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晴順著聲音看去,一個燙著栗色頭發的女人正坐在車的後座上,米晴認識,她是狗蛋手下的會計王曼麗。


    這位曼麗小姐在煤礦可是風雲人物,人不但長得漂亮,而且唱歌,跳舞樣樣行,人稱煤礦一枝花,也是那些礦工的夢中情人。


    可是王曼麗小姐隻對礦長王富有情有獨鍾,有事沒事就去找礦長談談心,匯報工作。


    隻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王礦長的眼裏隻有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米晴,對別的女人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


    米晴也聽說了這件事,有一次對狗蛋提起王曼麗,笑著說“我看王會計人也不錯,長得好,性格也活潑開朗,你是不是可以考慮考慮。”


    狗蛋當場就和米晴翻了臉:“你不要把我當破爛一樣扔來扔去,你不嫁給我,我這輩子就當和尚。”


    嚇得米晴不敢再提這件事情。


    王曼麗也知道王礦長喜歡的人是他這個晴晴姐姐,有一次特意去食堂看看米晴,米晴靜靜地站在那裏,睜著烏黑發亮的眼睛,透明的皮膚白希誘人,簡單廉價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看上去是那樣清爽好看。


    王曼麗一句話也沒說,黯然離開了食堂,從此再也不糾纏著王富有。


    如今看見米晴臉色蒼白無力,虛弱地靠在椅子上,王曼麗的心裏說不出的幸災樂禍,她故意大聲喊著:“米晴,王礦長出來了嗎?”


    這輛車是去煤礦的專車,車上大部分人都是礦區的人,昨天發生這樣大的事情,早已傳遍了整個礦區。


    剛才還喧囂的車廂裏頓時聲息全無,人們順著王曼麗的眼光把焦點聚集在米晴的身上,大家好奇地看著米晴。


    米晴紅著臉站在那裏,雙手不停地來迴絞著著衣角,茫然無措,不知道怎樣迴答。


    旁邊已經有人竊竊私語。


    “她就是王富有的小情人,煤礦食堂的。”


    “長得挺漂亮的,聽說王礦長為她可沒少費心思。”


    “人漂亮能當飯吃啊,聽說她媽媽跟人跑了,媽是表子,女兒能好到哪?王礦長的媽一直不同意,為這事,母子倆都成仇人了。”


    米晴渾身哆嗦著,真想從窗戶上跳下去。


    王曼麗尖細的聲音就像一個響雷在耳邊炸響:“米晴,我聽說王礦長這次進去是因為你啊。”那化著濃妝的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就這樣死死地盯著米晴,眼裏露出了不屑。


    王曼麗的話語再一次掀起了狂風大浪。


    “那天我下班迴家路過咱礦上那片棚戶區,看到王礦長拿著棒子正和一個穿西服的男人打架,那個男的那氣勢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那穿著,那氣派,就是我們市領導來視察工作也沒他的氣場大。當時我就看呆了。後來我看到那個男人氣勢洶洶地走了,我在後麵跟著,隻見他進了一輛銀灰色法拉利跑車,那輛跑車太酷了,少說也得幾百萬啊,那是我這輩子看到的最好的車啊。”


    “怪不得廣源煤礦被關閉了,看來王礦長得罪了大人物啊!”


    “可是王礦長怎樣得罪他了呢?王礦長雖然比較嚴厲,可是為人仗義,不應該惹下這樣大的禍啊?


    “那你得問那個人······”


    “啊?”


    “有人看見她從那個男人的車裏出來啦,而且我聽棚戶區的人說,那天,王礦長就是因為看見她和那個人在那個就急了。”


    “你這人怎吞吞吐吐的,到底哪個啊?”


    “就你和你媳婦常幹的那個。”


    “睡覺啊?”


    “你可真是,親嘴!”


    車廂裏哄堂大笑。


    米晴的臉剛開始是紅,後來是白,如今已經變得煞白夾雜著青,卻沒有一點血色,渾身抖成一團,她覺得有無數個鋼針在狠狠地刺向自己的心髒。


    “古話都說女人是禍水,這話一點都不假啊,看著她長得清清純純的,原來骨子裏卻是這樣一個搔貨。這次,王礦長是真栽了。”


    “王礦長栽了不要緊,可是廣源煤礦說馬上就關閉了,而且聽說來頭不小,一下子就關閉了五所煤礦,這下可好,我們借他們的福,礦工的日子更難過了。”


    “媽的,我要殺了他們。”人群裏已經有人罵了起來。


    “臭娘們······”


    “行了,行了,不要和表子計較了,和她動手都怕髒了我們的手。”


    挨著米晴的人居然自動讓出一段距離,就像她是一個瘟疫給大家帶來災難一樣。


    王曼麗站起身,衝著米晴狠狠地啐了一口:“呸,騷表子,踐貨!”


