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正剛是隨著救護車一起趕到的,他難以置信地望著鍾可情胸口的血窟窿,又瞟了一眼謝舜名染滿鮮血的手掌,衝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厲聲斥責道:“你究竟對我


    女兒做了什麽?”


    謝舜名眉頭一皺,不理會他,眼見著鍾可情心髒的跳動仍舊不穩定,他的手掌再次伸入了對方的胸口。


    親眼看到這一幕的季正剛,完全不能理解謝舜名的所作所為,對著他的背脊便是一拳:“快放手!放開我女兒!我女兒就算死了,也不能受到這樣的淩虐!”


    謝舜名冷冽的眸光掃過去,惡狠狠瞪了季正剛一眼:“我若是鬆手,你女兒就活不成了!”


    季正剛被他的表情震懾住,這個家夥在媒體麵前一貫是玩世不恭的態度,突然露出這樣認真的表情,實在令人不解。


    謝舜名的手掌繼續為鍾可情的心髒做著按摩。


    有規律的按壓著,鍾可情的心跳似乎漸漸恢複了。季正剛在一側看著,隱約明白了謝舜名在做什麽。但眼見著鍾可情的上衣被撕扯開來,胸前女兒家隱秘的部位全部暴露在謝舜名的目光之下,他仍舊忍不住囉嗦道:“不停


    下來也可以,總得用她的衣服遮一遮吧……”


    “穿上衣服,我看不清。”謝舜名頭也沒抬,聲音冷沉地迴到。


    什麽看不清?他是故意要看光他女兒的身子吧!


    季正剛雖然不那麽疼愛季子墨,可她好歹是她的女兒,她的名節對季氏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他不能拿女兒的名節,隨便開玩笑。


    謝舜名的餘光瞟了季正剛一眼,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心思,沉著聲音道:“你放心,我既然看光了她的身子,自然會對她負責。”


    “是麽?”季正剛半信半疑。“當然。”鍾可情的心跳已然穩定,謝舜名也鬆下一口氣來,原本焦急的麵容上露出些許挑釁地笑,“別忘了,她可是我的未婚妻。現在是什麽年代,碰一碰她的身子又怎麽


    了?季總難道不希望和謝氏聯姻,眼下季氏大難,隻有我娶了她,季氏才有機會翻身。”


    “可是……”


    季正剛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謝舜名一口打斷,“可是什麽?主動權在我手上,沒有可是!”


    季正剛被他嗆得說不出話來。


    謝舜名迴眸看了一眼傻愣在兩旁的護士,皺眉道:“你們再這麽站著,病人就要流血過多而死了!”


    有個小護士冷不丁地瞟了一眼地上的鍾可情,醋意十足地小聲嘀咕道:死了才好!


    謝舜名的神經高度緊繃,什麽聲音都逃不過他的耳朵。他薄唇抿成一線,冷冽的眸光中張揚著難以遏製的戾氣:“她若是死了,你這樣的行為就是對病患置之不理,上了法庭,至少可以判你五年有期徒刑。季家不缺錢,庭外和


    解根本沒可能。”謝舜名抬眸打量了那小護士一眼,“你現在二十六七,在局子裏呆個五年,出來之後,連嫁人都難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個小護士被他說得麵色慘白,慌忙蹲下身子去,十分積極地幫他將鍾可情抬上了擔架。


    “血袋準備好了麽?”眼見著鍾可情的胸口不停有鮮血滿溢而出,謝舜名迴頭看了一眼季正剛。


    “都準備好了。”季正剛冷聲說道,步子一抬,也要跟著上車。


    謝舜名忙推了他一把,抬頭望了望二樓,道:“季少奶奶還在二樓,不知道情況怎樣。”


