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華前世就不喜歡與人打交道,卻喜歡養狗,為了訓狗做她的夥伴、隊友。她甚至專門去上過一陣子的馴養課。


    沒想到如今竟然能用上。


    魏家的家仆把鐵籠子放下,就忙不迭的離開了。


    貢布今天突然換了環境,還見到了這麽多人,顯然受了刺激,它在籠子裏一直亢奮,“嗷嗚”低吼著,發出示威的聲音,還時不時的齜牙,樣子十分兇悍。


    魏京華正欲上前安撫,卻忽聽遠處又吵嚷起來,她不由皺眉。


    “爺隻是借你的獒犬用用!誰叫你跟來的?!”某人暗惱。


    “王爺您不知道,這犬他認主呀,寇某人是怕它萬一再咬傷了您,我可賠不起!所以還是親自跟著穩妥!”笑嘻嘻沒有正形的聲音,像是寇四爺。


    “哼,”某王爺冷哼,“說的好像是你馴服了犬似的!”


    “不是寇某呀,但它如今在寇某麵前,倒也聽話。王爺說,寇某是不是應該親自來感謝一下,那幫我訓犬的人?如此說來,寇某更應該來了!”寇四爺不怒反笑,聲音愈發熱切。


    魏京華尋聲看去,隻見魏家的家仆如臨大敵一般,伺候著晉王爺與寇家四老爺,往荷塘這邊來。


    寇四爺手裏還攥著狗鏈子,那條剛成年的獒犬,在前頭跑的歡。


    若非寇四爺人高馬大力氣足,獒犬簡直要把他拽飛起來。


    魏京華見到狗,比見到人還高興。她當即差點衝那獒犬吹口哨。


    但見一旁的家仆和晉王爺……她閉緊了嘴,一聲不發。


    殷岩柏大步來到荷塘邊,見她就輕哼一聲,“小姑娘家的,倒成了專門訓犬之人,傳出去也是京城一大笑談了!”


    “承蒙王爺誇讚,若是將來真被毀了婚約,借著這本事,還能討口飯吃。”魏京華福身道謝。


    殷岩柏氣的嘴歪,“感情本王是真心誇你啊?”


    “不能不能,”寇四爺上前擺手,“哪能毀了婚約呢?我家七郎不是背信棄義的小人,待兩家換了婚書,這婚姻大事就提上日程,你呀,早晚是我寇家的人!他若敢不娶你,我這四叔,頭一個不答應!”


    “多謝寇老爺!”魏京華又連忙福身,還笑眯眯的。


    女孩子白皙的麵孔,恬淡的笑容,映著荷塘池水,晃的人眼花。


    殷岩柏正待惡言相向,卻轉瞬間看失了神。等他迴過味兒來,寇四爺已經與那女孩子聊起了養狗日常,他一時竟無法插話進去。


    魏京華平日裏話少,更不愛與人閑聊。


    但談及養狗的話題,她倒是滔滔不絕。


    寇四爺也是個好聽眾,他從不知道養狗還有這麽多學問,直聽的兩眼放光,一副虔誠好學生的模樣。聽的懂就連連點頭附和,聽不懂就勤於發問。


    堂堂晉王爺竟被有意無意的晾在了一旁,自打一開始無法插言,就再也沒找到開口的機會。


    這可把殷岩柏氣壞了,感情在他們眼裏,狗比他這個王爺還重要呢?


    “嘁!顯擺!養犬有什麽了不起?犬忠誠怎樣?咬合力不夠,遇上落單的孤狼,尚且能一鬥,若是遇上虎豹,那就隻有夾尾巴逃的份兒!”殷岩柏不屑打斷兩人。


    魏京華微微一笑,“王爺所言極是,隻是虎豹生性驕傲,不會屈居為仆為奴,便是從小養的虎豹,也是帶著一顆向往自由的心,忠心護主……怕是難得一見。它們遇著機會,還是要歸於山林的。”


    “就是,聽說晉王爺養了不少猛獸,怎麽從來沒見您帶出來跟著一起狩獵?”寇四爺立馬站在了魏京華一邊,揶揄晉王爺,“秋獵之時,我要帶著玄武去狩獵,王爺也帶一頭豹子來呀?”


    殷岩柏被兩人一唱一和,堵得瞪眼說不出話來。


    他狠狠瞪了寇四爺一眼。


    寇四爺一笑,又扭頭與魏京華說話。


    殷岩柏暗自生氣,寇四爺在京都的名聲差極了,不學無術,玩物喪誌……魏京華對這樣一個人,都能笑嘻嘻的,聊得熱鬧,偏偏一對上自己,她就陰沉著一張臉,冷冰冰的說話帶刺,她憑什麽!


