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聯姻無處不在,董虎娶苦娃、阿結是政治聯姻,是與參狼穀、白馬羌的聯姻,大漢朝各個世家豪門之間的聯姻同樣是政治聯姻,董虎對這種聯姻並不覺得有多麽羞辱,但卻厭惡大漢朝與匈奴這樣的聯姻。


    為什麽?


    因為他與苦娃、阿結之間的政治聯姻是彼此願意的,苦娃、阿結內心不抗拒,因為她們就是在兄終弟及、父死子繼環境、規矩中長大的。


    世家豪門之間的聯姻,同樣在相同環境、規矩下,雖因長相、品行、地位覺得對方配不上自己,是委屈而不是屈辱,兩者本身上並不抗拒聯姻,而是抗拒對方配不上自己,但大漢朝與匈奴之間的聯姻,那就是儒家農耕與草原遊牧之間的聯姻,兩者在道德文化根源上就不同,在道德倫理上有難以跨越的衝突,這已經不是看不看的上長相、家世的問題了。


    董虎身體有一半羌人血脈,骨子裏卻是儒家文化下的漢人靈魂,對尊貴的帝國公主用來和親外族極為反感,即便他是羌王,也成了他人眼中“外族”中一員,他也能從靈魂上感受到這種屈辱,是一種高級文明向低級文明低頭的那種強烈憤怒、恥辱感。


    可以憤怒嚇唬郭勝,但讓他強迫帝國公主,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董虎養了不少弟弟妹妹,再多一個也算不得什麽,但背後的事情才是真的麻煩,與鮮卑人開戰,無論他怎麽打,大漢朝都不會、也沒有理由介入,可對依附大漢朝的美稷匈奴開戰就不同了。


    若將河湟羌、美稷匈奴比作是大漢朝的兩個自治區,那麽董虎和羌渠就是兩個土司,兩個土司打架算不得什麽,隻要讓朝廷做裁判、仲裁,朝廷一人給一棍子,有理沒理各打三板子,董虎把吞進肚子裏的東西老老實實吐出來,那就沒問題了,朝廷巴不得這樣的土司天天打架。


    關鍵是……董虎根本不願意吐出吃進去的東西!那就麻煩了,那就成了即便有理也是沒理,製裁的大棒就會敲在董虎的腦袋上。


    讓不讓敲呢?


    不讓敲,那就從兩個土司幹架,轉變成了一方造反,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董虎在開戰前就沒怎麽想好理由,仗都打完了,還是沒想好太好法子,大罵了一頓郭勝後,第二日還不得不將老混蛋提拎到眼前,不得不冷臉扔給老混蛋一份奏折。


    “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事情都是禿子頭上生虱子的事情,朝廷屁股想坐在匈奴一邊……咱沒說不讓人坐!咱也沒說不讓皇甫嵩征募五千匈奴義從!但陛下、朝臣們給一個宗室女‘晉國公主’是什麽意思?”


    “你郭公公若敢替陛下,替朝臣們保證,保證日後把匈奴人全都弄死,咱立馬吐出所有的匈奴人俘虜,咱立馬退迴河套三郡,你敢保證嗎?”


    “虎娃你聽咱說……”


    “你說個屁!”


    董虎冷冷看著害怕、畏縮的郭勝,冷哼一聲。


    “哼!”


    “混賬東西……”


    “天子……知不知道什麽是天子?”


    “知不知道什麽是金口玉言?”


    “今日你們這幫佞臣讒言,就等若於你們承認了匈奴人占據整個並州!即便那羌渠今日力弱,誰敢保證他的子孫後代也依然力弱?”


    “混賬東西……”


    “今日你們承認了,日後就是事實!為了對付一個皮孩子,你們就要爺賣仔田?”


    董虎惱怒,郭勝哀歎,心下更是不住將張讓等人罵了個狗血噴頭。


    “虎娃……咱……咱真不知道這些事情……”


    “不知道?你是不知道公主和親匈奴,還是不知道公主的封號——”


    董虎大怒。


    “你在雁門,公主和親的事情,公主封號的事情,這些都不是你能決定、插手的,這些咱信!可你為何不提前告訴咱?公主都他娘地被那些該死的匈奴人接走了,你才恬不知恥的與咱說……”


    “你啥意思——”


    ……


    “哼!”


    看著低頭不語的老混蛋,董虎就是一肚子氣,若提前知道,他一準讓人半道把人搶了,偏偏臉前的老混蛋就不提前告訴他。


    “咱揍匈奴的原因,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們混賬東西要將整個並州賣給匈奴!”


    “第二點是該死的匈奴人殺了我董部義從的大長使,咱董部義從的人,那是誰想殺就能殺的?兩軍交戰還不斬來使呢!他羌渠敢殺本王的大長使,敢羞辱本王,羞辱我河湟羌,本王就敢剁他的頭顱!”


    董虎冷臉指著郭勝手裏的奏折,惱怒冷哼。


    “該說的不該說的,咱都寫在了奏折上了,公主成了咱的妹子,長兄為父,日後咱自會與她尋個中意郎君,那個公主封號咱與她辭了!”


    “哼!”


    董虎對郭勝很是不滿,郭勝卻屁個法子也無,若董虎沒有與匈奴人開戰,他還能橫鼻子瞪眼,如今卻沒了丁點辦法,匈奴人全被渾小子追殺的逃入呂梁山藏著,他還如何硬氣?