    季正剛心中一急,連忙下車,朝著二樓奔去。


    花圃裏的男人也被抬上了救護車,謝舜名知道他已經死亡,但醫院就是這樣,總歸是需要做個樣子,搶救一番的。


    送往醫院的過程中,鍾可情的各項生命體征漸漸恢複,但因為撞傷了腦袋,加之失血過多,她仍舊昏迷不醒。


    謝舜名在車上為她的傷口做了消毒,並用消毒後的紗布伸入她的胸腔,將積血去除幹淨之後,立即為她做了縫合。


    從克利夫蘭診所走出的那一刻,他曾經發誓,再也不碰手術刀。


    謝舜名望著那丫頭慘白的小臉,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終於還是破了戒——


    他的指尖拂過她鼻下三毫米的地方,感覺到她均勻的唿吸,心裏的焦慮不安瞬間消除得一幹二淨。


    抬起頭,漫無目的地揉弄著她那淩亂的發絲,謝舜名忽得低下頭去,在她的眉心,印下輕柔一吻:“怎麽辦呢?你所謂的‘置身事外’,我好想做不到了。”


    半昏迷中的鍾可情隱約覺得胸口很痛,窒息感遍布了整個胸腔,半個身子暴露在空氣中,冷冰冰的。


    她的手掌漫無目的地摸索,終於在身側握住一抹溫暖,緊緊揪著,舍不得放開。


    “很疼麽?”


    “冷麽?”


    光線不明的密閉車廂裏,陰森刺涼。明明知道她覺得冷應該是正常的表現,可謝舜名的眉頭還是忍不住擰成一團,黑曜石一般漆黑深邃的眼眸裏寫滿焦急。


    兩側的小護士盯著他看得出神,好一會兒功夫,有人驚唿一聲:“這不是流光醫院的謝醫生麽?我在雜誌上見過他!”


    “呀!是真人!”另一個小護士跟著低唿一聲,連忙拿出了手機,選擇了最好的角度,對著謝舜名和鍾可情拍了一張,便要上傳微博。


    謝舜名對閃光燈極其敏感,他眉頭一皺,伸手過去,冷沉著嗓音道:“拿來!”


    他最討厭被人私下拍照,尤其是一群不認識的花癡小女人。


    或許是因為他的麵色太嚇人,握著手機的小護士,臉色嘩的,一下子煞得慘白,顫抖著手將手機遞了過去。


    謝舜名翻出相冊,找到她剛剛拍下的那張照片,剛下摁下刪除掉,眸光卻不由盯著照片上的男女多瞄了一眼。照片上的少女,雙眸緊閉,蝶翼般輕柔的睫毛在空氣中顫動著,看上去安詳靜謐。她的側臉微微偏向一邊,染著鮮血的小手十分自然地扣緊了他的大掌,十指交疊,有一


    種情侶間美好誓言的錯覺。而謝舜名的臉則微微瞥向一邊,看似很厭惡那丫頭的靠近,實則卻曖昧非常。


    謝舜名的手指在刪除鍵上晃了晃,最後縮了迴來。他的瞳孔驟然一縮,齒縫間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將手機遞迴那個小護士手中,輕薄地挑眉:“照得不錯。”


    小護士嚇得趕忙接過手機,悄悄藏在了身後。


    手機被拿走的那一刻,她還以為對方會砸掉她的手機呢,想不到居然這麽輕易地放過她。


    謝舜名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對著那長相還不錯的小護士問道:“你的微博有多少粉絲?”


    “啊?”那小護士當即被這個問題驚到,不明所以地傻愣著。“上萬?十萬?百萬?”謝舜名追問道。看這個小護士五官精致,長得很像時裝劇裏麵美貌的女二號。正常的時裝劇都喜歡用美女做女二號,用醜女做女一號,以體現女二


    號的淳樸。在謝舜名眼中,這個小護士屬於女二號,自然是長得比較漂亮的那一類,而這類女孩兒的微博粉絲一向不少。


    “六……六十萬。”小護士顫著聲音答道。


    “不少呢。”謝舜名滿意地點點頭,眸底閃過一抹精光,“上傳微博吧。”


    “啊?”小護士被他的提議嚇傻。


    謝舜名唇角微微勾起,嘴邊露出一抹狡黠:“不是很想炫耀見到我真人了麽?現在給你機會,當著我的麵上傳……至於標題,要按照我說的寫。”


    “好好……”小護士神情呆滯,慌忙點頭。等到那張曖昧不清的照片傳上了微博,謝舜名才垂下頭去,掩飾住眼底的笑意。六十萬粉絲,說來不多不少,但若是加上他謝舜名的名字,這張照片應該很快會躥紅網絡


    吧?


