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這麽說,那孩子會離開可情,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我。”鍾媽媽歎了口氣,麵上隱約露出幾分愧色來。她低低咳嗽了兩聲,胸口似乎不太舒服,用力撫了撫。


    鍾爸爸見她這幅模樣,又不忍責備,氣道:“那件事就別再提了!”若不是鍾家的勢力比不上謝家,他又何須忍氣吞聲這麽多年。說到底是他自己沒用,怪不得旁人!


    鍾媽媽沉默不語。


    豪華座駕上,謝舜名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鍾可情悄悄探出腦袋來,打量著他的側臉。他的下顎緊緊繃成一線,握著方向盤的手上,更是青筋跳起,透著隱忍。


    “不是說好去看可情表姐麽,怎麽還沒見到人就……”


    鍾可情一句話還沒說完,謝舜名便冷冷打斷道:“要見可情去墓園見!”


    說著,方向盤便急速地打了個轉兒,朝著郊區的墓園駛去。


    車子路過花店的時候,謝舜名突然踩了急刹,下車買了一捧可情生前最喜歡的薰衣草迴來。鍾可情在一旁傻傻地看著,心中酸澀無比。


    等到謝舜名上了車,她一手死死摁在了方向盤上,一雙清靈的眼眸緊緊對上他的雙目,“有件事,在結婚之前,我必須要告訴你。”“什麽事?”謝舜名眉目間有些厭煩。最近這幾日,他一直思緒混亂中,兩個可情在腦海裏打架,辨不清真偽。明明就要跟季子墨的結婚,可他最近卻總是能夠夢到可情……


    那種理不斷剪還亂的感覺,讓他內心焦躁無比。


    鍾可情覺得是時候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了,與其兩個人這般煎熬,倒不如向他攤牌。攤牌之後,娶或不娶,就算結局不在她掌控範圍之內,但至少能讓她心安。


    重生之後,麵對那些不相關的人,她可以算計,可以利用,但謝校草不是別人,要她算計他,她做不到。


    “你先迴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你。”鍾可情咬了咬唇,至今她還在糾結於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直說。”謝舜名朝著她揚了揚手表,“醫生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我沒功夫跟你閑聊,即便你是我的契約妻子也不行。”


    “十年前,你為什麽突然拋下可情表姐,跟著關靜秋去美國?”鍾可情麵容嚴肅,唇角被咬得發白。謝舜名背脊一震,仿佛沒料到季子墨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整個人都呆愣住了。他當初離開可情,一方麵是因為他發覺自己患上了血友病,那是一種很麻煩的病,醫學界至


    今都沒有找到根治的法子。但這並不是關鍵……血友病算不上什麽絕症,以可情的性子,就算知道他得了這種病,也不會放他離開的。


    “因為厭倦了國內的生活……”謝舜名隨口迴答,神思卻飄得渺遠。十年前,荷花盛開的日子,他清楚地記得,當他被確診為血友病的當天,他立馬溜進了父親的書房。血友病是一種遺傳病,他很擔心父親也患有這種病,所以——趁著家


    中無人之際,潛入他的地域,翻找他的病例。病例那種東西沒有找到,偏偏找到了鍾阿姨的照片。


    嗬,若隻是尋常照片就好了,偏偏是脫得一絲不掛的裸照。


    “騙人。”鍾可情篤定地說,“就算你厭倦了國內的生活,你完全可以跟可情表姐一起出國,又何必一聲不吭地走?”


    謝舜名有些厭惡這丫頭的聒噪,因為她總是能輕易戳穿他的謊言。“你偷偷地出國,是因為血友病!”鍾可情翻出手機來,將方才查到的有關血友病的介紹丟給他看,“這種病很金貴,在國內治療很危險,據我所知,在國外也沒有根治的法


    子。就是因為這樣,你才和關靜秋一起去了美國,那兒醫院更加發達!”


    鍾可情一直以為患病的人是關靜秋,所以語氣咄咄逼人,但又帶著幾分理解。


    謝舜名猝然瞪大了眼眸,瞳仁深處精光閃過:“血友病這件事,你怎麽知道的?”


