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青州剛剛拿下,潁川郡、梁國、陳留郡、南陽郡都沒有遭受太大的清洗,殘存了不少家族,想要給百姓分田土改尤為困難,也隻能通過政策、律法、行政達到目的,諸如嚴厲佃租超過五成,百姓的賦稅必須從佃租裏支出,每五百畝田供養一名兵卒,對四郡家族在官場上進行潛規則,不允許四郡家族子弟擔任縣令之上的要職,嚴厲打擊他們繼續兼並田地,有意識的對他們觸犯律法行為嚴懲不貸……等等。


    潁川郡、梁國、陳留郡、南陽郡這樣的地方都沒有遭受太大的清洗,土地被富戶家族掌握,董虎就不能實行十稅一,隻能依照原有的三十稅一稅收政策,能夠減輕百姓負擔的就是取消人頭稅、更賦稅,將養兵的費用轉移到田地上,與涼州的做法差不多,每五百畝田養一卒,他不管田地是誰在耕種,隻需要盯著田地所有權在誰手裏。


    與此同時,他還要避免世家豪族進一步兼並田地,荒地……包括山川河流全部歸屬於董虎本人所有。


    這個時代一共有五千萬人,聽起來好像人丁不少,事實上人丁是很少的,一個百裏上縣也就五六萬人,與後世大型農村的人口數量差不多,很少有人開墾丘陵梯田,野外也有許多地方因為灌溉設施而無法開墾田地,而這些都是潛在的田地收入,為了避免世家豪門侵吞這一部分田地,董卓死後,董虎率先把這一部分田地納入自己名下,等待百姓人丁多了時,可以放開讓百姓開墾。


    避免世家豪門侵吞無主荒地是一方麵,潛規則世家子弟進入官場,避免他們通過使用權利侵吞田地是另一方麵,再加上律法有意識的打擊世家子弟犯罪,通過經濟手段讓世家子弟逐漸衰敗,售賣出手中田地,董虎設立的錢莊逐漸收購田地……等等。


    農業社會要想安定不亂,首要的是田地分配更加公平,世家豪門沒有遭受損失,他們也必然在當地擁有強大的實力,一些政策就不能太過激進,與並州、涼州、司隸校尉部、青州、兗州的土地政策有很大的不同。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倒了黴的世家豪族也一定會反對董虎的土地政策,圍攏在劉妍身邊的青州、兗州家族,都是失去了田地的家族,他們就算想鬧騰也沒了實力,所以董虎可以任由劉妍帶著他們鬧事,可他絕對不允許陳留郡、潁川郡、梁國、南陽郡實力家族也圍攏在她身邊,盡管此時還沒出現這樣的情形,可一旦這樣的情形發生了,他也一定會把她抓起來狠狠敲打。


    董虎可以推動一些諸侯打擊世家豪門,諸如董卓的遷都,諸如坐視曹操招降百萬黃巾軍,坐視曹操縱兵搶掠兗州富戶,四麵合圍冀州、幽州,不停向袁紹、公孫瓚施壓,迫使著他們對掌握大量土地、佃戶的富戶家族動手……他可以利用軍事手段逼迫一些諸侯對富戶家族動手,但也不可否認,也一樣會有陳留、潁川、梁國、南陽這樣輕易低頭臣服的地方,而這樣地方的富戶家族就存活了下來,他也就沒法子明搶田地,隻能通過長時間、隱性手段把田地奪迴來,盡可能做到“損有餘而補不足”的社會公平。


    劉妍不蠢,聽了董虎話語後,她就知道麵前的男人是認真的,絕對不會允許他動亂已經漸漸平靜的地方,之所以對她不理不會,那是因為圍攏在她身邊的家族已經沒了動亂青州、兗州的能力,分了田地的普通百姓已經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麵,百姓絕對不願意手裏的田地被各大家族沒收迴去,也絕對不願意白白送出七八成的收入。


    青州、兗州百姓站在了大家族的對立麵,任由劉妍如何折騰,她都難以動亂青兗之地,這也是董虎任由她胡鬧的原因。


    狠話說了出來,劉妍的氣勢也被打壓了下來……


    “你娘擔憂的不無道理,所以咱還是認為你應該迴宛城,尋個年輕才俊嫁了,生幾個聰明聽話的孩兒不也挺好?”


    董虎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劉辯沒有猶豫,劉妍猶豫了數息才坐到一旁……


    “世界變了。”


    “變得威險且無道義。”


    董虎看向有些不安的劉妍、劉辯姐弟,心下歎息一聲。


    “咱不止一次與你們說,天下亂了,天下大亂後,底層百姓也好,上層的官吏、家族也罷,他們都會本能的在亂世中自私,在自私中掙紮、保存自己……”


    “唉……”


    “你們都親身經經曆過何進身死之後的事情,也都算是參與了地方治理,應該知道嘴裏的忠義又有幾分可信?”


    劉辯低頭不語,劉妍本能的想要張嘴辯解,看到董虎雙眼時,又低頭不語……


    “無論你們出於什麽樣的理由,咱都不責怪,四百年的大漢王朝即將落幕,若連一個殉道忠臣都無,豈不是太過讓人心寒?”