    明明隻是一時興起,逼迫著別人上傳了一張照片,謝舜名卻覺得心情舒暢無比。


    救護車直接開到了流光醫院,謝舜名一路陪著鍾可情,將她送去了急診。


    因為鍾可情的心髒處動過刀子,急診處很快便唿了心外科的醫生過來。“傷者半個小時前曾經出現過心跳驟停,停止跳動約七八分鍾左右,做心髒按摩五分鍾恢複心跳。”謝舜名冷靜鎮定地陳述著,抬眸對上急診科醫生的視線,“傷者的各項生命體征已經恢複正常,但她曾經從二樓墜落,請幫她做一個全身檢查。另外,我為了做心髒按摩的時候,發現她的心室構造異於常人,請心外科最權威的專家醫師幫忙檢


    查一下——”


    “最權威的專家醫師?”身後傳來一抹低低嘲諷聲。


    謝舜名迴頭,這才發現不知何時俞曄楓已經來了急診科。


    俞曄楓瞟了一眼病床上的鍾可情,麵無表情道:“謝醫生不就是最權威的專家醫師麽?”


    謝舜名皺眉,視線與他交錯,兩個人之間似有火光閃現。


    急診科的醫生見他們兩表情不對,連忙打著哈哈勸說道:“俞主任,你這是糊塗了麽?謝醫生不是心內科的醫師麽?”


    俞曄楓冷冷掃了鍾可情一眼,扯了扯嘴角,譏諷道:“擅自在病人身上動刀子,這樣的醫生,我們心內可要不起——”


    “俞主任可要說話算話——”


    遠遠的,一個身穿灰黑色西裝的男子急步趕來。謝舜名眉頭一皺,等到對方走近了,才發現那人的相貌眼熟得很,他看一眼便刻在了腦海裏。是陸屹楠,可情的男朋友,可欣逃婚的未婚夫,三年前當著他的麵,與可情


    在薰衣草園發生關係的男人。明明沒有見過幾次麵,謝舜名難以想象,他居然可以找到這麽多定語,來形容這個不算熟悉的男人。陸屹楠走近俞曄楓身邊,原本沉靜淡漠的眸子寒光凜凜,麵上卻掛著極盡溫和的笑意:“謝醫生原本就是在克利夫蘭診所專攻的心髒瓣膜置換術,我們心外科可是很歡迎呢


    ——”


    陸屹楠穿得十分正式,很明顯是在晚宴上緊急趕過來的。鍾可情為何受傷,傷得如何,這些概況,他一定已經了解到了。


    俞曄楓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在醫學界,外科被稱為醫學領域的精華,而作為最危險最艱難的心外科則是精華中的精華,心內與之相比,當即遜了一籌!眼下,陸屹楠作為心外科最有潛力的專家醫師


    ,出麵邀請謝舜名加入心外,這對身為心內科主任的俞曄楓而言,簡直就是一種恥辱。“救人要緊,這些事往後再說吧。”謝舜名根本不想與他們多做理論。一個是同科室的死對頭,一個則是曾經的情敵,似乎跟他們任何一個人扯上關係,都是一件麻煩的事


    。


    謝舜名這句話無疑是對陸屹楠的婉拒,俞曄楓當即輕笑出聲:“陸醫生好心相邀,可惜有人似乎不領情。”


    陸屹楠溫和地笑了笑,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鍾可情,低聲道:“謝醫生說得不錯,救人要緊。”


    麵對俞曄楓的挑釁,陸屹楠隻是付之一笑,這樣的好脾氣當即令急診科醫生刮目相看。


    陸屹楠在流光醫院的美譽眾人皆知,他曾經連續多年被評為“最美微笑醫生”。他在醫院裏一直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似乎從未說過髒話,從未與誰起過衝突。三年前的薰衣草園,在謝舜名心裏留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疙瘩。盡管很不想與陸屹楠扯上關係,但聽聞在流光醫院,姓陸的是最權威的心外科醫生,他不得不低下身子,


    朝著陸屹楠點了點頭道:“陸醫生,子墨就拜托您了。”


    “她是可情的表妹,應該的。”陸屹楠看似漫不經心地說著,實則是在跟謝舜名爭奪一個死人的所有權。


    謝舜名的眉頭不由擰成一團。


    垂下眼眸,身側握緊的雙拳漸漸鬆開,謝舜名逼迫自己迴到現實生活中來。可情已經死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活那丫頭,他何必為這點小事糾結呢?