    鍾可情聳了聳肩,“有次經過你的辦公桌,無意間看到了那張病例。”


    “你不介意?”謝舜名的心突然懸了起來。血友病患者,有長命的,有短命的,這一切都是未知數。


    鍾可情淡然一笑:“是老天爺的安排,我們隻能接受。”再說是關靜秋得了病,一個跟我不太相關的人,我有什麽好介意的?


    “是麽?”謝舜名聲音微微揚起,帶著幾分嘲弄。確實沒什麽好介意的,他們不過是商業目的的契約聯姻。


    鍾可情淡然點頭。


    謝舜名將手上的薰衣草花束丟到她懷裏,漫不經心地問道:“說吧,你想要告訴我什麽事情。”鍾可情眨了眨眼眸,在心中醞釀好久,不安道:“第一,你改過名字,原來的名字是兩個字,你認為三個字的名字運勢會更好,人生會更順利,所以在剛剛入學一年級的時


    候就改了名。”


    “嗯?”謝舜名恍惚一笑,“你查我?”


    早料到會是這樣的反應,鍾可情淡淡瞟了他一眼,沒有接話,而是繼續說下去,“第二,最喜歡的花是薰衣草。”


    謝舜名眉頭微微挑起,指了指她懷中的花束,笑道:“剛剛才猜到的吧?先前,我從沒對外說過。”


    有些起疑心了吧?鍾可情的嘴角泛起一絲魅惑的味道:“第三……”她頓了頓,似乎覺得難以啟齒,“謝少有絲襪控,雖然身邊的女人多得跟花兒似的,但對於穿絲襪的美女路人,還是忍不住


    會多瞟幾眼。”


    “咳咳……”像是被嗆了一口,謝舜名不自然的咳嗽了兩聲,明明是冷若冰霜的顏麵,可雙頰卻露出兩抹可疑的紅暈,“這純屬胡說八道!”


    鍾可情滿含深意地望了他一眼,仿佛在說:是不是胡說八道,你心裏清楚。


    謝舜名略顯不安地撇開臉去,心中的疑慮則越來越大。


    “第四,第一次爬上女生的床是七歲,並且那個女生不滿五歲。”


    “第五,八歲的時候休假半年沒去上學,因為掉了門牙。”


    “第六,十歲生日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吵架,所以你在薰衣草園躲了一整天,餓暈了過去,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可情表姐找到。”


    “第七,你的初戀是在十四歲,對象是隔壁班的美女班長。”


    “第八……”


    “……”


    鍾可情一條條說下去,每一條都是謝舜名的小秘密。這些秘密,即便是萬分難纏的狗仔隊也沒能挖出來過,偏偏被一個小姑娘翻了一個遍。


    “挖我這麽多老底,你究竟想說什麽?”謝舜名聳了聳肩,溫柔的眼眸中盡是無奈。


    鍾可情捧著那束薰衣草,深深吸了一口,吐氣如蘭道:“真香,不愧為我最喜歡的花。”


    謝舜名下意識地挑眉:“怎麽?你最喜歡的花也是薰衣草?想不到你外表跟可情相差這麽大,內裏竟和她有著同樣的喜好。”


    “因為我就是可情。”鍾可情的眼眸含著淚光,雙瞳一眨不眨地盯著謝舜名。


    謝舜名先是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我也有話要說。”


    “嗯?”鍾可情愣住。


    “第一,你也改過名,原本叫季墨,季墨季墨,聽上去很像‘寂寞’,後來因為你總是形單影隻,季老太太迷信,才將你的名字改成了現在的季子墨。”


    “第二,你最喜歡的花是米蘭,那也是你母親最喜歡的花。”


    “第三……”謝舜名的聲音微微一頓,眯著眼眸笑道,“你有製服控、白襯衫控,你雖然自閉內向、沉默寡言,但你終究還是喜歡上了身穿白大褂的賀遲。”


    “第四,第一次爬上男生的床是在六歲,沒有賀遲陪在身邊,你根本睡不著。”


    “第五,六歲到十六歲期間,在學校上學的時間加起來不足一年,因為憂鬱症。”


    “第六,十歲生日的時候,季正剛第一次將季子姍光明正大領進季家,那是最難過的一天。”