    心下哀歎,郭勝卻不敢多說什麽,唯恐又激怒了小混蛋,隻得拿著奏折趕迴雁門,迴到雁門後才驚愕的發現,十萬平亂大軍幾乎全軍覆沒,氣的郭勝一陣跺腳,再次日夜南下迴返雒陽。


    在十餘萬漢兵殺入涼州境內時,董虎就在密切關注,雖然斥候營並未太過靠近戰場,但董虎比雒陽、長安得到的消息都早些,也因為這場大敗,才最終刺激到了西河郡、上郡左右匈奴生死互殺。


    此戰朝廷若勝,上郡右部匈奴很難下定決心,因為即便最後獲得勝利,因五千匈奴義從跟隨大漢朝作戰,就如同戰勝國一樣,朝廷肯定會因為這些匈奴兵卒而繼續打壓上郡匈奴,可若朝廷戰敗了,就算想插手匈奴人內部事情也是有心無力。


    大漢朝的戰敗直接導致左右兩部匈奴生死廝殺,最後卻被董虎搶了個便宜,不僅搶了十萬匹戰馬,更是吞了二十來萬人丁,一躍成為草原另一個年幼霸主。


    河湟羌王董虎成了漠南草原年幼霸主,韓遂、邊章同樣不差,因邊章擊敗了朝廷十餘萬大軍,因而成為造反羌人頭領,韓遂成了二頭領,兩人也一舉成了涼州霸主。


    邊章、韓遂領著東羌成了涼州霸主,董虎領著西羌成了河套草原年輕霸主,除了他們之外,也同時因朝廷的大敗,造就了另一個霸主,那就是董卓,朝廷這場大敗為董卓成為未來的太師徹底鋪平了道路!


    董虎趕走了郭勝,讓郭勝帶著一封奏折前往雒陽,但這並未真正解決了背後麻煩,雒陽朝廷隻是暫時的朝廷,而未來的朝廷麻煩卻在董卓手裏。


    在這場朝廷大敗之前,董虎不能完全肯定,以為是一些人的推動,或是董卓的運氣太好,可在這場大敗後,他可以百分百肯定,未來的董卓,隻要跑去雒陽,一準是帝國權傾朝野的太師,若不跑去雒陽,那也一準是關中王,沒人能夠阻攔,板上釘釘子的肯定。


    現在皇帝活著,背後的麻煩就是皇帝的扯腿,皇帝死後就是董卓的天下,那就要避免董卓對自己的忌憚,所以他在送走郭勝後,又讓張遼帶著封密信前往美陽,他需要將這段時間裏的所作所為向大領導匯報匯報,順便再推董卓一把,讓他在太師道路上順暢一些。


    董虎帶著十萬匹戰馬和一些俘虜返迴平城(大同),張遼則帶著十餘名親隨自雁門南下,十幾人一路未停,即便如此,也還是在五月初來到美陽……


    張遼一路不做停頓,為了避免城內兵卒或他人沒事找事,十餘騎也從不進入城池隻在城外村落野店落腳,一路上也並無意外,來到美陽漢兵大營時,也是極為客氣與守門兵卒抱拳。


    “這位兄弟請了……”


    “少來!誰與你是兄弟?”


    兵卒年歲不大卻挺橫,張遼有些無語,感覺眼前的兵卒就是一年前的自己。


    “兄弟是河湟屬國都尉名下從事,前來尋董中郎,還請兄弟能夠通傳一二。”


    兵卒一聽是來尋“董中郎”的,原本的吊兒郎當也站直了些。


    “那個……那個你在這等著,咱這就與你們去通報。”


    兵卒跑出老遠,又像是忘了張遼說的“河湟屬國都尉”幾字,又跑了迴來詢問了清楚,這才一溜煙跑了沒影,等他來到董卓軍帳時,董卓正在張溫中軍大帳內軍議,也不知道楞娃子是真楞還是真傻,竟不知道軍議後再去尋董卓,反而提著有些寬大的褲腰向著中軍大帳跑。


    董卓在軍帳內軍議,牛輔、徐榮這般大將可以站在董卓背後,諸如董虎名下“忠孝節義”四養子是不能入內議事的,隻能在帳外無聊戳螞蟻咬架……


    “那個……董小將軍……”


    年歲不大兵卒是長安乞兒,也沒有正式名字,他人都是“狗蛋狗蛋”叫喚,為了討口吃的才做了兵卒,兩個月前的大戰時狗蛋就在董卓軍中,知道董卓很是看重四個年歲不大的騎將,身子也弓低了不少。


    董嗣義丟下手中小樹枝,與其餘三人一同站起。


    “可是有事?”


    狗蛋忙說道:“營門來了十幾人,領頭的小將軍說是……說是什麽河湟……都尉的從事,說是來尋董中郎……”


    “人呢?”


    董嗣孝拉著狗蛋手臂急切詢問,其餘三人則奔向不遠處戰馬。


    “在營……外……”


    狗蛋話語沒說完,董嗣孝也奔向不遠處拴著的戰馬,僅片刻,四人已經縱馬遠去。


    “一個都尉……難道是大官?”


    狗蛋有些不解,他可是親眼見識過四名小將軍的威風,他可不認為一個都尉有他們那般威風,但不管怎麽樣,狗蛋還是提著褲腰,撒丫子跟在後麵向著營門外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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