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恨人家惦記我的人,這女子是我妻。南王,你告訴我,若有人惦記著害你的妻,你會怎麽做?”殷岩柏緩聲問道。


    男人的臉色僵了又僵。


    “一人做事一人當!爹,不用管我!”


    “啪——”


    薩利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耳光狠狠的摑在她臉上。


    她捂著臉,霎時就懵了,她怔怔的看著她爹。


    “今日丟臉還不夠嗎?還不閉嘴?”


    “我是為了你……”


    “啪——”又是一個耳光。


    薩利兩側臉頰,各頂著一個碩大鮮紅的巴掌印子,她徹底被打蒙了。


    也許是耳中嗡嗡作響,也許是腦中已經混沌。


    她呆呆站著,雙目無神,直直看著她爹。


    南王轉過身來,遲疑片刻,忽而撩袍對魏京華跪下,“她大逆不道,竟然對姑娘您有歹毒的心思,且死到臨頭不知悔改,若是叫姑娘動手,難免髒了您的手……且求姑娘把她性命留給我吧,我必好好教訓她!”


    魏京華沒有開口,南王咬了咬牙,屈身磕頭。


    薩利的眼瞬間瞪大,“爹,不要求她……”


    她聲音喃喃的,並不大聲,似乎害怕她爹又“瘋了”,再迴頭給她一耳光似得。


    魏京華搖頭輕歎。


    她其實有些心酸,心情很是複雜。


    她不喜歡薩利,從一開始,第一次見麵就不喜歡。


    但作為一個女孩子,今晚她經曆的事情,對她來說,也是很殘忍了……一而再的被利用,被背叛,失去了一切……


    尊嚴一次次被踐踏在地上。


    如今又看到她已經人過中年的老父親,跪在地上,為了她的性命,忍辱負重的磕頭。


    魏京華覺得夠了,這個教訓已經夠了。


    “你起來吧……”


    “不要求她,我說了,不要求她!她不是想要我死嗎?你不是怕我拖累你們嗎?我死就是了!”


    薩利淒厲的叫了一聲,她忽然跳起來,一頭衝向旁邊的大石頭。


    “攔住她……”南王驚叫一聲。


    迴應他的是“砰——”一聲巨響。


    夜裏的山林寧靜了一瞬。


    女孩子的身體軟倒在大石頭旁邊,殷紅的血順著她的額角麵頰蜿蜒而下。


    魏京華皺了皺眉,她攥住殷岩柏的手,提步就走。


    “說不定還沒死透……”殷岩柏嘀咕一聲。


    魏京華狠狠掐了他一下,重重的說,“在我這兒,她已經死了。”


    說完,她拉著他,帶著三隻獒犬,頭也不迴的走了。


    他們迴到營地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了,離著天亮也沒多少時候了。


    耶律泰竟然沒有睡,反倒在河邊的草地上背著手在等他們。


    殷岩柏有些意外,他皺了皺眉。


    耶律泰笑著闊步向前,“聽說你們去找薩利了,去了這麽久,可曾找到了?”


    殷岩柏皺了皺眉,“沒有。”


    同一時間,魏京華說,“找到了。”


    兩人相視一眼,很是無奈。


    再次開口,他說,“找到了。”她說,“沒有。”


    耶律泰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魏京華皺眉看著殷岩柏,“真沒默契!”


    殷岩柏無所謂的聳聳肩,“找是找到了,可惜人沒了。”


    “沒了?”耶律泰表情有些詫異。


    “就為了一個泥靡身邊養犬的,你堂堂單於,何至於親自等到現在?”殷岩柏問道。


    耶律泰眼睛眯了眯,“我怎麽是為他呢?我乃是擔心姐姐姐夫的安危。”


    “你怕是知道她是誰了吧?”殷岩柏把話挑明了。


    耶律泰沉默片刻,勾著嘴角一笑,“是,也是剛知道不久,聽說他是月氏南王的女兒,南王最愛的美姬生的,疼的跟眼珠子一樣。”


    殷岩柏哼笑了一聲,攤了攤手,“讓你失望了,沒能帶迴來。”


    耶律泰看了殷岩柏一樣,目光又轉向魏京華,“無妨,沒叫她傷了姐姐就行。”


    “你太小看你姐姐姐夫了,一個小小南王的女兒,如何能傷了她?”殷岩柏表情倨傲不屑,他伸手搭在魏京華肩上,帶著她往營地裏頭走。


    耶律泰卻在一旁低聲說道,“南王手下有三萬精騎,訓練有素,若能結盟,大有裨益。既削弱了月氏,更壯大了我們。”


    “他畢竟是月氏人,與你不是一族,豈能同心?即便結盟,這盟約又真能靠得住嗎?”殷岩柏搖了搖頭,“不如坐收漁利。”


    耶律泰微微一愣,“坐收漁利,什麽漁利?”


    他原本有些失望,聽到這兒,忽然興奮起來。


    他也不在意殷岩柏的倨傲放肆之態了,竟真跟個小弟弟一樣,追在後頭,“姐夫,姐夫,你快說呀?”