    米晴從沒有覺得時間在此刻走得如此的緩慢,從沒有覺得活著竟是如此的屈辱,不能哭,米晴你不能哭,那最後的尊嚴不允許你放聲痛哭。


    她在發抖,緊攥的手心已經濕漉漉的,緊緊咬著嘴唇,大大的眼睛裏滿含著淚花,可是她控製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控製著。


    車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停的,人群自動給她讓出了一條路,鄙夷的眼神像瘋狂的潮水一樣簡直就要把她淹沒了。


    米晴踉踉蹌蹌地跑下了車,身子發軟,腿肚子打著顫,她真想趴在地上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倒下,她不允許自己倒下。


    身體已經搖晃,絕不能停下來,她咬著牙,天地間已經模糊,大滴大滴的淚不知何時已經掉落下來,四周就好像有無數嘲笑的聲音在耳邊高喊:“小妖精,你是小妖精!”


    “搔貨,踐貨!”


    “不要臉的女人,表子!”


    米晴緊緊捂住耳朵,倉惶地奔跑著,趕緊逃離吧,逃的越遠越好。


    快到家門口了,一盆冰冷的涼水衝著她就飛了過來,不偏不正的正好從她的腦袋上澆了下米晴呆呆地站在那裏,冰冷的水順著她的頭發,臉,身體不住地往下流著,衣服濕漉漉的,緊緊包裹著那一陣風就能吹倒的身體。


    風兒吹過,冷徹心扉。


    “還有臉迴來,不要臉的搔貨。”女人刻薄的聲音從房門裏傳來。


    “可惜了王礦長了,多好的一個人,怎就眼瞎了呢,偏偏看上她!”


    米晴木然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現在已經分不清哪是水哪是淚了。


    邁著僵硬的腿,無力地走進自己的院子,那幾盆雛菊狼狽地倒在了地上,花盆已經碎了,可憐的小花已經被人踩踏得支離破碎,白白細嫩的花瓣已經散落了一地,枝幹也被碾碎。


    米晴蹲下身子,哆嗦著撿起地上那已經麵目全非的枝葉和殘根,再也忍耐不住,跌坐在地上。


    “晴晴,晴晴。”爸爸焦急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假肢磕磕碰碰的聲音越來越近,“撲通”一聲,伴隨著痛苦的申銀。


    “爸爸,爸爸!”米晴猛地從地上躍起,衝進了房間。


    爸爸正躺在地上,無力地掙紮著。


    米晴一把抱住爸爸的身體:“爸,你沒事吧?”緊張地查看著。


    “丫頭,我沒事!”米光耀心痛地摸著女兒憔悴的臉蛋,眼淚流了下來。


    這些年在女兒麵前,米光耀從沒掉過淚。看著堅強的爸爸老淚縱橫,米晴的心慌了起來。


    “爸爸,你怎麽了,是不是很疼啊?”


    “丫頭,爸爸對不起你啊!”米光耀顫顫巍巍地抱著女兒,那不聽使喚的手哆哆嗦嗦地撫摸著女兒單薄的後背。


    抱著爸爸的身體,米晴再也控製不住了,她委屈地哭著,淚水浸濕了爸爸的衣襟。


    “哭吧,哭吧,丫頭,哭過了就好了。”米光耀口齒不清晰,可是米晴知道爸爸說什麽。


    這個世界上隻有爸爸最了解自己了,也隻有爸爸這一個親人,如果沒有爸爸,米晴真要覺得自己馬上就會自殺的,離開這個人吃人的世間。


    不知道哭了多久,米晴哭累了,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倚在爸爸的懷裏。


    米光耀一直輕輕地拍著她,就像哄著磨人的孩子。


    米晴抬起頭,臉紅紅的,不好意思地衝著爸爸笑著:“爸爸,我······”