    “第七,你的初戀也是在十四歲,對象是你的家庭醫生,我的好朋友,賀遲。”


    “第八……”


    “……”謝舜名有樣學樣,照著鍾可情的說法,一條條說下去,幾乎將季子墨所有私密的事兒都講了出來。看著鍾可情那張瞪大到難以置信的眼眸,他薄唇輕啟:“賀遲是醫生,我


    也是醫生。是不是知道這些,我就可以跟你說,其實我才是賀遲!我整過容了……”


    先前讓易闌珊打探季子墨的時候,幾乎把季家的老底都翻出來了,謝舜名想要說出這些,並不困難。


    鍾可情被他嗆得說不出話來。她掏心掏肺地同他說心裏話,他卻以為她找人查他,翻他的老底?鍾可情努力地迴憶著,試圖在腦海中找出一段兩個人之間的秘密,獨一無二的迴憶,無奈……這年頭狗仔隊實在太強大了,在謝舜名看來,恐怕不管她說出什麽,他都會認


    為那是找私家偵探查出來的。謝舜名扭過頭去,一寸寸掰開她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腳下踩了油門,目光冷冷對著後視鏡裏道:“還有,方才你說錯了一條。我的初戀不是隔壁班的班花,那是我故意在


    可情麵前作秀……”想激起她的醋意而已。


    距離注冊不過剩下兩天的時間,需要準備的事情很多,以至於鍾可情最終也沒能向謝舜名表明身份。原定去台灣注冊,但由於謝氏向季氏注資,引起了德國那邊一個大股東的不滿,所以臨時訂了去巴黎的機票,到法國注冊,順道拜訪一下正在巴黎拍戲的謝母唐穎,再轉


    機去蘇黎世,與大股東進行商榷。


    因為行程很趕,他們訂的是第二天一早的航班,偏偏……在這個時候,流光醫院內部傳出了消息。


    鍾可情原本是去流光醫院拿婚前體檢單的,正巧撞上了心外科的護士小吳,正在跟一群小護士八卦。“聽說了沒有,血液科的賀醫生要動心髒瓣膜手術了,聽說成功率不大,姓季的那丫頭真沒人性,選著這個時候跟謝醫生出國注冊,賀醫生就算有幸手術成功沒死,也要被


    她給氣死了!”小吳與鍾可情積怨已深,但凡有機會,自然要在外頭毀她名聲的。鍾可情但笑不語。心髒瓣膜置換術在流光醫院已經基本成熟,雖然成功率達不到百分之百,但也有百分之八十了,加之a市醫學界的外科精英幾乎都集中在流光醫院的心外


    科。賀遲的手術,鍾可情很是放心。盡管如此,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從前怎麽沒聽說過他有心髒病呢?“從前也沒聽說過賀醫生有心髒病,姓季的丫頭真是命硬,跟她走得近的人死的死,傷的傷,總會出事的!”小吳冷冷扯起唇角,“聽說她的小媽被燒傷了,躺在病床上都一個多星期了,到現在還不能下床走路呢!他爸爸脖子上的傷痕也能看到,她媽媽瘋了幾年,好不容易病好了,還碰上歹徒,差點兒送命!還有,還有……我認識的一個阿姨


    ,在他們家做事,平白無故就摔斷了腿!”這些事情,原本就是有人刻意為之,如今全都被按到她季子墨頭上了。鍾可情扯了扯嘴角,拿了體檢單,剛要離開,卻聽到旁邊血液科的一個小護士說:“是麽?那這次賀


    醫生估計也逃不掉了。我聽主治醫生說了,手術的成功率隻有百分之二十……”她說著,聲音哽咽起來。


    鍾可情眉頭一皺,不由朝著那小護士多看了一眼,瞧見她雙眸中隱隱含著淚花,露出一副淒楚可憐的模樣,好像說的不是假話。


    她徑自走到那小護士身後,冷沉著聲音問道:“賀醫生現在在哪裏?”


