、滏口陘通道堵死,不把渤海郡的孫牛、董放、武安國幹掉,他就別想刀兵南向,而且還是打穿青州或兗州才能增援徐州。


    袁術想要救援也很困難,汝南郡所屬地域很大,幾乎占據半個豫州,就算南陽郡兵馬不會侵入,也會麵臨潁川郡、陳國、沛國境內涼州軍圍攻,汝南軍一時間也很難騰出手來救援徐州。


    至於曹操……曹操此時還沒能拿下整個吳郡,就算拿下了整個吳郡,此時也恐怕難以出兵。


    想到徐州麵臨的危險境地,陳登麵上沒有太大異樣,心下卻歎息不已,但他也沒有太好法子,當前也隻能聚城抵擋,等待袁紹、袁術能夠突破涼州軍的防線……


    陳登心下知道袁術的聯盟計策很好,但這些都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並不能解救徐州,但他麵上還是沒有太多的失落、沮喪,與陳群當麵誇讚了幾句呂布、劉備,並親自將他送出了府宅,直至看著陳群離去,他才轉身返迴內宅,一路來到父親陳珪房中。


    “父親。”


    陳珪年老多病,陳登將父親攙坐起,把今日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咳咳……”


    陳珪重重咳嗽了數聲,喘著粗氣看向西方。


    “呂布殺了董卓,他若前往彭城,肯定會激怒了涼州軍的怒火,我徐州軍兵少將微,呂布恐非那董虎敵手,彭城若失,郯城微矣……為今之計,能救我徐州的恐怕隻有史侯和公主,當……當立即遣人前往宛城……”


    “咳咳……”


    陳珪連連咳嗽,陳登小心為父親順氣,心下卻頗為讚同,呂布就算是萬人敵,恐怕也擋不住數倍敵人的強攻,而涼州軍善騎射,彭城一旦陷落,過萬鐵騎不僅會在郯城外圍點打援,連劉備的後路也斷絕了。


    陳登知道父親是對的,心下卻擔憂不斷,歎氣道:“父親所慮甚是,可公主能前來救咱們嗎?”


    陳珪苦笑一聲,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朱儁會如此激進,任誰都知道,涼州軍沒有南下豫州,不是因為他朱儁,也與朝廷無關,而是當年那個誰也不在意的小公主……


    “嗬嗬……”


    陳珪一陣苦笑。


    “那董虎已經占據了五州之地,僅憑我徐州是無法擋得住他,徐州想要自保已然不可能,我陳家能自保就已經千難萬難,哪裏還管的其他。”


    陳登一陣沉默……


    “就依父親所言,孩兒這就送信宛城,以保全徐州為重。”


    陳珪像是累了,擺了擺手。


    “去吧。”


    陳登默默抱拳退下,心下感慨不已,城內若僅僅隻有徐州軍還罷,或許還能堅守到最後一刻,可城內還有數千丹陽蠻兵,他們能否與徐州共存亡?


    不知道!


    陳登不敢拿整個陳家來賭。


    父子兩人簡單說了幾句,另一邊曹豹對呂布好像不怎麽滿意,但他也不蠢,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太過得罪一個送死之人,很是爽快的從軍中撥調了兩千丹陽兵,給呂布湊夠了五千兵馬,再加上陳登屯田上的五千卒,呂布就有了一萬兵馬。


    彭城危急,呂布也不做他想,很短時間內就帶著一萬兵馬離開了郯城。


    陳登是徐州本地士族,對外來的曹豹、笮融、呂布等人極為忌憚,隻是他性子沉穩,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排斥、厭惡,隻是順水推舟將呂布調往彭城拚殺。


    與陳登一樣,糜竺同樣是徐州本土家族,唯一不同的是,糜家是依靠商賈起家的豪族,不是通過正規渠道入仕而躋身徐州大族的,盡管家財萬貫,卻是徐州各家族的異類,正因糜家的特殊,這才被陶謙征募為別駕。


    士農工商,商人地位居於末,哪怕糜家再如何有錢收買人心,在正統士人眼裏也是二等公民,陶謙在外人眼裏頗有賢名,可徐州本土士人卻因他重用丹陽係而厭惡不喜,而現在陶謙死了,雖然外在巨大壓力逼得徐州本土士族不得不一致對外,可若關係一旦緩和,糜家必會遭受士族的反撲。


    自家事情自家知道,糜竺知道自家麵臨的危險,急需另外尋一個靠山,也需要一個讓自己“商賈”家族順利轉型的人,而宗親劉備就再適合不過了。


    大漢朝是名門望族的天下,也是士族的天下,商賈之流就算再如何家財萬貫,也不可能擁有多少政治影響力,宛城屠夫何家也好,中山國蘇雙、張平也罷,或是徐州糜竺、糜芳兄弟,他們都不可能通過正常途徑擁有多少政治影響力,隻能通過依附在他人身上,通過他人的手順利轉型。


    糜家好像知道自己的短板,糜竺剛迴到家就讓弟弟糜芳親自邀請了劉關張兄弟。


    張飛被趙雲重傷,傷勢比想象中的嚴重,但他的命好,在彭城順利尋到了當世第一外科名醫華佗,而且還把華佗帶到了郯城,要命傷勢也得到了控製。


    三兄弟從糜府走出後,張飛有些不解撓頭道:“大哥,糜家兄弟倒是仁義,送了咱們三千兵馬也就罷了,為何還要送給哥哥一個女人啊?”


    關羽拉了一把張飛,不悅道:“那是嫂嫂,三弟不可魯莽胡言!”


    張飛也不是真的傻,知道這是糜家主動投靠,對他們兄弟自然有著難以言喻的好處,可這是為什麽啊?


    劉備卻不想在這些事情上多言,一臉鄭重看向北方。


    “三弟身體有傷,此次前往開陽極為兇險,三弟就留在郯城好好修養……”


    “那不成!”


    張飛一拍胸口,差點又引發一陣劇烈咳嗽。


    “既然兇險,三弟更不能坐視大哥、二哥身陷險地!”


    “三弟你……”


    “大哥莫說了,咱們兄弟桃園結義說的好好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劉備張了張嘴,心下既感動又擔憂不已……


    “三弟若要跟隨,必須答應哥哥一個條件,必須聽從華佗先生的囑咐好好養傷,絕不可再莽撞衝動!否則……你就留在郯城。”


    劉備太過了解張飛的脾性,不遇到涼州軍還罷,一旦遭遇,他人三言兩語就能將他激怒。


    張飛拉著劉備、關羽就走,臉上一點都不在意。


    “俺全聽大哥的,大哥說咋整就咋整……走走,俺們兄弟今日喝個痛快!”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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