    “丫頭,你不——不——不容易,都——都怪爸——爸,拖——累——你。”米光耀那雙英俊的眉毛緊鎖著,一個字一個字費勁的說著。


    “爸,隻要你好好的,我就幸福了。”眼淚又充滿了眼眶,悄悄地轉過身,擦掉。


    “爸,快起來,地上涼,看,我現在全好了。”米晴扶起爸爸,衝著爸爸做了個鬼臉,嘻嘻嗬嗬地笑起來,臉上又恢複了生氣。


    “米老師,知道不,我米晴是天地間最勇敢,最堅強的男子漢米光耀最出色的女兒,瞧,我是大力無敵手。”衝著爸爸,舉起小拳頭,學著拳王阿裏的樣子,上下跳著。


    米光耀的眼裏閃現著淚花,他慈祥的看著心愛的女兒,居然也舉起不聽使喚的胳膊,碰了碰女兒的小拳頭。


    房間裏傳來父女倆歡快的笑聲。


    安頓好爸爸,米晴來到院裏,看著躺在地上雛菊的殘根歎了口氣,重新找來一個小塑料盆,裝上土,把那些破碎的根埋在土裏,澆點水,放到背陰的地方。


    哭了一場,米晴雖然心裏還是有點堵,可是現在心情好多了。


    既然暴風雨來了,無處躲藏,那就迎著它,接受它更猛烈的洗禮吧。


    換了一件幹淨的衣服,走出家門,準備去看看狗蛋的媽媽王嬸。


    還沒進院子,就聽見房間裏傳來劈裏啪啦摔東西的聲音,伴隨著王嬸斷斷續續的哭泣聲和罵聲:“沒良心的東西,我打死你,打死你。”


    米晴心一驚,趕緊跑過去敲門:“嬸子,我是晴晴,快開門。”


    “喪良心的東西,心都讓狗吃了,我打死你,打死你!”王嬸哭罵著,聲音越來越大。


    “嬸子,快開門!”米晴砰砰地敲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王嬸出了什麽事?


    門一下子就被打開了,米晴衝進房間,隻有王嬸一個人,手裏拿著一把笤帚,正狠狠地敲打著地上的一套茶具,這套茶具是狗蛋搬家的時候米晴的送給他的,屬於皇家青瓷,色澤清韻,釉色青碧,釉層厚潤,可與翠玉媲美。


    王富有非常喜歡這套茶具,當做無價之寶,擺在家中最顯著的位置,每每家裏來了客人,就要炫耀一番。


    米晴臉色煞白,驚慌失措地看著地上碎裂的瓷片,內心一點一點滴被撕扯著。


    “你來幹啥?難道你害的狗蛋還不夠嗎?”王嬸紅著眼睛,拿起掃帚,死勁地往米晴的身上掃著碎裂的瓷片。


    米晴傻傻地站著,眼睛裏寫滿了痛苦。


    王嬸突然一把扔掉掃帚,坐到地上放聲大哭:“我可做了啥孽呀,生了個不聽話的孽障啊!”


    米晴的心生生被撕裂了,這些年自己沒有媽媽,從心底已經把王嬸當成了娘。


    “嬸子,起來吧!”


    “不用你管!”王嬸猛地一推米晴。


    米晴站立不穩,踉蹌著,撲倒在地上,雙手狠狠地摁到了碎裂的瓷片上,一陣尖銳的疼痛傳來,手心已經被瓷片割傷了,鮮血順著手腕滴落到地板上。


    米晴咬著牙,忍著疼痛,站起身:“嬸,地上涼,起來吧。”


    王嬸怔怔的看著米晴,這個小丫頭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雖不是親生的,可是也像自己的親閨女一樣,看著米晴那滴血的雙手,僵硬的心頓時軟了下來。


    顫顫巍巍地爬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找來了消毒藥水和棉簽,拉住米晴的手:“丫頭,疼不?”用嘴吹著,細心的擦拭起來。


    米晴再也控製不住,兩眼已經充滿了淚水,她呆呆地看著王嬸,那滿頭的白發,還有額頭那被歲月刻畫得溝溝壑壑的皺紋,布滿老年斑的憔悴的臉龐和那雙紅腫的雙眼。


    王嬸老了,自從王叔生病去世,她一個人辛苦拉扯著狗蛋長大成人,可是那小子天生就不服管教,王嬸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啊!


    “嬸······”米晴哽咽地喊了聲。


    王嬸抬起頭,看著米晴那熱淚盈眶的雙眼,心一陣發酸。


    “別怪嬸子啊!你和狗蛋都是嬸的孩子。”王嬸歎了口氣,抹了一下臉。


    當麵對這個丫頭的時候,怎麽就是恨不起來呢。


    小時候,這個小丫頭沒媽怪可憐的,有時候,把自己當成了媽媽,有什麽悄悄話都和自己說,那次村裏來個算命的,說狗蛋是大富大貴的命,可是命理上犯桃花,如果躲過了這個劫這輩子就會飛黃騰達。


    當時順便給這個丫頭也看了一下,沒成想,那個先生搖頭晃腦,一臉的驚恐,說米晴天生就是掃帚星轉世,克母,克父,克夫,克子,是個不祥的女人。


    從那以後,自己就想方設法地阻攔兒子和她的交往,可憐我那傻兒子,就是不聽話,非要娶這個不祥的女人,這不,應驗了吧,還沒娶呢,自己就已經遭受了這樣大罪了。


    王嬸想著想著,眼淚又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嬸,別哭了,注意身體。”米晴拿起手巾輕輕地擦拭著王嬸臉上的淚水。