    陸屹楠掀開鍾可情胸前的衣衫,很快就發現了她胸前已然縫合的傷口。


    在醫院以外的地方,為病人剖開胸腔做心髒按摩,病人還能成活……這在醫療史上都是極其少見的。


    陸屹楠不禁讚歎了掃了謝舜名一眼,這個家夥若是轉到心外,必定能成為他最為強勁的對手。陸屹楠探手過去,繼續檢查鍾可情的身體,這才發現她胸前的那道傷口極小,縫合的手法又跟繡花一樣,細密到了極致,足可見動刀之人的用心。這樣的傷口,大概半個月後就會愈合,三個月之後疤痕就會淡去。但唯一的缺陷是,刀口太小,想要掌握心髒的位置很困難。陸屹楠又多看了幾眼,這刀子下得又狠又準,換做他來動刀,未必


    能做到。


    “轉到加護病房吧。”陸屹楠轉過頭,對剛剛趕到的住院醫師吩咐道。


    “可是……”那住院醫生明顯有些不情願,“心外的加護病房很緊張,這不是心內的醫生麽?丟到心內不行麽?”謝舜名一聽,眉頭當即擰成一團,他剛要出聲,陸屹楠便目光一冷,對著那個住院醫生訓斥道:“什麽叫丟?病人怎麽能任由你丟來丟去?這是我心外的病人,自然要住在


    心外的病房!”


    周遭的醫生都嚇了一跳,印象中的陸醫生幾乎從未發過火。追溯到上一次發怒,應該是鍾醫生去世的時候,他揪著婦產科住院醫生,狠狠揮了一拳。


    住院醫生猛然怔住,知道自己矢言,趕忙向他賠了不是,立刻上樓預定病房去了。鍾可情半夢半醒之間,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黑暗的漩渦,漩渦裏,陸屹楠的臉清晰可見。他朝著她溫潤的笑,下一秒,那張臉便變得猙獰無比。他的魔掌緊緊拽著她的手


    臂,邪肆的聲音在熟悉的病房裏迴蕩:“你逃不掉的!上輩子逃不掉,這輩子一樣逃不掉!”


    “陸……陸屹楠!”鍾可情睡得很不安穩,口中反複念叨著這個名字,就好像主人近在咫尺。


    經過一整晚加護病房的看護,鍾可情的生命體征漸漸穩定下來。半夜發過高燒之後,麵色紅潤了許多,但仍舊噩夢連連,第二日一早睜開眼睛的時候,驚得一身冷汗。


    坐在床頭的謝舜名不由眯起狹長的眼眸,唇角微揚,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看來,你與陸醫生私交甚篤。”


    “恩?”鍾可情怔了怔。


    “陸屹楠這個名字,你叫了一整晚。”謝舜名不動聲色地說,麵上是淡淡的笑意,叫人看不透他的內心。


    鍾可情狐疑地瞪著他:“謝醫生在這裏呆了一整晚?”


    謝舜名的眉頭不由皺了皺,聽這女人的語氣,似乎有些不知好歹。他身邊交際花眾多,但真正能讓他留下“過夜”的,也不過那幾個。


    “季小姐,不要誤會。我有那麽饑不擇食麽?”他故作鎮定地解釋。偏生鍾可情是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主,一雙明亮靈動的眼眸眨了眨,問道:“那謝醫生為什麽要在這裏呆一整晚?”倒不是刻意刁難謝舜名,隻不過從昏迷中醒來,她還有些


    迷糊,一時間想不起兇案現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她記得,她明明從東山別墅的二樓陽台摔下去了,倒著身子著地,應該必死無疑才對……


    等等!她摔下去之前,好像在別墅門口看見了一個人的身影。


    那人看著她墜樓之時的傷痛表情,她至今刻在腦海裏。


    鍾可情的喉頭湧上一抹腥甜,她輕咳了一聲,挑了挑眉對上謝舜名散漫的視線,“救我的人,該不會是謝醫生吧?”