    那小護士背脊一顫,猛然一驚。


    護士小吳轉過頭,對上鍾可情發紅的視線,也猝然嚇了一跳:“你……你什麽時候來的。”


    鍾可情冷不丁瞟了她一眼,扯著唇角道:“不遲不早,該聽到的都聽到了。小吳姐比起街頭賣唱的還要能說會道,講的故事可真是曲折有趣。”


    小吳麵露尷尬之色,礙於她現在在醫院裏已經小有名氣,隻能低聲下氣道:“說……說笑了。”


    鍾可情不欲與她多說,扭頭對向那個血液科的小護士道:“帶我去見賀醫生。”


    那小護士慌忙搖頭,“我也不知道賀醫生在哪裏,賀醫生因為身體不舒服,已經半個月沒來上班了。”


    半個月?


    鍾可情眉頭一皺,從連環縱火案開始算起,到現在剛好半個月,難道她一直都在誤會賀遲?那小護士見過賀遲辦公桌上的照片,自然知道鍾可情是賀遲心間上的人,但看她這副表情,似乎並不知道賀遲患病的事。她抬起頭來,聲音怯怯道:“賀醫生的病是半個月


    前確診的,好像是因為連夜查看什麽監控視頻,疲勞過度,突然倒下的……”


    監控視頻?應該是沈惠潔失蹤的時候,幫她找線索的時候查看的吧。


    鍾可情的心陡然一緊,如果不是為了幫她,也不至於突然病倒吧,可她居然還在懷疑他——


    鍾可情覺得自己真是壞透了,她隻在乎前世關愛她的人,卻沒有發現季子墨身邊還有一些人在關心著她。“賀醫生一直讓瞞著這件事,怕季小姐知道,所以一直在一家小診所就診。隻是最近身子受不住了,急著做手術,消息才在醫院裏傳開了——”小護士想了想,又道,“季小


    姐若是見了賀醫生,千萬別說這事是我傳出去的。”


    鍾可情苦笑,她怎麽才能見到賀遲?從未關心過他,根本不知道他常去的醫院有哪些,甚至……連他現在住在哪裏都不知道!


    老天爺大概是故意讓她在結婚前知道這個消息,好讓她內心煎熬一番,不痛不快地離開!


    寬敞的公寓裏,賀遲正坐在沙發上,一手舉著紅酒杯,一手撐著腦袋看新聞,很悠閑的模樣。


    唐糖焦躁難安,急匆匆走到賀遲麵前,置氣道:“你把消息放出去了,卻又不願意告訴她你在哪裏,那她怎麽來看你?”


    賀遲眉頭微微一挑,心中像是已經有了主意,笑道:“她若是現在來看了我,那明天自然會跟謝舜名出國,想要留住她,就不能說出我的住址……”這樣的消息,加上他的失蹤,即便季子墨心中再也沒有他,至少也會為他擔心一整晚吧。等到她明日一早神情恍惚的時候,若再給她更加令人焦心的情報,她還能淡定自


    若的出國?


    唐糖眉頭一皺,“這件事不能出岔子,你的手術也不能出錯,不然我沒法兒向秦叔交代。”


    “放心,這件事我會跟秦叔解釋。”賀遲笑著眯了眯眼,“秦叔一手將我栽培成人。投資商、攝影師、建築師,哪個職業我不能勝任?至於醫生,我一樣能做到最好!”唐糖一聽,心中終於稍稍有了些許底氣,應和道:“那是。老總小蜜、攝影小妹、工地打工妹,這些我也學得有板有眼。不過是個助理醫生,沒事兒就整理整理文件,招待


    招待病人,出不了什麽岔子!”


    賀遲滿意地點點頭:“臭丫頭,你果然是我最得力的助手!”


    出國前一晚,因為有行李要收拾,鍾可情是在季家休息的。正如賀遲所料,一整晚她都睡得很不安穩,兩次三番從睡夢中嚇醒,驚得一身冷汗。印象中的賀遲一向是健康的,但睡夢中他那張病態慘白的臉,反複縈繞在她的腦海,


    揮之不去。


    張小蝶連夜喊了她兩次,最終還是忍不住勸道:“小姐,你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要不要跟謝少說說,婚期延後兩天?”


    若這是一般的婚禮,當然可以延後;可眼下季氏急等著用錢,她若是延後婚禮,萬一影響到季氏的成敗,季老太太估摸著一輩子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不了,照常。”鍾可情指了指床頭櫃,道,“你找些常用的藥,我帶在身邊備用。”


    光是藥物有用麽?