    “晴晴,答應嬸子,去把狗蛋救出來。她們說你認識狗蛋惹怒的那個大官。嬸子求求你,去救救他吧,當初是嬸子不好,不該攔著你們的婚事,可是,可是這些年狗蛋對你那是真心的,幫幫他吧,嬸子給你跪下了。”說著就要跪下來。


    “嬸······”米晴哭著扶住王嬸下跪的身體。


    “嬸,你先別著急,我去問問馬礦長,看看咱礦的情況,然後再想想辦法。”米晴安慰著。


    “晴晴,無論如何都要把狗蛋救出來,要不,我就不活了。”王嬸又嗚嗚地哭了起來。


    米晴心亂如麻,匆匆走出王嬸的家,站在路邊,真不知道下一步將要去哪裏?


    妥協吧,米晴,向那個魔鬼妥協吧?失去自由又如何呢?隻要親愛的人幸福,你就幸福啊!


    米晴的內心在激烈的鬥爭著。


    突然一絲亮光閃現在她的心裏,對,去問問馬礦長,看看廣源煤礦的情況,如果真是他們利用權勢強製關閉煤礦,我可以去告他們,這是公平的社會,天地間總會有說理的地方。


    主意已定,米晴興衝衝向馬礦長家裏跑去。


    從馬礦長家裏出來,天已經黑了,米晴的心就像這無邊的黑暗一樣,看不到盡頭。


    她頹然地走著,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化作雲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馬礦長的話還在耳邊迴響:“晴晴,到這個時候,我也就不隱瞞了,咱們煤礦一直在違規操作······”


    違規操作,廣源煤礦一直在違規操作,那麽身為礦長的狗蛋就要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瀆職罪嗎?


    那麽這些年,每年煤礦都要進行大大小小的檢查,可是那是怎樣過關的呢?


    “晴晴,你也知道,幹我們煤礦這行的,上麵沒人不行,這些年,王礦長也交了不少的朋友,所以我們煤礦一直能這樣安然無恙······”


    交了不少的朋友嗎?那些披著虎皮的官員嗎?那麽,狗蛋不就又犯了賄賂罪嗎?


    米晴猶如掉進了冰窖,從裏到外冷得渾身直哆嗦。


    馬礦長說:“這樣的問題在所有的煤礦都存在著,如果不這樣做,煤礦就不能掙錢,龐大的技術改造,龐大的開銷將會拖垮煤礦的整個經濟,到時候,工人開不出工資,勞保交不上,所有的福利都沒有了。”


    米晴知道,廣源煤礦是宛城所有煤礦裏福利待遇最好的,好多的人托關係爭著要進煤礦當工人,狗蛋是一個合格的礦長,這些年,米晴深深知道,狗蛋為了這個煤礦操碎了心,付出了全部心血。


    可是,好礦長又如何呢?在現實麵前,我們每個人看到的隻是事實。


    馬礦長說了很多,米晴坐不住了,手腳冰涼,她的心更是陷入無底的深淵,表麵輝煌的廣源煤礦內部實際上早已是一盤散沙,證照兩年前就已經過期,監督部門早已下了停產整頓通知書,為了不影響生產,狗蛋隱瞞著,廣源煤礦未經複產驗收就已經擅自組織生產,就這一點,就已經達到關閉的標準。


    “現在所有的煤礦都是這樣,隻是這次可能是得罪了人,我們才這樣的倒黴。”馬礦長不甘地補充著,眼睛不安地打量著米晴,那眼神就像刀子一樣,切割著米晴脆弱的神經。


    米晴苦澀地笑了笑,什麽也沒說,黯然地離開了馬礦長的家。


    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煤礦的門口,昔日燈火輝煌的煤礦現在竟然黑漆漆一片。


    米晴扶著大鐵門,看著這片曾經繁華的煤礦如今這樣蕭條,短短的幾天,這裏已經今非昔比。


    米晴的眼裏充滿了無盡的痛苦,如今所有的希望已經落空,狗蛋還深陷獄中,現在真的是無路可走了。


    她就這樣呆呆地瞪視著煤礦那黑漆漆地辦公樓,這裏是所有煤礦工人賴以生存的家啊,無論它多麽千瘡百孔,它也是煤礦人生存下去的希望啊!


    狗蛋,我親愛的弟弟,姐姐就要離開你了,不要怨恨我吧,你知道嗎?我是那樣的愛著你,因為愛,所以怕傷害,所以要逃離。


    狗蛋,不要怨恨我,在我的心裏,你是我唯一愛著的男人,為了你我願意粉身碎骨。


    米晴看向遠方,心裏默念著,淚水流幹了,眼睛空洞洞的,可是她的心已經做出了最後的抉擇。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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