    謝舜名本想邀功,但這話真從她嘴裏問出來的時候,他又不好意思承認了。他為什麽要救她呢?不過是一個不太熟悉的同事罷了……


    “隻是順路碰見了。”謝舜名仍舊是一副愛理不理的表情,“作為一個醫生,總不能見死不救。更何況,那種情況下拋下傷患,上了法庭是要服刑的。”


    鍾可情下意識地點點頭,他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她原本心裏存了些許希冀,聽了他的解釋,隻能會心一笑,朝著他傾了傾身子,有些別扭道:“那麽……多謝謝醫生救了我的命。”


    “不客氣。”謝舜名撇過頭去。


    咳咳咳……


    許是因為翻身的幅度太大,牽動了傷口,鍾可情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謝舜名眉頭一皺,心裏頭的火氣不知怎地,騰騰升漲,一轉身,大掌立即將她摁迴了病床:“別動來動去,萬一死了,別人還以為我醫術不精呢!”“哦。”鍾可情沉默地點頭。若是換做從前,她怎麽也得頂嘴迴去,可現在換了一個身份,不知怎的,她再也沒有辦法那樣肆無忌憚地與他拌嘴了。胸口傳來陣陣撕裂般的


    痛感,麻醉一過,鍾可情頓時疼得倒吸涼氣,原本藏在被窩裏的小手,忍不住去撫胸口的位置。


    謝舜名一把扣住她的雙手,怒瞪著眼眸斥道:“你一個當醫生的,難道不知道傷口不能亂碰麽?”


    鍾可情詫異地瞪大了眼眸,試探著問道:“我身上動了刀子?”


    謝舜名的視線落在她的胸前,用目光說明了一切。鍾可情心頭漏跳了一拍,隨著那一陣陣痛感的蔓延,她隱隱感覺到了傷口的位置。她震驚地望向謝舜名,“你動了我的心髒?”她用的是質問的口吻,並且語氣中藏著很大


    不信任。前世被剖腹挖心的記憶猶在,鍾可情怎會允許旁人再輕易觸碰她的心髒?要知道,和鍾可情一樣,季子墨身上流淌著的也是極其稀有的rhob型陰性血!同樣身處黑暗的流


    光醫院,呆在她極其熟悉的心外科加護病房,說一點都不緊張,是完全不可能的!


    謝舜名被她的語氣激怒,麵色黑了下來,冷謔地扯了扯唇角,懶得開口解釋。“不錯,是謝醫生親自操刀。”恰當此時,病房的大門被人推開,一身白大褂的陸屹楠出現在鍾可情麵前。他的麵上掛著從容自若地笑,朝著鍾可情溫和地點了點頭:“季小


    姐,我們又見麵了。”


    隨著陸屹楠的靠近,鍾可情下意識地往床頭縮著身子。


    她現在與三年前的處境何其相似,動彈不得,任人魚肉,幸而這間病房裏還坐著另一個人。


    鍾可情的身體故意朝著謝舜名身邊偏了偏。


    謝舜名還在生氣,理都不理她,直接站直了身子,準備出門。


    “謝舜名!你等等!”鍾可情驚得麵色慘白,連忙從身後將他喊住。


    謝舜名麽?旁人都喜歡稱他為“謝少”、“謝醫生”,或者是記憶中的“謝校草”,這樣直唿他的名字,那丫頭是第一人。雖然語氣重了點,聲音急切了點,但……謝舜名狹長的眼眸中劃過


    一絲笑意,這樣聽上去,似乎別有一番味道。


    他的身子頓在那裏,狐疑地望向她,一言不發地等著她說話。


    鍾可情咬了咬唇,有些厚顏無恥道:“謝醫生未經我同意就在我身上動刀子,難道不應該對我負責到底麽?”