    “可你們不同,你們是皇室,需要對全天下百姓負責,這是上天賦予你們皇室的責任!”


    董虎看向猛然抬頭的劉妍,一臉的正色。


    “假設,咱死了,全天下的心懷叵測的諸侯全都在一日間暴斃,漢室能否讓百姓穿暖吃飽?能否讓百姓耕者有其田?老有所依,幼有所養?”


    “如果你敢昧著良心說空話,咱現在就把你捆起來送去宛城,把你嫁給一個田地農夫,讓你好好感受一下農人的艱辛。”


    “你……”


    “阿姐!”


    劉妍正待開口胡攪蠻纏,劉辯猛然站起,可他的氣勢就這麽一下,下一刻又低頭坐在一旁,不言也不語……


    董虎狠狠揉了下低垂的腦袋,無奈笑道:“臣子向君王盡忠,君王向天下百姓盡忠,這是上天賦予君王的責任,若沒有這個責任,隻是單純的為了劉姓自己的榮華富貴,那與普普通通的家族又有什麽區別?天下家族這麽多,為什麽會尊劉姓?隻是因為劉姓是一個拳頭大的家族嗎?還不是因為劉姓給了百姓安定生活?”


    董虎歎氣道:“一個王朝若代表不了百姓利益,給予不了百姓最起碼的安定生活,這個王朝也就走到了盡頭,你隻需將四百年曆史翻看一遍,你就應該知道,帝國是一日不如一日,百姓的日子也一日不是一日,帝國也漸漸喪失了給予百姓安定生活的能力……”


    “咱今日也與你說了,若劉協和朝廷真的在意天下,朝堂上就應該承認劉表是個權臣,就應該努力上下一心、臥薪嚐膽、勵誌圖強,恢複擔起帝國責任的能力。”


    “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還不是與何進活著時,叔父活著時那般爭鬥不休?”


    “所以,對於咱來說,此時的朝廷與各路造反的諸侯沒有什麽區別,朝廷已經成了加劇百姓流離失所的存在,而你們的所作所為則成了禍害百姓的幫兇。”


    劉辯麵色瞬間慘白,有些驚恐看著董虎,迎來的卻是大手……


    “嗬嗬……”


    “大漢朝與匈奴人、羌人打了一場三四百年戰爭,目的是保護中原五千萬百姓免於異族的屠戮、奴役,帝國沒落了,大廈將傾,身為大漢帝國皇族,就要有皇族的驕傲,即便身死也站著驕傲去死,也不能因一己之私而禍及百姓。”


    “這是帝國的驕傲。”


    ……


    “帝國的沒落不是你們造成的,也不僅僅隻是哪一個帝王的因果,帝國身上的弊病太多了,已經積弊難返。”


    董虎看向劉妍,見她看著自己……


    “你的脾氣越來大,咱同意辯弟的話語,你確實到了該嫁人的年紀,生個娃,相夫教子也沒有什麽不好……”


    “要嫁你嫁!我明天就去相縣,別以為就你會打仗!”


    提到“嫁人”兩字時,劉妍就與踩了尾巴的貓似的,起身就氣哼哼指著他的大腦袋。


    “別以為就你會善待百姓,本公主也會!”


    “哼!”


    劉妍轉身就要走……


    “還公主……你是公主嗎?”


    劉妍氣的猛然轉身,再次指著董虎。


    “你……你……”


    “你什麽?你還欠咱九十萬石糧食沒還呢!”


    “你……”


    “欠債還錢,若是夏收不還,陳國可就是咱得嘍……”


    “你休想得了陳國——”


    劉妍氣急怒吼,一甩衣袖跑出廳堂,劉辯心下更加擔憂,還沒起身去追呢,腦袋上就挨了一下。


    “你不用太過擔心,你姐鬧不出多大的浪來,等到她吃虧了,她就老實了……哦對了,咱可警告你啊,不許幫她還債,否則咱就換一個南陽郡太守!”


    劉辯心下一驚,他不相信大兄會怎麽樣了他,可若南陽郡丟了,襄陽就直接麵臨涼州軍的威脅,一想到這樣的後果,開口便要解釋。


    “去歲阿姐想要借糧,隻是阿娘沒有答應……”


    話語說出後,劉辯才發現了不妥,忙閉嘴不敢多言,看的董虎一陣好笑。


    “嗬嗬……”


    “咱若想戰,朱儁又怎麽可能擋得住?借與不借都沒有太大的意義,反而會激怒了我軍上下,如此豈不是太過愚蠢?”


    說著,董虎又極為鄭重。


    “咱再一次警告你,南陽郡是中立緩衝區,你若敢改變現狀,咱會毫不猶豫進駐南陽郡。”


    “咱是認真的!”


    “至於江南各郡國……咱給劉協和朝廷一個機會,但若他們把握不住機會,隻能困居於荊州一地,咱就會對江南發動戰爭,咱絕對不允許百姓長久處於戰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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