    殷岩柏一路都隻是哼笑,一句不說。


    難得魏京華肯配合他,他自然要吊足了胃口。


    一直到進了他的營帳,他才對耶律泰道,“經過今夜,南王必是要恨上泥靡了,這兩個人不會和睦,你就看著他們窩裏鬥吧,他們鬥得差不多了,你再上去一通攪合!西北天高地闊,還不是任君*?”


    殷岩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算是臨別,給你的禮物了。”


    耶律泰原本正高興,聽了後一句,他猛地抬頭。


    “什麽?”


    “離開那湖邊的時候,原本就該說告辭了。但因為耶律嶧的那封信,才又耽擱下來。如今朝廷的兵馬也迴去了。”殷岩柏笑了笑。


    耶律泰眉頭一皺,立即向他身後看去。


    那個身材纖細修長的女子,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進了內帳,這會兒連身影都不見了。


    “姐夫帶著姐姐,要去哪裏?上次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這裏天高地闊,就是大夏皇帝的人來了,他也是找不到的!即便找到了,打就是了!我們又不怕他!如今月氏出了這等事,更是不怕了!”耶律泰眼圈微微發紅。


    他下意識的抬手按住胸口,忍不住咳嗽起來。


    他的哮喘之症早就好了,咳嗽也是良久都不聞一聲。


    但想到那個一點點醫治他,不僅治好了他的病,也治好了他的心的女孩子竟然要走了……


    他胸口一頓一頓的疼,那種想喘,想咳的感覺又翻湧上來。


    “到底是客,落葉總要歸根。我們是大夏人,還是要迴去大夏。”


    “何必呢,姐夫,何必迴去呢?”耶律泰急聲勸道。


    殷岩柏笑了一聲,“你當我們要隨朝廷的兵馬迴京都?”


    他迅速的搖了搖頭。


    耶律泰鬆了半口氣,眸中難掩失望,“那是去?”


    “去江南看看,再去她的老家巨鹿……總之兩個自由的人,不會永遠捆鎖在一個地方。”殷岩柏又拍了拍他的肩,“人各有使命,離別也是緣分。”


    耶律泰長歎了一聲。


    殷岩柏已經把對他的態度調整的這麽好了,他再婆婆媽媽的也實在不像話。


    “姐夫一路……照顧好阿姐,她永遠都是我單於的姐姐!”


    “我就當你這話是客氣話了!”殷岩柏哈哈一笑,故意忽略話裏頭其他的味道。


    耶律泰抱拳拱手,轉身出了大帳。


    殷岩柏聽得內帳裏一直安安靜靜,他隱約有些不安。


    今晚向耶律泰辭行的事兒,他提前並沒有同魏京華商量。


    不過是耶律泰跟過來了,他覺得時機差不多,順口便說了……她這麽久不做聲,不會是生氣了吧?


    殷岩柏撓了撓頭,不由有些頭疼。


    他們倆因為一個薩利,就險些鬧出了大矛盾。


    好不容易,薩利的事兒才過去了……他不會又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京華,沒有跟你商量,我……”殷岩柏衝入內帳,話未說完,卻是一愣。


    魏京華安安靜靜卻是在收拾行李……她已經鋪了兩個包袱皮在床榻上,又收拾了兩人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包袱內。”


    “你、你這是?”


    “不是你說的要走了嗎?我不得收拾些東西嗎?”


    魏京華直起身子,斜睨他一眼,好似他多大驚小怪似的。


    殷岩柏怔了又怔,他嗬嗬一陣傻笑,撓了撓頭,“你沒生氣就好。”


    “早晚要走,如今時機剛剛好,我為什麽要生氣?”魏京華輕嗤。


    “我也覺的時機剛好,你還說我們沒默契,我倒覺得,我們默契了得!”殷岩柏得了便宜還賣乖,湊上前去,膩在她身邊,將她摟在懷裏。


    “走開!不收拾還搗亂?”魏京華拿胳膊肘撞他。


    殷岩柏哎呦一聲,捂著胸口,一副受傷委屈的樣子。


    “戲精!”魏京華嗔他一眼,“你胸肌那麽強壯,我碰你一下,你會疼才怪。”


    “真的疼,不信你摸摸!”殷岩柏笑著去抓她的手。


    魏京華連忙躲開,她可是有經驗的……他的胸肌鼓隆,手感極好,這麽一把摸上去,她怕自己心猿意馬,收拾行李的事兒就不用想了……


    “你摸摸,摸摸……”殷岩柏故意搗亂。


    兩人滾到了床榻上,到底是弄亂了魏京華剛疊好的衣裳。


    “你混蛋!”魏京華罵道,隻是這聲音含羞帶臊,柔的要滴出水來。


    殷岩柏的心早化了,哪裏還管她說的什麽?罵他,他也甘之如飴。


    “明天行禮你收拾,我指揮,你幹活!”魏京華喘/息中吩咐。


    “得令!遵命!”殷岩柏連聲應承,“你要怎樣都成……”


    “唔……隻是寇七郎的傷還沒好全,他該怎麽辦?”


    “魏京華!”殷岩柏動作一僵,“這種時候能不能不提別的男人?”


    她真是要氣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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