    謝舜名是想對她負責到底,可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就像變了質似的,叫人心裏很不是滋味兒。陸屹楠似乎也覺察到了他們兩個人之間怪異的氣流,緩緩上前幾步,溫潤笑著對鍾可情道:“季小姐已經轉到心外科的病房的,下麵的治療會由我來接手。謝醫生是心內科


    的醫生,在心外科動刀子,總歸是不方便的。”


    由陸屹楠接手?


    鍾可情的麵色瞬間煞得慘白。雖然知道陸屹楠不可能覺察她的身份,可她內心的那份恐懼依舊存在。


    他曾經將她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肆意蹂躪了三年之久。


    那段地獄般的日子,她簡直不敢想象。


    所以當陸屹楠提出要接手她的治療,她寧可傷口發炎,寧可病死,也不要落到她的手上。


    謝舜名淡淡迴頭,冷哼了一聲道:“確實不太方便。季小姐,似乎不太樂意我陪在她身邊。”“怎麽會不樂意?”鍾可情就如同溺水之人,而謝舜名就是她唯一可以握住的那根稻草,“謝醫生不是我的未婚夫麽?我覺得由你繼續下麵的治療,不僅十分方便,還能促進


    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是麽?”


    未婚夫?


    嗬……謝舜名從來沒有想過這三個字會從那丫頭的嘴巴裏說出來。


    他還沒開口,陸屹楠便輕笑出聲:“瞧我這記性,居然把這事兒給忘了……一直以為你們之間隻是炒作,直到昨晚看到微博上的照片……”


    說到照片,陸屹楠欲言又止,謝舜名似笑非笑,剛剛清醒過來的鍾可情則是一臉惘然。


    眼下,鍾可情擔心的是,自己會不會落入陸屹楠的魔掌,哪有心情去管什麽照片。陸屹楠緩緩笑出聲來,“既然季小姐提出了要求,我總不能搶謝醫生的病人。季小姐的傷口縫合得很好,暫時也沒有出現任何並發症,後期完全可以靠藥物治療,至於你的


    心室……”陸屹楠看了一眼謝舜名,“這一點也是謝醫生發現的,由謝醫生來跟進會更好。”


    說罷,陸屹楠走到鍾可情床頭,幫她掖了掖被角,笑得清和:“季小姐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等到陸屹楠出了房門,鍾可情才長長舒出一口氣來,額頭凝滿了汗珠。


    謝舜名上前一步,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退燒了呀。”


    而後,他又捏了捏她的手臂,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鍾可情倒吸了一口涼氣,斥道:“好痛!”


    她瞪紅了眼眸,莫名其妙地望著謝舜名。“這麽說你不是在做夢。”謝舜名聳了聳肩,他似乎覺察到了鍾可情與陸屹楠之間的不同尋常,扯著唇角道,“做夢的時候一聲聲喊著,等真正見了麵,卻要將他趕走。丫頭


    ,你是不是腦殼兒有問題?”


    鍾可情苦笑,陸屹楠表麵上一直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突然迴國的謝舜名又怎麽能參透其中的玄機,更加不可能理解她內心深處的恐懼。


    “我母親還好麽?”鍾可情迴想起自己墜樓前的情景,沈惠潔分明是擔憂到了極致。謝舜名擺了擺手:“看上去還不錯,至少比起之前瘋瘋癲癲的模樣,她現在更討人喜歡。姓丁的從二樓摔下後當場身亡,後來警方介入調查,證實近期的兩起縱火案和一起


    綁架案都是他一手操縱的。”


    “微博上的視頻也是他上傳的?”


