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監是幹什麽的?司天,那就是夜觀星象,觀天地之事。


    尋常之時,他們極其清閑,可一旦國有異動,比如天災、戰亂。連聖上都得先問問司天監的意見!


    魏敬賢心頭突突跳的厲害,他急忙往外走,想要先穩住五成兵馬司的人。


    但走到一半,他又猛地一拍腦門兒,疾步朝內院走來,走著走著竟跑了起來。


    魏敬賢氣喘籲籲的跑到鳳仙閣外頭的時候,貢布已經不叫了,他吐著舌頭趴在籠子裏,龐大的身軀叫人心生畏懼。


    魏敬賢繞著籠子進了院子,抬眼一看,險些背過氣去,“住手!”


    幾個粗壯的婆子,圍攻他的女兒和那孱弱瘦小的丫鬟。


    兩個年輕的女孩子,繃著臉,表情嚴肅一言不發,隻顧躲避。


    倒是那人多勢眾,體態粗壯的婆子們哇哇亂叫的熱鬧!


    “難怪會引來五成兵馬司!”魏敬賢怒極反笑,“等人來了,把你們都投進大牢裏,你們去牢裏打!打死也沒人攔著!”


    仆婦們一聽老爺怒了,慌忙收手。


    可魏京華一番針刺封穴,有幾個婆子連站都站不穩,倒退著竟腿軟,噗嗵跌坐在地。


    “老爺恕罪,姥爺恕罪……”


    “嗬!你們以多欺少,仗著身強力狀欺負兩個女孩子!見我一來,反倒裝起了弱小,當我眼睛瞎嗎?”


    魏敬賢氣得大罵,本想上前踹那哎喲喊疼的仆婦兩腳,但念自己是個大老爺們兒,生生收住腿,怒視楚氏。


    楚氏慌忙解釋,“是她,她放狗咬了軒兒,把軒兒逼進了荷塘裏,軒兒陷在淤泥裏她也不救……如今軒兒還一身紅疹,躺在床榻上,又疼又癢苦不堪言呢!”


    楚氏說著就哭起來。


    提及魏軒,魏敬賢也遲疑起來,側臉看著魏京華。


    魏京華垂頭看著腳尖,並不著急辯解。


    楚氏卻是抓住機會,嗚嗚咽咽哭得可憐,“打從接了她來,這才幾日?軒兒卻已經是第三次被害了吧?怎麽那麽巧,次次都與她有關?若不是她看不慣軒兒受寵,蓄意為之……那就是她八字不合,克了軒兒!”


    魏敬賢皺起眉頭,神色暗沉。


    魏京華低頭暗笑,接下來楚氏要說什麽?把她趕出魏家?


    “要不,先把她送去寺廟裏住幾日?讓她吃齋念佛,去去身上的煞氣?”楚氏委屈道,“我好不容易才得了軒兒……”


    魏敬賢清了清嗓子,嫡長子在他心中的位置,到底是最重要的,他遲疑開口,“京華你……寇家的婚事還早,不如先去靈泉寺小住……”


    “老爺!”外院小廝黑著臉站在院子門口,“喜公公又迴來了!叫……叫全家去前院。”


    魏敬賢一驚,“全家去前院?”


    這是要接聖旨的意思嗎?


    不是說五成兵馬司在外頭,一會兒過來的是司天監嗎?怎麽喜公公又來了?


    雖心中疑竇叢生,魏敬賢卻也不敢耽擱,連忙派家仆四下去通知,都到前院兒去。


    楚氏這會兒哪兒還顧得上與魏京華撕扯,“老爺,那軒兒用不用去啊?他還在床上躺著呢!”


    “喜公公說,全家!全家是什麽意思你聽不懂嗎?叫他趕緊爬起來,爬不起來,抬也要抬去!”魏敬賢闊步而去。


    不過一會兒功夫,魏家人已經聚齊在前院兒院中。


    喜公公正坐在廳堂裏,陪著另一位大爺說話。


    旁人對喜公公都是畢恭畢敬的,那位大爺卻是大大咧咧,他與喜公公開了幾句玩笑,喜公公也不見惱。


    隻是屋子裏天光較暗,且那人的臉隱在光影交疊之處,旁人看不見那人的臉。


    一院子的人,肅靜非常。


    隻聽屋子裏的喜公公,笑聲尖細嘹亮。


    “好叫公公知道,魏家人已經來齊了。”魏敬賢在門廊外頭低頭說道。


    “來齊了?”喜公公清了清嗓子,“魏大公子來了嗎?”


    魏敬賢一愣,立即向魏軒看去。


    他當真是被兩個小廝架著來的,臉腫的跟包子似的,懶洋洋的歪在小廝身上,腳不沾地。


    “來……來了。”魏敬賢躬身答道。


    “來了就好,聖上悉知,魏家大公子對聖上的獒犬頗有不滿,竟用腳踹貢布的鐵籠,惹得貢布發怒,連聲狂吠……後來竟引起滿京城的犬類都跟著狂吠,惹得人心煩亂,京都氣氛緊張。司天監都如臨大敵!”喜公公話音猛地一頓。


    院子裏靜悄悄的,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子不教父之過,魏家大公子對聖上的愛犬不敬,乃是對聖上不敬!責令魏侍郎停職一月,好好在家教子吧!”喜公公冷笑一聲,“聖上也說,若是魏侍郎覺得冤枉,可自己入宮向聖上解釋。”


    “臣不冤枉……臣知罪。”魏敬賢慌忙跪地。


    院子裏的家眷仆從見狀,嚇了一跳,唿唿啦啦全跪下了,場麵倒是也壯觀。


    “魏家二小姐可在?”喜公公又問。


    魏京華忙應聲,“小女在。”


    楚氏迴頭狠狠瞪她一眼,叫她得意!魏軒挨了罵,她也討不了好!最好把她打一頓!打的不能下地才好呢!