    張小蝶不覺皺眉,她今天也去了醫院,關於賀醫生的事情,幾乎整個流光的醫生病人們之間都在傳,她也知道了一二。


    “小姐其實是擔心賀醫生吧?”


    鍾可情恍惚一笑,不得不佩服賀遲,他是除了陸屹楠之外,第一個讓她睡不安穩的人。


    張小蝶歎息道:“小姐放心去吧,等賀醫生手術結束後,結果是好是壞,我第一時間通知您。”


    “這樣也好。”鍾可情故作淡定地點點頭,雖然知道心髒瓣膜置換術的成功率很高,但還是為賀遲擔心。


    第二天一早,鍾可情拖著行李,站在門口等謝舜名來接。明明約好的早上六點見麵,偏偏遲遲不見他的人影。


    直到六點半的時候,謝舜名突然來的一通電話,聲音聽上去很急切,道:“小墨,你先去機場,我稍後就到,有些急事需要處理。”


    急事?


    鍾可情略顯不悅地皺眉,他果真沒把他們的婚姻放在心上,就連注冊當天都可以遲到。


    罷了,本來就是利用他,幫助季氏渡過難關,她又有什麽權力責備他呢?


    季老太太比往常要積極許多,聽說謝舜名有急事不能來接鍾可情,立馬從公司調了一輛專車過來,送鍾可情去了機場。從季家到機場有足足兩個小時的車程,鍾可情一路玩著手機,到了機場,手機嘟得一聲,剛好耗盡了電量。她擔心謝舜名找不到她,連忙去電話亭用公用電話向謝舜名報


    備了自己的位置,並且兩人約好在二號航站樓門口見麵。


    謝舜名掛掉鍾可情的電話,麵上微微露出些許冷意,瞪著對麵的易闌珊道:“你說有急事約我見麵,究竟是什麽急事?長話短說,我還要趕去機場。”


    易闌珊勾起唇角,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從黑色手袋裏掏出一個牛皮封,丟到謝舜名麵前:“關於賀遲的過去,我查到了。”


    先前姓丁的伏法之後,謝舜名便對賀遲放鬆了警惕,沒想到這個時候易闌珊會突然查到賀遲的過去。


    他有些疑惑地挑起眉頭,接過那厚厚的一遝資料:“太多了,我沒有時間看,告訴我最緊要的吧!”


    “雖然還不敢肯定,但根據我的推測,賀遲很有可能是f市正在通緝的拆白黨。”


    意闌珊敲了敲桌子,淡淡挑眉,“像你這種富家子弟,多半不知道什麽是拆白黨……”


    謝舜名眉峰緊縮,隱約覺得那不是什麽好角色。意闌珊笑道:“拆白黨的身份、家世、職業、年齡,這些信息都是虛構的,有時候甚至連國籍都會偽造。他們專門接近富家女,騙財騙色騙感情,一旦被他們盯上,直到吸


    幹你的血,他們才會鬆手!”


    這就是傳說中的仙人跳?


    謝舜名不敢相信,他跟賀遲已經認識了兩三年了,就算是為了錢財,也不至於預謀這麽久吧。“f市前段時間一家上市公司宣布破產,根據我查到的,那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姓鬱,一年前出車禍死了。”意闌珊又掏出一張車禍現場的照片放到謝舜名麵前,“車子的引擎


    被人動過,應該是人為事故。”


    “這跟賀遲有什麽關係?”謝舜名眼眸中的疑慮越來越深。


    意闌珊緩緩一笑,越來越自信:“還記得跟賀遲合照的那個女人麽?她就是死者的女兒,鬱歡。”


    謝舜名的瞳仁中閃過一抹精光,半信半疑道:“你的意思是說,賀遲可能跟那人的死有關?”