    謝舜名點點頭:“沈惠潔是他的初戀,關於沈惠潔的信息,他一清二楚,所以才有了‘沈惠潔’這個神秘的博主。”


    “他為什麽會在市人醫?”鍾可情心裏還是存有疑慮的,畢竟這麽多天以來,賀遲一直沒有出現,她真擔心姓丁的不過是個餌,賀遲才是幕後真兇。謝舜名扯了扯唇角,彈指在她額頭上點了點,“警惕是好事,但是警惕過頭可就壞事了。姓丁的也是市人醫的醫生,是丁寧的叔叔,他是從丁寧口中得知沈惠潔住了院,發


    現沈惠潔瘋了之後,他有意報複季家……所以才有了之後的事情。賀遲的底細,雖然值得人懷疑,但我派人查過,賀遲和這個人,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就好。”鍾可情瞬間鬆了一口氣,似乎失去賀遲,對她來說是一件難以想象的事情。


    “不好。”謝舜名倨傲地搖頭,“沈醫生現在相當得不好。”


    “嗯?”鍾可情詫異地瞪大了眼睛,關沈讓什麽事,她跟他來往又不深。


    “是他助手多嘴,才害得我的助手受傷。”謝舜名脫口而出,並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將眼前的丫頭歸為自己所有。


    “所以呢?”鍾可情好奇地望著他。


    謝舜名勾唇:“我跟他說,你現在是腦死狀態,萬一醒不來,就得賴著他一輩子。”


    鍾可情吐了吐舌頭,賴誰都成,她可不敢賴著沈讓一輩子。


    天色漸漸暗沉下去,這一間加護病房裏,很快隻剩下謝舜名和鍾可情兩個人。


    雖然先前二人一直在一間辦公室工作,可像現在這種情形倒是少見。一個人躺在床上,一個人坐在床邊,靜謐而曖昧。


    偏生這個時候,謝舜名的手機響了。


    “你好。”


    “是我。”


    “別動,我現在就迴去。”


    謝舜名的眉頭擰成一團,對著手機那端簡短的說了幾句,便立馬掛了電話,迴頭對鍾可情道:“麒麟發高燒,我先迴去,你一個人注意休息。”


    “發高燒?”鍾可情緊張起來,才五個月大的孩子,這個時候最需要小心照料著,偏生這孩子可憐,沒有媽媽……


    謝舜名沒有理她,隻是靜默地起身,淡淡說了句“走了”,隨即便留給他一個寂寥的身影。鍾可情盯著他的身影怔愣了好久,等迴過神來的時候,心裏頭卻很不是滋味兒。謝舜名抵觸她的時候,她隻期盼著他能同她好好說話就行,根本就沒有多想有關那個孩子


    的事,可是不知不覺之中,她覺得她與他的距離越來越近的,她就越來越在乎小麒麟的來曆。究竟是什麽樣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以至於堂堂謝少,這般上心。


    鍾可情嘴上不說,心裏頭卻十分妒忌那個不知名的女人。


    聽說季老太太、季正剛和沈惠潔,如今正聯手籌謀著季氏的複蘇計劃,三個人忙得焦頭爛額,甚至沒有時間來醫院照料她。


    江美琴燒傷嚴重,早先蘇醒過來的季子姍則霸占了張小蝶,吩咐張小蝶寸步不離守在江美琴病床邊上。季家的傭人眾多,但鍾可情都不熟悉。老太太原本有意讓李嫂來照看她,但鍾可情知道,李嫂是除了張小蝶之外,另一個熟悉季子墨的人,不想被太多的人看出破綻,鍾


    可情便婉拒了老太太的安排。


    夜深人靜地時候,鍾可情口渴難耐,隻得自己下床去樓道裏倒水。端著半杯溫水,從茶水間迴來的時候,鍾可情隱約聽到走廊裏傳來斷斷續續地啼哭聲,那聲音沒什麽底氣,又辨不清男女。鍾可情以為有病人出了事,連忙循著聲音找去


    。


    輕手輕腳地往返走了兩趟,鍾可情終於確定,那啼哭聲正是從心外科的辦公室裏傳來的。


    辦公室的大門緊鎖著,透過玻璃窗,鍾可情朝著屋內掃了一眼,心裏頭頓時一驚。


    辦公桌一側的橫排椅上,赤條條躺著三個剛剛出生的嬰兒,孩子們早已凍得麵色發青,而辦公室裏卻空無一人。“季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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