    “好好照顧貢布,聖上聽聞你竟一眼認出貢布的血統品種,很是欣慰。大夏認得這獒犬的不多,你倒是見多識廣。”喜公公笑道。


    魏京華心裏咯噔一下,幸好沒問她為什麽認識藏獒。她也是太不小心了,下次可得留神不能隨意賣弄了。


    “行了,”喜公公隨意的揮揮手,來到魏敬賢身邊,似笑非笑的說,“咱家走的時候還交代魏侍郎,這是聖上的愛犬,聖上跟寇四爺還憋著氣呢。等到秋獵的時候,寇四爺拉著他的獒犬去了,聖上的愛犬沒馴服……像話嗎?”


    魏敬賢哪兒還敢說話,一麵抹汗,一麵連連點頭。


    喜公公長歎一聲,“唉,一個月,好好想想吧……”


    喜公公朝廳堂裏頭拱了拱手,告退而去。


    院子裏的眾人對廳堂裏看不清楚麵容那人十分好奇。


    連喜公公都這麽客氣的人,一定十分了不得吧?


    但魏敬賢卻擺手叫大家散了……還沒看見裏頭的人是誰呢,就散了,多不甘心?


    魏家家眷磨磨蹭蹭不肯走。


    屋裏那人卻也說話了,“別散,怎麽就要散了呢?聖上說魏家教子不嚴,今日是喜公公說了情,才沒讓五成兵馬司把魏公子抓走,替你管教……”


    魏敬賢猛然一抖,冷汗唰就出來了。


    “魏侍郎打算如何教子呀?”屋裏那人嗬嗬一笑,似乎不聽到滿意的答案,他就不會走似的。


    聽那人聲音,清冷倨傲,帶著不可一世的矜貴之氣。


    魏家的女孩子一個個的更是好奇了,聲音這般好聽的郎君,麵容也不會差了吧?


    魏京華卻是冷哼一聲,眯著眼,悄無聲息的向人群外頭退去。


    趁人不注意,她身子一滑,出了院子。


    還沒走上多遠,她就聽見院子裏傳來魏敬賢怒聲喝罵楚氏的聲音,楚氏嗚嗚哭起來。


    魏京華勾了勾嘴角,一抹笑意很快從她臉上消散。這個熱鬧她不想看,她加快了迴去鳳仙閣的步伐。


    還沒看到那片荷塘,便聽見貢布咆哮之聲。


    自打貢布的籠子被抬過來,魏家的下人們都繞道走,威風赫赫的獒犬到成了鳳仙閣的守門神。


    魏京華瞧見那籠子裏毛色發亮的獒犬,非但沒有驚恐,臉上卻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冬草,去大廚房要些新鮮的肉來,要連著骨頭的!”


    冬草蹭著牆邊,盡可能的遠離那鐵籠子,萬一籠門不結實呢?


    “大廚房若是不給呢?”冬草不敢大聲說話,聶聶的問。


    “就說是爹爹吩咐的,若是不給,叫他們找爹爹說去。”魏京華毫不擔心,這獒犬雖看起來兇悍無比,對她來說,卻是個福星呢!


    冬草聞言拔腿就跑。


    貢布忽的站起身子,衝著她的背影狂吠了兩聲,嚇得冬草跑的更快了。


    魏京華卻忍不住笑出聲來,冬草迴頭一看……陽光之下,少女明媚的笑容,好像驅散了所有的陰霾不悅,剛剛的矛盾打鬥,都是過眼雲煙。


    冬草緊繃的小臉兒也跟著鬆弛下來。


    “你這麽高興,都是托我的福,還不趕緊謝謝本王?”殷岩柏背著手,抬著倨傲的下巴,踱步而來。


    魏京華沒聽到他腳步聲,抬眼一看,他卻已經近在眼前了。她不由心生警惕,不動聲色的退遠些。


    “若不是本王在聖上麵前為你美言,如今挨板子的就是你了,魏軒一個男孩子被打無妨,你一個女孩子,能吃的住三十板子嗎?”殷岩柏見她走遠,竟厚顏無恥的又跟上前。


    魏京華看他一眼,“多謝王爺。”


    “就這麽沒誠意?三十板子呀!”殷岩柏輕哼一聲,指了指那鐵籠子,“這貢布如今可是皇兄的心頭好,是交給你養著的,出了問題,你難辭其咎。”


    “那王爺是要小女跪行大禮嗎?”魏京華說著,就提起裙擺,作勢要跪。


    “別別!”殷岩柏立即擺手,嚇了一跳般還向後退了一步。


    他謹慎的左右看了一眼,見近處無人,又笑眯眯的靠近魏京華,壓低了聲音開口。


    “我想讓你怎麽謝,你心裏應該有數啊?”他說完還使勁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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