    “隻是推測,但八九不離十。”意闌珊曾經在地下調查過許多組織,黑手黨、塔利班,這些都見怪不怪,對拆白黨的常用伎倆也有幾分了解。


    謝舜名搖頭,表示不信:“醫生的身份可沒那麽容易造假,況且他身邊還有一名助理醫生唐糖。”


    意闌珊唇邊勾起一絲冷笑,“這世上沒有什麽職業是不能造假的,唐糖陪在他身邊又怎樣?或許唐糖根本就是他的同夥呢!拆白黨也是有組織的黨羽,未必會單獨行動。”


    謝舜名原本就對賀遲的身份存有疑慮,經過意闌珊這麽一說,心中則越發擔憂起鍾可情來。“聽說姓賀的今天要動手術,在醫院做一個原本就不存在的手術,不是一兩個人就能夠偽造的,他們這一次很有可能是傾巢而出。若他們真的傾巢而出,那季子墨小姐恐怕


    就危險了……”意闌珊靜默看著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謝少還是盡早防範的好。”


    “防範?”謝舜名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你知道的,那丫頭毀了可情的屍體,我們向來不和。若賀遲真的動手,我倒要感謝他替我教訓她了!”


    “是麽?”意闌珊聲調微揚,“那我提供的消息豈不是沒有意義?耽誤謝少時間了,告辭。”


    待到意闌珊走出屋子,謝舜名麵上的鎮定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拿起手機,立馬給鍾可情迴撥過去,這才發現鍾可情的手機沒電關機了。


    他又當即給張小蝶撥了電話,問道:“賀醫生動手術的消息,小墨知道麽?”張小蝶沒料到謝少會突然來電,當即嚇了一跳,戰戰兢兢道:“知道的。子墨小姐為了這件事,昨天一整晚都沒睡好覺,早上起來還發燒了。我不能跟在小姐身邊,等小姐


    和姑爺出了國,還請姑爺多照顧照顧小姐。”


    賀遲果然將這個消息傳到她耳中了,謝舜名倒吸了一口涼氣。二話不說,拿了車鑰匙,就朝著機場趕去,希望能在賀遲找到季子墨之前攔下她。


    洺川機場。


    鍾可情剛剛離開電話亭,走到1號航站樓17號入口的地方時,便落入了一早設好的圈套。


    賀遲在機場安排好的眼線,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鍾可情的位置所在。


    匆匆趕到的唐糖抱著一疊ct斷麵圖像,朝著鍾可情衝去。


    鍾可情先是微微一怔,隨機反應過來,“你不是賀遲身邊的那個女醫生麽?”


    “是,我是唐糖!”唐糖眉頭一皺,陪著季子墨玩了這麽多年,想不到她對她還不是很熟悉。


    “那你一定知道賀醫生在哪裏?”鍾可情揪著一顆心問道,“他情況怎麽樣?還好麽?都怪我不好,連累他犯病——”唐糖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一雙水靈靈的眼眸頓時珠光閃閃,淚水很快傾瀉而出,哭喪著臉,焦急道:“季小姐,賀醫生很不好,手術的成功率很低,我來找你,就是


    為了讓你見他最後一麵!”


    “怎麽可能?最後一麵!”鍾可情不敢相信地望著她,“不是說隻是做心髒瓣膜置換術麽?這個手術,在流光醫院很成熟……怎麽會?”


    唐糖咬著牙道:“賀醫生點名要謝醫生幫他動手術,可是謝醫生拒絕了。心外科的陸醫生又休了年假,不在國內,眼下心外科根本沒人敢在他身上動刀子!”


    謝舜名拒絕,本就在鍾可情的意料之中。一來,謝舜名現在還是心內科的醫生;二來,他如今跟賀遲的關係十分緊張;三來,他們今天正急著出國注冊。


    至於陸屹楠,他居然會休年假,真是破天荒!


    進入流光醫院的六年裏,哪怕是她的生日,他們的交往紀念日,他都沒有因此請過一天假。若是把放棄掉的年假都累積起來,他現在至少可以休息一個月了!