    幾人說話時,寇四爺的獒犬“玄武”一直坐在魏京華身邊,碩大的腦袋靠在她腿上。龐大的身軀,衝她撒嬌,一點兒不害臊。


    “你說能把它訓的聽懂人話?叫坐下就坐下,叫趴著就趴著?真的假的?”寇四爺說著話,朝他的寶貝玄武看去。


    卻見這大狗的眼睛驟然發直,口中發出“嗚嗚”聲響,尖牙也時不時的露出來。


    “誒……它這像是要發怒啊?”寇四爺皺眉說道。


    魏京華聞言心頭一驚,她使勁兒動了動鼻子,空氣裏隱約有一股異香。


    人的嗅覺就算靈敏,比犬類,還是差的太遠,等她意識到這異香不太對勁兒時,腿邊的玄武已經豁然起身。


    “嗷唔——嗷唔——”它抖著毛發,前爪死死的按著地,低吼咆哮起來。


    “玄武,坐下。”寇四爺試探著說了一聲,並伸手向獒犬的頭上摸去。


    獒犬後腿猛然蹬地,一躍而起——龐大的身軀,竟然能跳的比人還高。


    寇四爺大驚失色,險些被自己的愛犬撲倒。


    幸得晉王爺眼疾手快,他拽住寇四爺的衣裳,猛地向後一拉。


    玄武撲空,跳落在地,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更顯憤怒,嗷嗚咆哮之聲,也有加劇之勢。


    魏京華急忙上前,想要抓住它頸上項圈。


    那獒犬也瞟見了她的動作,立時轉身,衝著牽著狗鏈子的寇四爺又衝了過去。


    寇四爺嚇呆了,起身就跑,手裏的狗鏈子也鬆了。


    “別鬆手……”魏京華喊出之時,那獒犬已經擺脫控製。


    獲得自由的大狗,更是威猛的不可一世。它似乎嫌棄寇四爺太弱,竟然又咆哮著衝向晉王爺。


    晉王爺黑著臉,縱身後掠,但他手裏可沒閑著,也不知手一抖,從哪裏抽出一根鞭子,揚手就要衝玄武抽過去。


    “別傷它!”魏京華急聲大叫,“它隻是被藥粉驅使發狂,藥勁兒過去就好了!”


    寇四爺也急的大叫,“王爺手下留情,迴頭我請您喝酒!”


    晉王爺一麵退,一麵瞟了魏京華一眼。


    她步伐很快,臉上帶著關切焦灼。


    他忽的想起,在寇家,這大狗撲向他時,她也是這般關切的衝上來,甚至不懼常武手中長刀,也要救下大狗……可見她的心腸並非鐵石之硬。


    “我若饒了它,你可欠了我人情了!”殷岩柏衝她勾了勾嘴角,縱身一躍,輕盈敏捷的跳上了樹梢。


    獒犬撲了個空,揚身扒在樹下狂吠,兩條健碩有力的後腿蹬著地,似乎想跳到樹上把晉王爺給咬下來。


    奈何樹高,它又不會爬樹,而且魏京華手裏寒光一閃,已經奔至它身邊。


    玄武是條聰明的狗,被藥粉驅使發狂的情況下,似乎也認得魏京華。


    它沒向她撲過來,反倒是放棄了樹上的殷岩柏,“嗷嗚”低吼一聲,衝假山跑去。


    “別叫它傷了人,寇四爺,快截住它!”魏京華大喊到。


    她以為玄武隻是發狂亂跑,卻聽得那假山後頭“哇——”的驚叫一聲。


    接著“噗嗵——”像是有人受驚,從假山上失足落了水。


    “救命……救命啊……”假山後頭的荷塘裏傳來唿喊之聲。


    玄武不懼水,跟著噗嗵就跳了下去。


    落水那人更是嚇傻了,慌忙躲避間竟朝荷塘深處而去。


    荷塘裏的水不深,但底下都是淤泥。


    那落水之人走了不遠,便走不動了,身子被困在淤泥中間,他越是掙紮,身子便在淤泥裏陷得越深。


    玄武卻是會遊泳,浮在荷塘的水麵上,越來越快的向他遊去。


    獒犬的牙齒尖利,玄武一張嘴,似乎就能咬斷那人的脖子。


    “玄武,這有肉,過來!快過來吃肉!”魏京華猛地衝到鐵籠子邊上,冒著巨大的風險,把籠子裏給貢布準備的生肉給奪了出來,站在池塘邊,衝水裏的獒犬大喊。


    水打濕了玄武,它身上的藥力也衝淡了許多。


    魏京華手中生肉的鮮香腥氣,終於吸引了它的注意。


    眼看著它已經要挨近水裏那嗷嗷叫的人,它卻忽然改了主意,扭頭朝岸邊遊來。


    魏京華這才有功夫看向水裏那人,“魏軒?你躲在假山後頭做什麽?”


    魏家大少爺張嘴要罵,不甚灌了滿口的汙水,嗆得他咳嗽連連,眼淚都飆出來了。


    “快……救我……不然……祖母打死你……”魏軒一麵咳著,一麵還不示弱的叫道。


    認出陷進淤泥裏的人是魏軒,魏京華就不想救了。


    又聽他說“祖母打死你”這話,她更是冷笑一聲,轉過頭連看也不看魏軒。


    反而來到籠子邊上。


    鐵籠裏的貢布精神抖擻的站著,一股王者的氣勢渾然天成。


    “咦,你竟不受這藥粉的影響嗎?”魏京華好奇的打量著它。


    它見魏京華靠近,卻是齜牙咆哮了一聲,似乎在怒斥她的大膽,竟然敢“虎口奪食”。


    正在歡快吃著新鮮肉骨頭的玄武聞聲,猛地抬起頭來,衝著鐵籠子裏的巨獒,示威般“嗷嗚”一聲。


    貢布的威嚴受到挑釁,它如何能忍,立時撲倒籠子上,“嗚嗚”的低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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