    鍾可情皺眉:“心外的嶽教授,對心髒瓣膜置換術很有見解,曾經發表過多篇論文,期間也在貓狗身上做過不下百次活體試驗,由他來動刀子,應該沒有問題。”“不行,嶽教授不行的!”唐糖的唇角快要咬出血來,淚眼汪汪地從背包中掏出兩張ct斷麵圖像,遞給鍾可情道,“你看,賀醫生的左心室和右心室之間有一團黑影,診斷出


    來是腫瘤。嶽教授做心髒瓣膜置換術自然是沒有問題,但是要切掉這塊腫瘤實在是難上加難!”鍾可情細細看了一眼ct片,腫瘤的位置偏內側,心髒若是不拿出來,很難直接切除。若是將心髒拿出來,切除腫瘤之後,再放迴去,這相對於自體移植,在流光醫院,這


    種手術還從來沒人嚐試過,就算是在國外,成功幾率也不高。“賀醫生今天動手術,醫院裏麵傳聞說手術的成功率隻有百分之二十,我真的很擔心。”唐糖的眉宇間露出極大的痛苦,拉著鍾可情的手,勸道,“最後一麵,子墨小姐就去


    見他最後一麵吧!”鍾可情原本對成功率百分之二十的說法,還心存疑慮,但現在看了賀遲拍的ct片子,瞬間覺得百分之二十已經說得高了,這多半是醫院為了維護自己的名聲。依照鍾可情


    的眼界,自體移植,成功率不過超過百分之十,而自體移植和心髒瓣膜術同時進行,賀遲痊愈的概率更是低之又低。


    “賀醫生沒有別的願望,隻是希望在動手術之前再見你一麵而已。”唐糖接著懇求道。


    鍾可情深吸了一口氣,手中捏著的兩張機票折了兩道塞進了包裏,而後拖著行李箱,拉著唐糖的手,道:“走吧,我跟你去見他。”


    “子墨小姐,謝謝你!”唐糖感激的說道,轉過臉的刹那,原本淚光盈盈的眼眸裏瞬間閃過一抹精光,嘴角掛著邪氣的笑意。


    為了阻斷鍾可情和謝舜名的聯係,橫空裏突然冒出一個扒手來,趁著鍾可情低頭失神之際,摸走了她的手機移動電源。


    鍾可情跟著唐糖上了車,當即想起來要給謝舜名打電話,“唐醫生,你的手機可以借我用下麽?”


    唐糖摸了摸口袋,無奈地搖頭:“我出來得急,忘了帶了,真不好意思。”


    “沒事沒事,我自己充電好了。”鍾可情說罷,伸手去包裏找移動電源,這才發現移動電源和手機都不見了。


    車子已經開出了機場,賀遲又等得急,鍾可情生氣於謝舜名的遲到,便想著算了,讓他也等上一個小時好了!等到了醫院,再打電話通知他延遲航班。


    唐糖透過後視鏡,看著鍾可情那張掛著三分擔憂七分怒意的臉,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等到了醫院,看到生病的賀遲,憑著他出色的演技,必定能有一萬種方法阻止你給謝舜名打電話!


    鍾可情不知道,自打她跟著唐糖踏出機場的那一刻,她就和謝舜名擦肩而過了。


    謝舜名的車子開得很快,機場高速上也顧不得限速,一路狂飆,隻希望能快點見到鍾可情,阻止她被騙上當。


    季子姍借來的黑色大卡車是在岔路口的地方跟上的,她一邊緊緊跟著謝舜名,一邊給鍾可欣打電話:“大表姐,我跟上謝舜名的車了。”


    “哦?”鍾可欣悠閑地站在陽台上,隔著電話線問道,“季子墨那丫頭在車上麽?”“光線太暗,我看不清楚,但應該在的,她出門兩個多小時了,他們早該匯合了。”季子姍一邊觀察著,一邊緊張地問道,“大表姐,真的能撞車麽?我會不會被查到?我有


    些擔心……”“當然要撞!”鍾可欣雙眸中露出七分狠色,“你怕什麽?反正車子是借來的,這個點的監控是自己人在看著,到時候剪掉就行!你想要在季家立足,想要阻止他們結婚,就


    必須得撞!”


    “不會弄出人命吧……”季子姍一時間有些膽怯,“我雖然不想他們結婚,但是也不能鬧出人命——”鍾可欣皺眉歎了兩聲,哄騙道:“不過是一起小車禍,出不了人命的,你就放心撞吧!越狠越好,最好能讓他們在病床上躺上十天半個月,以解你心頭之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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